小说下载尽在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1 1、楔子 ...   呼噜……呼噜……      好累啊,通宵72小时加班,现在终于能舒服地睡上一觉了……      这儿好温暖,天还黑着,那么继续睡嗯。      试图换个更舒服的姿势,脑袋却意外地撞上了什么东西。我迷迷糊糊地伸伸胳膊动动腿,可是伸展不开。      好窄……      嘛,已经不错了,管他的呢……呼噜呼噜……      嗯?什么东西……      突然,我感到床尾一道白光射入,接着整个床竖了起来,有股强大的力量把我向白光推去。      纳尼?天亮了?我还没睡够呢……      白光充满了视野,周围突然变冷,将沉沉的睡意一扫而空。冷空气灌入肺里,突如其来的不适使我“哇——”地哭了起来。      等等,这像婴儿的哭声是怎么回事啊喂!      睁开眼,几个不认识的人围在我周围,互相说着些听不懂的话,个个苦着一张脸。其中一个把我裹在被子里,递给另一个金发年轻男子。他抱着我,一双绯红的眼睛木然地盯着我看。      好漂亮的颜色,像透着火光的红宝石。      被那双眼睛盯得不自在,我偏头打量起这个房间。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灯光,白衣服的男子一名,多半是医生;白衣服的女子一名,多半是护士。这是个纯白的房间,除了一个地方。      背后是一张血床,白色的被褥和床单染成了暗红,一个苍白纤细的女子躺在上面,死一般的安静。      金发男将我抱到床前。把我放到那躯体旁边,说了些什么。      我盯着那张脸,可是她既没有眨眼睛,也没有对我微笑。一双空洞无神的黑眼睛看着我,黑色的发丝垫着我的脑袋。我的脸蛋贴着她的脸颊。好冷。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连续工作72小时过劳死,所以以为自己是在补觉。 2 2、杰克和库洛 ...   晨光如母亲的手指抚摸过远处的山丘,近处的树林,以及林中的鸟儿。鸟儿们的叽喳唤醒了沉睡的村庄,背光的一面还是暗红色的屋顶,另一面已一个接一个地显露出原本的绯红,瓦片里的沙砾间或闪着白光。      “喂,起床了!再不起床今天你来做饭!”大叔的声音。      “……嗯……”我翻了个身,继续呼呼睡去。      “……”      “……哇!”腰部突然有很重的东西压上来。我猛地掀开被子跳起来:“干嘛踩我?腰会断的耶!”      叫起床的大叔似乎很满意:“哦,赖床时间3分零2秒,比昨天有进步。”他转身走进厨房。      我伸了个懒腰,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着他的背影。和在医院那天一样灿烂的金发,发尾扎着一个小辫,颀长健壮的身材,腰间系着围裙。杰克,窟卢塔族顶尖高手之一,现任训练场教官,我的父亲。      当初看到爸爸的火红眼时我还心存侥幸,直到被抱回家中,看到那些一眼就能看出是窟卢塔族民族服装的衣服后,我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老天啊,我穿越了!穿越到猎人世界了!穿越到猎人世界的窟卢塔族了!前一秒我还沉浸在能和酷拉皮卡幼驯染的美梦中,后一秒就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窟卢塔——被旅团灭族——除了酷拉皮卡所有人都会死——我也会死      我默默问候了阎王爷的一家老小,上辈子过劳死就够惨的了,好不容易穿越还落得个没到花季雨季就便当的命运……      按理说穿越的人多少有点优惠政策,比如绝对防御领域啦,IQ300啦,游走于剧情人物之间,如鱼得水,八面玲珑。可是12年过去了,我还没发现自己身上哪怕一点点天赋异禀的迹象。      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由得叹了口气。我一点也没有继承窟卢塔族标志性的美貌。半长不短的黑发散漫地披在肩上,眼睛也不是茶色或宝石蓝,而是看不见瞳孔的漆黑。没有火红眼这点倒让我很欣慰,至少不用经受双眼被剜的痛苦。不过记得旅团是杀了人再挖眼睛的,死人也感觉不到痛吧。      村里的长老们认为黑发黑眸代表不吉,命杰克把我丢到绕村的河里淹死。杰克一再恳求,保证远离村里其他人,加上他是村里唯一的教官,才勉强能带着我在村子边缘定居。      为了迎接旅团的到来,至少得有自保的能力。我总结了自己的优势:   1、知道剧情;   2、从小接受教官父亲的良好教育。      村里是禁区,村外的树林就没人能管得到了。从三岁起,爸爸就带着我开始基础的武术修行和野外生存训练。树林是我儿时的乐园。      八岁那年,爸爸带我去家里堆武器的仓库,让我选一件,我二话没说拿起了一卷长鞭。爸爸笑着问为什么,我侃侃道:“刀剑带刃容易误伤,我怕疼;棍棒耍起来像猴子;弓箭虽好但是一次只能射中一个;鞭子攻击范围广,走曲线而非直线,最适合女生。”爸爸表情抽搐了一下,然后拍拍我的头,说:“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其实我只是单纯地仰慕藏马大人而已,杰克。      “库洛,我走了,吃完别忘洗碗啊~”爸爸推开门准备去训练场上课。      爸爸给我起名叫库洛,就是“黑色”的意思。“知道了,杰克。”我搅着木碗里的麦片粥,头也不抬。      “应该是‘知道了,爸爸’才对……”爸爸嘴角抽了一下,随后带上了门。看他崩溃的表情太有意思了。 3 3、种性强韧 ...   “嗯~”坐在一棵大树上,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满足地眯起眼睛,靠着树干打起盹来。天气真好,树林里比空旷处凉快不少,空气中混杂着雨后的泥土、青草和花香的味道。各色飞鸟叽啾着从空中掠过,忽地扎进浓密的树冠中休憩。河面在微风的轻抚下粼粼闪着光。这儿确实是适合午睡的好地方,只要吸一口这儿的空气,内心就会平静下来,全身放松,仿佛和大自然融合成了一体。      朦朦胧胧中,杰克祈祷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天上太阳,地上绿树,      我们的身体在大地诞生,      我们的灵魂来自于天上,      阳光及月亮照耀我们的四肢,      绿地滋润我们的身体,      将此身交给吹过大地的风,      感谢上天赐予奇迹与窟卢塔族土地,      愿我们的心灵能永保安康,      我愿能与所有同胞分享喜乐,      愿能与他们分担悲伤,      请您永远赞美窟卢塔族人民,      让我们以红色的火红眼为证。      当我兴冲冲地向杰克申请跟他一起祈祷的时候,杰克颇为吃惊,随后表示,我没有“红色的火红眼”,与祷文不符。我胸有成竹地说没有关系,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于是每天都能听到两人整齐划一的祈祷声,只不过较为年轻的声音的最后一句是“让我以漆黑的黑眼睛为证”。      虽然你们不把我当做同胞,我还是喜欢这片土地,因为家在这里。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殴,我文艺了。      忽然一阵风迎面扑来,我赶紧放低身子,一把带鞘的短刀从头顶掠过,啪地击中树干,落到草丛里。      “咦,是酷拉皮卡啊……”再次坐正,我揉了揉眼睛,“干什么突然扔刀过来?很危险哎。”      金发蓝眼的少年捡起短刀:“经过多次验证,不管用多大声叫你多少次都不会有反应,所以这是叫醒你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你要的书我带来了。”      酷拉皮卡的父亲是杰克的挚友,两家经常私下来往。加上他本人博览群书,自然不信长老们的那一套诅咒论。他是族里唯一敢接近我的同龄人。有时我会拜托他去村里借书,他回来的时候总会带着两本,一人坐在树上,一个靠在树下,沉浸在书中度过了无数个悠闲的午后。      一次这样的午后,我盯着手里的书,问他:“长老们都说我是不祥之子,你不怕我会招来不幸吗?”      他轻快地笑笑:“那都是长老们的执念吧。与其说是诅咒,不如说是‘种性强韧’。”      “‘种性强韧’?”      “窟卢塔族一直以来都是族内通婚,就是为了保证血统纯正。用当代遗传学来说明的话,我们的特征都是隐性基因,很容易湮没在外族的显性基因下,尤其是火红眼。”他合上书,“之所以回避外族,一方面是为了族人的安全,另一方面是避免因为外族基因的加入而使得本族特征逐渐消失。”      酷拉皮卡一番有条有理的分析如醍醐灌顶,我在心里默默地为他鼓掌。为啥我整天看镜子里的黑发黑眼,却没想到这点呢?在酷拉皮卡智慧的光芒下,我再次清楚地认识到了——      主角很强大,我很废柴。      从那些视我为灾星的长老和避我不及的村民的态度看来,这个民族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酷拉皮卡那样博学多识。俗话说的好,知识就是力量,愚昧导致落后。隐居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封闭与外界的联系,视陌生的事物为洪水猛兽,这样的民族迟早会被迫打开大门。中国的闭关锁国付出的代价巨大,好在幅员辽阔,人口基数大,最终挺了过来。一个人口不足100人的少数民族闭关锁国(姑且看作一个小国),将会赔上全族人的性命。      我隐隐觉得,就算没有蜘蛛,也会有蟑螂蚊子苍蝇来充当屠杀者的角色。      同情地瞥了酷拉皮卡一眼,这小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跳下来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蓬松又柔顺的金发拍起来手感相当好。      “……库洛,你比我小一岁吧。”      “嗯,是啊。”我坏笑着,他脸上写满了“拍头是长辈对晚辈,或者前辈对后辈才有的行为”。加上上辈子,我确实是你的长辈,拍拍头表示一下关爱嘛。这样想着,我拍得更加欢实了。      酷拉皮卡漂亮的脸抽搐了一下,闭上眼不紧不慢地说:“借书逾期不还的罚款,你还欠我10万戒尼。”      伸出去的手在他头顶上方一厘米停住,然后刷地背在身后。“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呢,我去看看炉子上的水烧开了没有。再见啦~”我干笑着机械地转身,大步向家门方向逃窜。      主角不仅强大,还很富裕;我不仅废柴,还很贫穷。      看看,这就是人与人的差别!于是我欣慰了。上辈子我曾经想过,在猎人这个强手如云的世界里,想活长命就要远离剧情人物,远离剧情人物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做一个普通人,普通到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在不知名的角落平静地度过普通人的一生。      然而这些假设,这些美好的愿景,统统败在了“窟卢塔”这个剧情关键字上。 作者有话要说:酷拉皮卡在驶向猎人考试会场的船上说窟卢塔被灭族是四年前,那时候小酷17岁,这时候库洛12岁,小酷13岁,很快就会遇上幻影旅团了╮(╯▽╰)╭ 4 4、火红之梦 ...   昨晚是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以来,睡得最差的一次。   我先是梦到一个火堆,火焰有十尺高,巨大的木柴劈啪作响。一群穿着长袍的人围着火堆跳着怪异的舞蹈,嘴里念念有词。火焰越窜越高,我甚至能感觉到热风吹在脸上的灼痛。接着,动荡的焰火底部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圆形黑色阴影,阴影慢慢变长,最后幻化成人形。它动了起来,走下火堆,全身就像一块活动的焦炭。穿长袍的人纷纷后退,他们的眼睛因惊恐而变得火红。阴影一个一个割下他们头颅,把它们当作灯笼一样挂在各家门前。每亮起一盏人头灯,阴影身上烧成焦炭的皮肤就剥落下来一块,直到整个村庄的人都被做成灯笼,阴影已完全化为人。到处都在燃烧,天空和大地被染成通红。我看见那个人有着黑色短发和比头发更加漆黑的眼睛,额上绑着白色绷带。他回望我所在的方向,咧开嘴无声地笑。突然一阵失重感袭来,再次找回地面时,那人消失了,而我站在刚才它所在的位置,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停滞了。家家户户门前的人头灯还亮着,不过原本火红眼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个空洞的流血的眼眶。      从梦中惊醒时,天刚微明。      烤好的吐司、热腾腾的牛奶、香气四溢的培根摆了一桌,爸爸打着哈欠走出房间。   “哎呀,今天吹的是什么风,能吃到我女儿亲自做的早餐,”他笑嘻嘻地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爸爸好幸福唷~”   我任由他搂着,盯着盘里的培根,举起餐刀,用力切下去。清脆的咔嚓一声,盘子碎成两半。   “杰克,教我念。”   脖子上的压力消失了,爸爸收敛了笑容:“库洛,你是从哪听说’念‘这玩意的?”   “爸爸,教我念。”我站起来转头面对他,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那是深邃的湖水的颜色。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爸爸见我无意回答他的疑问,无奈地挠了挠头,抓过旁边的椅子,背对着我坐下来开始碎碎念:“唉,女儿大了翅膀硬了管不住啦……酷拉皮卡那小子竟敢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下次训练绝不饶他!阿特尔也是,那么早就教小孩念,虽说酷拉皮卡确实有资质,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      在我再三要求下,爸爸帮我打开精孔。全身的气像水蒸气一样冒出来。   “想象气像血液一样流遍全身,从头顶流向右肩、手,通过脚,流向左侧……”   我尽可能地放松全身,气流逐渐平稳下来,感觉像一条蛇在身体里缓慢扭动。那条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全身的气连通了。      水见式,用来辨认念属性的简单方法。玻璃杯中放满水,拿树叶(可以浮起来的东西均可)负载水上后,发动“练”。依据水与叶子的不同变化,可以看出自己的气属于哪种性质。   水量发生变化——强化系   水的颜色改变——放出系   树叶移动——操作系   水中出现杂质——具现化系   水的味道改变——变化系   其他变化——特质系      我的水见式结果很诡异,整个杯子里的水凭空消失了。我看着爸爸,他想了想说:“前五种情况都不符合,大概是特质系吧。”他似乎很高兴,拍了拍我的头:“特质系大多是天生的,我女儿果然与众不同呢,哈~哈~哈~”   话虽这么说,还是不清楚这个特质系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成了我的试验场,凡是能见到的东西都被我用“练”作用了一番。本以为会是让东西消失的能力,可是我的“练”对家里的东西一点作用也没有。奇怪,为什么水见式的水就会消失呢?      夕阳西下,秋天的树林呈现一片片深绿、金色、赤金、火红的颜色。我筋疲力尽地靠在树上,手里把玩着一片没红透的绿叶,不死心地再次发动了“练”。毫无反应。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我不知不觉开始神游,思绪飘回了家里,晚饭一定已经做好,摆上餐桌了吧。   等我神游回来,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原本在手里的叶子没了。   掉到地上了?我搜索了附近的地面,没有。被风吹走了?不对,刚才明明一丝风也感觉到。      肚子再次发出抗议,嘛,人是铁饭是钢,先填饱肚子再想了。      推开门,晚餐已经上桌,土豆汤咝咝冒着热气。爸爸不在,桌上有张纸条,说他晚上有事出去一下,让我先吃,我刚要坐下,赫然发现椅子上有片半红半绿的树叶。   拿起叶子,我有点明白了。   经过一晚上的试验,终于弄清了自己的能力。这是一种类似意念移物的能力,发动的条件有三:      1、接触想要移动的物体;   2、心里想着移动的目的地的样子,目的地必须是曾经见过的、现实存在的地点;   3、能移动的物体重量有限,目前上限是10kg。数量不限,只要总重量不超过上限即可。      我心满意足地吃着冷掉的晚餐。夜深了,爸爸还没回来,真少有。      正准备洗洗睡了,忽然闻到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我冲到厨房,灶子是关着的。抬起头,窗外怎么这么亮?      每个窗口都一片通红,木屋噼啪作响,黑烟溜进门缝,空气很快变得灼热难忍。   试图打开房门,却发现那已经变成了火门。木屋很快沦为一片火海。      火红的噩梦霎时闪现。      我呆了几秒,又被浓重的黑烟呛得清醒。跑到厨房举起水桶浇遍全身,用剩下的水浸湿洗碗的抹布,捂住口鼻匍匐着向大门爬去。门板已经烧穿了,只剩下变形的门框。   热空气舔舐着每一寸皮肤,我几乎无法呼吸。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是本能地命令手脚不要停。      一点点,再一点点就能出去了!      离大门还有三米时,头顶正上方轰隆一声,房梁终于经受不住火焰的肆虐,崩塌了。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更新中~ 5 5、我是恶魔? ...   房梁距离我头顶不到一米的时候,腰间突然有股强大的力量把我甩了出去。   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隆声,我在空中努力转头,看到房梁压在我一秒前所在的地方,有个人腰部以下都给压住了,附近的地面被染得血红。我一眼认出那是爸爸。   爸爸金色的长发已经被血浸湿,杂乱地披散在额前。他冲我笑,好像在说着什么。可是火势太大,听不清楚。   杰克,你在做什么,赶快逃啊!这么点大的木头,你单手就能解决的吧!   我大声呼喊,火焰却渐渐吞没了他的身影。爬起来向他跑去,忽然颈上吃了一记,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手脚被固定在一根的高大石柱上。这里大概是村子中心的广场,村里庆祝节日、祭祀祖先、供奉神灵的场所。   似乎全村的人都来到了这里,他们缓慢地向石柱聚拢来,停在最前排的五个穿长袍的长老身后。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那些眼神好像在说:“怎么还不去死,你这个怪物!”如果眼神能杀人,我早已死一万次了。   站在我正对面、五人中正中间的长老开口道:“你还有什么遗言,说吧。”   围观的群众中有人喊:“不可以!她是个恶魔,恶魔的话会蛊惑人心!”“就是,大长老太仁慈了……”“听她废什么话,赶快烧死她!”   兄弟,我要是有那本事,早飞黄腾达了,怎么会在这里被你们吊起来烧死。   大长老敲了敲拐杖,示意群众安静。“万能而慈悲的神明在火焰中显示凶兆,窟卢塔族将覆灭在一个黑发黑眸的恶魔手里。库洛,你是混杂外族血脉的不祥之子,我们好心收留你,你却恩将仇报,企图毁灭整个村子。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在神明的注视下给予你公正的裁决。”   围观群众又激动了。我想起昨晚的梦,看来窟卢塔族的神明是近视眼,不仅男女不分,连头上的绷带都视而不见。   当长老再次让人们安静下来,我问道:“我爸爸呢?”   大长老双手扶在拐杖上,闭眼道:“杰克是位出色的战士,优秀的教官……可惜受到蛊惑,堕落为恶魔同党,已受到神明的圣火裁决。”   “……他死了吗?”   一片沉默。   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走上前,右肩和左手缠着绷带。我认出那是酷拉皮卡的爸爸阿特尔。“库洛,我很遗憾……他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自己也负了伤。老实说,照他当时的伤势,能坚持到家门口,已经是奇迹了。”他说道,始终没有抬头看我。      我真傻,真的。   一直当自己是窟卢塔族的一员,到头来却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一直遵守约定,小心翼翼地远离村子,回避村民,不去惹是生非,以为这样大家就会慢慢改变对我的看法,到头来在他们观念里,我只是从“不祥之子”进化成了“恶魔”而已。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发展地下党,免得最后连站出来替我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我突然发现,除了爸爸,我一无所有。哦不,现在连爸爸也没了。   真惨。   脑海中闪现出一个金发蓝眼的少年,他穿着窟卢塔族的民族服装,靠着大树看书。   对了,酷拉皮卡呢?   我抬起头扫视这群人,阿特尔在那里,却没有酷拉皮卡的影子。   “酷拉皮卡呢?”   “去附近的小镇给他妈妈买药了。”阿特尔说。   酷拉皮卡的妈妈得了一种慢性病,无法痊愈,要靠长期吃药维持,所以家里常备那种药。这种时候买药,只是找个理由支开他吧。   话说回来,如果酷拉皮卡看到我被活活烧死,该是什么反应?   我很好奇,甚至开始期待了(作:-_-这么期待自己被烧死吗,你这BT)。      脚下的火焰窜起的瞬间,正前方传来猛烈机关枪声,广场上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其余人惊叫哀号着四散奔逃,却无补于事。一个长老身首异处,一个肚子被打穿,一个脑袋被敲碎,四肢在地上乱动,一个整个身体被揍得七零八落,血肉横飞。族内以阿特尔为首的几个顶尖高手躲过第一波攻击,将大长老护在身后。   大长老拨开他们走上前:“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幻影旅团。希望你们交出这里所有的火红眼。”额上绑绷带的黑发黑眸的年轻男子答道,仿佛是在下午茶时间闲聊。   “别开玩笑了!”   窟卢塔族的战士们发起进攻,对方似乎很高兴。   扎朝天辫的武士吹了个口哨:“哦,这里几个家伙还算有点看头!”。   穿毛皮短裙的兽人(误)兴奋地大喊:“喂,团长!可以把他们都交给我吗?”   “啧,窝金你不是喜欢单打独斗吗。”   “少罗嗦,信长,妨碍我打架可不饶你。”   “好啊,这几个人你想怎么办都可以,不过别伤到他们的眼睛。”   “团长,你这么说也没用的啦,窝金打起架就像疯狂猩猩一样。”蓝紫色头发绑马尾的漂亮女生吐槽说。   旁边站着的是个她成鲜明对比的垂耳巨人,刚才用来当枪口的手指已经接了回去:“也不能这么说,窝金打架时看上去只会横冲直撞,其实很注意周围的人。”   “话说回来,火红眼真是名不虚传呢。第一见到这么漂亮的颜色。”身材火爆,长着一只鹰钩鼻的高挑女子赞叹道。   “是啊,除去已经毁掉的那些,剩下来的大概不到五十双,真可惜。”娃娃脸的男生笑眯眯地发表评论,“不过正好,物以稀为贵。”      来得真是时候,幻影旅团。   趁两方僵持着,我暗暗用“绝”,发动能力,移走绑住双脚的绳子,曲腿抵住石柱,然后移走手腕上的,用力一蹬,跳到火堆侧面的地上,拼命向旅团相反方向逃去。   突然有一双手搭在我肩上,压得我动弹不得。一双大胸紧贴着我的后脑勺。   “小妹妹,用不纯熟的‘绝’突然消除气息,只会暴露自己哦。”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酷拉皮卡怎么幸免于难的 以前看过的一篇同人漫里,酷拉皮卡是被打发去村外买东西(好像是药,具体忘记了)。我想了很久,也只有这个原因比较有说服力,这里就拿来用了。 关于没露几回脸就便当的爸爸 既当爹又当娘,既当保姆又当师傅的杰克,辛苦你了。 窟卢塔族的长老们祭祀时,看到预兆说有个黑发黑眸的人会毁灭整个村子,他们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个人是库洛(毕竟隐居在深山老林里,方圆100公里就只那么一个黑头发黑眼珠的人)。由于村民和库洛鲜少往来,对她的人品也一无所知,所以会相信德高望重的长老。长老们本打算把库洛烧死在她家里,当晚特意支开了杰克,结果杰克冲破阻拦,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成功将库洛救出火海,却因此而被困在火中丧命。 为伟大的父爱默哀一分钟,阿门。 6 6、火之挽歌 ...   虽然早知道窟卢塔族毁在幻影旅团手上,我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记得酷拉皮卡参加猎人试验时17岁,窟卢塔被灭族应该在那之前N年。我一直以为N小于等于2,谁料N=4。   遭报应了吧,谁让你平时有空就知道睡觉,也不考虑考虑怎么对付旅团。   我为自己辩解道:没办法啊,这儿实在太适合睡眠了。倘若我没有穿越,一定是个嗜睡鬼。      战斗已经结束,窟卢塔们横七竖八地散布在石柱周围,鲜红的液体沿着石板拼接的缝隙缓缓流开来,原本洁白平整的表面一片狼藉,涂抹着各种看不出形状的肉块和五颜六色的内脏。蜘蛛们一部分挨家挨户地搜寻幸存者,另一部分已经开始着手收集死者的眼睛。   我仰头看这个穿黑色毛皮大衣的男人,他额上绑着白色绷带,有着和我一样漆黑的头发,以及比发色更黑的眼睛。广场中央的火焰烧得旺盛,在他的黑眸里映射出橙红的光,宛如流动的琥珀。玛奇和信长不愿去挖眼球,分别站在库洛洛两边。   人说,避免被怀疑的最好方法,就是先怀疑对方。推而广之,旅团现在是杀人者,要想活下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的自我感觉从“杀人者”转为“救人者”。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决定豁出去了。   “团长,我看过她的记忆了,这女孩没有火红眼。”派克诺妲从背后扣着我的手腕,力道几乎能把它们捏碎。   “那个,谢谢你们!”我突然笑得灿烂。   “……啊?”信长变成了包子脸。   玛奇白了他一眼:“没发现吗?我们救了这女孩的命。”   信长看上去更加困惑了,问派克:“怎么回事?”   “她正要被窟卢塔的人烧死,这时候我们来了,她趁机逃了出来。”   “这位姐姐说得没错,”我眨着无辜的眼睛,用所能表现出来的最真挚诚恳的语气音调说,“请带我走吧!”   一阵秋风卷着落叶刮过。   他们像看新物种一样盯着我。     我鼓起勇气打破沉默:“你们救了我的命,还杀死了我的仇人,我想做点什么报答你们……别看我长这样,我会很多的,买菜做饭,洗碗洗衣,打扫整理……”呃,卡住了,对不起我只会这么多。“而且,我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首先笑出来的是信长:“噗哈哈哈哈,这小鬼有意思!看到这么多人在眼前被杀,居然还有胆这么说!”玛奇的冰山脸也明显挂不住了。   库洛洛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   “派克诺妲,你再来问她一次。”   我心里一紧。   “OK,要问什么?”   “问她在隐瞒什么事。”   派克照着库洛洛的话重复了一遍,愣了片刻,然后抬头:“她说的都是真的,窟卢塔族害死了她的父亲。”      论战力,派克在旅团里可能排倒数,可我觉得她是旅团里最为棘手的一个。在她面前,全部的记忆都无从遁形。对前生的记忆,对剧情的记忆,对酷拉皮卡的记忆……这些泄露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我唯一早早考虑过的,就是怎么应对派克的能力。时至今日,这一方案被证明可行,而且行之有效,令我十分欣慰。   方法说来简单,需要两项技能:   1、随时随地入睡的能力;   2、睁着眼也能睡的能力。   库洛洛下令的时候,我立即吩咐自己进入睁眼睡眠状态,于是看起来还醒着,实际上没听见派克的提问。她所看到的,只是我的梦境。   而我所能梦到的画面,始终只有那一个。      其他团员陆续完成任务回来了。侠客抱着许多装火红眼的玻璃罐,边走边抱怨窝金没有把连在眼球上的神经肌肉清干净。窝金则说这种活以后再也不干了,还是打架来得爽。富兰克林打着圆场,我很好奇那样粗的手指是怎么完成挖眼球这样的细活的。他们听说了事情的来由,也开始围观我。   “幻影旅团不需要像你这样蹩脚的女仆。”库洛洛居高临下地说。   这番话狠狠刺穿了我脆弱的小心脏。还好我脸皮厚,很快恢复了灿烂的表情。   “想跟我们走,必须加入旅团,而旅团现在已经满员了。不过,你要是能干掉一个团员,填补他的空位,那又另当别论。”      我目送他们的背影在地平线上消失,然后大字型地瘫倒在鲜血广场上,躺在无数尸体和碎肉之中。我本来也会成为这些尸体的一员,可是我还活着。   好累啊,真想好好睡一觉。可是一闭眼或者睡着,又会出现那个画面。   燃烧的木屋。坍塌的房梁。被压在房梁下的人。浸染红色的地面。金发。绯红眼。开开合合的嘴唇。   杰克在笑。他在高兴?高兴我还活着?   于是我强迫自己醒着。今夜没有星星,天空阴沉沉,却没有下雨。各家各户的房屋都在燃烧。原本用来实施火刑的火焰不知疲倦地跳着舞。我久久注视着那橙红的火光,终于沉沉睡去。      恍惚间,我感到有人猛烈地摇我,晃得我晕头转向,接着又狠狠抽我嘴巴。   我怒了。   吾靠!老子上辈子加这辈子还从没被抽过耳光呢!连爸妈都没打过我!……嘛,杰克训练时不算。   猛地睁眼,正要条件反射地把那人一拳打飞,却对上了一双火红的眸子。那双写满了绝望、悲愤和痛苦的眼睛,却在看到我睁眼的一瞬间点亮了,像燃烧着的红宝石。   还来不及开口,酷拉皮卡就抱住了我。   “……库洛,你还活着……太好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他抱得那样紧,我能感觉到衣服底□体的颤抖。   拥抱是很神奇的东西,两个人即使离得再近,也看不见彼此的脸。   我伸手回抱他,笑得凄然。      下雨了。雨水渐渐浇熄了房屋和广场的火焰。酷拉皮卡开始埋葬村民,把石块凿成简单的墓碑,刻上每个死者的名字。有些肢体的碎片和肉块实在辨认不出原主人,酷拉皮卡只好挖了一个大坑,把它们填进去,再将对不上号的墓碑统统立在坟头。   我在一棵大树旁找到杰克的墓,墓碑美观大方,上面刻了他的全名和生平记录,比酷拉皮卡做的那些好看多了。   于是我跑过去,和他一起挖坑、填土、收集尸体、凿刻墓碑。酷拉皮卡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手里的活。   埋葬好所有人时,雨已经停了。   “库洛,我要亲手抓到幻影旅团,将同胞们的眼睛一一还给他们。”酷拉皮卡望着旅团离开的方向,“我发誓!”他的双手攥得吱嘎作响。   “……嗯。”我仰头望天,东边的天空已经全黑,西边却还亮着,云在夕阳的余晖下,呈现出红橙和蓝紫的美丽色彩。   酷拉皮卡,这里没有同胞,一个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外出,下周继续更新~ 7 7、杰克番外 ...   从护士手中接过女儿的那一刻,杰克就感觉到这孩子与众不同。   她身上一点看不到窟卢塔族的特征。胎毛是黑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更是乌黑发亮。而且第一声啼哭之后,她很快安静下来。一般新生儿不是该哭着寻找妈妈吃奶吗?   杰克将库洛抱到妈妈枕边,摇晃着库洛肉肉的小胳膊,轻轻说:“快看哪安娜,这孩子跟你长得多像。”   安娜没有回音,杰克知道。库洛静静盯着安娜的脸,不哭不闹。      杰克抱着库洛回到窟卢塔族聚居地,在长老面前恳求了一整夜。既当爹又当娘的日子虽然辛苦,可杰克一直笑脸迎人。从前的朋友们表面上仍旧和和气气,杰克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一天,训练场的一名6岁学员没来上课,他去拜访他们家,那孩子在母亲怀里哭闹,说杰克家里养了只怪物。   杰克心里一阵抽痛。长老们似乎把我女儿妖魔化到了一个新境界,他忿忿地想。      冲他来的白眼不算什么,让杰克最为痛苦的是村人对库洛根深蒂固的偏见。没有人敢接近她,没有人愿意和她交朋友。如果哪一天他不在了,她要怎么活下去?   于是从库洛三岁起,杰克就开始教她各种东西。自己的女儿很聪明,识字一教就会,学会基本单词后,经常翻箱倒柜地找书读。挑选武器时,她毫不犹豫地选了鞭子,所说的理由虽然荒唐,但鞭子确实能弥补她力量不足的弱点,是个明智的选择。   除去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啼哭,杰克从没见女儿哭过。不管训练多苦多累,她都没掉一滴眼泪。有时候她会问起自己的妈妈,每当这时,杰克的笑容都会像冰一样冻住。库洛会拉拉他的衣角,用那双平静如水的黑眸望着他:“哭出来吧,杰克,在自己孩子面前流泪并没有错。”   女儿喜欢叫他杰克,然后偷笑着看他的反应。对这恶作剧般的习惯,杰克总是十分配合。   同龄的孩子正是爱玩的年纪,库洛却似乎只对睡觉感兴趣。一天只有半天是醒着的,醒着的时候或者在训练,或者在看书。杰克很欣慰有这么个懂事的孩子,只不过,要是能再多笑笑就好了。   第一次看到女儿开心地笑,是她刚学会用鞭那会儿。   那天的晚餐,女儿眉飞色舞地描述她今天遇到一个好人,那个人在树林里被蛇咬伤,她从家里取了解药替他治伤。“爸爸,他答应从村里的图书馆带书给我耶!正好,家里的书我都看过七八遍了。”   杰克表扬了女儿一番,然后笑问:“你问他的名字了吗?”   “嗯,他叫酷拉皮卡。”女儿托着腮,望向窗外。      自从认识了酷拉皮卡,女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她越来越喜欢往那片树林跑,一待就是一整天,等到太阳落山才回家。晚餐时,她有时会谈论今天从酷拉皮卡那借的书,有时会懊恼自己的长鞭败给酷拉皮卡的双刀,但始终是微笑着的,黑眼睛闪闪发亮。   女儿交上了朋友,杰克乐观地相信,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时光如梭,转眼库洛十二岁了,越长越像她的母亲。   那天清晨,她一反常态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杰克嘴角上扬,心想这丫头一定是有求于我。女儿想学念,杰克吃惊不小。不知她是从哪听说来的,看那表情,莫非是被酷拉皮卡那小子欺负了?   库洛对念的学习能力惊人,不用教就知道在放松状态下最容易使出“缠”。学完四大行时,才过了短短两周。水见式结果显示她是特质系,这种类别的念能力通常是天生的,没有现成的训练法,只能靠能力者自己慢慢领悟提高。她还不清楚能力具体的使用方法,不过那也只是早晚的事。      一个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傍晚,杰克从训练场回到家,做好晚饭,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是阿特尔。他召集了几个朋友,邀请杰克一起去喝酒叙旧。   杰克很高兴地答应了,他们还没忘了我,到底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挚友啊。   大家喝着酒聊着天,其他人没喝多少,却使劲灌杰克的酒。杰克酒量大,拼倒了两个人,这才摇摇晃晃地向门外摸去,忽然发现剩下那三个没醉的人挡在门口。   “这么早就要走?真不给面子啊。”   阿特尔胳膊搭在杰克肩上,试图强迫他回到座位:“来来来,我们还没喝够呢,想走,先过我们这关。”   杰克觉得有些反常,推说天不早了,坚持要回家去。   “对不起,杰克,今晚就请你留在这儿吧。”再次被拦住的时候,杰克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经过一再逼问,阿特尔终于道出了事情的原委。若非看到那三人摆好架势,真的不打算放自己出去,杰克会以为阿特尔说的是笑话。   长老们一定是疯了,杰克心想。那么好的孩子,居然说她是什么恶魔?!仅仅为了真假不明的预言,就想置她于死地?!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像头野兽向门口跑去。他打伤了曾经的战友,而曾经的战友们伤他更重。然而他感觉不到疼痛,一路狂奔,眼前全是妻子和女儿的影子。头上伤口的血流进眼睛里,他眨了眨眼,妻子和女儿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合而为一。   自己的家在熊熊燃烧。杰克冲进去,看到女儿趴在地上,头顶的房梁轰隆一声。   身体本能地作出反应,他猛地跃起,抱住库洛的腰,奋力扔出火场。   着火的巨大木头压在背上,腰间一阵剧痛。刚才受的伤这时才跟着痛起来。火焰引燃了衣服,舔舐着皮肤。杰克勉强抬起头,咧开嘴朝着女儿笑。   “活下去,库洛,活下去……”   尾音消失在灼烧的空气中。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篇番外,献给库洛伟大的父亲杰克 为啥俺总觉得杰克和阿特尔之间有基情?Orz 8 8、别离之路 ...   离开村子的路上,我的心情舒畅极了,大有“天高任鸟飞”之豪情壮志。   当然,前提是要有钱。   几天前,我还是个有产人士,而现在已经彻底身无分文了。所有财物都付之一炬,包括自己平时积攒的零花钱、家里的积蓄、所有书,以及杰克送给我的长鞭。酷拉皮卡的情况稍好一点,买药的钱还有些剩余,但还不够付到最近城市的路费。   而且,我身上还是家里失火时穿着的那件白色睡袍,现在早已破烂不堪了。      绿指镇坐落于原窟卢塔族聚居地的西南方,是通往最近城市布拉佛的必经之地,人员流动性大,鱼龙混杂。   大街上,行人纷纷驻足,诧异地盯着史上最奇怪的组合:漂亮得像天使一样的美少年和刚恐怖片里爬出来似的鬼女孩。   我默默地放慢脚步,拉开和酷拉皮卡之间的距离。   酷拉皮卡停下来,回头问:“走不动了吗?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我羞赧地看着脚:“不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最好装作不认识我。”   酷拉皮卡走到我面前,塞给我一块蓝布。我定睛一看,是他的两片式窟卢塔民族风外套。   “介意的话披上这个吧。”他侧着脸,双瞳清澈如碧蓝的湖水,“不论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唯一的族人……我永远都不会装作不认识你。”   少年,我被感动了。   我感激地接过来穿上。多么善良的好人啊!   这两件搭配在一起十分诡异,围观的目光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比刚才更多了。      夜色已深,酷拉皮卡提议先找个旅馆住下,明天再找工作攒路费。   照目前的资产状况来看,能住的地方只有这家了。   我望着眼前这栋破败的木头建筑,招牌在风中摇摇欲坠,上面的字已经磨损得难以辨认,墙壁也熏得发黑。所幸店家是一对老年夫妇,看上去还比较正派。   即使是镇上最便宜的旅馆,我们的(其实是酷拉皮卡的)钱也只够住一个单间。   推开门,只有一张床。   我默然,脑中瞬时闪现“穿越文必备加料——和帅哥在宾馆开房”。   好吧,比起库洛洛西索伊尔谜等级的危险人物,绝对不会有人怀疑酷拉皮卡的人品。   再说,他现在才13岁。   果然,酷拉皮卡很自然地说:“库洛,你睡这张床吧。”   “那你睡哪?”   “我睡地上就好。”   少年,我再次被感动了。      熄了灯,酷拉皮卡背对着门睡在床下靠窗的一侧,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要闭上眼一会儿,杰克带血的脸庞就会浮现在脑海里。不能睡觉比不吃不喝更令人痛苦,这样下去,就算不精神分裂,也会落得个神经衰弱。也许我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忽然,门清脆地咔嚓一声,然后是轻微的脚步声。因为一直睁着眼,我看得清他们黑暗中的轮廓:一个,两个……总共四人。其中一人把一块布用某种液体浸湿,猛扑上来,企图捂住我的嘴。我翻身闪过,一拳击中那人的正脸,却被另一人抓住头发。他愣了一秒,低声喊道:“老大,弄错了,这不是那个猫眼的小……!”话音未落,他和其他三人的身子就像程序死机一样慢慢倒了下去。灯啪的一声亮了。   酷拉皮卡双刀在手,刀未出鞘,只是打晕了他们而已。我问他:“我们看上去像那么有钱的人吗?”   他收了刀,用他们的绳子把四个人绑了起来,又捡起那块布闻了闻,起身道:“这块布蘸了迷晕人用的药水,吸进10毫克就能让人睡上一整天,是业内人士的专用伎俩。这些人八成不是强盗,而是……人贩子。”   跨国人口贩卖组织“S&M”,拐卖对象限于六岁到十六岁不等、外貌出众的少男少女。据说被拐卖的孩子会被集中起来,进行全套的调教后送往世界各地从事【】服务,条件好的可能被当作礼物送给有钱有势的人,条件一般的只能在妓院里接客。一旦年老色衰,就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弃。而绿指镇,只是跨国人口贩卖组织“S&M”众多一线“采购基地”中的一个。   想来我们很早就给盯上了。因为我的身份证被烧了,登记时用的是酷拉皮卡的身份证。旅馆老板八成跟他们是一伙的。酷拉皮卡外貌上佳,年龄又符合要求,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出手——可惜认错了人。   我把那四人翻过来,开始东翻西找。   酷拉皮卡疑惑地问:“你在做什么?”   “找钱。”我聚精会神地翻找着,头也不抬。   酷拉皮卡正色道:“他们企图攻击不假,不过……无论有什么理由,随便拿别人东西都与盗贼无异。”   “这是他们应付给我们的赔偿金,我只是帮他们拿出来而已。”我灿烂地笑着,扬了扬其中一人的皮夹。运气不错,现金加起来总共有一万多戒尼,足够到布拉佛的路费了。   他转身走开。“……我无法接受。要用的话,你自己用吧。”说着,背对着我躺回地板。   我无语凝噎。   少年,你到底要正直到什么程度啊!   关了灯,我爬回床,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退了房,把四人送去附近的警察局。他们不是通缉悬赏的犯人,所以一分钱奖金也没有。也难怪,这么肉脚的犯人,根本用不着悬赏。酷拉皮卡说要去打工赚路费,而我想去镇里转转,两人约好傍晚时在镇子中心的十字路口见。   我用找到的钱买了两件简单的便服,又买了个布口袋。路上看到卖鞭子的,我摸摸钱包,连质量最次的都买不起,泪目。   到了约定的地点,酷拉皮卡已经等在那儿了。这家伙居然真的在一天之内赚足了路费,不知用了什么魔法。记得这个国家严禁使用童工的啊……想起昨晚酷拉险遭“劫色”,难道他……嘛,我邪恶了。   他从包里掏出两只一模一样的白色手机,将其中一个递给我。“这里面有我的号码,即使两人在不同地方,也能很方便地联系。”   少年,一天之内,你到底赚了多少钱……   抚摸着新手机光洁的外壳,我羞赧地低下头。   这样一个美丽、善良、聪明、正直、博学多闻、前途无限的大好少年,竟然要为了复仇而赔上一生。   “呐,酷拉皮卡,别去追旅团了。”   听到“旅团”两个字,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库洛,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   “我是认真的。”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们打不过他们。他们杀死村民,就像捏死蚂蚁那样轻松。”   酷拉皮卡的声音强压着怒气。“我会变强,强到足以打败他们……倒是你,忘记杰克叔叔的仇了吗!”   我平静地回答:“我亲手把他从尸体堆里拖出来埋掉的。”   酷拉皮卡定定地看着我,然后转过身去。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无意改变你的决定。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复仇也会继续下去。”   华灯初上。道路两旁的路灯,一只飞蛾拼命往灯里钻,灯泡底部铺了厚厚的一层同类尸体。   我勾了勾嘴角:“慢走不送。”      当晚,酷拉皮卡就离开了。目送那辆去往布拉佛的巴士消失在路的尽头,我拿出那部纯白的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然后翻到背面,打开手机盖,取出SIM卡,将它传回杰克的墓碑旁。   “四年后,猎人测试见。” 作者有话要说:窟卢塔篇告一段落 9 9、医生海德 ...   跟酷拉皮卡分别后,我没有去布拉佛,而是去了酷拉皮卡给他妈妈买药的暮谷镇。   一整天的时间里,我游走于暮谷镇的大街小巷,努力记住每一个地点的样子特征。我的特质系能力简直天生是为偷盗设计的。比如在超市里瞅准监视器的空隙,将物品传到事先定好的地方,再空着手大摇大摆地出门,到那个地方再把东西收起来。虽然传送的目的地只能是去过的地方,重量也很有限,但只要多走多看,提高最大重量,一定能发挥出更强的作用。   晚上,我路过镇上最豪华的酒店,店门口招牌上赫然写着:“店庆五周年竞吃活动——第一名奖金50万!”   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我自信满满地踏进店门,第一名舍我其谁?   我错了。   面前做工精美的大盘子里,盛满了焦黑的豌豆大小的颗粒物,点缀着火红的辣椒皮,香气四溢。桌旁的大桶里,同样的菜热气腾腾,服务员们忙着将颗粒物从桶里盛到盘子里,整齐划一,动作流畅。   拼命忍住想掀桌的冲动,谁说过竞吃的是炸苍蝇了?!   我抬头看了看“第一名奖金50万”的大红字,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黑色颗粒,又抬头看了看“50万”,又低头看了看颗粒物,又抬头,又低头……   这时,主持人用热情洋溢的声音宣布:“到底谁能吃掉的盘数最多?谁会成为今晚最后的勇者?让我们拭目以待!现在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其他比赛者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们都衣衫褴褛,一眼看过去就像好几天没吃饭的流浪汉。50万对他们来说,可以称得上是笔巨款。   如果有这50万,就可以不用再靠顺走超市里的东西度日,买到新身份证(当然是伪造的),还能支付去其他地方的机票和船票。   盘算完毕,我两手举起盘子,整个儿倒进嘴里。   “恭……恭喜这位选手以188盘的成绩夺得第一名!”酒店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其他参赛者都已经吐得不省人事,而围观的群众看见我的脸就像看见苍蝇一样。   走出酒店,我飞速奔至下水沟干呕起来。在炸苍蝇接触嘴唇的一瞬间,我发动能力把它们传到附近的垃圾场,可那种感觉太过恶心,挥之不去。   不知道酷拉皮卡现在还在不在布拉佛,避开那里吧。   布拉佛再往西,就是港口城市马斯卡拉,那里有驶向世界各地的海船和飞行船。   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竞吃苍蝇的经历加上长途巴士的颠簸,已经让我因为恶心而三天没吃饭。而且,至今没好好睡过一次觉。   来到街心公园,我趴在喷水池边,看到水里映出的一张脸:头发干枯,面色蜡黄,双颊瘦削,重重的黑眼圈之上,双眼布满血丝。   ……这谁啊?   赶忙捧水洗了把脸,又把头发弄湿,然后起身去超市买了一袋牛奶,一只面包。我可不想被自己活活饿死。   花20万戒尼伪造了一张身份证,ID和个人信息用的还是原来的。本来打算补办一张,可没有街道证明,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身份。啊啊,开始有点想念酷拉皮卡了。   用新身份证找了家安静的小旅馆住下,我打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计划下一步的行动:   1、找一位心理医生,治好失眠症;   2、修行,进一步开发自己的念能力;   3、赚钱。   在网上查到,从马斯卡拉坐船,沿着海岸线往北,有个小城叫托那亚,那里有家口碑不错的心理诊所。诊所只有一名医生,名叫海德,据说经他之手的病人没有一个不康复的,可是诊所不接受预约,一年绝大部分时间都关着门,营业时间一个月最多只有半天,而具体日期每月都不一样。就算坚持天天过去碰运气,也可能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拒之门外。即便如此,诊所的生意依旧火爆,以至于发生了“数千人集体自杀,只因等待就诊而不得以致绝望”之类的事件。   上船之前,我去武器店买了根长鞭挂在腰间。曾经,我无财也无色,现在有了财(虽然不多),自然需要防身利器。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海风温暖而粘腻。我趴在甲板护栏上狂吐不止。到最后,我只能四肢着地,手脚并用地爬回船舱。   上天啊,为什么无风无浪的船我都能晕?   离舱门还有一步时,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小妹妹,你晕船吗?”   循声望去,是一位长发美女,亚麻色长发,一身米白连衣裙服,外披粉红羊毛披肩,典型的贤妻良母Look。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透明药瓶,里面装着白色的圆形药片,从中倒出来两片,递给我说:“这种药会让你好受一些。用水吞服,早晚各一片。明晚就到托那亚了,坚持一下。”   我心里一惊,但是表面上不动声色,接过药片道谢,然后爬回房间,反手锁上门。   这艘船从马斯卡拉出发,托那亚只是其众多停靠港口之一,她怎么知道我要去那里的?   会不会是毒药?也许我被S&M公司盯上了,他们派人来除掉我。可是我在船边呕吐的时候,周围没有人,她大可以直接把我推到海里……也许她怕我反抗,或者不想让落水声引起别人注意吧。不过,为什么不派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却要派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   我越是胡思乱想,越是得不出结论,长期的失眠加上过量的思考,让我脑袋都快炸了。   万幸的是,因为一直想着这件事,直到下船,也没有再感到晕船恶心了。而且,也再没有见到给我药的女子。我将两片药包好塞进口袋,以备鉴定成分。   那家诊所很容易找,只要登上高处,看哪块有黑压压的一群人就知道。   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正门紧锁,门前的台阶和路面排满了铺盖,数百人或坐或躺地挤在一起。我沿着它绕了一圈,没找到其他边门,也没看到一扇窗户。   等到天黑,我来到楼的背面,用鞭子勾住楼顶突起的排水口,一跃跳上天台。果然,这里也没有可以进去的入口。我只好按住水泥表面,一点一点地移出一个缺口,跳下去。   落地点是一个黑咕隆咚的房间。我摸索着找到房门,打开一条缝窥视。隔壁是间卧室,床头闪着微弱的烛光,一个人平躺在床上,两手交叠放在腰部。我轻手轻脚地潜进房间,来到床前。   虽然看了好几年的酷拉皮卡,看到这个人,我还是不由得赞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即使光线昏暗,也能看出他拥有一头蜜色的卷发,以及雕塑般的脸庞,有如古希腊的诸神雕像。皮肤非常白皙,又不像女鬼那种骇人的苍白。   眼前有如此美色,我的第一反应是:戳。啊啊,那样光滑的脸蛋,戳起来不知手感如何?   我傻笑着伸出手指。距离他的脸还有半公分的时候,突然有只强有力的手攥住了我的食指。我惊得想要挣脱,只听一声清脆的“咯嚓”,那是骨头断了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海德微微睁眼,嘴边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是你啊,小妹妹……还晕船吗?” 作者有话要说:海德医生 人物原型——浦泽直树的经典悬疑漫《Monster》中的约翰 女装版: 正常版: 10 10、心的黑洞 ...   俗话说得好,美丽的花都是带刺的。   酷拉皮卡自不必说,猎人世界“三大美色”——伊尔谜,库洛洛,西索——哪一个不是风华绝代倾尽众生迷死人不偿命的主?他们的危险程度也跟美色成正比。   很显然,我犯了上辈子留下来的花痴,而这一错误足以让我在这个险恶的世界丢掉小命。   海德医生依然握着我骨折的手指,闭上眼,一动不动。他身高约有1米8,年龄看上去才20岁出头,身材比例很好,虽然纤细,却也能看出结实的肌肉,那是长期锻炼的痕迹。   看到那副安详的睡脸,长期失眠的我怒了。   哼,让你cos希腊睡神,睡死你!   不过,能这么近距离欣赏如此美人,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强忍住食指传来的痛苦,我看着眼前这个拥有超越性别美貌的男人,又开起了小差。   “不要被外表蒙蔽了。”酷拉皮卡的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错。      第一次遇到在树林里被蛇咬伤的酷拉皮卡时,他穿着窟卢塔民族的裙服,精致的五官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以貌取人的我在心里赞叹道:“好漂亮的萝莉,帮她一把吧。”当我凑近他被咬伤的小腿,想帮他吸出毒血的时候,却被一把推开了。   “不用你管!我已经自己处理过伤口了!”   “骗人。这种蛇毒性很强,被咬后会立即全身麻痹,根本来不及自救。你运气好,要不是遇上我,就等着在这里跟熊和野狼一起过夜吧。好啦,我又不是男生,放心交给我吧。”于是我俯□去继续干活,小萝莉红着脸扭过头去。啧啧,原来是只傲娇。   吸出毒血,我从家里取了解毒的血清回来,扎进小萝莉的胳膊。嗯?按萝莉的标准而言,胳膊好像应该再软一点才对。   “哟西,再过半小时就没事了。”我站起身拍拍衣服,“这片树林毒虫猛兽什么的很多,女孩子家以后不要独自一个人来哦。”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不过……”小萝莉缓缓开口,“我是男的,不要被外表蒙蔽了。”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对不起……你叫什么名字?”   “酷拉皮卡。”他试着活动四肢,“你是库洛吧,我听杰克叔叔提起过你。”   天上一只乌鸦飞过,我石化了。   身为上辈子的猎人死忠,居然错把酷拉皮卡认成傲娇萝莉,我想我还是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好在酷拉皮卡知书达礼,没有深究,而是再次道谢,答应下次带着谢礼再来。   那一天,云淡风轻。      对不住,酷拉皮卡,我又被外表给蒙蔽了。   回过神来,我决定作出反击。   虽然没试过,不过理论上来说,我的能力应该可以移去人体不超过10kg的部分。盯着海德握住我的那只手,我正要发动“练”,谁料海德闪电般收了手,脸转向我,两只翡翠似的眼珠映出跳动的烛火。他幽幽地开口:“小妹妹……你就是这么求别人替你治病的吗?”   太……太闪耀了……上天啊,你为什么要创造出这种闪亮生物来为害人间?   默默扭头捂住喷出来的鼻血,栽在这种闪亮生物手上,我认了。      成功地晾了我一个晚上之后,海德医生终于招呼我到一楼的房间,说要给我看病。   “对不起,让你受伤了。我的坏习惯,睡觉的时候如果被打扰,下手就不知道轻重。”他用纱布和木片帮我固定好受伤的手指,“放心吧,断面很整齐,两星期内就能痊愈。”   “……”   “好了,现在来谈谈你的事吧。觉得哪里不舒服?”   “……”有种想揍人的冲动。   “放轻松点,你在这儿会很安全。”他一直是一个表情,好像戴上了微笑的面具,“希法娜说要救你……哦,就是给你晕船药的那个人。”   “骗人,你们明明是一个人。”我肯定地说。   “……为什么?”   “她递给我药的时候,我观察过她的手,”我缩回包扎好的手,“她的掌纹,和你的一模一样。”   海德愣了一秒钟,旋即恢复笑容。“好眼力。我和希法娜,是共存于这一个身体里的两个人。”   我瞬间想起一个心理学名词——“双重人格”!   常听说心理医生往往本身就有些心理不正常,所以比一般人更能体会患者的痛苦。没想到这位享誉盛名的海德医生,竟然是双重人格者。   “你刚刚说希法娜说要救我,那是什么意思?”   海德抬起右手指了指我的胸口:“你的心里有一个黑洞,希法娜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他顿了顿,续道,“如果放任不管,总有一天它会大到吞了你。”   我不知好歹地刨根问底:“……外面那么多等着治疗的人,为什么偏偏选择我?”   海德收起了面具式的微笑,语气忽然感伤起来:“希法娜说,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不该有一双写满了死亡的眼睛。’她太过温柔,才会害死她自己。”   “!”我诧异的看着他。难道……   “希法娜死了,就在昨晚。”海德垂下眼帘,纤长卷曲的浅金色睫毛似有泪水闪动。   “曾经,她想靠自己的力量拯救一切,当现实一次次让她失望时,她开始对这个世界绝望,封闭了自己。遇到你的那天,她正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过,看到你那副样子,她想再救一个人,再死不迟。”他微微一笑,“她很感激你接受了她的帮助。”   “……不用客气。”那两片药现在还在我包里躺着呢。   海德仿佛有读心术。“你虽然没吃药,后来却没再晕船了,对不对?”他的手指停在我的额前,“晕船也好,失眠也罢……根源都在于你的心。”   我被折服了,打心眼里想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现在,请你坐在这张椅子上,我将对你进行深度催眠。”海德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不过,视你心里黑洞的大小,可能会产生不可预知的副作用,轻则记忆力减退,重则性格大变。你有心理准备吗?”   “没问题。”我再也不想死于睡眠不足了。   “那,我们开始吧。”海德伸出左手按住我前额。“闭上你的眼睛。”   我照着他的话闭了眼,漆黑的眼前突然出现一道亮光,整个人好像飞速地通过一条长长的隧道。出了隧道,周围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恢复意识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傍晚。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单人床上。天啊,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能睡这么久!   推开门,海德背对着我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我走到他面前停住。   “睡得好吗?”他没有抬头。   我扑通一声跪下。“海德医生,请您收我为徒吧!”   “……”他停了笔,抬起不见波澜的碧眼看着我。   “我想救更多跟我有类似遭遇的人,所以……能请您做我的师父吗?”我诚恳地请求,满怀敬意。   海德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轻轻吐出一句:“好吧……难怪希法娜会看中你。”      我说谎了,其实我只是想复仇罢了。   杰克,你等着吧,我一定会亲手抓住幻影旅团,将你的眼睛还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让库洛把酷拉皮卡误认成萝莉的窟卢塔民族的裙服 写这章时偶在纠结一个问题: 小酷13岁后就离开家,之后肯定有长高,新的窟卢塔族服装从哪来? 于是脑补了小酷缝衣图- - 海德的原型 海德是斯蒂文森的小说《化身博士》里,医生杰克喝了药水后产生的另一个人格。杰克是本体人格,正直善良;海德是寄生人格,一个残暴凶狠的杀人魔。 库洛的爸爸叫杰克,不过跟海德医生没什么关系哦。 11 11、胸前的蜘蛛 ...   距离海德同意做我师父的那天,已过了整整一年。   每天,我的工作安排如下:   8:00~9:00 起床,买东西,准备早餐   9:00~10:00 叫海德起床,吃早餐,洗碗   10:00~12:00 洗衣服,熨衣服,准备午餐   12:00~15:00 吃午餐,洗碗,打扫房间   15:00~18:00 读书   18:00~19:30 准备晚餐,吃晚餐,洗碗   19:30~22:30 上课   22:30 上床睡觉   没错,请称呼我为勤工俭学的女学生,或者求知若渴的女仆。   海德很少出门。平时,要么在书房看书,要么在客厅弹琴。那架黑色烤漆三角钢琴在他手下仿佛有了生命,圆润流畅的音阶,优美如歌的琶音,平稳安定的和弦,急促躁动的震音,无不表现得淋漓尽致,恰如其分,似乎他把所有隐藏在微笑面具下的感情,都倾注在了音乐里。   海德每周会换一次菜谱,每次的菜谱都非常健康且营养丰富,做起来也相当容易,省了我不少工夫。这一年来,由于作息规律,营养充分,我长高了6cm,气色比刚来时好了很多,原本苍白的皮肤有了血色,头发也有了光泽,已经能看出青春期少女的样子了。   我住的地方是失眠治好后醒来的那个房间,在海德卧房隔壁。房间布局简洁大方,陈设精致典雅,每一件家具都做工精良,设计独到,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床头的玻璃小花瓶、白色水晶灯、墙上挂的素色织锦和米色大理石地砖,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独到的品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由于没有窗户,采光不足,即使是白天,整栋楼都是漆黑一片。而海德也似乎喜欢这种黑暗的环境,几乎从不开灯,而是用精美的香薰蜡烛来代替。   学徒生涯第一个月的一天,我向海德说自然采光有利于身心健康,建议在墙上开几扇窗户。海德抬起忧郁的绿眸看我,表示他在阳光下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师父啊,你是吸血鬼吗。   每次出门,我都要在成百上千的等待看病者之间穿梭,这些人多少都有点精神不正常,动作稍微慢点,就会被扯坏衣服,抓破皮肤。有一次,我险些被扒掉裤子,忍无可忍地跑去问海德:“既然开了这个诊所,为什么不放他们进来治疗?”   海德面无表情地说:“能等在这里,说明他们知道自己有病。这种程度的病人,随便在街上找个医生就行了,根本不需要我来治疗。”   于是我爬到屋顶,对等待的群众喊道:“海德医生昨天已经遁入空门,让我转达各位,还有很多高明的医生能治好你们的病,诸位不必再等在这里了!”   群众们毫无反应,将我华丽丽地无视了。   再出门,我干脆把那群病人当做肉垫,从他们身上飞速踏过去。即使如此,一不小心,也有可能被地上冒出的手抓住。不过,经过这种长期的踩地雷式训练,我的速度、爆发力和反应能力都有了明显提高。   海德的书房是我最喜欢的房间。那里常年开着阅读用台灯,墙的三面是三米多高的红木书柜,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医学书籍,其中心理学占到了80%以上。每天下午,我得在那里消化200页的心理学书籍,作为晚上上课之前的预习。   海德坐在一张白色单人沙发上,像往常一样点亮了旁边小圆桌上的烛台,温暖的橙色火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脸部曲线。   “库洛……你来这里,有一年了吧。”   “是的。”   “学到你想要的了吗?”   “多亏了师父,我学到了很多,”我被他问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比起已经学到的,等待我去学的要多得多。”   海德饶有兴趣地问:“比如说?”   “比如说,治好我失眠的催眠术。”   “我可以教你一般的催眠术,但那个不行。”海德说,“每个人特质系的能力都是天生的,他人无法复制。”   “哦……”我有点遗憾。海德拥有特质系念能力,任何心理上的疑难病症,都能百分之百地治愈。   “正统的催眠和心理暗示,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吧?”   “这里关于它们的书我都看了……不过还没有实际试过。”   海德忽然说:“现在,你能力的移动上限还是10kg吗?”   “!”我不记得跟任何人提起过关于我能力的事,连酷拉皮卡也被蒙在鼓里,他怎么会连重量上限这种事都清楚?   海德看出了我脸上的疑问。“一年前,你接受我的催眠时,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我惊得说不出话。“什么”是什么,我到底说了什么啊!既然早就发现我在说谎,为什么还要收我为徒?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何企图?   “库洛,你知道……这世上最强的力量是什么吗?”见我不答,他端起烛台,在一面椭圆形装饰镜前站定,“那就是操纵人心的力量。”   “……”   “人类总是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服从自己的意愿行事。无论是声名显赫的伟人,还是一无所有的流浪汉,都懂得避免痛苦,追求快乐。这是支配人们行为的两种决定性力量。有的人喜欢帮助别人,因为看到别人有困难让他们痛苦,而帮助别人让他们感到快乐;某种宗教的狂热信徒鞭挞自己以求赎罪,因为精神上的罪恶感比肉体上的疼痛更让他们感到痛苦。无论一个人多么强大,也无法抗拒他们内心深处的渴望。”   “……”师父,我已经听不懂你在说啥了。   “复仇,会让你快乐吗?”他突然问。   事到如今,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让我放弃复仇,我宁愿选择去死。”   “要想向幻影旅团复仇,你需要变得更强。”说罢,海德久久凝视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两只碧眼如湖水般平静无波。   忽然,他毫无预兆地转身向我走来,周身迸发出猛烈地杀气。   “不过,现在的你……能活到变强的那天吗?”   我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跳起,“……师父?”他想杀我?!   海德在我面前停下,双手背在身后,优雅地微笑着,绿宝石般的眼睛仿佛是鬼火在燃烧。“请站在那里,不要乱动。只要动一下,我就立刻杀了你。”   冰冷而尖锐的杀气钻进每一个毛孔,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完全动弹不得。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到木地板上,啪嗒,啪嗒,啪嗒。   他抬起右手,从领子开始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上的纽扣,慢慢露出精致的锁骨、白皙的皮肤,以及……   蜘蛛!我睁大了眼睛。   胸前如牛奶般毫无瑕疵的皮肤上,赫然爬着一只丑陋的黑色蜘蛛,十二只脚血管一样向四周蔓延开来,鼓胀的腹部中央有一个醒目的数字——“4”。   “很遗憾,你不得不放弃复仇,”海德温柔的嗓音此刻有如蛇信,“因为你将死在这里。”   曾在琴键上翻飞跳跃的修长手指爬上我的颈侧,慢慢握紧。 作者有话要说:海德的真实身份曝光——旧旅团4号,后被西索取代。 海德帮库洛的原因没那么单纯,之后会说明。 12 12、回去,再离开 ...   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的景物都变了样。   两人多高的石柱,长满杂草的圆形广场,不远处爬满藤蔓植物的被烧毁的房屋残骸,还有身后这片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树林——这里是窟卢塔族以前的村子!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隐约记得,当时我对海德的手用“练”,本想废掉他两只手臂,可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在我认定这下死定了的时候,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红色人影,和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活下去……活下去……”   紧接着,一阵失重感袭来,然后就来到这里了。   所有我所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一个——“瞬间移动”!   再来确认一下看看吧。心里想着那根石柱的顶端,我又发动了“练”——   瞬间,我发现自己站在石柱顶部。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者福利”吗……   俯视着整个广场,我放声大笑起来:“阿拉真主,我赞美你!!”。   有了这个能力,我就是个会走路的传送门!而且不限地点,不限时间!不仅能攻人不备,最重要的是遇到危机时能溜之大吉,瞬间转移到安全的地点。   而且,同一个地点只要去过一次,再去就是一瞬间的事,省事省力还省钱。   对了,现在,我的能力还有重量上限吗?   我从柱子上跳下,试着用念移动它。石柱纹丝不动。我又收集了大小不一的石块,一一测试。对小石头和稍大的,没问题,但再重一点的就不行了。   看来重量上限还是老样子。奇怪,我的体重明明超出上限4倍多,为什么能力还是管用?   “呼——好累。”我靠着石柱坐下来,多次使用能力很耗体力。关于这个能力,还有很多没弄清楚的地方,以后再慢慢研究吧。   不过……那个人影是谁?   我看不清他的脸,也不记得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说不定这就是海德的治疗产生的副作用,我的脑袋可能出了些问题。   最令我吃惊的,还是海德是旅团4号这件事。现在距离漫画开头的猎人测验还有三年,西索还没加入旅团,所以一年前窟卢塔被灭族时他并不在场。可是,为什么海德当时也没在场呢?身为蜘蛛,明知我是窟卢塔族幸存者,为什么没有杀我,反倒治好了我的病,还教我心理学?   还有很多事,想跟海德问个明白。   离开,还是回去?   出来的时候身上什么也没带,身份证、钱包、手机和长鞭都放在自己的房间里。攒了一年的工资,大约有100万戒尼,穷人是浪费不起的。   回想起来,当时海德若是真想杀我的话,我早该没命了。明明可以更干脆利落地动手,却选择那种循序渐进的方式,简直……像是要引导我发现自己的能力一样。   回去一趟吧。      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念能力也会抽风。   等到夜深,我发动能力,瞬移回诊所自己的床边。见四下无人,我悄悄地拿起背包,检查了一下,嗯,东西都在。闭上眼,暗暗想着窟卢塔村的广场,发动了能力。   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在原地,一步都没动。   “……”好吧,瞬移不管用,我就用自己的脚走出去!   偷偷摸摸地转身,正估测着墙壁的厚度以及10kg重量的大概面积,背后突然传来“啪,啪,啪”的掌声。房间的角落里,站了一个美若雕像的男子,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库洛,恭喜你通过试炼。”   “师父。”我幽怨地转过头,不知该走过去拥抱他,还是扑上去给他一拳。“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哈哈哈,抱歉抱歉。”第一次见海德笑得这么开心。“那么,你可以走了。”   “啊?”   “能发挥出新的力量,证明你突破了自己内心的束缚;能看出我的真正用意而回到这里,证明你已经具备了心理学所需的观察力和分析力。你已经可以出师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是认真的。就算在说谎,我也看不出来,最出色的心理学家,同时也是最高明的骗子。   “师父,告诉我旅团的事。”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盘绕在脑海中的一连串疑问,“为什么你会加入旅团?窟卢塔被灭族时,你为什么没在场?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收我为徒?为什么要帮我这么多?”   海德静静地听完我连珠炮式的发问,踱步到另一边的衣柜前,取出一顶亚麻色的假发戴上。眼前的海德一下子变成了那个给我晕船药的美人希法娜。   “去泡壶茶来,我们坐着说吧。”   等我端茶过来,海德拿起杯子凑近嘴边,抿了一口,终于切入正题。   “旅团真正的4号,是希法娜。”他的嗓音温柔中透着冷酷,“而她加入旅团的原因,只是一心想拯救那个团长。你见过那个人吧?”   我点点头,要说有什么人根本不可能拯救,那就是他了。眼前浮现出一个黑发黑眸的俊秀青年,那个害我成为“恶魔”的恶魔般的男人。   “她的愿望热切到了偏执的程度。可是,她的努力没有得到回应,因而精神被痛苦渐渐吞噬,最终消失殆尽。”   “旅团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活动时,都是希法娜去的。而不论是她还是我,都对屠杀没什么兴趣。”   “救你的原因之前说过,那是希法娜的遗愿。”   “治疗失眠时,你在深度催眠中透露了你的真实身份。知道你跟幻影旅团有仇,我就想帮你一把……当然也有我的私心。”海德又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即续道,“我无法原谅旅团……无法原谅害死希法娜的库洛洛。”   “……你要向他们复仇吗?”   “希望你能和我联手。”   “……”我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会有如此发展。原本的师父变成了敌人,又从敌人变成了盟友。   “我并不要你和我同生共死,而是共享情报,互相保守秘密。”他说,“我不会告诉他们任何有关窟卢塔族幸存者的事,相对的,你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海德的存在。”   “旅团里有能读取他人记忆的人,就算自己不想说,也……”我显得有点为难。   “凭你的那个能力,可以在被抓的一瞬间逃掉吧?”   “……嗯。”如果被抓时还有意识的话就逃,没有意识的话就听不到派克的提问,两种情况都OK。   “你也不用担心我,”海德抬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嘴角勾起一抹妖异的笑容,“我可是心理医生啊。”      当晚,我回到自己的床上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傍晚,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向海德告别。流水般的钢琴声从客厅传来。   我在三角钢琴旁停下:“师父,我要走了……”   海德从钢琴后抬起头来,翡翠般的双瞳宛如温暖的湖水。   “这首曲子,送给你作临别礼物。”   我静静地听他演奏。这首钢琴曲节奏舒缓,旋律如歌,仿若清晨的薄雾中隐现着几叶扁舟,又似田野的小径尽头传来黄昏的钟声,沁人心脾。   一年之后,就再也听不到这样的琴声了吧。   因为一年之内,旅团就会迎来他们新的4号,而我,还没有大胆到敢于改变既定的剧情。   “这一年来,承蒙您关照了!”我深深一鞠躬,飞快地夺门而出,感受到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视线,却不敢回头,任凭泪水无声地溢出眼眶,流下双颊,消逝在风中。 作者有话要说:库洛出师了。海德会不会死在西索手上呢?大家的意愿如何? 13 13、天空竞技场 ...   “各位乘客,本次航班的终点站马上就要到了,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船。”头顶响起悦耳的女声,透过舷窗,迎面而来的是一座直入云霄、造型诡异的后现代风高塔,即使在飞行船这个高度,也望不到云层之上的塔顶。   终于来到这里了,天空竞技场!   天空竞技场,共251层,楼高991米,世界上第四高的建筑物。塔内全是格斗场,直到第200层为止,都是以十层为一级的,只有胜利的人才能向上层晋级。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每年都超过十亿,每天也有超过4000名挑战者在登记处排队登记。   摸了摸系在腰上的长鞭,我坚定地大踏步走下飞船,排上了登记处长长的队伍。   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踏上原著剧情出现过的土地,我激动莫名。要说为什么,“跟团旅游被导游忽悠在荒郊野外转悠一圈以为上当受骗时终于来到正牌景点”,你开心不开心?开心不开心?开·心·不·开·心?   咳咳,失礼了。能参观游览猎人著名景点固然好,不过,我可不是来这里玩的。之所以来到天空竞技场,原因有三:   首先,弄清楚自己的念能力。这里是上好的训练场,实验品够多,打架不会惹麻烦,还有钱拿,而且是很多钱。   其次,评估自己目前的实力。记得奇牙六岁打到200层花了两年,如果能打到200层,根据花费的时间,可以大致估计当前的实力水平。   最后,在这里大概率能遇到西索。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和西索那个BT打交道,可是我更不希望海德死在西索手上。   来这里的路上,我考虑了很多事。   我的最终目标,是向旅团复仇,然而窟卢塔族的幸存者只有酷拉皮卡和我两个人,因此我们需要更多可靠而有实力的同盟。酷拉皮卡的个性,又不愿把朋友卷入与旅团的纠纷中,寻找能一起行动的同伴十分不易。   海德是我的师父,又是旅团成员,如果和他联手,就等于增加了一个同伴,同时减少了一个敌人。再者,海德智商高,实力强,对派克的能力免疫,可以成为在旅团内部的卧底,提供有关旅团动向的最新情报。然而,按照剧情,“前4号团员”希法娜,也就是海德——将会被西索杀死。   西索是重要的剧情人物,他加入旅团一事将成为以后许多关键事件的契机,无法阻止他杀死一个团员并取而代之。不过,如果被西索杀死的团员编号不是“4”,而是其他什么数字呢?   一个计划在脑中慢慢成型——找一个其他编号的团员当替罪羊。   而旅团里,威胁最大,实力又比较弱的人,就只有她了。   让派克诺妲替代海德,成为西索入团的牺牲品!   其实,派克诺妲也算是个关键角色,没有她,就不会有之后友克鑫的交换人质事件,剧情发展将成为未知数。可是现在,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本来,窟卢塔族只有酷拉皮卡一个幸存者,我的出现,已经打乱了原有的剧情,太平洋上的蝴蝶早已扇动翅膀,再多扇几下又何妨?      话说回来,排队登记的人未免太多了点吧!那些参赛者大部分人高马大,随身携带武器,面露凶相,一看就是跑龙套的路人角色。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装束,嗯,跟龙套没什么两样,很好很好。   没有够强的实力,就没有狂妄的资本。   不过,登记得也太慢了吧……没办法,4000来号人,就算5秒钟登记一个,也得5个多小时。   闲得无聊,我摸出背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玩模拟器游戏《豌豆勇者大战南瓜王》。上次在一个很麻烦的boss那死了无数次,这次一定要打过去!   我专注地盯着屏幕,boss血量渐渐减少,哇哈哈哈,革命就要成功了!   忽然,背后被狠狠撞了一下,我一分神,没躲过boss的一个大绝招,黑屏上出现一行醒目的白字“GAME OVER”。   “不想参赛就别在这儿挡道!黄毛小丫头的赶紧滚回家玩洋娃娃去!”回头,一个肚子看起来像装了半吨啤酒的光头大汉恶狠狠地朝我吼道。   啊啊,明明差一点就能打过去了的说。我合上笔记本,心情很糟地转身,义正词严地告诉他:“大叔,你一下说错了三件事:第一,我的头发是黑的,不是什么黄毛小丫头;第二,我只爱玩游戏,对洋娃娃没什么兴趣;第三,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参赛?难道你会读心术吗,大叔?”   我每说一条,壮汉额上就冒出一条青筋,待我说完,他圆滚滚的秃脑袋已经涨成了猪肝色,骂道:“我、我才不是什么大叔!你这臭丫头!”说着抡起拳头就要打下来。忽然,他粗壮的胳膊被一条黑色的长鞭卷起,随即整个人飞了出去。10秒钟后,响起了“噗通”的落地声。   好久没挥鞭了,心情真好。   收起这条20kg重的黝黑长蛇,我暗自庆幸当海德的徒弟兼女仆时所做的锻炼。一只茶杯20kg,盘子50kg,拖鞋一只100kg,正门左右两扇各重1吨。住那种房子的都不是人,是怪物啊!不过也正因此,现在用起鞭子来才会这么灵活自如。混猎人世界的都是怪物,要么自己成为怪物,要么就等着被怪物吃掉吧。      填好资料进入场地,还没在看台上坐下,就听见广播叫我的名字。嗯,先测试一下能不能用念移走人身上的一部分吧。   走上擂台,我惊讶地发现,对面上场的是排队登记时被我甩出去的啤酒肚大叔。   “喂!小丫头!要逃就趁现在啊!”“这可不是过家家啊,哈哈哈!”观众们都沸腾了。   啤酒肚大叔看到我的一瞬间,狞笑道:“嘿嘿嘿,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今天上午的羞辱,我要加倍还给你!”   “被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羞辱,大叔你真可怜。”   “你……可恶!狂妄的小鬼!”大汉禁不住挑拨,摇晃着肚子上的肥肉朝我冲来。   右手一扬,我挥鞭缠住大汉的脚,待其摔倒后迅速抓起他的胳膊发动“练”,没反应。跳开几步躲过对方的肘击,我甩开长蛇卷住他的脖颈,将他掷出场外。   “1413号。”   “是!”   “你到150楼。”裁判在机器上按了几个键,打出一张纸条。   “我想慢慢来,50楼就好了。”要弄清楚自己的念能力,还需要几个实验品。   裁判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看到怪物的表情在他脸上只持续了0.5秒而已。   天空竞技场是到了100楼,才会给选手安排单人房。今天先打到100楼吧。      每间单人房都带有玻璃推拉门,外面是阳台。天上寥寥几颗星星,我靠着栏杆,正努力地辨认它们的星座,忽然只见一个黑影从眼前唰地落下,几秒后,才听到沉闷的落地声。   楼上楼下很快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好像有人跳楼了!”   “不对,听说是被人从200层摔下去的!”   “我……我看见了,就是那个‘魔术师西索’……”   我回到屋内,推上玻璃门,心跳得砰砰响。   “西索……”他果然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啤酒肚大汉,遇到库洛时还是光头,三年后发型换了: 男主原本定的是小酷,不过这几年库洛跟酷拉皮卡不在一块,会遇到很多其他美色,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 按错键了,本来应该明天再发的……大家当做明天的更新看吧~(光速遁) 14 14、蠢动的预感 ...   4月4日是酷拉皮卡的生日。那天,我升到了200层。   200层开始,选手的房间就升级为富丽堂皇的豪华套间。   那天夜里,我躺在蕾丝帷幔的床上,摸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那个号码,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那条“生日快乐”的短信扼杀在了草稿箱里,因为睡不着觉,在宽大的羽绒床垫上翻滚了一夜。   酷拉皮卡需要的,是一个人对抗旅团全员的觉悟。只有这样,他才能变强,才能习得专门用来对付蜘蛛的锁链,才能杀死窝金,才能抓住团长,才能……   强制对方进入“绝”的状态——近乎无敌的能力,却只能对旅团成员使用。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独力抓住所有蜘蛛。那条锁链束缚了蜘蛛,同时也束缚了他自己。      来到天空竞技场的这4个多月里,最大的收获,是弄清了自己的“传送门”:   1、接触想要移动的物体;   2、发动时心里需想着目的地的样子;   3、目的地必须是曾经见过的、现实存在的固定地点,不能是移动的地点(如行驶中的汽车);   4、“瞬间移动”可将自己传送至曾经去过的任何地点,每天最多使用3次;   5、除了自己之外,被移动的物体不能是有“气”的东西(如动物、通常状态的人、用念具现化的物体等)。每次移动上限为10kg,使用次数不限。   第4条解释了回到海德诊所那晚念能力的“抽风”,因为当天已经用过3次了——逃离诊所一次、测试用掉一次,回到诊所一次;第5条在原来的结论基础上加以修正,解释了那晚在窟卢塔的广场测试时,为什么能移动小石头,却移不动大石块。   越强的能力,使用条件就越严苛。      客房服务送来了早餐。抿了一口咖啡,我盯着笔记本屏幕,拖动鼠标,然后伸了个懒腰,躺倒,视线在天花板上游移。   “呼——果然很难找呢。”我在互联网上发了一个“1亿戒尼求购窟卢塔族火红睛”的帖子,发布3天,回帖1000多,绝大多数连火红睛是什么样都没见过,纯粹在起哄灌水;少数几个留了手机号,当我打过去要他们发实物照片过来时,他们要么支支吾吾含糊其辞,要么完全不是火红睛,只是经过染色的普通眼球而已。而且,之后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大堆奢侈品和昂贵药品的推销广告,其间夹杂着各类低级骗钱短信,如“爸,妈,我跟人在外面同居被抓了,赶紧给XX账户汇100万戒尼来,别打电话,出来再说”,或者“你女儿在我们手上,限你明天前打1000万到XX账户里,否则……(请自行补完)”我只好删了那个帖,注销了发帖ID和邮箱。没有猎人执照,很多权威的情报网站都进不去,而一般的网站论坛,虚假消息又太多。酷拉皮卡肯定也事先了解到这一点,才会去考猎人执照,放下面子受雇于黑帮的。   天花板的角落,有一只小小的蜘蛛,张开它那八只细瘦的脚,吊在它那小小的蛛网垂下的一根蛛丝上。刚要责怪打扫房间的服务生粗心大意,突然记起这里并不是旅馆或酒店,我也不是付费入住的客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将蛛网连同蜘蛛一起包在卫生纸里,扔进垃圾桶,我不由地有些失神——“蜘蛛”也能如此轻易就搞定吗?   来到天空竞技场,已经有4个多月了。今天是1996年4月23日,旅团4号——“希法娜”还活着。   记得原著里西索的入团时间是在友克鑫事件之前两、三年,他是怎样与旅团接触,通过什么机缘看上了库洛洛,又为什么瞄准了4号团员?而且,旅团的8号也将在今年内死于席巴之手。   一半推理一半直觉地将这些信息的碎片整合起来,得出一个结论——   “蜘蛛”今年一定会有大动作!      合上笔记本,我换上战斗时穿的服装,看着镜子里的人。   嗯,头发长了。等再长一点,就去剪成藏马大人的发型,再订做几件藏马大人的衣服。早在选择长鞭为武器的那天,我就打定主意要cos藏马一把。   脑补了藏马大人与猎人世界众美色的各种CP后,我擦擦口水,将长鞭系在腰间,走出房门。今天是来到200层后的第一场比赛,在210楼斗技场,下午3:30开始。   现在的200层,还没有小杰奇牙遇到的四个主角升级踏脚石,唯一的熟面孔,就是赫赫有名的BT果农魔术师——西索。听说上次被他从200层扔下来的,正是他升到200层后第一场比赛的对手。那人在赛场上输得不服气,就想在赛场下玩阴的,结果玩得送了命。      “今天的比赛实在是令人注目的一战!‘黑蛇’库洛选手以势如破竹的实力来到210楼!”解说员MM精神抖擞激情洋溢地对着微型麦克风,“她的对手是瑙卡玛巴什莱姆惠玛斯!目前他的战绩是6胜0败!”   喂喂,“黑蛇”是什么啊!不要随便用选手的武器指代选手本人啊!还有“脑卡”……什么样的父母会给孩子起这么个蛋疼的名字啊!   对方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也难怪,顶着这么个名字,一定是从小伴随着自卑感长大的,害怕别人嘲笑,所以不愿其他人看到自己。   可是,你穿得越多,就越让我好奇,那堆布下会是什么样的身体呢?   比赛一开始,我箭步冲向脑卡先生,伸手就要去拉他的衣服。   脑卡先生到底是6胜0败的人,原来那身厚重的布料下面,竟然藏着手枪!   他朝我连开6枪,却发现面前的人突然消失了。   观众席鸦雀无声,片刻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喂,你们看,那个人怎么光着身子啊?”   “呜啊,我不要看,好恶心!”   脑卡先生目前赤身裸体,一丝(和谐)不挂。   我踩踩面前那堆布,坏笑道:“咦,原来你有暴露癖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脑卡先生出乎意料的坦率:“把衣服还给我!我、我认输!赶快把衣服还给我啊啊啊啊啊!”   要不是那副身体实在有碍观瞻,脑卡先生还真挺萌的。      比赛场出口的狭长阴暗的通道,一向是事件的多发地。   发现右眼星星左眼泪滴的魔术师等在那里的时候,我的心情完全是兴奋多于恐惧。   “小妹妹,不错嘛。”西索笑眯眯地拍手,“那是你的能力吗?真有意思~?”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库洛。”我决定装傻。   “洛”字刚说完,迎面飞来数十张扑克牌,被我挥鞭挡下。   “看来不用那个能力,你也能挡下嘛~?”西索凤眼一挑,“真是恶趣味呢~?”   “哪里,跟您这身小丑服比起来,咱是小巫见大巫。”无视几乎要撑破通道的杀气,我笔直地向前进。经过西索身边时,魔术师用他那特有的邪魅BT音说:   “呵呵呵~?下次,看看你有没有能耐脱掉我的衣服吧~?”   “好啊。”我继续向前进,向前进。      回到房间,我二话不说,脱掉衣服钻进淋浴间,洗掉一身鸡皮疙瘩。   穿上睡袍,刚在床上躺倒,手机响了。   “喂,师父吗?”时间掌握得这样好,莫非师父是千里眼?我夹着手机,开始在房间里四处搜寻监视器和窃听器。   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库洛。你在干什么?”   “在洗澡。”师父用希法娜的声音说话时,意味着他周围有旅团,这么做是为了隐瞒海德的存在。   “……”   “洗完了。”赶忙改口,师父的沉默是发火的先兆。   “7月5日中午12点前,旅团‘所有'成员将在友克鑫城集合。”   “什么?!”我停下来,“为什么?”   “库洛洛没有说,不过……十有八九是为了7月7日的‘玩偶拍卖会’。”   “玩偶拍卖会”,是S&M公司一年一度,全球规模的盛会——将各地子公司推荐的最优等的“玩偶”,集中在友克鑫城进行展示和拍卖。   “旅团要跟S&M公司作对?为什么……”   “流星街,”‘希法娜’说,“是S&M公司在全世界最大的‘采购站’。”   我握紧了手机,半天没说一句话。脑海中大部分信息的碎片,都串起来了。   “师父,如果遇到一个叫西索的魔术师,千万不要正面应战,他为了跟团长决斗,可能会取代你成为4号团员,除非……除非有别的团员代替你而死。”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续道,“那个会读取记忆的团员,会是个不错的……替代品。”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终于说:“我明白了。库洛,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还记得S&M公司马?第八章中露过脸 1999年9月旅团齐聚友克鑫时,信长问:“我们有几年不曾13人齐聚一堂了?”飞坦说:“3年2个月。不过这次换了两个新人。4号跟8号换人了。” 西索对酷拉皮卡说自己是两、三年前入的团,奇牙也说过席巴杀死8号团员是在3年前。 所以网上有推测说1996年7月旅团曾经聚集过,同月西索杀死4号加入旅团,席巴杀死8号。 那时候一定发生了某件“大事”…… 15 15、7月5日 ...   上回的电话里,海德提醒我,特质系跟操作系还有具现化系相容性是80%,建议我考虑修炼其中一个作为辅助系。   确实,特质系的酷拉皮卡具现化了锁链,团长具现化了“盗贼的极意”,派克诺妲具现化了发射记忆子弹的手枪。而我……能具现化出什么呢?   “库洛,想好要练什么系了吗?”这回,电话那头是海德富有磁性的男声。   “是,师父。我决定练具现化系。”   “看来你已经胸有成竹了。”   “是的,”我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拳头,“我要具现出一个‘任意门’!”   没错,屏幕前的你猜对了,就是那个“任意门”,出自《多啦A梦》,别名《机器猫》或《小叮当》。   在200层的日子充实而平淡。90天的准备期长到有点无聊,所以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天空竞技场,而是在世界各大城市飞来飞去,多制造几个传送点备用。其余的时间,都花在修炼“任意门”和收集情报上。      S&M公司的董事长对外自称“葵子”,其真名是个谜,据说也是流星街出身,靠贩卖人口起家,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而其中最大的原因,在于他那倾国倾城的美貌。S&M公司在他的领导下,后有黑帮撑腰,前有司法机关放水,终于发展为今日的大型跨国人口贩卖组织,网络遍布世界各地,势力如日中天。   一年一度的“玩偶拍卖会”,其实是S&M公司主办的【】展销会,虽然属于在地下进行的非法活动,但早已是圈内人尽皆知的秘密,更被某些癖好特殊的商界巨贾、名流显要们视为至高无上的欲望盛宴。   如果我没猜错,西索很可能也会去拍卖会,并且在那时候结识了旅团。      拿起竞技场内部用电话,我拨通了西索房间的号码。   “喂,西索先生吗,我是库洛。”   “哦,是你啊?~怎么,想跟我比赛吗??”   “我们来打个赌吧,”我背出了演练过几十遍的台词,“赌我能不能在比赛中,让你裸(和谐)露上身。”   “哦~?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赢了,你必须在比赛结束后起10天内陪着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原来小库洛这么喜欢我啊?~不过~如果你输了呢??”   我有意停顿了三秒,压低声音说:“我的命给你。”   “……有意思,决定好哪一天了吗?”   “7月5日,你看怎么样。”   “……OK。”   我就这样把自己卖了。   挂断电话,我靠着墙慢慢瘫软下去。   “不行,这样不行……”一面喃喃自语,一面抖抖索索地摸出一块怀表,让它在眼前摇摆起来。   “你是个BT,你是个BT,你是个BT……”盯着表盘来回滑行的弧线,默念数次后,我倒在地板上,昏沉沉睡去。      “库洛选手VS西索选手!万众瞩目的一战终于要开始了!”解说员MM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带起了全场观众的热情,“首先出场的是西索选手!目前战绩是2胜1败!其中1败是因为缺席!可以说自从出现在斗技场,还从未输过!大家看……对面的大门打开了!库洛选手出场了——啊咧?”   头戴黑色蝴蝶结,身着白色束身衣,下穿黑白两色蕾丝花边撑骨裙,我微笑着提着裙摆走上赛场。   BT是不怕BT的,西索什么的一点都不可怕。   “咳咳……”解说员MM反应速度是职业级的,“库洛选手今天带来了崭新的造型!她目前的战绩是3胜0败!”   对面的蓝发魔术师挑了挑眉。“为了跟我比赛特意换的新装吗?真有心?~不过,穿成那个样子,可是会输的哦?~”   我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哪里,您过奖了。能得到您的称赞是我的荣幸,小女子一定会不遗余力地赢得赌约,不辜负您的期待。”   解说员MM喊道:“库洛选手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她会带来怎样的比赛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满意地享受着全场三分之二有余的目光,我双眼微眯,向观众们挥手帕致意。关注度上是我赢了,真开心。   裁判伸手宣布比赛开始:“比赛采用积分击倒制!无时间限制,一招决胜负!”      这一战,我战得英勇,我战得华丽,我战得无所畏惧,我输得不明不白——赢了赌约,输了比赛。   当裁判宣布比赛结束时,我刚从最后的一击倒地中爬起来,一身裙服破烂得像海底沉船,而西索打着赤膊(小丑装的上衣被我传送到了垃圾场),在一边得意地展示他完美的身材。   “你赢了?~接下来10天,我陪你?~”西索说着走过来,像拎小猫一样把我拎起来,夹在胳膊底下,大摇大摆走出会场。   “疼疼疼……快放我下来你这变态!”伤口传来的疼痛让我从“你是个BT”的心理暗示中彻底清醒过来。催眠这玩意果然不能轻易使用,今天的比赛,我就像吃了兴奋剂,没有恐惧,也没有战术,用光了一天3次的瞬移后,就只有挨打的份。   “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吧?~”夹着我的男人充耳不闻。   “哎?要去哪应该由我来定吧!”有种不祥的预感。   “赌约是你赢了,所以我会遵守诺言,陪你10天?~不过比赛是我赢了,所以去哪里,得我说了算?~”   我默默地问候了他全家老小。跟这种人打赌无可厚非,但要指望他不耍诈地兑现承诺,犯的就是原则性错误。   话说回来,现在的我紧贴着西索的左胸,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如果有奇牙那样挖心脏的本领,我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一了百了。   “别乱来?”西索阴冷的嗓音混杂了血腥的杀气,“想杀我,你还早得很?”   唉~看来我隐藏杀气的功夫还有的练。我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要去哪?”   “友克鑫?~”小丑魔术师轻快地说。   “不要!我不要去友克鑫!”我开始抓狂。   西索轻蔑地一挑眉:“刚刚说过了,去哪里由不得你?~如果你不想去,我就一个人去喽?~不是我不陪你,是你不愿我陪?~”   什么叫把死的说成活的,正的说成反的,黑的说成白的,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我咬着牙,忿忿地吐出几个字:   “……我去,你到哪里我都去。”   1996年7月5日,伟大的魔术师西索,漂亮地赢得了他在200层的第3场胜利,并成功地把一个13岁的少女逼成了怨妇。      上午比赛一结束,下午我们就乘上了去往友克鑫的飞行船。从这里到友克鑫,恰好要两天时间,而“玩偶拍卖会”,将在两天后——7月7日晚举行。   我太天真了……西索明显是早有预谋的!   临走前,我向西索申请了半小时,回房收拾东西。   既然拦不住他,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他跟旅团的接触了。   手机OK,钱包OK,“黑蛇”OK,笔记本容易碰坏,Pass。   看到床上刚买的一个形似香烟盒的蓝色小盒子,我伸手把它扔进包里,站起来抻了抻腰。哎呀呀,看来心理暗示的效力还没退呢。   Condom,OK。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回评的童鞋们,我爱你们╭(╯3╰)╮ PS:有人看出“葵子”这个名字在kuso什么吗?腐女们一定看出来了吧? 16 16、7月7日 ...   烈日当空,纯蓝的天幕下,朵朵白云从窗前掠过,引得临窗的我打了一个大哈欠。   “怎么了?有我陪着还觉得无聊吗?小库洛真伤人呢?~”西索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脑袋上。   “没有,只是觉得十天之中整整两天都花在飞行船上,有点浪费了。”我信口胡诌道。   “是嘛?~那我们来玩点有趣的游戏吧?~”话音未落,我就被西索夹着回了房间。   要不是比赛受的伤还没好,我一定会好好抽他两鞭。   由于对恋童癖西索的人品表示怀疑,这两天晚上我几乎没合过眼,而只要我醒着,西索就会拖我跟他玩所谓“有趣的游戏”——抽鬼牌。   距离目的地还有6小时的现在,我终于忍无可忍了。   “啪!”   手里的纸牌被扔到空中,忽忽悠悠地慢慢下落,我全然不顾淑女应有的形象(作:放心吧,你没有那种东西),一脚踏着茶几,一手拽着西索的衣领朝他怒吼道:“你敢有点创意吗?老玩一种游戏有什么意思?”   脸厚心黑的小丑服魔术师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忽然伸手要抓我拽着他衣服的胳膊。我赶忙跳开,却不防被一张锋利的扑克从背后抵住了脖子。耳边传来西索阴柔低哑的嗓音:   “那~你说要玩什么好呢?~”   冷静,要冷静……西索如果真想杀我,早就动手了。如果现在表现出不自然,只会打草惊蛇……   于是我木然地盯着墙壁,举起食指:   “我们来玩斗地主吧。”   看到西索一脸茫然的表情,我欣慰了。      飞艇降落的时候,西索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而且染回了红色。他换上一身看起来就很贵的灰色西装,打着酒红色条纹领带,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更显其带着一丝妖异的华贵。人见人怕的变态魔术师,摇身一变为人模人样的优雅绅士,正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为了参加拍卖会,我穿上了特别定做的礼服——哥特式红黑女仆装。很多来参加拍卖的人身边,都能见到打扮成女仆的“玩偶”的身影。因为我没有入场券,只好忍气吞声,扮一回西索的“玩偶”。   “嗯~小库洛这一身很好看呢?~”“绅士”西索笑眯眯地赞道。   “没……没有啦,主人sama你才是呢……”拼命安抚着翻江倒海的胃,我羞涩地挽起“主人”的胳膊,迈着女仆的步子向会场走去。   西索你这混蛋……这份屈辱,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加倍偿还!      友克鑫,繁华的大都市,纸醉金迷的不夜城。这里有多少财富,就有多少罪恶。   一辆辆豪华轿车里,走出一个个西装革履的衣冠禽兽,有男有女。他们身后,大都跟着至少一个孩子,有小学生模样的儿童,也有刚开始发育不久的青少年,他们就是所谓的“玩偶”。这些孩子无论年龄大小,都有一个共同特征——令人眼前一亮的美貌。而即使是最摄人心魄的美貌,也无法掩盖他们死灰般的眼神。   “西索先生,恭候大驾多时了,这边请。”一个小受脸男公关凑过来,带着我们走过大厅,顺着楼梯螺旋而上,然后拐进左手边一条长廊。我们跟着左拐,前面只有一个男公关,后面还没有新的客人,是时候了。   “好困啊。”我突然开口道。   “嗯?”西索侧过脸,刚要说话,两人同时一脚踩空,掉进了地板里。      “这里是……哪里?”我茫然地环顾四周。   “……天空竞技场?~”西索显然吃惊不小,“奇怪,刚刚明明在会场里的呀?~”   “哎?怎么会有这种事,难道我们通过了四次元空间?”我松开了挽着西索的手,兴奋地走来走去。   成功了,我的“看不见的门”大作战。   6月底,我的“任意门”终于修炼完成,能连通两个曾经去过的不同的地点:   1、门的大小和允许通过的最大重量成反比,如果是两人宽的门,可通过约1吨的重量。   2、每扇门都有其唯一的暗语,只在接收到正确的暗语、并且接触我的气时,才会打开。   3、任一时刻,只允许存在一扇门,且每天只能打开一次。   而“绝”的高等应用技“隐”,可以隐藏发出的气,除非对手用“凝”。   那个时候,我用“隐”具现化出一道看不见的“门”,然后说出了开门的暗语,将西索和我两个人传送回天空竞技场内某过道。速度之快,除非事先早有准备,否则即使是西索,也难以察觉。而之前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让西索精神放松,杜绝他因为有所防备而用“凝”的可能性。   即使现在乘飞行船赶回去,两天后拍卖会也早已结束,旅团也离开友克鑫了。   正当我沾沾自喜的时候,西索从身后搂住我的脖子,冷冷道:“小库洛好像很高兴啊?~”   “不用看那种变态的拍卖会,当然高兴啦。”   “我可一点也不高兴?~还想看小库洛多扮一会女仆呢?~”   原来这位不仅是变态杀人狂魔术师,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仆控。不对,光是参加“玩偶拍卖会”这点,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正想着背上这只大BT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的时候,周围有几个人经过,帮我解了围。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对哦,我的妈妈,早就不在了。   记得爸爸说过,因为不是窟卢塔族,妈妈的骨灰埋在外地。以前因为长老不允许,爸爸和我从没有看望过她。明年去给她扫扫墓好了。   在房间门口停下,我指了指门牌说:“我到了。”   “嗯?~”BT挂在我背上,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你的房间在走廊那边。”我又指了指西索房间的方向。   “嗯?~”“绅士”西索语调微微上扬,“还有8天,我陪你?~”   “……”既然计划已经达成,也没有看着他的必要了。“你不用陪我了,爱干嘛干嘛去吧。”取出房卡在感应器上一刷,房门随即打开,我掰开脖子上的两只爪子,推门而入。   门正要关上,却被一记惊人的力道撞开。我的右肩突然被按在墙上,而脖子则被一只从西服衬衫里伸出来的大手紧紧掐住。手的主人凤眼微挑,语调冰冷,杀气四溢:   “是你做的吧?”   完全否定只会欲盖弥彰。我正色道:“是又怎么样。谁叫你偏要带人家去看那种东西,我不愿看。快把手放开,要喘不过气了。”   既非真话,也非谎言,半真半假,虚虚实实,乃说谎的最高境界。   “呵呵~原来是这样啊?,”西索笑眯眯地松开右手,“小库洛真可爱?~”   “对不起,扫了你的兴。不过,你也不必再陪我了,请回吧。”这混蛋,怎么还按着我的肩膀。   “那可不行呢?~”他右手撩起我的发丝,邪魅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打在我的脸上,语气暧昧而危险,“今晚我可是你的‘主人’?~”   看着眼前那张越放越大的俊脸,我突然想起了放在包里的那盒condom。于是二话没说,用瞬移脚底抹油了。   当夜,天空竞技场外,只见一个黑红女仆装的萝莉站在广场中央,握拳向天:   “女仆装害死人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害死人的女仆装: 除了摆pose用的死神镰刀,基本就是库洛的样子了~ 17 17、游戏天堂 ...   上次扮“玩偶”事件之后,为了生命财产安全,我一直有意避着西索。西索也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平时不常见到他人。只是经过他的房间的时候,偶尔会听见里面传出两人玩斗地主的说笑声,男声邪魅阴柔,带着一丝丝颤抖,女声则每次不同,或娇嫩如花,或飘渺如风,或泼辣如火,或沉静如水。   我乐得清闲,没有这块大麻烦,天空竞技场就是天堂!有吃有喝有住有练还有赚,一根网线通世界,多适合宅的宝地啊!   手机响了,屏幕显示出一行熟悉的号码。   “喂,师父吗?拍卖会怎么样了?”   “中止了。旅团杀死了全部客人,抢走了所有准备拍卖的‘玩偶’。”   三年后的友克鑫拍卖会,也会和这次如出一辙。“那……旅团呢?”   “已经离开了友克鑫。‘葵子’在拍卖会上逃过一劫,雇揍敌客家杀死旅团全员。揍敌客家杀死8号后,旅团也杀死了‘葵子’。契约人一死,揍敌客就不再追杀旅团了。”   “这样啊……”我舒了一口气,“对了,那些被掳走的拍卖品……‘玩偶’们呢?”   “全都被杀了。”   “!”我睁大眼睛,“是库洛洛下的令吗?!”蜘蛛……居然残忍到这种程度……   “是那些‘玩偶’自己的意愿。”   “什么……”   “他们早就经过‘洗脑’,除了做好‘玩偶’以外,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动机。旅团那样做,其实是减轻了他们的痛苦。”   我无话可说。或许这就是幻影旅团偶尔为之的所谓“慈善活动”。   “‘玩偶’中有大半来自流星街。流星街出身的人之间,往往有着比亲情更紧密的羁绊。旅团这次出手,主要原因在于同乡之情。”   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师父,你也是流星街的人吗?”   “问这个做什么。”   “旅团都是流星街出身的吧?所以我想师父你是不是也……”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没错,我也是流星街的人。怎么了?”   “没什么,好奇而已。”   看来在西索之前,旅团成员清一色都是流星街人。西索的加入,是一个“变数”……必须在天空竞技场——在离西索最近的地方多待些时候了。      8月,优路比安大陆东北角的莫比斯市,将举办四年一度、全球范围的电玩展暨电子竞技大赛“游戏天堂”。来自世界各地的电玩好手们齐聚一堂,针对10种不同平台、不同类型的游戏进行PK,优胜者不但将获得“游戏王”的称号,还能得到主办方提供的从未上市的超绝版珍藏游戏。   打点好行装,我瞬间移动到了大赛会场旁一个死角里。凭空出现会把人吓一跳,所以每次我都尽量找不太会有人在的地点作为目的地。上次和西索在去往友克鑫的飞行船上时,我借口无聊,把他的手机拿来鼓捣了一番,趁机在里面装了个微型窃听器,这样即使不在天空竞技场,万一他有什么异常举动,也可以及时反应。   “哇,这是《美少年梦工厂3》!这是《飞艇大亨》!那个是《鬼影4》!还有《豌豆勇者大战南瓜王》的续作《锄头武士的一天》!好幸福……”我从一个展台飘到另一个,陶醉在各种各样的最新款游戏里,“果然来这里没错!天堂啊,天堂也不过如此吧……”   除了各式新游戏,会场里吸引人眼球的还有游戏人物cosplay比赛。从场内到处走动、与玩家合影留念的coser的质量上,就能看出这场cos比赛水准一流,可惜跟“游戏王”比赛时间重了,没法看现场版。   如果没遇到那个人,这里确实可称得上天堂。   即将走上比赛场之前一瞬,余光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中间瞥见一个空缺,顺着往下,我看到了一个cosplay飞影的小矮子。   不,不对,那不是cosplay,他的头发是蓝色的,眼睛也不是飞影那样的三角死鱼眼,而是细长的一条,眼睛下边的脸藏在骷髅图案的面罩后面。   上台阶的脚微微颤抖。猎人里很像飞影的小矮子只有一个,那就是飞坦。早知道他很喜欢游戏,没想到他会亲自参赛。万幸的是,窟卢塔被灭族时,飞坦并不在其中,所以不认识我。   “各位玩家久等了!争夺‘游戏王’的第一场比赛,现在开始!”   望着大屏幕上《美少年梦工厂3》的画面,我飞快地操纵游戏手柄,一面瞟了瞟离我20米远的小矮子。看样子他是来享受电玩的乐趣的,想凭借作为玩家的实力赢得比赛。当然,如果输了比赛,为了得到珍藏版游戏,他可能会用抢的。   在珍藏版游戏和自己的小命之间做出抉择,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10款游戏的比赛结束后,总分上飞坦排第二,我排第三,相差不过10分。   总分排行榜上前四名玩家将参加最终的决战,比赛的游戏是PC上的回合制战略游戏《矮人王国》。飞坦选择了战力最强的种族,采用一种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的作战,放弃防守,倾城而出,荡平了与他地盘相邻的玩家A。玩家B趁虚而入,把飞坦的基地破坏得一片狼藉。   飞坦开始飙杀气了,玩家B性命堪忧。   一直缩在自己老巢打酱油的我默默叹了口气,趁玩家B骚扰飞坦的时候,一举抄了B的老家。很快,A和B的领土被蚕食殆尽,我和飞坦各占据半壁江山。   飞坦立刻对我发动了总攻。我按正常战术应对了几回合,然后假装犯了一个小小的失误。飞坦抓住这个机会,一步一步削弱我的有生力量,终于将整片地图的领土都收入囊中。   本以为他只会玩血腥格斗类的,没想到玩起战略类也不赖,果然是有玩家之魂的人,配得上“游戏王”这个称号。不知怎地,我觉得他没想象中那么可怕了。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大概。   “没拿到珍藏版游戏,还是有点遗憾哪……”自言自语地走出会场,转进传送用的巷子,忽然看到一道黑影从尽头的墙上跳下,落在我前方1米处。   我淡定地开口:“Nice Game,飞坦先生。”   “为什么故意输给我?”飞坦低沉的嗓音冰冷而充满怒气。   “故意?不,我是真的大意了,”我指了指他手上的盒子,“本来很想要那款游戏的说。”   “不可能,你之前的作战一直谨慎,没可能犯那种低级错误。”   飞坦作为玩家的自尊心还真强。“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我耸耸肩,“要不,下次咱俩单挑?”   “你跟我去再战一盘,”蓝发小矮子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扭过我的双手,“就现在!”   “今天玩得太多太累了,发挥不出我原来的水平,这样你也要战吗?”嗯,我说谎的技术又有提高,不错不错。   “不用担心,我可以从拇指开始,慢慢剥下你的指甲,直到你恢复状态为止。”飞坦周身爆发出暴戾的杀气。   拜托,那样会更没状态好不好。我偏过头,对后面这个刑讯狂说道:“你真的比我强,饶了我吧。”   一阵突如其来的力道几乎要将指甲盖掀翻。他是认真的。   古人说得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在指甲脱离手指之前,我一个瞬移,回到了天空竞技场的房间。   躺在蕾丝帷幔的床上,我吃痛地揉了揉拇指,伸了个大懒腰,翻过身抱住羽毛软垫。   天空竞技场,我错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游戏迷飞坦出场了~这孩子人气出奇的高呢 18 18、背后的蜘蛛 ...   回到天空竞技场的日子平淡如水,平淡到我会无聊得自己送上门去,和西索以及他的床伴们玩斗地主四人局。   “嗯~3个2带对10?~”西索啪地甩出一叠牌。   “那……我出4个A。”西索下家的美女A声音温柔如水。   “PASS。”我上家的美女B说话干脆利落,冷若冰霜。   我将手里最后6张牌在桌上摆开成扇形,平静地说:“6个3,底分翻番,地主的胜利。”   “啊啊,输了。”美女A沮丧地扶额,如皎花照水。   “你的牌运真好呢。”美女B冲我笑了笑,如冰山初融。   “不愧是小库洛,牌技一流呢?~”小丑装魔术师原本狭长的双眼眯成了两条弧线,用手中剩余的牌变起了魔术,“不过,再来一盘1V1的话,你绝对会输给我?~”   “是是是,您这是在让着我呢,您要是认真起来,在下怎么会是您的对手。”我低了头,开始收拾桌上的牌。当然了,如果用上魔术的手法加“轻薄的假相”,谁都不会是西索的对手。   西索靠在沙发上,语气随意,却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累了,你们回去吧?~”   “今天玩得很开心,下次再找我们哦~”美女A和B识趣地起身告辞。   扑克大体整理好了,还差西索拿去变魔术的几张。我伸手道:“别玩了,把那几张牌给我。”   “不要?~”小丑魔术师手里的牌不断地变换着花色。   “给我。”   “不要?~”西索干脆躺了下来,一双狐狸眼盯着我。   “……”算了,没必要和变态一般见识。“没什么事我告辞了。”   “是~是~”那几张扑克被扔到了桌面上。“最近我学会了个有趣的魔术呢?~等下表演给你看?~”说罢,西索起身走向浴室。不一会,浴室里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好~”我躺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撑着脑袋。难道我最近的无聊表现得这么明显,连西索都发现了,所以特地变魔术给我解闷么……唔,看不出来他人还不错。“有点困了……”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   嗯……果然睡觉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舒服的事。   ……嗯?怎么感觉有股不祥的气……   我猛地睁眼,发现西索将我整个人压在身下,上身赤(和谐)裸,只在腰间围了一块浴巾,沐浴后的肤色更衬托出他完美的肌肉轮廓,水顺着湿漉漉的红发流下来,滴落在我的脸和脖子上,嘴角勾起一道邪魅的弧线,细长的狐狸眼闪动着攫取的光。   “哇啊!”我瞬移到桌子对面,惊魂未定,睡意全无——   “西索你这恋童癖果农BT加三级!”我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骗我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个啊!算我看走眼了!今后休想再找我打牌、看什么魔术!”   拥有完美身材的男人发现两臂空空,若有所失地站起来。“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些啊?~”他回过头邪笑道,“我正要表演的这个魔术需要一位观众配合?~得你过来,表演才能继续呢?~”   “我管你去死!”我压抑着揍人的冲动,一边用眼神对他实施凌迟,一边向门口摸去。居然会以为这种家伙是好人,我的脑袋一定秀逗了!   随着角度的变换,有一样本不该存在的东西,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视野里。   西索光洁强健的背上,爬着一只十二只脚的蜘蛛!   蜘蛛的腹部,刻着一个数字——我睁大双眼——“4”!   “西索……那……那是……”简单的一句话,说出来居然成了断线的珠子。我难以置信地捂住嘴,指着他背后的刺青,“那是从哪里来的?”   “哦?这个啊?~”西索对我的反应似乎有点莫名其妙,“这是一个美味的大果实的遗赠?~”   话音未落,我啪地一声夺门而出。   这不可能……我明明把西索和旅团岔开了,他怎么会……怎么会……   跑回自己房间,我颤抖着摸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按下通话键。   “嘟——嘟——嘟——”   “您所拨叫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我咬了咬牙,按下重拨键。   “嘟——嘟——嘟——”   “您所拨叫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我瞬间移动到了海德的诊所里。   “嘟——嘟——嘟——……哔。”   诊所里空无一人,桌上的手机奏着海德最喜欢的曲子《黄昏时的幻想》。      “呀,是你啊?~还想看我表演魔术吗?~”西索穿着丝绸浴袍,端着盛红葡萄酒的高脚杯,坐在窗边的单人躺椅上。   “你猜错了。”我径直走向他,“这次,请你睁大眼睛看着我的‘表演’……”系在手腕上的怀表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来回往复。锵啷一声,玻璃高脚杯从男人手中滑落,碎了一地。   对上那双失了焦距的凤眼,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旅团的?”   “两天前。”   “被你杀掉的旅团前4号在哪里?”   “我没有杀他。”   “那他是怎么死的?”   “先被库洛洛封了念,然后被飞坦杀死的。”   “……为什么?”   “他违反了团规。”   “……说具体点。”   “他用念对一个叫派克诺妲的女人实施精神控制,操纵她来攻击我,然后被团长发现了。”   “……派克诺妲死了吗?”   “还活着。”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声音止不住地打颤,“……前4号团员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我跪在一座巨大的垃圾山前,在一堆血肉模糊的肢体碎片中翻找。我找到一只眼球,那曾经像春天的湖水一样的碧绿瞳孔,空洞地放大着,呈现出死亡的暗绿色;我找到一只断手,那些曾经在黑白键盘上翻飞舞蹈的修长手指,已经被剥去了皮肤,露出血肉和筋骨,像一只红通通的鸡爪;我找到一块变了色的皮肤,上面趴着一只烧焦的蜘蛛,勉强能辨认出腹部的“4”。   打开背包,将能辨认出是海德的部分统统扔进包里,忽然听见背后由远及近地走来两个人。   “你就把希法娜扔这儿啦?真不会怜香惜玉呢。”   “哼!不过是个变态女装癖罢了。”   “是啊~原本我还以为他喜欢团长呢。你说,会不会他是同性恋,被团长拒绝了,所以心生怨恨?”   “谁知道。……等等,那边好像有人。”   “嗯?怎么,是个小女孩啊。”   芬克斯和飞坦在我背后停下。“喂,小鬼,你在这里做什么?”芬克斯问。   “收尸。”我不敢回头,怕被飞坦认出来,一面加快手上的动作。   “你是……”飞坦好像从声音听出来了。   背好包带,我消失在蜘蛛眼前,流星街腐臭的空气中只留余音:   “我是……送葬者。” 作者有话要说:继杰克之后,海德也领便当了…… (战战兢兢)大家不会生气吧? 19 19、海德番外 ...   “人临死时,一生的记忆会像电影片段一样,在眼前回放。”   这是第一个教导他心理学的人告诉他的。   此刻,他确实地知道,自己要死了。      亚麻色长发的少女抱着一纸袋吃的,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倒在她脚边的几个流浪儿。   “哥哥,放过他们吧,他们只是太饿了,才会攻击我的……”她抬起湖水般清澈的碧眼,用羽毛般轻柔的声音向他恳求。   “他们不需要同情,也不值得同情。弱者没有生存下去的必要。”跟少女有着相同面容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旋即放下手臂,转身走开。   “可是……我也是弱者呀,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吗?”少女跟上来,狡黠地微笑。   少年微微一怔,很快恢复了平静,拿起少女怀中的纸袋,将它抱在右手,左手牵过一只温暖柔软的小手。   “希法娜,不要拿自己和那些家伙相提并论。”   你是我灵魂的另一半,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房间里一片狼藉,破碎的地板上躺着一具瘦弱白皙的身体,衣冠不整,遍体鳞伤,□赤(和谐)裸,明显有被粗暴侵犯过的痕迹。亚麻色的发丝混着血块打了结,少女苍白的脸庞上,一双空洞的绿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门口站着一个纤瘦的少年,与少女一模一样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湖水绿的双瞳呈现诡异的平静。   犯人很快就被抓到了,那是个少女亲自救起来的男人。他没有杀死他,而是让他永远沉睡,永远在最恐怖的噩梦里挣扎,生不如死。   “哥哥,对不起……”脑海中突然响起妹妹羽毛般的嗓音。   “希法娜……?”他环顾四周,没有人。   “哥哥,从今往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少女的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可是他明白,她不在那里。   “嗯,当然。”少年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和妹妹一模一样的脸,“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我们是一个灵魂的两半,如今合二为一,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拆散。   少年一直这样想着,渐渐长成了英俊优雅的青年。      “哥哥,我遇到一个奇怪的人,额上有逆十字的刺青,像异教徒似的。他的样子就像什么都想要,却又什么都不在乎,包括自己的生命。我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让那双黑眼睛活起来。”   “哥哥,原来那个人是幻影旅团的团长,所有团员都是A级通缉犯。难怪会有那样一双眼睛了。”   “哥哥,我……加入了幻影旅团,这样就可以……更接近他了。”   “哥哥,直到现在,我还是无法进入那个人的内心……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进入过。”   “哥哥……我……我救不了他……”   “哥哥,救救那个孩子吧,她是被他所害的……”   “哥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可能会产生不可预知的副作用,轻则记忆力减退,重则性格大变。你有心理准备吗?”   “没问题。”对面的椅子上,黑发黑眸的女孩毫不迟疑地点头。   这就是希法娜最后一个想救的人吗……她的眼睛和那个男人很像,是看不到瞳孔的漆黑,不同的是这双黑瞳看上去,虽然经历过许多死亡,但还闪烁着些微求生的光。   或许值得一试。“那,我们开始吧。”他伸出左手按住女孩的前额。“闭上你的眼睛。”   女孩听话地闭了眼,很快就进入了深度催眠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任何真相都无从遁形,即使是被催眠者已经忘记的真相。   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真是单纯得愚蠢。   “你是谁?”   “库洛,窟卢塔族的幸存者。”   连名字都跟那个男人那么相像。窟卢塔族,就是旅团这次行动的目标吧,原来还有幸存者。也难怪,她并没有火红睛。不过,旅团居然会放过她,真是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会失眠?”   “……”女孩苍白的双唇开始打颤,眉心紧锁,冷汗不断从额头上冒出来,很显然这对她来说十分痛苦。   他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女孩终于勉强开口道:“爸爸……我总是会看到爸爸……到处都是红色,火的颜色,血的颜色……他被压在房梁底下,”她双眼紧闭,颤动的睫毛闪烁着泪水,“是我害了他……如果我能早一点逃出来就好了……”   “幻影旅团放火烧了你家?”   “不,不是……是窟卢塔族的人。”女孩的声音突然像钢一样冷硬,“他们放火烧了我家,想烧死我。”   “为什么?”   女孩冷笑起来:“因为我是‘恶魔’……长老们说我会毁掉整个村子,不过他们认错人了。”   “窟卢塔被灭族时,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正要被村民实施火刑的时候,旅团来了,我趁机逃走,被他们抓住,又被他们放了。”   能让蜘蛛手下留情,这女孩不简单。“你是如何让他们放了你的?”   “我请他们带我走,以报救命之恩,不过被回绝了。”   居然知道给“杀人者”以“救人者”的暗示?心理医生眯起了眼睛。或许这孩子能派上用场……   他伸出右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触女孩睫毛上残留的水滴,一股看不见的气顺着手指流出,笼罩着女孩整个头部。   “接下来我所说的,是你所经历过的‘真实’,请好好听清楚。”心理医生的双眸犹如幽暗的绿宝石,“窟卢塔族并未放火烧你家,你爸爸也并未葬身火海。你正要被实施火刑的时候,幻影旅团杀光了在场除你以外的所有人,包括你爸爸。听懂了吗?”   “是的,幻影旅团杀死了我爸爸。”女孩机械地重复道。   “很好,你可以睡了。”   他轻轻拭去女孩脸颊上的泪水,抱着她走进那间单人卧室。女孩脸上带着深深的黑眼圈,一身骨头比猫重不了多少。      一年的时间过去,女孩学了不少心理学知识,身手却似乎没多大进步。   “很遗憾,你不得不放弃复仇,”他用那双曾拭去女孩泪水的双手,握紧了她纤细的脖颈,“因为你将死在这里。”   如果连这都没办法应对,就别指望她能对付旅团。弱者没有生存下去的必要,尤其是知道得太多的弱者。   出乎意料地,本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试探,却激发出了女孩隐藏的能力。   当手上柔软而温暖的触感突然消失的时候,心理医生突然想起,曾经握过一只同样温暖而柔软的小手。他不由得有些失落,在下一秒,又对自己的失落感到十分意外。   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女孩的能力有些似曾相识,以前在哪里听过吗……?   记忆的缝隙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Uncatchable” Anna——“不可捕获的”安娜……   他没见过那个叫安娜的人,只在流星街的流言中听说过她的事迹。没人能捉住她,因为她与生俱来的念能力——从脚下的土地,到这片土地在地球上的背面,对她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事。而且,她所能移动的对象不仅限她自己,还可以是别的人、别的生物——这世上的任何东西。不过,安娜很弱,可以说她的能力光用在逃命上了。她也逃得很成功,自他懂事以来,从没听说过流星街有谁见过她真人的。   心理医生垂下眼帘,微微扬起嘴角。这孩子……说不定能发挥更大作用呢。      女孩走的时候,郑重地向他道谢。她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天真,很容易就完全相信一个人。这股天真,总有一天会毁了她。   女孩说要修炼“任意门”的时候,他心里又确信了几分。本可以问出她母亲的名字,可是他没有。少量的未知是有趣的调味品,而且,能力比人本身更有价值。控制住现在这个能力者,就足够了。   女孩提醒他留意一个叫“西索”的魔术师,建议他用那个能读取记忆的女人作替罪羊。看来她比他预想的聪明一点,也没他预想的那样纯良。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他,带着与生俱来的天真。      旅团的这次行动规模不同以往,库洛洛要求所有团员必须参加。   蜘蛛们将拍卖会搅得天翻地覆,却被“葵子”逃过一劫。对方显然也被惹毛了,居然雇佣揍敌客家族来对付旅团。   一部分团员在外被追杀,另一部分在追杀“葵子”,临时基地里只有6个人,库洛洛不在。   “派克,你……喜欢团长吧?”一位亚麻色长发的长裙美女突然对身边鹰钩鼻、身材高挑的女性说道。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像是被人说中心事一般,派克诺妲有意避过他的视线。   “猜对了吧?嘻嘻,就当是女生之间的秘密,咱们去远一点的地方说,好吗?认识三年了,我们还没有像闺蜜一样聊过天呢。”“希法娜”友善的笑容让人无法抗拒。   他的“记忆篡改”,并不是用新记忆覆盖所有旧的记忆,而是只改写关键部分,其余部分由当事人的记忆系统自动补完。只要没有大的矛盾,新旧记忆都能融合为一个整体,构成对当事人暗示的“真实的”记忆。   如他所料的,当红头发的小丑装魔术师出现在基地时,记忆被改写的派克主动发起了攻击。   魔术师只是闪避,并不回击。“我不想和你打?~我只想见你们团长?~”   这是一个极端自我主义者。   库洛洛不失时宜地回来了。他命令派克停手,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起伏。接着,具现出那本“盗贼的极意”,翻到其中一页,似乎在用“凝”,却又有点不同。   他凝视了派克几秒,说:“派克,你被洗脑了。”   “这是从一个巫师身上偷来的能力,能透视一个人体内的念。另外,只要见过一次,就能知道念属于哪个人,就像念写上了主人的名字一样。”   “4小时前,派克还很正常,而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基地没出去过,除了那个人,也没有其他人进来。”他瞟了眼指着自称“西索”的男人,漆黑的双眸好像能把一切吸进去,“所以,犯人就在我们之中。让我们看看,把你洗脑的念属于谁吧。”   真不愧是库洛洛。心理医生很想这么说,却直觉地感到,自己将会死在这里。      记忆回放的最后,黑发黑眸的女孩面容在眼前一闪而过。   即使我死了,复仇也会继续下去。   刹那间,他看到希法娜对自己微笑。不,那不是希法娜。那是他自己的脸,是他自己在笑。微笑咧成了狰狞的大笑,精致的五官扭曲纠结,尖利刺耳的笑声有如鬼魅的魔音。   然后,是黑暗的永寂。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大放送,一章可比两章的长度~ 话说有人看出“葵子”这名在kuso什么吗? 提示:腐女常用 20 20、鲸鱼岛 ...   这里是鲸鱼岛的最高点,能将整座岛屿尽收眼底。   湿润的海风抚摸着我的发际,秋日温暖的夕阳留恋地沉入海中,脚下山崖的阴影渐渐爬上前方的森林,以及森林外围的村庄。山崖最高处长着一棵苍翠的大树,一部分根须穿破土壤,悬在空气之中。伸出的树枝上垂下一条条藤蔓,好似秋千一样,随着风来回微微荡着。   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我背着双手,挺直身板,踮起脚跟,慢慢向前倒去——   “危险啊!”腰突然被一双细瘦却有力的胳膊抱住,由于用力过猛,两个人同时向后摔坐在地上。   “疼疼疼……”一个刺猬头、穿着背心短裤、看上去约莫八九岁的男孩揉了揉屁股,一个筋斗跳起来,双手握拳举在胸前,用那双纯净无暇的大眼睛真诚地看着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姐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我没事,刚才有点睡着了……谢谢你。”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刚才是在试验空中瞬移。之前没有试过,估计成功率约等于100%。就算万一失败了,也无所谓。反正……剧情里本没有我这号人物。   要说发生了什么,那就是我一直在不自量力地瞎折腾。   想方设法在“玩偶拍卖会”上岔开了西索和旅团,原以为这样就可以救海德,就能改变西索成为旅团4号的事实,就能让命运之轮按我所设想的方向转动。这些,到头来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有这些,全都是我的错。   原著里,西索是相当有钱有势的人物。旅团把“玩偶拍卖会”搅得天翻地覆,就算西索没和他们正面相遇,也可以由自己的渠道得知旅团的事。从他手机上的盗听器传回的录音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我忘了一个很简单的情况——他完全可以同时使用两部手机!拍卖会后,我怕引起他怀疑,所以没有刻意监视他,却反而给了他可趁之机。说不定,在我阻止他去拍卖会的那时,他就已经察觉了,而后来的一切行为,是故意让我掉以轻心……   “我在村里没见过你,姐姐你是来旅游的吧?”   啊~我真是个大笨蛋。   “姐姐?你有在听我讲话吗?姐姐!”   “啊?哦……抱歉,我在走神。”我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嗯~我自己一个人跑来旅游,可是没导游果然很困扰呢……”   “姐姐,明天我带你在岛上转转吧!现在有点晚了,可以的话,今天就住在我家吧?”小男孩诚挚的邀请道。   “哎?可以吗?”   “嗯,没问题,米特阿姨她人很好的!”   我默然。随便就能碰上主角,这大概是穿越女主的锁定技吧。   说笑啦,之所以来鲸鱼岛,就是为了跟小杰相遇啊。海德已经死了,为了向蜘蛛的复仇,亟需有背景有实力有前途的同伴。所以,需要跟猎人第一主角——小杰童鞋混好关系。另一方面,这里是金及其家属的故乡,有金大神罩着,这片土地相对比较安全。我打算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作为避风港,同时用来储存重要物品。   不知怎的,总觉得我的故乡很适合埋葬。我把海德的遗体埋在了杰克的坟墓边上,却记不起有做过杰克的墓碑。海德所说的副作用真令人不快,总有一些细节,无论如何努力回忆也想不起来。      小杰家经营着岛上唯一一家酒吧。现已天黑,酒吧也打烊了。   “米特阿姨~我回来了!”还没进门,小杰就朝屋里喊道,“有客人哦!”   房子分上下两层,面积不大,但给人一种精致的感觉,布置得简单而又温馨,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打扰了,我是来这里自助游的观光客,可以借宿一晚吗?”我礼貌地请求道。   传说中的米特阿姨开了门,开始上下打量我,我也毫不吃亏地打量回去。嗯,是个美女呢,小杰跟她长得还有那么点像。   终于,米特让开道请我进屋,然后招呼婆婆出来一起准备晚饭。   白吃白住是不对的。“那个……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米特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说的没错,你先坐着休息一下,晚饭还要一会才好呢。”婆婆笑容可掬地说。   晚餐菜色不多,不过用的是岛上自产的食材,属于绿色环保食品。尤其是鱼肉,比城里卖的那些新鲜多了。如果说窟卢塔聚居地特产“山珍”,这里的特产就是“海味”。   第二天一大早,小杰就来敲门:“姐姐,醒了吗?”   “唔……嗯……”极不情愿地翻了个身,磨磨蹭蹭地爬起来穿衣开门。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快下来吃吧!然后我们去岛上转转吧!”小杰活力充沛的眼神和话语将我的起床气一扫而空。   哎呀哎呀,拿这种类型的最没有办法了。      我们沿一条小路来到了树林深处,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冠投下斑驳的光影,鸟雀在空中鸣唱,昆虫在草丛里忙碌。突然,从小路边的灌木丛唰地窜出一只猫样的动物,扑到小杰怀里,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然后转过脸来,龇牙咧嘴地瞪着我,毛发直竖,利爪尽出。   “别这样,可可,她叫库洛,是我的朋友哦。”小杰抱着它安抚道。   我恍然大悟地拍手:“这就是狐熊吧!”   “咦,姐姐你知道啊?”小杰摸摸蜷在他怀里的小东西,显得有点惊讶,“嗯,几个月前捡到的,现在我们已经成为好朋友了呢。”   “真可爱~不过,这么小的小家伙,应该还在母兽保护下吧?”我明知故问。   “是……”小杰纯净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他的妈妈死的时候,他还在哺乳期。如果没有人管,很快就会饿死。所以我收养了他。”他松开手,可可纵身一跃,轻轻着地。小杰恢复了一贯的阳光笑容:“呐,姐姐,我们去钓鱼好不好?虽然我才刚开始学不久……”   真是个好孩子,难怪他能成为融合主角四人众的中心人物。   那天晚上,我们在水边生起篝火,饱餐了一顿烤鱼。      环境优美,民风淳朴,食材新鲜,远离喧嚣——谁说这里不是世外桃源呢。   村里没有城里那种统一出售的房子,每家的房子都是请同村的土木工人盖的。米特阿姨和婆婆得知我要久住,很热情地介绍了靠谱的工匠,弄得我特别不好意思。   房子建成的时候,已是深冬。因为有暖流经过,鲸鱼岛的冬天并不寒冷,很少下雪。即使如此,我还是穿上厚厚的大衣,围上长羊毛围巾。海德的诊所不生壁炉的话,可是会冷到哆嗦的。   诊所有段时间没人在,表面积了薄薄一层灰。从储藏室取出抹布、扫帚和拖把,将整栋房子打扫干净时,已经出了一身汗。我甩掉围巾,脱掉外套,把三个书柜里的珍藏本心理学书籍全部传到了鲸鱼岛的新房子。   一楼那架三角钢琴,虽然许久没有调音,不过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人弹,音色还算不错。   尝试性地按了几个音后,我拉出琴凳,摆好曲谱,端正地坐下。空荡荡的房间响起了静谧的琴音。   《黄昏时的幻想》,这是海德最喜欢的曲子。   没想到上辈子学的钢琴,这辈子第一次弹,居然是作为吊唁的安魂曲。   这架钢琴不算大,刚好能通过“任意门”。摆在新房里,好像有点孤单。   第二天清晨,趁村里唯一一家酒吧还没开业,我故作神秘地问米特:“介不介意给酒吧里来架钢琴?”   米特起初坚决是不同意的,一是地方本来就小,二是钢琴实在贵重,她不能接受这么昂贵的礼物。我劝她说,就当是帮我的忙,把琴寄存在她那儿。酒吧开门前,小杰、米特和婆婆把桌椅凑近了摆,留出恰好容下钢琴的空间。见我一个人把琴从新房搬来这里,她们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而小杰则单纯地赞叹道:“哇——姐姐你好有力哦!”   三角钢琴摆在酒吧正中央,与周围的一切有点格格不入。不过,当客人们听到由它演奏的音乐时,都露出了欣赏的眼神和幸福的笑容。   嗯,工作完成。   夜里,我回到海德的诊所,放火烧了那里的一切。看着火舌逐一吞没墙上的织锦、整洁的床铺、擦得一尘不染的书桌,突然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库洛来鲸鱼岛求治愈了,嗯 21 21、安息日 ...   俗话说得好,快乐不知时日过。白天和小杰去山里玩,晚上在米特的店里兼职钢琴师,在鲸鱼岛混吃等死地住了快半年,看到第一朵花开的时候,才意识到已经春天了。   我来到码头,那里停泊着联系这座岛和外地的唯一一艘帆船。船长长着一个红通通的超级玛丽型大鼻子,叼着细长的烟斗,坐在驾驶室外的甲板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咂着手里的酒瓶子。   “请问,下一班船什么时候出发?”   “最近没风,至少要等下周。”   平时,我都尽量避免使用念能力,一来怕吓到别人,二来怕过度依赖。本想像正常人那样坐船出海,既然时间来不及,也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米特阿姨,我想请一周的假,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有什么事吗?”   “嗯,我要去山里闭关。”   米特阿姨和婆婆不约而同地盯着我看,那眼神好像在说:“这孩子一定是太累了,脑袋有点不对劲。”   跟小杰提起这事时,他显得相当兴奋:“姐姐你要去山里修行吗?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那恐怕有点……闭关必须要一个人才有意义,忍耐孤独也是修行的一部分。”这是当着米特阿姨的面说的官方版本。   “得了吧,这么宝贵的童年时光,修什么行啊,抓紧时间多陪你的狐熊朋友吧。你不是想当猎人吗?真要当上猎人,就得全世界到处跑,很少能回家了哦。”这是当晚对小杰说的私家版本。   “嗯,你说得对。”小杰盯着跳动的篝火,若有所思。   他的样子让我有种使阳光小正太陷入忧郁的罪恶感。我连忙补充道:“不过,猎人也是相当自由的工作,想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的。”   小杰从兜里摸出一张卡片,默默凝视了一会,开口道:“如果成为猎人,就不能再和可可碰面了。”   那是凯特留下的金的二星猎人证。   “森林里的动物不喜欢猎人,也不喜欢猎人所做的工作。可可总有一天会成为森林之王,跟我走得太近的话,就没有办法统治森林了。我不希望给它带来麻烦。”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挤出来一句:“即使不见面,你们也一直会是好朋友,不是吗?”   “嗯!”他收回视线,用攻下奇牙的纯真眼神加微笑对我说,“库洛姐姐,谢谢你。”   那一瞬间,我被治愈了。   谁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治愈系才是王道啊!这孩子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为不输他爸的女性杀手!   于是我不由自主地伸出魔爪,把那张嫩嫩的小脸又搓又捏又挤又揉。   “啊,姐姐你干什么啦!好难受……”小杰从被挤成章鱼状的嘴里,好不容易才挤出话。   我邪恶地笑了,这孩子有(受的)前途……      第二天,小杰跟我来到传说中的“闭关”地点,那是一个隐蔽的山洞。我走进去,对小杰说:“你回去吧,我会到更深一点的洞里去,一周后再出来,别来打搅我哦~”   “嗯,我知道了!姐姐你加油哦!”小杰朝我挥手,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停步问道:“一周都不吃东西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我送点吃的来?”   “没问题的,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吧!”我拍胸脯保证道。   好不容易看小杰走远,用“圆”确认他的气息消失后,我向山洞深处走去,直到洞口的最后一丝光线隐没。下一秒,一片黑暗突然换成了白天,周围也不再是狭窄的山洞,而是林立的高楼。   这里是巴托奇亚共和国的首府——纽新,全国最大的公墓——“安息日”,就坐落在城市西南的山脚下。   今天是1997年3月15日,是我的生日,也是妈妈的祭日。   “安息日”比我想象得大得多。放眼望去,一座座纯白的石质墓碑排列成整齐的直线,连绵无际,消失在地平线下。我沿着直线边走边赞叹着,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安娜的墓碑在哪?   看似规整的墓碑,不是按名字字母排序,也不是按去世早晚排序,而是看花多少钱!有钱的可以挑好位置,没钱的只能拣剩下的。即使是相邻的两个位置,也可以榨出一笔不小的差价。   默默地擦掉头上一把汗。我连我妈为什么葬在这里都还不清楚咧!   “对了!”我一拍脑袋,头顶亮起小灯泡,“可以去问公墓管理人啊!”   “咨询费5万戒尼,欢迎惠顾。”看到管理员老伯那遇佛杀佛遇祖杀祖慈祥无比人畜无害的笑容,我的嘴角抽了一下。   点了点钞票,老伯翻出一本厚厚的名册,香肠样的手指在列表上移动着:“1983年的安娜……安娜……哦,有了。VIP区的18号。”   VIP区,位于“安息日”离山最近的一块土地上,编号1到100,全部是占地十几平方米,周围石栏杆、地面、阶梯均为黑色大理石建造,耗资百万戒尼的豪华墓地。编号越小,位置越高,第1号VIP墓就建在山顶。   我蹲下来,将一捧白百合放在碑前的大理石上,发现碑文少得可怜:   “安娜,女,(1960~1983),为所爱之人抛弃一切的妻子和母亲。”   “……”到底是谁写的?要写就多写点啊!都花钱买VIP了还吝啬那么几个字吗喂!   想起来了,爸爸提过一次,因为妈妈不是窟卢塔族人,爸爸把她的骨灰托付给了妈妈的一个亲戚。原来那位亲戚这么有钱哪。爸爸的墓跟妈妈的墓一比,就像小平房与大别墅,再次验证了“有钱才是硬道理”。   趁着物价还没涨,要不要先在这里买块地皮留着呢……   天下起了毛毛雨。我站起来抻了抻懒腰。雨丝落在头发和脸上,沾湿了睫毛和嘴唇。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没有味道。   “妈妈,爸爸死了,你知道吗?我本可以带他走的,但我没有。我杀了你,还害死了老爸,你怎么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躺在地下呢?”   妈妈用来回应我的,是一如始终的沉默。   “那个……你是?”背后传来一个贵妇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我回过头,立刻风中凌乱了。   繁复华丽的欧式撑骨裙,绷带缠住的整张脸,鼻子以上红外线监视器样的眼镜,还有跟在她身后的漂亮和服娃娃……   按回自己近乎脱臼的下巴,发现面前的贵妇人也同样张大了嘴。片刻之后,她终于恢复镇定,用羽毛扇遮着嘴道:   “失礼了。冒昧地问一句,你跟这墓里的人……跟安娜,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妈妈。”我看见贵妇人拿着扇子的手微微颤抖,立马把遇见过的仇人在脑里过了一遍。应该没什么能请得起揍敌客家族的人啊……   贵妇人突然凑过来,俯□将我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眼前的监视器呈现心电图扫描的红光,配着滴滴的响声,吓得我不由地后退了两步。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千万别告诉我你们是来要我命的……   “方便的话,能来我家做客吗?”基裘将扇子一收,异常郑重地开口:“如果你所说属实,我应该是你的姨妈。”   “哎?”大脑当机。谁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状况?天上掉下个大姨妈?   “多半没错。你跟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基裘续道,“安娜她……是我的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安娜的真实身份慢慢揭晓~ 资料图: “The Sabbath”——“安息日”公墓 原图为美国阿灵顿公墓 22 22、揍敌客家族 ...   一位戴无框眼镜、留着一把三角形小胡子的管家,领着我来到一条阴森的石头过道。   “库洛小姐,您的房间在这边。”他微微躬身,打开旁边一道木门,“夫人已经交待过了,请当成在自己家一样,随意使用这个房间。”   “谢谢。”走进房内,没想到从外面看起来像牢房似的,里面的陈设却相当齐全,可媲美天空竞技场200层以上的单人房。区别在于天空竞技场的房间风格是富丽堂皇的高调奢华,这里则是简洁却不简单的低调新贵族主义。美中不足的是,地面、墙壁、天花板都是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板拼成的。即使床边铺了张大红地毯,整个房间仍透出丝丝寒意。   房里带有独立卫生间,先去冲个澡好了~跟基裘和柯特一路跑到这里,出了不少汗。那两人居然连大气都不喘,果然是奇牙的家人呢。   脱掉衣服打开水龙头时,我才想起来,没带换洗的衣服。也难怪,本来只想去凭吊一下妈妈就回去的。于是光着身子,偷偷溜回鲸鱼岛的新房拿了几套出来。嗯,还好没人看到。   擦干湿漉漉的头发,大字型地躺倒在双人床大小的单人床上,我盯着天花板石板之间的裂纹开始发呆。   为什么基裘会是我妈的姐姐啊啊啊啊啊!虽说揍敌客家五子中除了奇牙都是黑发黑眼,而席巴是银发,从而可推断出基裘也是黑发黑眼,和妈妈一样……不过,那些都不关键啊!这么一来我不就成了基裘的外甥女、揍敌客家的外戚、伊路米和糜稽的表妹、奇牙和柯特的表姐了吗?Oh My God!谁来告诉我这不是事实啊啊啊啊啊!!   沉浸在凭空找到这么大一座靠山的喜悦中的我,忽然想到基裘是流星街出身,这么说来我妈也是流星街的人……我很想把杰克从坟里拖出来问他,老爸你不是隐居在深山老林里吗,到底是怎么勾搭上老妈的啊。   姨妈(这么称呼真不习惯)说席巴还没回来,让我在房间里稍微休息一下。话说回来,进来后都没遇上其他家人,难道他们都去出任务了?   既然人家这么好心,我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   “唔……”   “库洛小姐,晚餐时间快到了,请您准备一下。”   “不用客气……我不饿……嗯……”蒙上被子继续睡。   “……库洛小姐,再不起床,夫人会生气的。”门外传来更强更急促的敲门声,不一会又响起说话声。“啊,夫人!是,库洛小姐似乎在休息……是!对不起!我知道了……”管家的声音渐弱,随即嘭地一声,门被猛力推开,在墙上结结实实地震了几下。   “库洛,你怎么在睡觉!啊!你这样子要怎么见人!真是的,一点都没有女孩样子!快给我过来!”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基裘从被窝里一把拽起来,像小猫一样提着送进了另一个房间,把我摁到一面大镜子前坐下。我迷迷糊糊地看着镜子里的人,睡眼惺忪,嗒拉着口水,因为头发没干就睡觉的缘故,头发像鸟窝一样乱成一团。镜子里的姨妈“哔”地摁响了手中遥控器样的东西。忽然,椅子扶手和踏脚的机关将我的手腕脚腕紧紧铐住,周围凭空冒出四个穿白大褂的人,奸笑着朝我走近……   “‘你……你们想做什么!’我拼命挣扎道。   ‘嘿嘿嘿……今天这个实验品似乎不错的样子。’四人众之一举起电锯,砍了下来……”   以上场景为本人无聊的脑部产物。   原来,这四人是揍敌客家御用造型师,已经服务了十余年,水平之高,连基裘都挑不出什么刺来。   短短三分钟,他们就把我的一头乱发打理得一丝不乱,乌黑发亮;经过修饰的脸比原来精致了很多,看上去气色也好多了。   “嗯嗯,真是化腐朽为神奇。”基裘表扬道。   “夫人您过奖了,只要是您需要的,我们一定能为您实现。”四人众之首——一个刘海遮住半边脸的帅大叔答道,谦虚中透着几分骄傲。   “好了,现在跟我来换衣服,可不能穿这身破布去晚餐,给安娜丢脸。”   在基裘的“挟持”下,睡意全无的我来到一间比刚才更大的屋子,四壁都是大得惊人的衣柜,屋子中间则摆满了一排又一排看上去就很贵的衣服。   “来来来,试试这件!啊,那件也不错!还有那件应该也很衬你!”基裘姨妈尖叫着在衣服间奔跑,如同一个扎进服装店的少女。   “夫人,再过10分钟就到用餐时间了。”梧桐在门外提醒道。   被迫试了十几套造型诡异的衣服后,我终于被放了出来。如果不是时间紧,她一定会让我试更多……想到这里,我不禁暗暗感谢梧桐,你是好样的!   走到落地镜前,我不由地张大嘴巴——   拖到地面的纯黑的哥特式公主长裙,胸前和袖口绣有繁复的蕾丝花边,颈上是一块鸽蛋大小的绿宝石坠子。按说这套衣服本身无可挑剔,可……纯黑的颜色衬得我肤色惨白如鬼,而我现在的发型……完全是藏马的发型嘛!如果换了发色和眼睛的颜色,就可以拿去参加cosplay大赛了!   基裘姨妈的品味果然很独特。   我盯着镜子里穿裙子戴坠子还有胸的藏马,一脸黑线。      “我把她带来了,”基裘说,“这是库洛,我妹妹安娜的女儿。”   提着一不小心就会踩到的裙摆,踩着厚底高跟长靴,艰难地跟着基裘姨妈和柯特来到餐厅时,餐桌旁的这一大家子,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我。   “库洛,那是你席巴姨父。”基裘为我一一介绍着餐桌旁的众人,“那位是桀诺爷爷,那位是马哈曾祖父。这边是我的孩子们,这是伊路米,糜稽,还有奇牙。”   “你们好,我是库洛,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按心里推测的礼仪标准欠了欠身。   席巴的鹰眼流露出一种长辈的慈爱;桀诺翘了翘他细长的胡子;马哈眯起了他那本就只剩一条线的眼睛;伊路米抬起那双无机质的大黑眼,平板板地瞪着我;糜稽像发现一件新手办似的,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奇牙不屑地瞟了我一眼,就把视线移向别处。   空气中有一股混杂着各种情绪的莫名气场。这豪华的阵容,这诡异的气氛……老天啊!之前只顾着睡觉是我错了!我还没有做好被介绍给这一大家子的心理准备啊啊啊啊啊!   “你就是库洛啊,”还是家主先开的口,“基裘跟我说过了。不用太拘束,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是的,谢谢您。”我小心翼翼地回应。   “来,快入座吧。”基裘推我坐到餐桌旁。我一定神,发现自己坐在柯特和伊路米中间!   管家们端上来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蘑菇海鲜汤、芜菁豌豆金枪鱼沙拉、金黄酥脆的烤吐司、上等的T骨牛排,还有餐后甜点——黑加仑布丁。   美食面前,我很快放下矜持,小口却迅速地吃起来,一边偷偷观察左手边的黑眼睛大猫。他不是面瘫!吃饭的时候还是有张嘴的!而且在吃布丁的时候,他明显加快了节奏,末了还小声说了句“好吃”。如果不是柯特一直从右手边散发出带有敌意的念压,这顿晚餐可算完美。   “你在看什么?”伊路米突然开口,大黑眼珠描绘着被撤下去的布丁杯的移动轨迹。   我立刻收回了视线,像偷腥被逮个正着的猫一样,心虚道:“没有,没想到你喜欢甜食。”   “呵呵呵~”对面的桀诺爷爷笑出声来,“看来年轻人们相处得不错,对吧,席巴?”   席巴微微笑了笑,望着我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多住些日子怎么样?”   “哎?啊……我是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过,那不是太打搅你们了吗?”   “呵呵,你太见外了。大概的情况,你姨妈都跟我说了。”他停顿了一下,“在未满18周岁前,我和你姨妈就是你的监护人。”   只听梆的一声,我的脑袋撞到了餐桌上。用胳膊撑起上身,我抽搐道:“对不起,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现在我和你姨妈是你的监护人,我们会把你像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没错,库洛,”基裘姨妈的义眼红光一闪,“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藏马——富坚义博代表作《幽游白书》四主角之一。 左边是飞影,右边是藏马~ 能想象这样一张脸配上“纯黑的哥特式公主长裙,胸前和袖口绣有繁复的蕾丝花边,颈上是一块鸽蛋大小的绿宝石坠子”,而且还有胸吗?哇哈哈哈~ 藏马迷表pia偶,偶是如假包换的藏马命来着 PS:看着点击数和回评数哭死的某鱼,在此冰天雪地跪求各位看官,别再霸王文了! 回评是一件多么攒人品的事啊! PS的PS:俺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写文超过5w字!撒花~!求长评,求包养~~~~~~~~~~~~~~~~~! 23 23、初次被杀 ...   我没有想到,一直只有爸爸在身边的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亲人。我更没有想到,在这所谓的“家”度过的第一天,就让我几乎丢了小命。   这一切,还得从晚餐之后说起。   提着美观性有余实用性不足的长裙,跟着基裘姨妈和柯特走在过道里,忽然发现前面一道门打开,桀诺爷爷走了出来。   “公公,您在这里做什么?”姨妈和柯特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   “基裘啊,你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桀诺反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正要带他俩去后院散散步。”   “这样啊……我想找库洛下下棋呢。”桀诺抬起原本背在身后的左手指了指我。   姨妈愣了两秒钟,随即转向我:“那么,库洛就去陪爷爷下棋吧。柯特,我们走吧。”   “是,妈妈。”   目送漂亮的日本娃娃跟着姨妈远去的背影,我机械地把头转过45度角,机械地开口道:“那个,我,我,我不会下棋。”   桀诺呵呵笑了两声,转身推开房门说:“这里的东西,保证有一样是你会的。”   我忐忑不安地跟着进门,赫然发现满屋都是桌游!围棋、象棋、军棋、跳棋自不必说,还有世界各地的原版桌游,而且是限量发售的典藏版!   我的小宇宙开始燃烧了。啊!这是我一直都很想买的《冰与火之歌》!那个是在网上排了一夜号都没排到的《波多黎各》!还是超豪华版的!这里是天——堂——啊——   “如何?找到会玩的了吧?”桀诺忽然闪现在我身后。我倏地转身,只见他从陈列架上取下那盒《冰与火之歌》,勾起了嘴角说:“我们就来玩这个吧,看你盯了那么久。”   心里涌起一股想法被看破的不快。“没有,我只知道这个游戏的规则而已。如果没记错,《冰与火之歌》至少需要五人才能玩得起来吧?”   “你说得没错。”桀诺将盒子递给我,走到门边,按下墙上类似可视电话机的玩意上的红色按钮,说了句:“伊路米,糜稽,奇牙,到棋牌室来。”   瞬间,我石化了。手里的那盒《冰与火之歌》慢慢滑落,在掉到地面之前被我捞了起来,紧接着响起了敲门声。   最先到的是糜稽。这个游戏迷,房里的桌游多半是他买的。   “爷爷,怎么突然想起来玩这个了?”看到我抱着的盒子,他兴冲冲地跑过来,两只月牙弯弯的眼睛眯得更弯了。“哦,你也会玩冰火?真难得,第一次见到女生会玩这种版图类桌游的。绝大多数人只知道《大富翁》之类……”糜稽貌似被戳中了萌点,一面喋喋不休的大谈桌面游戏的发展史,一面将盒子从我手中夺走,放在屋子中央的圆桌上打开。不一会儿,游戏版图和各种道具就摆满了一桌。   桌游对我来说我,就像打电玩一样,会让我不自觉地全情投入,啥也顾不得了。   我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暗自揣测道:“嗯,这绝对是个老手。桀诺爷爷恐怕更厉害。不好办哪……”   “爷爷,什么事?”伊路米和奇牙出现在门口,黑洞洞的大眼睛看了看糜稽,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松开了拎着奇牙后衣领的手。银发小猫这时候才10岁,比漫画开头参加猎人测验时还要正太,也更别扭。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低着头跟他大哥走到桌边坐下。   糜稽和奇牙也就算了,为什么那个面瘫钉子男伊路米也会玩桌游?   果然,这个世界已经崩坏了。我思考不能地加入战局。   简而言之,这是款战略版图类桌游。五个玩家分别统领同一块大陆上的五个国家,胜利条件是看谁先夺得七座城池。制胜的关键,不仅在于严密的计算,还在于能否忽悠别人,远交近攻。不过,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必要时,也可以从背后捅盟友两刀。但是要小心,只要背叛了一次,你就是不可信任的。   抽签的结果,我是地图西南角的玫瑰家,伊路米是独占北方大片疆域的狼家,糜稽是西部中间的狮子家,奇牙是大陆西海上的乌贼家,而桀诺爷爷则是东方的鹿家。   这个结果让我又爱又恨。爱的是玫瑰和藏马很搭,恨的是玫瑰家虽然物产丰饶,军事力量却十分羸弱,早期基本属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只有“远交近攻”了!   与我有直接利害关系的是鹿家、狮子家和乌贼家,其中乌贼家初始军事力量极强,基本上想打就能赢。不过,乌贼和狮子两家的冲突难以避免,我这边早期的压力不会很大。狼家在陆地上基本没什么压力,东西两片领海与乌贼和鹿家相接。关键是鹿家,东方没有什么敌人,而且遍地城池,很容易占下七城结束游戏。   玫瑰要实现自我发展,同时阻止鹿家获胜,必须赢得狼家的支持。   一开局,奇牙就跟糜稽开始海战。“嘿,二哥,不好意思,你的船我吃定了。”   “哼,有本事你来啊。”糜稽轻蔑地笑了一声,趁着奇牙所有船倾巢而出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绕到后面,占领了乌贼家的内海。   计算精确,下手果断,糜稽这家伙果然是老手。   我暗暗赞叹着,同时一步一步地巩固政权,在原地按兵不动,韬光养晦。   “库洛,你这块海我要了。”不知什么时候,桀诺的船开进我的领海隔壁,战争一触即发。   我抬头,直视伊路米无机的大黑眼睛。“伊路米大哥,鹿家北边的海空了,是个好机会哦。”   伊路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竖起食指道:“我明白了。帮你牵制鹿家,费用1000万戒尼。”   “大哥……”我的语气几乎是哀求了。   “1000万戒尼。”竖起的食指不动如山。   “……”白叫你这么多声大哥!陪长辈玩个游戏还老想着赚钱,真不愧是猎人第一大铁公鸡!   可怜的奇牙小猫受制于糜稽的战术,逐渐陷于被动,领海全部被狮子吞并,领土也受狼家和鹿家的双重蚕食,显得有点沮丧,却又十分不服气。   唉,奇牙弟弟,你需要的是随着年龄增长的经验。   由于和伊路米交易告吹,狼家对鹿家的作为熟视无睹,狮子对付乌贼又消耗了大部分战力,而我的玫瑰家势单力孤,结果鹿家在没有外敌的环境下,发展得十分强大,不用打我的内海就轻易夺下七城,结束了游戏。   奇牙因为输给他二哥,明显一肚子火气,不耐烦地起身推门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等,”桀诺爷爷叫住他,开始作游戏总结,“奇牙,你太轻率了,才会在占据有利条件的情况下还被弱势的狮子反攻。糜稽,能用狮子打赢乌贼,值得赞赏。不过,你的大局观还有待提升。伊路米,稳扎稳打,但是安居一隅,没有求胜的欲望可不行。库洛,计算不错,忽悠技术还没到家。如果伊路米肯帮你,游戏恐怕还要好一阵子才能结束。呵呵……”   好厉害的老人,分析得一点不差。   我和糜稽把游戏收好,看得出他很爱惜这套桌游。   “呐,你喜欢电玩吗?”将《冰与火之歌》放回原处,糜稽心情很好地问我,“我那有很多绝版游戏卡带哦!”   “真的吗?我去我去!”我想我现在一定是眨着少女漫那种星星眼,身后晃着猫尾巴。他还蛮好相处的嘛。看原著漫画时对糜稽没什么好感,没想到和这胖子意外地合得来。   “那,现在就去我房间吧!”糜稽伸出胖胖的手指,要来抓我的手。   一道劲风吹来,只见桀诺突然出现在我俩之间,害得糜稽整个人都定格了。   “天太晚了,你们该回去睡觉了。”桀诺背着两手,没有看我们俩之中任何一个,而是把视线投向站在奇牙身后的伊路米,“伊路米,送库洛回房间吧,她初来乍到的,迷了路可就麻烦了。”   “爷、爷爷……”糜稽和我不约而同地出声,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同步率100%,果然是拥有游戏魂的同道中人啊!   “哼,这也能迷路,真没用。”奇牙没好气地说,“我先回房去啦~”说罢抻了抻胳膊,离开了房间。   伊路米站在门边,那双毫无感情波动的猫眼死死盯着我。   俺知道你等得不耐烦了,拜托你别那样死盯着我行不?难道你不用眨眼吗?   跟桀诺爷爷道过晚安,我跟在面瘫大哥左后方,以绝佳的视角观察伊路米的脸,心里碎碎念道:“就不信你不眨眼……就不信你不眨眼……就不信你不眨眼……”   “到了。”   伊路米推开我房间的门,蓦地转头道:“我的脸有那么好看吗?”   我一定是刚刚玩桌游用脑过度了,居然迅速而认真地应道:   “嗯,确实挺好看的。”   呼~呼~一阵秋风卷着落叶刮过。   不对,现在是春天,而且走廊里也没有风。会出现幻觉,果然是累了吗……我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做好一副准备挨打的表情盯着伊路米。   结果伊路米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进去吧。”   他的反应印证了一句真理:好话人人都爱听。   “是,大哥晚安。”   面瘫称号真不是盖的,这一路上,他的眼睛一次都没眨过。   关上门,忽然只觉得体内血气上涌,喉咙一甜,居然哇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液体,在黑裙子上染成一朵血色的蔷薇。   我惊地捂住嘴,还想着弄脏了衣服会不会被骂,紧接着又是一口。   一口接一口,我只觉得血要被吐完了。   为什么会这样?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毒?   对了,想起来了……据说揍敌客家为了增强抗毒性,每顿饭都会添加微量毒药……晚餐,该不会他们给我的那份晚饭,也是掺了毒的吧?!   不行……这样下去,会死……解药,解药你在哪里……   我勉强支撑着身子,颤抖着打开门。   长长的过道里空无一人。   吾靠!伊路米你是忍者吗?才这么一会就不见踪影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表妹就快被毒死了啊!   “哇!”突然喷出的大口血液不仅弄脏了裙子,还溅到了地面上。我倒了下去,又强迫自己清醒,手脚并用地向左边爬去——人遇到危机的时候,总会不自觉选择左边的路——身后留下一条蜿蜒的暗红色血迹。   爬了约莫20多米,我的意识已经没办法控制身体了。我的身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次真的要玩完了……明明才刚有了一个家……明明刚认识了这么多有趣的家人……现在死,真有点不甘心呢……   恍惚间,感觉手边好像有一只脚。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回光返照似的死死抱住那条腿,用尽气力吐出几不可闻的话语:“……解药……给我解药……”   接着,我毫无遗憾地松手。意识陷入深沉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豆知识: 1.什么是桌上游戏?   桌上游戏这个名词来源于英文Board Game,也译作桌面游戏。简称BG,或者“桌游”。   狭义地说, “桌上游戏"最初是用来特指一些从欧美国家引进的游戏:一种通过将一些指示物或者物件在特定的图板上(通常是为某个游戏而设计的)放置、移除或者移动来进行的游戏。这类游戏最广为人知的代表是:大富翁[1](强手棋 / Monopoly)。    但是,从广义上来讲,桌上游戏也可以是指一个很宽泛的游戏类型。英文也有Tabletop Game之说,广义的桌上游戏意义和Tabletop Game是相近的:是指一切可以在桌面上或者一个平台上玩的游戏,与运动或者电子游戏相区别。比如以下这些常见的游戏都是属于桌上游戏的范畴:麻将,象棋,扑克,杀人游戏( Werewolf / Lupus of Tabula),万智牌[2]( Magic)。   但是,大多数时候我们说的桌上游戏是特指桌上游戏中的版图游戏。 2.《冰与火之歌》和《波多黎各》都是现实存在的桌游名,感兴趣的童鞋可以去百度下~ 特别加量版,一章可比两章的长度 接下来一周外出,9月1号回来更新~ 24 24、二次被杀 ...   再次醒转,已是次日凌晨。   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染血的黑裙服已换成一身舒适的棉布睡裙,至于是谁换的,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近乎虚脱的无力,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只是“抽”和“吐”的一字区别而已。   话说回来,当时抱住的那根救命腿是谁的呢?那种状态下,神志不清,感觉迟钝,没分辨出来。嘛,只要不是伊路米就好,不然我两年来辛苦攒下来的一点积蓄,都会被那只财迷榨得干干净净。而且,无论怎么想,这次都是揍敌客家族差点“过失杀人”,虽然很想要赔偿金,不过……还是算了吧,小命要紧。   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请进。”声音虽然微弱,气力却已恢复了三四成。多亏爸爸和海德的训练,这身体的底子还不错。   “您醒了呢,库洛小姐。”管家梧桐走了进来,手上托着玻璃水杯和一个蓝色液体半满的菱形小瓶子,脸上挂着专业总管的职业笑容,谦恭,却远拒人于千里之外。   “嗯,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努力坐起身来,以免这位总管为自己差点误杀家庭新成员而过分歉疚。   他拧开小蓝瓶子,将瓶中液体滴了两滴在玻璃杯里,药液像墨汁一样,立即将整杯清水染成了靛蓝。“服下第二剂解药,您就可以完全痊愈了。”   我接过来,蓝色的液体被清水稀释后,仍显得粘稠,有股腐肉的恶臭。我捏紧鼻子,眼一闭,心一横,咕嘟咕嘟一口气吞了下去。   这味道果然恶心得令人发指,混杂着烂水果、腐肉和难以形容的奇异苦味。要不是拼命克制,恐怕我早就连昨天的晚饭一起吐出来了。   正当我脸色难看地掐着喉咙时,梧桐忽然鞠了一个正90度的躬。“对于我们的失职,请允许我代表全体管家,像您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啊,不用道歉,谁都会有不小心的时候。”我真是个好人。   “虽然老爷夫人没吩咐过,但是我们按正常的量来加,实在是非常抱歉。”   “哎?”我cos圣母的微笑僵了一下。   “明天开始,我们会将您视为从头开始训练的新手,为您量身订制专门的剂量表,帮助您的身体逐步培养出抗药性。”梧桐弯着腰低着头闭着眼,两手五指并拢贴在身侧,态度极其恭敬,语气极其恳切。   我默默地收敛笑容,以同样恳切的语气回道:“那就有劳您了。”如果不这么说,估计我们爱岗敬业的管家同志,会保持同一姿势直到天亮。   可恶啊为什么我这么颓这么颓被人坑了还要感谢别人?   梧桐似乎察觉到了我激烈的自我鄙视情绪,微笑着说:“呵呵,库洛小姐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一定有所不解吧。”   “……嗯,我还不太了解这里的生活……”说吧,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揍敌客家以暗杀为业,自然树敌不少。保护主人不受外敌侵害,是总管的职责所在。帮助主人培养对毒药的免疫能力,也是我们职责的一部分。”   “哦。”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这些事我都知道了啊。   “那么,请您好好休息。”梧桐笑眯眯地端起空杯子和小蓝瓶,作势要退出去。   “请等一下,”我叫住他,“那个……多谢您救了我。”快告诉我到底是谁救了我吧。   梧桐在房门口停下脚步。“不,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他停顿了片刻,转过脸来,挂着一成不变的职业笑容说,“救了您的是奇牙少爷。他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你,才通知我的。”   “原来是奇牙啊……”看他平时不待见我的样子,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嘛,这次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顺带一提,要成为揍敌客家的一员,必须具备一定程度的实力。不然,轻易被抓去作人质,泄露家族秘密,连累家人,那就麻烦了。”梧桐忽然换了副表情,八字眉,眼睛上吊,额上的青筋隐约可见。“那么,我告辞了。”说罢退出了房间。   等梧桐离开一分钟后,我才卸下了脸上僵硬的笑容。   好恐怖,这就是和主角一行玩猜硬币正反时的表情吗。   我吐了吐舌头,重新呈大字型躺倒。担心我会连累真正的揍敌客们……他果然,还没有承认我这个新成员。也难怪,毕竟我是半路出家,而且不姓揍敌客,外加实力弱(跟揍敌客们相比),要是能轻易接受我,梧桐就不是梧桐了。我还是好好吃饭,好好培养耐药性吧。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正当我被早餐里的微量毒药整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基裘姨妈突然通知我去参加训练。   所谓的训练,其实是忍耐力训练。虽然心理有所准备,但当我看到整个房间各色各样、品种齐全的刑具后,还是禁不住地发抖。   “你席巴姨夫说了,你的早期训练不足,所以从今开始要加倍努力地特训……加油吧。”说完,姨妈退出了房间。   房间四角的黑暗中,走出来五六个黑衣人,看样子是要对我用刑了。   逃跑还是留下?我可以轻易逃到别处,避免皮肉苦,可是……受揍敌客家教育的机会难得啊。为了找回爸爸的眼睛,我需要足以对抗旅团成员的力量,尤其是在有飞坦那个刑讯狂的情况下。现在受苦,是为了将来不受苦。   “等一下,”我对将我围成一圈的黑衣人说,“给我一分钟的准备时间,可以吗?”   黑衣人没反应,就当是默认了。   走到墙角,我背对着他们,从怀里摸出银怀表。这个怀表,还是在诊所当学徒时,师父送我的呢。不过现在,也来不及感慨物是人非什么的了。于是继与西索一战之后,我再次使用了副作用多多的“自我催眠”。为加强催眠效果,还特地把“你”的称谓换成了“我”——   “我是M,我是M,我是M……”   然后,我便昏过去了。不过这次没昏多久,因为很快,我就疼醒了。   ——电流拷问。   人体是导体,而神经的传输方法与电流相似,电流通过人体时也触动了神经。电流通过头部会使人昏迷,电流通过脊髓会使人截瘫,电流通过中枢神经会引起中枢神经系统严重失调而导致死亡。最危险的电流路径是由胸部到左手,从脚到脚是危险性较小的路径。而我现在的电流路径,就是后者。   极端的疼痛在体内横冲直撞。正面接受电流的两腿自不必说,上半身的神经细胞也发了狂似的,无论是触觉、温感,此刻都只剩下一种感觉——疼痛。就连呼吸这么平常的事,都仿佛有无数细细密密的针,沿着呼吸道往下,逐个刺穿你的鼻腔、气管和肺。   我敢确定催眠过程没有任何失误,却还是痛到让我不禁怀疑催眠有没有效。而且,这只是初次电击,采用的是危险性最小的路径,和不到一千伏的电流。我不敢想象,奇牙他们在无催眠的情况下,是如何承受百万伏特电击的训练的。   这,便是揍敌客家的生活方式。   无数次痛死过去,又无数次醒转,不知是第几百次醒转的时候,黑衣人不见了,房间里只剩我一个人,脚上的镣铐也解开了。   训练持续了一整天。一天没吃饭,也不觉得饿。   回房间的路上,拐角处闪现一个小小的银发身影。   “哟,你还活着啊。”   忍住疼痛,我微笑着说:“奇牙,谢谢你救了我。”   “啊?哦,没……没什么啦。”桀骜不驯的小猫忽然脸红了一下,别扭地背过身去,摆摆手说,“摊上我们这家人,你就自求多福吧。”说罢就要走开。   我突然问:“你有吃的吗?”   “啊?”他的脚步停滞了一下。   “我饿……一天光顾着训练,只吃了早饭。梧桐给的饭又有毒。”其实我不饿,只是想逗逗你。   “……切,真麻烦。”奇牙微微偏过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小小的银发身影霎时消失在走廊尽头,半分钟后回来,扔给我一个大布口袋,里面塞满了巧克力糖。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巧克力的?”我心情很好地调侃道,顺势伸手摸了摸那头柔软的银发。   “你也喜欢巧克力吗,表姐?”奇牙睁大了猫眼。   “嗯,非常喜欢。”这孩子真是太可爱了。“叫我姐姐就好,加个‘表’字多生疏啊。”   “好吧,老姐,别摸我的头了。”银发小猫一爪把我的魔爪拍掉。   “老、老姐……”   我顿时石化,接着风化成沙随风飘。   俺、俺才刚过14岁哩!是个连花季都没到的萝莉哩!(众:你也算萝莉?殴!)   突然能体会雷欧力被奇牙叫大叔的心情了。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周身仍然痛得很,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何况小猫的慰问,胜过任何一种止痛药。   电击拷问12小时,自我催眠一次,耐受力上升5000,思想觉悟上升500。   和奇牙谈论巧克力一小时,好感度上升1000,分享全球限量版巧克力一盒,摸猫毛一次,被叫“老姐”一次。   嗯,今天真是收获良多。 作者有话要说:揍敌客家糖与鞭子的教育=v= 改了个年龄,库洛现在应该是14岁 25 25、再三被杀? ...   面前不锈钢大碗里盛满了融化的巧克力,我系着围裙,用长柄汤勺一圈一圈地搅拌着。浓稠的褐色液体中央,呈现出好看的漩涡。舀起一勺尝了尝,味道不错。   三个月来,每天都是特训,好不容易逮了个空,能在厨房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次要用亲手做的巧克力,好好感谢奇牙三个月前的救命之恩。   不过话说回来,训练忍耐力也就算了,为什么还给我安排了一堆教我怎么杀人的课程?什么“肢曲”“暗步”的,都是奇牙用过的杀人技巧吧?为什么连我这个不姓揍敌客的也要学?   想起上次梧桐所说的话:“要成为揍敌客家的一员,必须具备一定程度的实力。”好吧,我现在抗药性也有了,忍耐力也有了,虽然没其他人那么强,但也绝不会拖后腿。就算真遇上什么危险,也能及时逃跑。可是从训练内容看,长辈们分明是想把我培养成杀手一名。   当我向基裘姨妈表达心中的疑问时,她的义眼吱吱响了两声,然后说:“揍敌客一家都以暗杀为业。我也是嫁过来之后,才成为杀手的。你现在是揍敌客家的养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揍敌客,自然得学这些东西。”   “养女”是怎么回事,不是“被监护人”吗?   伊路米交给我一张卡片:“这是你的新身份证。”   盯着姓名栏那行“库洛·揍敌客”,我无语。   俺不想当什么杀手啊!俺的梦想是成为自由职业者!在海边买套房子,有大大的落地窗和宽敞的阁楼,还有能趴在上面睡觉的屋顶,找一份能宅在家里的工作,没事弹弹琴,旅旅游,享受人生,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说归说,得先找回爸爸的眼睛。先学一套杀手的本事,让自己变强,到时候再离家出走就好了。   奇牙弟弟,你是个好老师啊。      嗯?这是什么味儿?   我伸出鼻子仔细嗅了嗅。焦糊味,鉴定完毕。   “哇啊!烧糊了……”一锅子巧克力黑得像碳一样,一看就不可食用。只好找厨房总管再要一些巧克力块了……啊啊,真可惜。   重新做了一锅,将热好的巧克力倒入铸模,冷却成一个个猫咪形状,装进做工精美的纸盒里,用红缎带系上一个蝴蝶结。   端着礼盒,我来到奇牙的房间前,敲了敲门。   “奇牙,你在吗?”   好像没人。   抬脚正要离开,背后响起一个熟悉的贵妇人嗓音:   “奇牙不在房间的。”   “基裘姨妈……”转身,只见基裘带着柯特从走廊另一端走来。我真是太大意了,居然一点都没察觉。   她的义眼吱吱了两声,似乎是发现了我手上的盒子。“那是什么?”   “巧克力,我正打算和奇牙一起吃掉。”如果说是送给奇牙的,姨妈不知会唠叨多久。   “是吗……奇牙进个别牢房了,三天后才能出来。”   “个别牢房?”我有点吃惊,“奇牙他犯什么错吗?”   “他在上次的任务中完成得不彻底,放走了一个,那个人报复回来,给总管们添了麻烦,所以你席巴姨父把他关禁闭,好让他有个教训。”基裘姨妈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在谈论别家的小孩一样。   “那我去个别牢房找他好了,谢谢姨妈。”我欠了欠身,往相反方向走去,感觉背后有股怀着恶意的视线,一直盯着我直到走廊的尽头。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看到个别牢房里的银发小猫的时候,还是有种心被抽痛的感觉。   双手被铁链吊起,四肢都加上镣铐,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肤上遍布着皮开肉绽的鞭痕,细碎的银色刘海遮住了双眼。   “哦,老姐,你来了。”他张开大大的猫眼,看到我手上的盒子,轻快地问:“那是什么?巧克力吗?”   为什么……为什么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能用这么一副轻松愉快的表情说话?   跟电击的疼痛相比,这点鞭子可能确实不算什么,可是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搭配他现在的表情,却让我心里难受得快要窒息。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将这遍体鳞伤的小小身躯拥在了怀里。   奇牙愣了片刻,才挣扎起来:“你干嘛啦老姐!这么突然……”   奇牙的身体暖暖的,一头猫毛贴着我的脸颊,好软。   有多久……没这样拥抱过别人了?   一瞬间,脑海中回想起上一次拥抱,那个颤抖着的、比奇牙高一点,却更加纤细的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老姐?”奇牙似乎感觉到了落在他肩上的泪水,“你在哭?”   “……嗯,对不起,一时没忍住。”我努力想止住眼泪,可是一哭起来就停不下来了。   “为什么?”他的语气显得有些疑惑。   “……总觉得,你身上的伤口很疼。”   对不起,我说谎了。上次流泪,是为了师父,而这次,我不知道是为了谁。   是为奇牙?还是为酷拉皮卡?   我说不清楚。   或许都不是,只是单纯的很久没哭,找个由头哭出来而已。      “切,什么啊,原来是为了这种事。”奇牙别扭地扭头,“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感觉啦,笨蛋老姐。”   “……嘿嘿,说的也是。”我笑了笑,放开奇牙,擦干眼泪站起来,才想起送巧克力的事。   “呐,奇牙,这是我亲手做的巧克力,谢谢你上次救了我。”我捡起扔在地上的巧克力,微笑着拆开了包装盒。   银发小猫有些吃惊地睁大那双猫眼,既而红了脸,小声嘟囔道:“都说了不用谢了啦……”   我眯起眼,愉快的逗猫活动开始了。   从盒中拿起一块,递到奇牙嘴边。   “来,张嘴。”   “不要啦……放我房里,等我出来再吃吧。”   “那可不行,刚出炉的巧克力的味道,你懂的。”   你懂的   懂的   的   ………   ……………………      眼见奇牙纠结了片刻,终于竖起了猫耳朵,摇起了猫尾巴,张开了小小的猫嘴。   驯化……完成。   “味道怎么样?”   小猫吧唧吧唧嚼了一会,眨了眨眼。   “嗯——”尾调上扬的长音。   很不错吧?这可是我特地请教厨师长,严格按照配料表,一丝不苟地完成的大作啊!   “MADAMADADANE(你还差得远呢)。”   你还差得远呢   还差得远呢   差得远呢   得远呢   远呢   呢   ………   ……………………   “喂,老姐你干嘛蹲在墙角画圈圈啊?”   “没什么,我在种蘑菇。”   “……”      虽然被打击到了,我仍坚持着喂完了一整盒巧克力。   提着空盒子,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关上门,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背后突然升起一股寒意。   蓦地转身,只见门边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个红色的和服娃娃,墨色短发,瓷白无暇的肌肤,浓密睫毛下乌黑的眼珠毫无掩饰地传递着……恶意。   “呀,柯特,这么晚还来找我,是想和姐姐我同床共枕吗?”我笑眯眯地问道,心里却清楚来者不善。   柯特漂亮的樱桃小口吐出的,却是恶毒的话语:   “我没有你这个姐姐!”   呀咧呀咧,果然是五个孩子中最难伺候的。   “那,如果我是哥哥就好了吧?”我皮笑肉不笑地调侃道。   柯特好像被激怒了,手中凭空变出一把纸扇,另一只手撒出许多碎纸片,在空中打转。他死死地盯着我,眼底像有冰霜翻涌。   “你凭什么成为揍敌客?就凭你那个一无所有、连样子都不知道的妈妈?”   我漠然地回望他,淡淡地说:“是啊。”   “你……!你没有资格当揍敌客!”   纸片群忽然由球型化为一条尖利的蛇,向我直扑过来。   事不过三,连续三次被杀那也太颓了。遭遇第一天被毒死第二天被电死的经历后,我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在揍敌客家里死第三次。   既然如此,那就干吧。   我挥鞭格挡,蛇头刚被打掉,又掉转方向,重新进攻。   真麻烦。   一个瞬移,手中的“黑蛇”缠住那柔软白皙的细弱脖颈,稍一用力,就能让他成为真正的一动不动的娃娃。   我俯身凑在柯特耳边,黑发扫过他的脸颊,嗓音如同一只慵懒的野猫:      “做家人不需要资格哦,柯特弟弟。”      满意地观赏那精致的面孔变得刷白,我将他送至门口,松开“黑蛇”,打开房门,微笑着说:“既然你今天没兴致,下次再来找姐姐玩吧,晚安~”   关门,将巧克力的空盒丢进垃圾桶,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真是,好好的心情都给搅坏了。家里到处都是监视器,这件事如果被基裘姨妈知道,又要听她唠叨了。桀诺爷爷和席巴姨父如果知道了我的念能力,恐怕又要加重训练份量了……哎,头真痛。   嘛,没必要为这种事烦恼。柯特是两年后代替西索成为旅团新4号的人,能制服柯特,说明我现在的实力,应该能赶上旅团成员了。嗯,不错不错。   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我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家族内部矛盾…… 26 26、初次杀人 ...   自从上次被柯特袭击,瞬间移动的能力被全家人知道以后,席巴姨父和桀诺爷爷就常常不怕麻烦地亲自“教导”我,对我抱有很高期望。可惜我貌似没有当杀手的天赋,别说什么掏心脏不流一滴血了,“肢曲”是怎样也学不会,“暗步”也才刚刚掌握基础而已。   长辈们对我的表现比较淡定,因为即使每次都落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学不会的东西还是学不会。唉,谁让我没有“揍敌客”的血统呢。   据桀诺爷爷说,我的能力最大优势就是能攻其不备,而且有100%的溜号成功率。劣势是基础体力和力量不足,外加长期过度依赖瞬移能力,导致速度和警戒心不够高。   除了上次暴露瞬间移动能力以外,我没有在揍敌客家使用过任何其他能力,如移物和“任意门”。虽然他们是我的家人,可在猎人世界,随便泄露自己的能力,就等同于自杀。况且凡事都要有所保留,即使是对最亲密的人也一样。   桀诺爷爷考察了我以前的训练历程以后,决定因材施教,不再强求我学挖心脏一类的粗暴杀人技巧,而是让我转学更能配合本身念能力的特技——用毒。   有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用毒是女人和弱者的伎俩。嘛,我既非男人又非强者,用起毒来再合适不过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经过我的申请,那条20公斤的“黑蛇”正式升级成为50公斤的“蔷薇棘鞭刃”(伪),青绿色的鞭体上布满三角锥形的利刃,每根棘刺都淬了毒,见血则毒至。另外,还可根据实际需要,提前变更刺上所用毒的品种,以达到不同效果。   嗯哼哼,我真是越来越像藏马了。(众:你敢有点自知之明不?)   于是每天,我在忍耐力训练、速度训练、力量训练以及搏命的实战演练之余,还多了两小时的用毒理论学习时间,这就意味着每天的睡觉时间缩减了两小时。现在一天最多能睡六个小时,我可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啊,这样下去肯定会长不高的。   所以,在学习用毒的过程中,我养成了把牛奶当水喝的习惯,而且凡是用过的毒,都加在牛奶里喝下去,培养抗药能力。用毒者如果被自己的毒放倒,那可就糗大了,其严重程度不亚于新婚之夜丈夫突然被妻子发现自己某方面无能。(作:……你这是什么比喻= =|||)   经过千辛万苦的十月怀胎……咳咳,是十个月的特训后,揍敌客家族诞生了一名新杀手——库洛·揍敌客。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某知名企业的经理室,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皱着眉,盯着电脑屏幕上一连串的统计数据。   以财团洗钱案的证据要挟公司,宣称不给钱就整死公司的高级打工族,这是我的第一个任务目标。   他是个普通人,不会武功,更不会念能力,要杀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任务的关键,是让他看上去像自然死亡。这,也是雇主——他为之打拼了20年,却一直没有给他相应回报的公司——的负责人的要求。   隐匿气息,我爬到他办公室的玻璃窗外,丢进一颗小石子。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我已从他的背后落下一记手刀。   扶住瘫软下来的、已经发福的身躯,我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取出瓶口的滴管,掰开男人的双唇,将无色透明的液体滴在他紧咬的牙关间。   “埃罗拉之泪”,无色无味无臭,效果与浓缩版安眠药类似,能迅速被人体吸收、分解,见效快,且无迹可寻,是毒药中的上品。   对付普通人,一滴,就足够了。   话说回来,肯下血本对付一个经理,看来这财团的洗钱案确有其事。   “哦哦,你做得太好了,真不愧是揍敌客家的杀手。”白发苍苍、面目慈祥的老人张开怀抱,想表达对我除掉他眼中钉的感激之情。   无视他的拥抱邀请,我递给他一张卡:   “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要杀人直接找我,给你打八折。”   揍敌客家做生意的基本流程是这样的:若雇主没有指明特定的人选,则视任务难度和具体情况,由家主指定家庭成员去完成,完成后收入30%归全家人所有,余下70%按实际完成的人的工作量来分;若雇主直接联系某个家庭成员,完成后收入只需抽10%“交税”,余下都归该家庭成员所有。当然,如果能力有限,也可以找其他成员帮忙,但要支付其他人相应的酬劳。   所以说,揍敌客家族内部,存在着激烈的行业竞争。作为一个新人杀手,人小名气小,为了多拉点生意,早日树立自己的品牌,我特意把价格调得很低很低,还特别订制了精美的名片,随时带在身上。等第一批生意完成,名声建起来,价格自然也会相应提高。桀诺爷爷的七折比我的八折打完后还要贵上100多倍,经过多方调研,我认为这个价格很合理。   为了将来的战斗,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多到能够雇得起揍敌客家族的钱。   而杀手这个职业,虽然说出来不阳光,却是个有“钱”途的好职业。   说来也怪,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想起来了,我早就杀过人,在我还不知道自己杀了人的情况下。   自嘲地笑笑,所谓处女杀,早已献给我的母亲大人了。      “库洛,你回来了。”基裘姨妈站在我的房门外,电子义眼中央红红地闪着光。   “我回来了。”我扫了一眼,柯特不在她旁边。   “第一次执行任务,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   “是吗……”   也许是我的错觉,姨妈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丝怜悯。   我走到她跟前一米处停住,仰视那双看不到表情的机器眼睛,坚定而求情似的开口:   “姨妈,告诉我关于我妈妈的事,好吗?”   基裘愣了两秒,义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我,随即叹气道:“好吧……关于你妈妈……我妹妹安娜的事,我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姨妈带我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她平时和柯特喝下午茶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很华丽,可我现在无心去欣赏。   “我和你妈妈,都是在流星街长大的。你知道那个地方吧?”   我点点头。   “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祖父,是其中某个区的区长。因此,我们成长的环境,比起一般的流星街居民要好很多。”   “安娜自幼体弱多病,一直待在家里闭门不出。其实,是你外祖父怕她病情恶化,才故意把她锁在家里的。”   “有一天,你的外祖父被人杀了,我和你妈妈都被掳走,那年,我们还都只是十多岁的小女孩。”   “我们被关在地牢里,就快被杀的时候,你妈妈突然觉醒了念能力,可以将这世上的任何东西,瞬间传送至另一个地点。就这样,我们逃了出来。”   我惊得说不出话,妈妈跟我有相同的念能力?!   “说起来,你也有瞬间移动的能力呢,只不过有次数限制。而那个时候安娜的能力,可是几乎没有任何使用限制。没有次数限制,也不限使用对象,自身也好,别人也好,其他生物或非生物也好,对她来说都一样。”   “很多特质系能力需要有血统才练得起来,而安娜的这种能力又不是靠锻炼就能增强的。你身上有一半安娜的血,所以虽然有能力,却达不到她的程度。”   原来妈妈那么强啊。可为什么……“逃出来以后呢?”   姨妈端起粉白相间的镶金茶杯,呷了一口茉莉花茶,续道:“我们一直在一起生活,一有危险,安娜就会带我逃到另一个地方,直到遇见……你席巴姨父。”   说到这里,她的脸竟然微微泛红,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   “安娜鼓励我跟你姨夫离开流星街,她自己则留在了那里。”   “……为什么……”   基裘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当时她在流星街非常有名,因为能力相当罕见,很多人都想抓住她收为己用,可总也抓不到,所以人们称她为‘不可捕获的’安娜……为自身安全着想,她应该早点离开那里才是。可无论我怎么劝,她都坚持留下来……她从小时候起就那么固执。”   “过了七年,有个抱着婴孩的金发碧眼的男人找到我,交给我一样东西,说是安娜的骨灰……他只说自己是安娜的丈夫,而安娜则死于难产……那个时候,我才大致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安娜的能力虽说几乎没有限制,可实际上,每次的能力发动,都加剧了她原本的病情。”   “她跟你爸爸逃到外地,怀上了你……尽管她从小就有心脏病,医生警告过她的。”   “……够了。”我打断她的叙述,起身走向房门,“我都明白了,谢谢姨妈告诉我这么多。”   “等等……!”姨妈喊住我,“你要去哪里?”   “对不起,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下。”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室。      血统。呵,我因为只有一半爸爸的血统而被村民视为恶魔,又因为只有一半妈妈的血统,连念能力也只是半吊子水平。   姨妈她对我或许确实是亲情,可揍敌客家的其他长辈们怎么想,我就不清楚了。   回想起来,刚来的时候用过几次瞬移,那个时候没注意到遍布各处的监视器。也许,他们早就知道我有和妈妈类似的能力,收我为养女,其实只是想收我的能力呢。   抚摸着腰间那条“蔷薇棘鞭刃”,我眯了眼,勾了勾嘴角。   好吧,就让我成为一个合格的揍敌客吧。我会好好利用你们,让自己变强,强到能够复仇为止。   要知道,“杂交水稻”的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啊。   嗯,我真幽默。 作者有话要说:藏马和“蔷薇棘鞭刃”: 库洛快要黑化了~哇哈哈哈 27 27、复仇者任务(上) ...   正式开张接客……错了,是接任务半年多来,我敏锐地察觉出自己在家里地位的提高。梧桐不凶了,柯特不毒了,其他人对我的态度也更加自然随意了。   我暗地寻思,桀诺爷爷真是用心良苦,让我学用毒,既能做任务赚钱,又伤不了家里人,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其实,这是个互惠互利的过程。这一年多来,我的实力噌噌往上涨,刚来时只能推开一扇门,现在已经能推开三扇了。力量上,已经达到奇牙12岁的水平。杀人技巧上,我专攻“暗步”,只把这一项练到精通,据席巴姨父说,我的“暗步”比奇牙还要略胜一筹。用毒方面……这个是商业机密,就不说了。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重生在这世上,成长过程就像少年漫画的主角。区别在于,主角通常资质过人,成长速度那是一蹦三级跳;而我的成长轨迹则是“大盘震荡上升”,先涨一会,又跌回到谷底,再涨一会,创历史新高,再跌到谷底,保持上升的整体趋势,涨涨跌跌无穷尽也。而在揍敌客家的这一年十六个月,指数平稳上升,没有多少波动,实在是可喜可贺。   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奇牙还算幸运。      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银发小猫时,他似乎很生气。   “幸运?老姐,你的脑袋是不是被打坏了啊?一大家子全是杀手,从小就光学一大堆杀人技巧,未来的路也是长辈给铺好的,生在这种家庭,也能叫幸运?”他弯腰坐倒在刑讯室的冷冰冰的石地板上,冰蓝色的猫眼扫过我被吊起来的手腕,顺着手臂,在穿着抹胸的上身停住,微微红了脸,然后左手撑着下巴,状似无奈地哼了一声。   “又是新想到的法子?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变态耶。”   我抬起头,看了看从手腕到胸口碎裂如丝的皮肤,恍惚间觉得那看起来就像一件红白相间的衣服。   “没什么,比起万伏级的电击来,这根本没什么感觉……就是伤口要长好,需要多花点时间。”   梳洗——中国古代酷刑之一。它指的是用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最终咽气。实施梳洗之刑时,刽子手把犯人剥光衣服,裸体放在铁床上,用滚开的水往他的身上浇几遍,然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就像民间杀猪用开水烫过之后去毛一般,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   为了应对旅团里某个刑讯狂人,我把所有能想得到的酷刑都在自己身上试了一遍。毕竟这里条件好,不会真的被杀,事有专人处理伤口,工具齐全,痊愈迅速,是为训练忍耐力的不二之选。值得一提的是,揍敌客家族专属医疗队真不是盖的,无论什么样的伤口,都能迅速正确地处理,而且不留伤疤,难怪一家五个孩子,从小接受各种严酷的训练,还各个皮肤都好得像画出来的一样。   好多次,我还没晕呢,帮我施刑的人就先受不住了。这次也是,仅仅刷了几下,施刑人就丢下沾盐水的钢刷告退了,好像他才是受刑者。长辈们也觉得这些刑罚过于惨无人道,而没有把它们纳入他们教育子女的新课程之中,这让我的负罪感稍稍减轻了些。   “……果然,我这一家子的人都不正常。”奇牙扔了颗糖果在嘴里,站起来,将另一颗剥了皮的糖果递给我。   “呐,要吃吗?‘Sweet Palace’今年的限量款哦。”   “哦~你要喂我吗?”我歪着头坏笑道,“半年前还是我喂你来着,哎哎,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唔……”   还没说完,只觉得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小手覆上我的脸,糖果包在手心里,贴着我的嘴唇。   “张嘴啦。”他说。   我张开嘴,将浑圆的糖果整个卷入口中,舌尖触到他的手心。因为训练的关系,他的手不算柔软,表面湿湿的,像小猫小狗的鼻子。   糖果很甜,却又不会感到腻,内里包裹着杏仁的心,在口中弥散出丝丝苦味。      “如何?好吃吧?这可是我熬夜刷网才订到的哦!”银发小猫得意地摇着尾巴,朝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你的手上有汗。”我严肃地说,“汗味影响了我的味觉分辨能力。”   奇牙石化了片刻,然后开始抓狂。   “切,你不就是想多吃一颗嘛!”   “不是一颗,是很多很多颗。”我勾起嘴角,“快,把你有的统统交出来。”   小猫鄙视地瞟了我一眼,起身向门走去。   “谁要交给你啊,想吃就自己去买啦,笨蛋老姐。”   铁门咔锵一声关上,我独自一人吊在那里,低下头,不住地轻笑出声。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作:果然是BT--|||)   突然,又是咔锵一声,铁门开了。   “有什么那样好笑?”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柔顺长发,无机质的大黑眼睛,平淡如水的语气。   我止住笑,抬眼道:“《猫狗生死斗II》不应该再出续集了。”   “……库洛,你有时候真的很脱线。”伊路米评论道。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说不定我有间歇性抽风。”我坦率地点头承认。   “……”   大黑猫似乎被我的坦率感动得说不出话,他走到我面前,盯了我好久,才开口道:“下来吧,爷爷说有下一个任务。”   “哎?非要我去不可吗?可是人家还想多训练一会嘛~”唔,这么说感觉自己好像受虐狂,莫非初次电击前催眠的效力还没消失吗。   “嗯,这次由你和我一起去。”   “可是……这次的伤口要好,需要蛮长时间呢。”我以眼神示意斑马纹一样的皮肤。好不容易偷点懒,怎么能这么轻易又被抓去做苦力。   伊路米看向我那吓人的手臂,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碰了碰与血肉分界处的皮肤,自始至终没有表情。   “很痛耶,大哥。”我抗议道。   “没问题,这种程度的伤,他们有办法。”说着,他按下墙上的按钮。几声咔嚓,手腕脚腕的镣铐应声解除。   双脚在落地时趔趄了一下,果然身体还没习惯长时间被吊着啊。   真可惜,偷懒计划泡汤了。我活动了两下肩膀,跟着伊路米走出刑讯室,通过阴暗的长长的走廊。      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哈卡塔尼亚公国的军事部长。好像叫乔什么的……名字很难念,我也没特意去记,就叫乔部长吧。   雇主,是被乔部长假借战争之名灭族的某少数民族的幸存者。   怎么感觉和我的情况有点相似呢。   有点不快。   姨妈问我关于我爸爸的事,我只是简单告诉她,他死了,在我十二岁的时候。   没有提及关于窟卢塔和幻影旅团的一切,是怕他们知道了会妨碍我。      一袭纯白无肩带露背鱼尾晚礼服随着舞步摇曳,长至背部的黑发用紫水晶白玉发簪盘在脑后,左手搭在纯黑西装的肩膀上,右手放在一只白皙的大手手心,我默默地与伊路米那双貌似无神的大眼对视。黑玻璃一样的眼睛里,映出的是我的脸。   大哥果然是专业级的,杀人技术自不必说,舞也跳得如行云流水,优雅如同白鹤。相较之下,舞龄只有一年多的我,跳得只能算马马虎虎。还是那个道理,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作:你的思维真跳跃。。)   揍敌客家医疗队真有一套,半个月才能好的伤,居然三天就治好了,虽然用的药痛得像火烧一样。   乔部长的住所警备森严,出入都带着十几名贴身保镖,其中不乏会念的高手。正面突破风险比较大,所以我们扮作参加舞会的人混进来。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是乔里弗·斯卡文森先生八十岁高寿,让我们为这位了不起的军人干一杯,感谢他长久以来为国家安全、世界和平所做的卓越贡献,祝愿他长命百岁!干杯!”   “干杯!”   一时间,金碧辉煌的大厅内觥筹交错。我端着玻璃酒杯,抿了一口,眼角余光暗中观察着高台上的老人,看他跟我一样地端起酒杯,呷了一口。   几秒之后,欢闹的人声间突然响起重物倒地的噗通声,紧接着,是一片混乱的惊叫和哀嚎。   “部长的酒里有毒!”   一个面容精干的青年男子愤怒地下令:“是谁把酒递给他的?把他给我带过来!”   “是部长的随从查理。”   “报……报告长官,查理已经死了……”   “哼……”那长官一皱眉,“封锁出入口!谁都不准从这里出去!”   正在假扮慌乱小女生的我听到他们的话,对伊路米眨了眨眼,意思是结果还是得硬闯出去,这生意真不划算啊。   伊路米侧头看了眼门口,宾客们已经被排成一队,挨个接受审查。那双无机质的黑眼珠又转向我,我心里了然,先看看情况再说。   杀那么多人,却又只收一个人的钱——这种赔本买卖,大哥向来是不做的。   挽着伊路米的胳膊向门口走去,脚步却忽然停住了。   队伍中间,有一个很醒目的男人。   模样……很出挑。   他的身边是一位栗发女人,从身材和皮肤可以看出,是位绝色美女。他本人穿着普通的黑西装白衬衫,黑色短发,肤色白皙,戴着古怪的球型宝石蓝耳环,最奇怪的是,额上缠着一层白色绷带。   我睁大双眼。   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在我眼里像电影慢镜头般,缓慢得令人窒息。   忽然,那个男人好似无心一般,朝这边侧过脸——      一瞥。 作者有话要说:库洛偶遇库洛洛……怎么说着像绕口令呢囧rz 28 28、复仇者任务(下) ...   库洛洛看见我了。      当时我的脑海里,只浮现这么一句话。      后来想想,在这个状态下,我本不该跑的。一来会被当做凶杀嫌疑犯(作:什么嫌疑犯,凶手就是你!),二来我跟库洛洛只在三年多前见过一面,而现在我已经长变了很多,他还记得我的可能性很小。他可能只是随意看看,根本没注意到我。这一跑,简直像小偷趁着夜深人静,轻手轻脚摸到门檐底下,又掏出大锣哐哐地宣布自己到来一样。   可是那个时候,我确实身不由己。身体条件反射似的,二话没说,拉起伊路米,掉头就跑。   “抓住他们!”身后响起了被称为“长官”的男人暴怒的声音。   “站住!别动!”   谁理你啊?我敢打赌,要是你知道这里有个蜘蛛头子,跑不动也会跑!   不敢停下脚步,因为我分明感受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从我开跑起,就始终追随着我,像是要钉进我的脊椎一般。   谢天谢地,伊路米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的,一直任我拉着跑。   拐进一个阴暗无人的角落,我伸手放在墙上,一扇简陋的两人宽白色大门紧贴着墙壁浮现出来。   “开!”这次,只来得及设置最简单的暗语。      枯枯戮山,揍敌客家的城堡,我的房间。   一手抚摸着扑通扑通的小心脏,一手还死死抓着伊路米,我靠着冰冷的石墙,惊魂未定地流着冷汗。   啊啊,搞砸了。   不仅做任务被发现,连“任意门”的能力也被伊路米知道了。不,这些都是次要的。问题在于,为什么库洛洛会在那里?   刚在心里发出这个疑问,记忆就自动搜索出一条信息——乔部长不但是一位军人,还是一名古书收藏家。   “……”   要不是伊路米在身边,我早就抓起枕头往地上摔了。   “为什么要逃?”伊路米冷不丁地开口,把我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对不起,大哥。身体的条件反射一时没忍住。”我像触电一样,松开抓着他的手,走到床边坐下。   伊路米偏过头。   “那个男人,你认识?”跟眼神一样毫无波澜的问话。   “算是吧。”   “他很强……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岂止很强,简直强到危险。要是告诉他他遇见了那个鼎鼎大名的、连他父亲都觉得棘手的幻影旅团团长,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我的一个朋友被他杀了。”不只是朋友,还是师父。关于爸爸的事,我压根没想提过。就用海德的事蒙混过去好了。   “朋友?”   伊路米的语气听来让人仿佛骤然掉进了冰窟。他浑身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压,朝我走来,在我面前蹲下。   “你该不会是想替朋友报仇吧?”   那双钢筋混凝土一样平板板的黑瞳一圈一圈地盯着我,我也盯着他,看到他眼里映出的平静的我。   平静,也只是表面而已。   我在害怕,不是晚辈对长辈的敬畏,而是弱者对强者的……单纯的恐惧。   伊路米比我强,我在心里下了这个定论。   我垂下眼帘,咧嘴笑道:“怎么会,你也看见了,我见了他跑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想着去报仇?”   平视的视线前方,大黑猫的嘴角微微上扬。   老天啊上帝啊真主啊,世界末日就要到了吗?!一直一副扑克脸的面瘫大哥居然笑了!笑了!   我震惊得忘记了害怕,脸上忽然传来一片温温的触感。   隔着鬓发,伊路米的手轻抚着我的脸颊。   他的手不像奇牙那样柔软,虽然光滑,却有些坚硬,那是做了将近二十年杀手的手。      “从成为杀手的那天起,你就没有朋友。记住了?”      “嗯,我记住了,谢谢大哥。”   我没法说“不”,也没有那个必要。   被你以同样方法教出来、甚至施以更沉重束缚的奇牙,在不远的未来,也会完完全全摆脱你的影响,走向光明,更别说是我了。      谁也……拦不住我。      “你会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吗?”   伊路米离开之前,我问他。   “什么事?”   “关于遇到那个男人……还有我的能力的事。”   “?为什么要说出去?”   “……算了,当我没说。”   面瘫大哥的性格,就这一点好。      脱掉麻烦的礼服,拔出发簪,换上舒适的棉睡衣,我靠着床垫打开笔记本,登录揍敌客家内部网站,检查任务列表。   “嗯……这几个已经完成了,在前面的复选框里打勾勾……这几个排到下礼拜去好了……‘佑’?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列表最底端多出来一条新任务,任务目标叫‘佑’。   真是巧合,雇我们杀乔部长的人,也叫这个名字。   “等等,难道……”拖动窗口下方的滚动条,我看到雇主的资料,不由得眯眼。   他们貌似发现幕后真凶了。   怎么办?这任务要不要接?   我滑动鼠标,点击那条信息后的“接受”键。   当然要接。乔部长的任务,他只付清了订金,万一在付完全款之前被别人先下手,余下的大部分酬劳不就泡汤了嘛。差点被抓不说,单单遇到蜘蛛头这一项,就足够申请精神赔偿了。再要我做白工,门都没有。   对方限时“一周内”,先等等看吧。      第一天,乔部长的任务“是否已付款”那一栏,显示的还是“已付订金”。   第二天,没变化。   第三天,同上。   第四天,同上。   第五天,第六天……   第七天晚上,我终于掀桌了,指着屏幕破口大骂:   “靠!你这家伙原来是想蹭霸王杀啊!好,你有种!敢占我便宜,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就算没接这个任务,你也别想活过今晚!”   给鞭子仔细上好毒,我推开房门,通过狭长漆黑的走道,快到大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奇牙执行任务回来。   “你怎么啦,老姐,表情那么可怕。”    “呵呵,没什么,我去讨债。”   奇牙那副看怪兽的表情,很快消失在飞奔的我的身后。      透过揍敌客家族情报网找到的“佑”的所在地,是一栋破败的老式公寓的顶楼。   住这种地方的人,怎么可能支付得起揍敌客家天文数字的开价?光是订金,就抵得上他一辈子的收入了。   摇摇欲坠的木框窗户吱呀吱呀,响个不停。屋顶裸\露的旧灯泡发出昏黄的光。   草席铺的窄床上,躺着一个睡着的男人,年纪约莫四十岁,面容瘦削,头发花白,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   可是他的神态,非常安详。   大夏天的盖着棉被,看来身体很虚弱。   带刺的长鞭轻轻松松地卸下男人的头颅,却没有血液喷出。   我吃了一惊,猛地掀开男人身上厚厚的棉被——      他已经死了。      皮肤有缝合的痕迹,腹腔却是凹陷的。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而草席下面,则是满满的一床冰块。      木窗吱呀一声,一阵夏风翻得桌上的书哗哗作响。我走过去,泛黄的书页之间,竟然夹着一封信:      “亲爱的杀手先生/女士,   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没办法付清酬劳,我很抱歉。我卖掉了城里的一套房子,卖掉了乡下的土地,卖掉了家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还卖掉了我的妻子。即使这样,还是不够订金的。所以,我以内脏为抵押,贷了一些钱,终于凑够了。   看到这里,你或许感到会奇怪。是的,我非雇你们不可,因为你们从无失手。那个人,对我们民族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却仍旧逍遥法外。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一直寻找机会,想要复仇。   本来,复仇这种事,该由当事人亲自出手。可是,我染了重病,只有一个月可活了。所以,我希望在死之前,先看到那个人的死。   最后,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带走我的儿子,他应该睡在隔壁卧室里。我不想让他看到这个样子的我。   感谢您听一个临死之人啰嗦到现在。   祝好运。      您真诚的   佑   07/09/1998”      我将手里的信揉成一团,正想扔出窗外,又觉得乱丢垃圾是不好的,于是将纸团塞进口袋里。   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然后是……水声。   “你……你是谁?”   起夜上厕所的小男孩从背后指着我,两脚打颤,断断续续地说。   转过身面对小男孩,我微笑道:“如你所见,我只是个送葬的。”   八九岁大小,浅棕色的发卷,深棕的大眼睛,白净的皮肤。如果送去黑市,该能卖个好价钱。   佑,你即使卖掉自己上了年纪的内脏,也不卖你的儿子,真是不懂行情啊。儿子卖了,可以再赎回来;命没了,你的儿子可就成孤儿了。孤儿,你懂吗?   然而此时,小男孩眼神中的纯净突然被恐惧所覆盖。他看到了那个原先被我挡住的人,他已经死去的爸爸。   男孩嚎叫着扑上去,呆了片刻,又转脸向我,双瞳中短暂的恐惧,被猛烈的悲伤与愤怒所替代。   “杀死了爸爸,你这个恶魔!”   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挡掉男孩愤怒却柔弱的拳头,身体反射性地跳起,转过180度,一记手刀击中男孩后颈。   幼小的身躯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我俯□探了探,没有呼吸。   一不留神下了重手,真对不起呀。   谁让你说我是“恶魔”呢。这么说过的人,全都死了。   起身拍了拍衣服,经过门边的挂镜前,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说真的,现在的我,笑得确实不像天使。 作者有话要说:库洛黑化ing…… 快开学了,为攒rp,今日还有第二更,各位看官请留步。 29 29、测验准备 ...   “这是什么?”席巴姨父看着眼前皱巴巴的一团纸问。   我将那张纸展开,递给他说:“某次任务的雇主的遗书。只付了订金,付不出全款,也不怕我们去讨债。我们能不能在接受订单之前,先让雇主提交资产证明?因为不要命也要赖账的人虽然少,却也不是没有。而且,这样的人大都抱有自杀式的复仇目的,如果为这些人开绿灯,不仅赔本,还会影响揍敌客家的声誉,降低雇主的档次,不利于业务的长期发展。”   席巴看完了那封遗书,将它投入壁炉。打皱的纸张被火舌舔舐,由白色变成褐色,既而化为焦黑。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吩咐他们注意的。”   “那我先去训练了,姨父。”我欠了欠身,转身走向门口。   “对了,你的那个能力……可以到任何地方吗?”   我的手停在离门把手1cm处。   天杀的混蛋面瘫铁公鸡伊路米!不是说过不会说出去的吗,为什么席巴会知道?!   平复心情,我回头微笑道:“不,仅限于到过的地方。”   席巴左手撑着侧脸,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了一道明显的弧度。   祸不单行,正在我心里流着冷汗,脑子里过着各种法子时,房间没有灯光的里侧,突然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   “呵呵呵,不用担心,揍敌客家的人即使被抓到,也不会泄露家人秘密的。”   桀诺爷爷背着双手,在席巴沙发背后站定。   这下可好,不光席巴,地球人都知道了(扭曲声调)。   桀诺爷爷呀……我不是怀疑你们拷问训练的成果,只是有些念能力,即使你不想说,也会让你“说”出来。   不,这两人肯定知道有那种念能力者,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套我的话吧。      一小时后,在席巴的威逼(白脸)桀诺的利诱(红脸)下,我的“任意门”终于大白于天下。而我所能做的,只能是抓着伊路米的领子,听他辩解“对家人说不算‘说出去’”后,无力地作Orz状,捶地不止。   太狠了,揍敌客家实在是太狠了!      说归说,钱还是要挣的,人还是要杀的。距离第287届猎人测验还有半年,以再多赚20亿为目标,努力吧!   于是,我比以前更加勤勤恳恳地工作,起早贪黑了五个多月后,终于有一天——   奇牙抱了一堆巧克力糖,说要分给我。   “请进,门开着。”我斜倚在书桌前的转椅里,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专心致志地扫着屏幕上的任务清单。   他腾不出手,用脚带上房门,把手上那一堆扔在我的转椅背后。“老姐,又在干活?”   “嗯……”在排行程表。由于我的念能力,去很多地方都是一眨眼的事,节约了不少时间。尽管如此,绝大多数任务还需要前期准备时间,先完成短平快的任务,再见缝插针地准备比较麻烦的任务,能更加提高业务执行的效率。   “工作狂。”奇牙酷酷地甩下一句,转身要走。   “等等。”我蓦地旋过转椅,两脚一蹬,骨碌碌地滑到小猫跟前,递给他一张16开纸大小的卡片,上面有两段简要的说明,接着是两行空白栏,以及两个记录指纹的凹槽。   “呃,这是啥?”   “明年的猎人测验申请表。”我眯眼道,“你不是觉得当杀手很无趣吗?”   奇牙接过申请表,扫了一眼,变成了猫脸:“老姐,你这是在鼓励我转行吗?”   我笑了笑,滑回书桌前,留给银发小猫一个装13的背影。   “老爸和老妈不会答应的。”他说。   “他们会的,”我有意放慢语速,“区别在于是主动还是被动。”   “哦……那,我先回去啦。”   咔锵。   听到清脆的关门声,我那个心里那是一个美滋滋啊美滋滋。   撺掇自家好弟弟离家出走,原来是这么一件有成就感的事啊!      第287期猎人测验,这个月底正式开始接受申请,我也该准备准备了。   虽然下一份任务不需要猎人执照,不过所谓资格证书就是多一张好过少一张,总有用得到的一天。   而且,爸爸妈妈教育我们,做人要诚信。答应别人的事,不可食言。   又要见面了呢,酷拉皮卡少年。      地上遍布着电线和接线板,间杂卫生纸团和零食碎渣。   “呐,二哥,做一张假身份证要多长时间?”我盘腿坐在糜稽房间装满人偶手办的柜子前,看这个超级技术宅男一边咔吱咔吱地往嘴里塞薯片,一边对着十余台电脑屏幕,粗短的手指在四个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个不停。   “要做到跟真身份证无二的程度,最少要一个星期。”说着,糜稽的油手从键盘移向薯片包装袋,又抓起一把。咔哧咔哧。   一个星期,不错,刚好来得及。“帮我做一张吧,多少钱?”   “给我一亿戒尼,我帮你做,保质保量。”咔哧咔哧。   一亿戒尼?!抢钱啊!当初在街上随便找个人做的假身份证才20万戒尼耶!莫非这就是品牌效应?贴上揍敌客的牌子,升值500倍!   “太贵了吧二哥,打个折嘛~”忍住强烈的自我鄙视情绪,我开始撒娇。   “我做的身份证跟外面那些可不一样,不仅外形上完全看不出区别,内里也采用与真品相同的磁道设计。最关键的是,假身份证的数据会同时更新到世界人口数据库,也就是说,从记录看来,这个假身份‘确有其人’。只要不遇上清查摸底,你都可以凭这张证,以另一个人的身份而活。”咔哧咔哧。   果然,商业兜售开始了。介绍了这么一堆,无非是想表示一分钱一分货吧。   “我帮你杀10个人,给我打三折。”   “不行,太便宜了,最少八折。”咔哧咔哧。   “……”跟你大哥一样爱钱,不愧是兄弟。   糜稽忽然转身,指着屏幕道:“哦,对了。如果你肯cos这些人,我就给你一折优惠。”   我站起来,靠在他那多边形电脑桌边上,凑近了看。   各类动漫游戏里的MM,大致可分为水手系猫耳系哥特系修女系制服系泳装系无口系等等。   在自尊和九千万之间纠结了片刻,我自我安慰地想,上辈子想当coser没条件,这辈子有条件就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啊!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换换衣服等于少杀几十个人,多么攒人品啊。(作:什么救人,只是换了凶手吧喂!)换衣服也没什么,想当初基裘姨妈天天给我换……   多重心理暗示施加完毕后,我坚定地点头:      “成交。”      拿到假证的那天,想起那不堪回首的cos经历,我的牙齿磨得吱吱作响。   “我要成为有钱人嗷嗷嗷嗷嗷~~~!!!”   等着假证的这段时间,我把头发染成藏马那样的玫瑰红,还买了一打绿色的隐形眼镜,另外找伊路米照着南野秀一的模样,做了易容用的假脸。   糜稽还扔给我一张图,说是跟假身份证配套的假指纹。很多安全级别高的地方都采用指纹认证,猎人测验也不例外。所以,我又请揍敌客家医疗队那帮怪人,将十根手指的指纹都换了样。   假证、假指纹、假容貌,这样就不怕被西索那个BT萝莉控认出来了。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适当的理由。   登录业务专用邮箱,我给通讯录里所有新老主顾发了一封邮件——      “亲爱的先生/女士,      为答谢您在业务上的关照,本人特别推出“岁末大酬宾”活动。从即日起之12月31日,凡提出目标所在地为附件中列表之一的任务,将无差别百分之百接受,并给予五折的特别优惠。   再次感谢您长期以来的支持!      您真挚的,   库洛·揍敌客”      邮件附上了世界上四十多个国家名,大小不一,共通点是凭猎人执照才可进入。   以“下一个任务需要猎人执照”为由申请下山,能不能成功,听天由命吧。   不过,就算长辈们不同意,我也会偷偷溜出去。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我养成了轻微的强迫症,每天凌晨五点爬起来开电脑刷新任务清单。   终于,在12月30日,猎人测验正式接受申请的第一天,列表最后多出了一个红红的“新”字。   新任务:干掉利比维恩共和国的总统阿道夫·切斯特。   嘴角忍不住上扬,我等的就是这种任务啊!是哪位雇主这么了解咱的心意?   “齐东”,唔,好东方化的名字。详细信息寥寥无几,只知道是位25岁的先生而已。   嘛,有资产证明不会蹭霸王杀就行。其实,他算是帮了我一把,要我免费帮他杀人,也是情愿的。      对于我的明考照暗出逃计划,席巴姨父竟然一口答应,让我有点意外。   “正好,伊路米也是为了下一个任务,要去考猎人执照。你们一起去吧。”席巴的眼睛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看得我心里发虚。   “啊?哦,好。”   以最简单的三个字,我草草结束了这场诡异的对话,好像再多说一句,心里想什么都会被他戳穿一样。   奇牙,你的老爸真了不得。   不,应该说,你们全家都很了不得。      回到房间,摸出假身份证,对着照片里那张藏马的脸傻笑了半天,我才提起笔来,开始填写第287期猎人测验申请表。身份证上是18岁,不用填下面监护人那行,假证就是方便哪。 作者有话要说:为开学攒rp,今日第二更 终于要进入漫画剧情了,撒花~~~ 30 30、赶赴会场 ...   新年刚过,就收到了猎人协会寄来的《猎人测验会场简介》。   我惊喜地发现,猎人原著情节展开的起点,审查会场所在地萨巴市,居然没有去过。因为当初看漫画的时候,压根就没注意过这个地名。查世界地图,萨巴市是一座内陆大都市,位于某个与世无争的中立小国中部,从枯枯戮山到那里,乘飞行船大约要三天。   啊啊,这么大个城市,居然漏掉了,真是失策。      “库洛,你在做什么?”   伊路米看着正在戴隐形眼镜的我,问道。   “做藏马。”   对着镜子眨了眨碧绿的眼睛,我将一片面膜式假脸展开,让它服帖在脸上,整理好发型,满意地欣赏镜里藏马·伪的身影。   作为一名敬业的coser,我特地找绷带束胸,还凭记忆订做了藏马穿过的战斗服。加上本身比较中性的嗓音,假身份证上这位名叫藏马的18岁男生,我有信心能cos好。   要说唯一欠缺的,就是骨架了。虽然藏马的人类形态身高180,体型纤细,可我由于青春期睡眠不足,现在才160+,而且骨架小,顶多能cos个缩水版藏马。   嘛,不关键了。反正这个世界里,没人知道“藏马”这号人物。   “用你的‘任意门’去吧,不用订船票。”大黑猫指示道。   连飞行船的钱都要省,真不愧是大哥。   “我的能力只能连接两个曾经去过的地点,”我耸耸肩,“萨巴市,我没去过。”   “那就到离萨巴市最近的地点。”铁公鸡不屈不饶。   “呵。”仗着藏马的容貌,我斜倚在桌边,眯了眼邪魅一笑。      “可以,不过要付费。”      大哥颇受打击地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多少钱?”   我懒懒地伸开右爪:“500万。”   “……”伊路米竖起食指,“100万。”   “我这可是瞬间直达,节约的时间用来出任务,至少能赚10个500万吧?”我翘起了二郎腿,“500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不然,大哥您还是赶紧订票吧,没记错的话,飞行船可得提前三天预订哦。”   我一面嘴上说,一面心里乐开了花。农奴翻身做主人,铁公鸡也有被拔毛的一天啊!这几张假脸的“面膜”你要价5000万的时候,我还不是眉毛都没动一下?十分之一的价钱就讨价还价,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不,你并没有直达我指定的目的地,而且为了参加考试,我把这几天的任务都推掉了。”伊路米的食指蜷起又展开,“最多100万。”   我沉默了,这哪里是什么铁公鸡,分明是宇宙霹雳无敌闪闪发亮坚硬无比的一只钻石鸡啊!   不过,有些底线是不可逾越的,做生意尤其如此。   “嗯~我考虑看看。”打着哈欠,我系好藏马专用玫瑰鞭,背好挎包,检查万事OK后,忽然对伊路米灿烂一笑。   “还是算了,钻石鸡你自己飞过去吧。”   “?”   没给他回答,我就在钻石鸡的眼皮底下,原地消失了。      底特曼港,与萨巴市在同一国内,瞬移的目的地,也是前往猎人测验会场的起点。   嗯~空气真好。好久没有这样自由自在地出来活动了。将近一年来,出门总是为了任务,这个做完了赶下个,一点空闲都没有。离家出走的感觉真不错呢。   公交车站人山人海,全是等着去萨巴市参加审查的考生。等了好久,一辆车都没来。      “喂!听说往萨巴的巴士没有一辆到达目的地。”   “果然是陷阱……新手都太好骗了,所以通常在这一关就被刷下来。”      偷听到小道消息的我抹了把汗。果然把这段剧情给忘了啊!主角们是怎么去会场的来着?只记得有凶狐狸一家作他们的引路人,不过……凶狐狸一家在哪啊?   茫然伫立在公交站台,我风中凌乱了。   “哼,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还想当什么猎人。”   不知是哪个路人甲的闲言碎语,点燃了我心中熊熊的不屈之火。      找了一间公共厕所,我关了门,瞬移到枯枯戮山自己的书桌前,打开笔记本,连上揍敌客家专用数据库,查到了从底特曼到萨巴的详细路线图。   既然公交不靠谱,那就走着去。   按地图一路狂奔,其间遇到驶向错误方向的巴士三次,中途车祸的巴士一次。六小时之后,终于看到了萨巴市外缘。   “虽说方向对了……”没有领路人,在萨巴那样的大都市,要怎么找到那家小餐馆呢……   我站在萨巴市中心的方形广场,手持地图,想了几分钟。      解决方案一:地毯式搜索。   问题:时间上来不及。      解决方案二:找领路人。   问题:目前还没遇到。      解决方案三:问路。   问题:路人遥指的不一定是杏花村。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采用第三种。   嘛,这种时候,就要用上应用在计算机图形学上的搜索算法了!   请别吃惊,如您所见,我上辈子就是个搞计算机的IT民工。连续加班过劳死……唉唉,真是不堪回首。   对着城市地图,我将整块地区划分为4X4共16块区域,从东北角开始,依次在每块区域中央附近找人问路。这样找了三块地之后,终于遇到了对的人。   一家卖牛排定食的小餐馆,旁边有栋摩天大楼。   “就是这家!”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健气美少女拉着我的手,指着面前的小饭店,招牌是一块诱人的牛排,配时蔬和煎蛋。“我天天放学后都会来这里,非常非常好吃哦!”   “谢谢你,”我冲女孩微微一笑,“应该就是这里了。”   女生高兴地说:“啊,小弟弟这么可爱,姐姐请你吃晚饭吧?”   免费指路还请吃饭,缩小版的藏马外表真好用。“好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不过,我已经18岁了哦。”   “哎~?你有18岁?不可能!看起来明明是个初中生啊~”   女孩说笑着,拉我走进餐馆,向老板问好。   “哦,是你啊。”忙着做饭的厨师兼老板大叔撇撇嘴,“怎么,又想在我这吃霸王餐?”   女生笑嘻嘻地摆手道:“哪儿的话,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位新客人哦!”   “……请问点些什么?”老板不咸不淡地开口。   “牛排定食,温火慢烤。”我流畅无误地背出了猎人测验敲门砖之八字诀。   “啊,我也要跟他一样的!”健气MM立刻举手表示。   喂喂,你不是说真的吧。   刚想劝女孩改吃别的,忽而转念一想,这样说不定也蛮有趣。   老板抬起眼打量我,又瞟了瞟健气MM,应了声“是”,便转身忙锅里的活去了。   跑堂小妹领我们来到里面的雅间,热腾腾的牛排套餐已经摆上桌了。      “对了,还么基我结哨呢。”健气MM一面大快朵颐,一面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吾叫帕卡,尼呢?”   我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小口小口吃着。“我叫藏马。”   嗯,藏马斯文的吃相,cos得不错。   “藏马?好奇怪的名字。”帕卡摇了摇沾着肉汁的餐叉,“莫非,你是外国人?”   “算是吧。”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呢?留学?旅游?”她瞪着好奇的棕色眼睛,叉子在我眼前晃个不停,“啊!莫非你是偷偷溜出来的富家少爷?”   我笑笑。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女孩适合当HR。   “啊!”啪锵一声,帕卡手里的餐叉甩飞了,落在我的脚边。   我自动地俯身去捡,忽然,余光瞥见女孩往我的盘子里撒了些什么。   “给,你的餐叉。”我微笑着递过去。   女孩接过叉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啊,谢谢!我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不客气。”我笑着对付面前的牛排,一口接一口,速度越来越快。肉里有做工粗劣的蒙汗药的味道。   女孩看着我,有些发愣。   “蒙汗药的话,推荐你用尼古拉地区特产的‘迷死你没商量’,起效快,用途广,效力持久还不贵,比你给我用的这种好多了。”   健气MM脸色刷白,但仍强作镇定地问:“……你是什么人?”   “简单地说,是你的前辈。”我笑眯眯地散发杀气,“回去之后,记得把欠店里的钱还清哦,人家小本生意多不容……”   还没说完,女孩已经翻白眼,口吐白沫,从椅子上瘫软到地上。   “……”汗一下,原来我这么有魄力啊。   将MM绑在椅子上,摸出她身上的钱包,数了数,虽然不多,权当赔偿金吧。欠款什么的,请自食其力地偿还。   又过了三分钟左右,漫长的电梯终于到底,我整理好心情,大踏步走进会场。      环顾空荡荡的地下通道,我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冬风呼啸而过。   貌似……来早了呢。   “给,这是你的号码牌。”一个长得又像鸡蛋又像土豆的小个子走过来,递给我一个圆铁片,上面写着大大的“1”。   我脑后挂着一滴汗,脸上仍面不改色地说:“可以晚些领牌吗?1号太惹眼了……”   如果占着1号,不知道主角们的号码会有什么变化,最好规避这种未知的风险。   豆面人为难地说:“按规定来说是不可以的,考生的编号必须由到达会场的时间决定。”   我哀怨地望着豆面人,他开始流汗,却始终没有松口,真不愧是猎人协会的人。   如果记得猎人测验具体在哪一天开始,我本可以先瞬移回家歇两天再来,可要命的是……我不记得了!万一在家蒙头大睡的时候错过了考试,估计我跳进黄河也会被人笑掉大牙吧(作:什么话……)。   于是,我叹了口气,接过号码牌别在胸前,走到远离电梯的角落坐下来,闭上眼休息。   现在想想,餐馆老板早就认识帕卡,应该知道她并不是考生,却光凭帕卡那句附和的话,就让她跟我一起进里间,实在不合常理。可能的情况是,他是有意这么做的,借帕卡来检验我这个没有引路人就闯进来的考生的实力。   “呼……”不想了,趁这会儿好好睡一觉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某鱼要开学了……不定期更新,绝不弃坑~! 31 31、测验开始 ...   我发现自己回到了大学的宿舍里。      宿舍虽然拥挤,却很热闹,我认出她们是我前世的室友。七个人挤在下铺的床上,围在桌边嬉笑打闹。      她们的面孔我都记得,她们的名字,却只能回想起一些零碎的字眼。      她们看到我,快乐地喊:“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我微笑着走过去,加入她们。      “你上哪儿去啦?”我的下铺,一个圆脸娇小的女生问道。      我歪歪脑袋:“我做了一个梦。”      “哎?什么梦?”睡在我对面的长发美女从后面勾住我的脖子,贴着我的脸问。      “很长……很长,又很古怪的梦。我梦见自己穿越了。”      “真的假的啊?穿越到哪里去了?”其他人也凑了过来。      “《猎人》……”      “哦?那不是你最喜欢的漫画吗?”寝室有名的八卦王捏捏我的脸,不怀好意地问,“有没有和里面的帅哥互·动啊?”      我清清嗓子,背书一样答道:“酷拉皮卡是我青梅竹马;揍敌客家主是我监护人;揍敌客家五子是我表兄弟;小杰是我导游兼玩伴;西索曾跟我在天空竞技场打过;旅团前4号是我师父,幻影旅团杀了他和我爸爸。”      众姐妹一齐黑线道:“真够纠结的。”      睡在我下铺的兄弟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那你妈妈呢?”      “被我杀了。”      “哦~”      我想起什么,问:“今天是周几?”      “周五。”长发美女吐槽道,“睡得不舍昼夜,连今天是星期几都忘了,真有你的风格。”      抬腕看看表,8点刚过半。实验室9点开例会,得快点了。      “好啦好啦,我开例会去了,有没有要带什么东西的?”      “一瓶可乐,要无糖的,谢啦~”   “帮我带包干吃面吧,除了奇奇怪怪味都OK。”   “帮我份简餐吧,小鸡炖蘑菇的,谢谢~”   “给我捎两只包子吧,肉的菜的都可以。回来给你钱~”   “对了,顺便帮我买个绿豆沙冰吧!”   …………   ……………………      我无语地推门而出。你们这帮宅女。      一出门,我发现自己独自一人,站在一个长长的走廊一端。      这确实是宿舍楼的走廊,但是没有顶灯,走廊前方渐渐消隐在无光的黑暗中。      周围一片寂静,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不对,这里的气氛太诡异了!      我抬起脚,沿着走廊一步一步走着,直到楼梯口。      两边各有一个楼梯间。右手边是一条往上的楼梯,昏黄的灯光描绘着它简陋的水泥台阶,直到楼梯上端的黑暗。      那团未知的黑暗让我不寒而栗,心中升起的不知名的恐惧驱使我跑到左边的楼梯间。左手边的楼梯通向下面,沿着一级一级台阶往下看,昏黄渐渐变成深褐色,然后,漆黑一团。      那团黑暗,让我害怕。      我不敢上,也不敢下,发狂似的跑回寝室门前,旋转把手。      宿舍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没有灯光,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扇对着门的窗户半开着,白布窗帘一半在玻璃外随风飘荡。      我颤抖着退出房门,忽然感到有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腕。      猛然惊醒。      “喂!这小子怎么搞的,在这种地方睡觉!”   面前有个人,左脚趔趄着跨过我的腿,右脚还卡在我的脚腕上。   原来这就是在梦里抓住我的那只“手”啊。   “小子,你绊倒我了!”长相很路人的考生前一秒还在一脸凶相地朝我大吼,后一秒就被我摔了出去。      碰!噗通!      “……你这个臭小子!”路人考生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呃啊啊啊……”   “哎呀,真是不可思议!你的手怎么凭空就不见了~?没有作假也没有机关~?”   熟悉的尾音上挑的邪魅诡异的男声,然后是路人考生失去双手的惨叫。   “以后要小心点~?撞了人,要记得道歉~?”   我缩了缩脖子,没想过把你甩出去会意外撞在西索这个BT身上,害你丢了两条胳膊,真是对不起呀。   正想着,小丑装扮的魔术师就一扭一扭地朝我走来。   “这位小姐~?你也该道歉哦~?”   “哦不,我是男的。”   “……”   转移了话题,还能近距离欣赏西索的包子脸,真开心呀真开心。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垂着眼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   小丑魔术师恢复了微笑的表情。“呵呵~肯认错就好?~”   目送西索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没认出我来。      话说回来,西索都出场了,主角他们也该来了吧。   我扎进人堆里四处张望,频频收到或诧异或轻蔑或佩服或鄙视的目光,不知是这身装扮的缘故,还是编号1的缘故,或许兼而有之。   “咔哒哒哒哒哒”   我寒毛直竖,一扭头,只见遍插钉子的鸡冠头怪人站在我身后,嘴角还挂着一道诡异的透明液体。   大哥,你易容术那么高明,变成谁不好非要变成丑八怪,让我这个当妹妹的情何以堪……   无力掩面ing。   伊路米戳戳我的胳膊,指了指他的右前方我的左后方。   扭头一看,人群里赫然出现一只银发小猫,夹着他心爱的滑板。   我故作惊讶地张大眼睛,凑近伊路米,小声说:“奇牙?他怎么会在这里?”   “咔哒咔哒咔哒哒”   黑线,大哥你该不会以为我懂摩斯密码吧。   还好事先知道剧情。“他离家出走了?”   钉子怪人点点头:“咔哒哒。”   唔,这会总算懂了。“我明白了。话说,大哥你为什么偏要这副打扮?很没有形象耶。”   伊路米咔哒咔哒了两声,表示无所谓。   “算了……别离我太近,会被怀疑的。”跟这种怪人走在一起,正常人也会被当做怪人的……   我摆了摆手,准备走开,却被伊路米拽住胳膊。   “咔哒咔哒,咔哒哒哒哒哒。”看见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圆形的对讲机,我汗了。   那是我的揍敌客家族内部专用无线电。   我摸摸后脑勺,接过来笑道:“哎呀,走得太急,把这个都忘了。”还想着姨妈怎么没通知我奇牙离家出走的事,原来是我把无线电忘在家里了啊。   想想当时,说大哥是“钻石鸡”,把他撇在家里,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而他不但没有追究,还帮我带来忘记的东西……   家人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忙的,我却为四百万戒尼斤斤计较……(作:你忘了吗,当时斤斤计较的不只你一个= =)   唔,这次果然做得有点过分呢。   于是,我踮起脚尖,凑在伊路米插着大钉子的耳朵边,悄悄地说:   “谢谢你,大哥。”   “咔哒咔哒。”   脚跟落地时,周围的考生全都躲到了半径五米开外。   完蛋,结果还是被归为怪人一类了啊。      跟伊路米说了一声后,我在会场内四处游逛,搜寻主角三人组的身影。啊,找到了。   “祝贺我们成为朋友,互相为彼此干一杯!”   “新人杀手”东巴背对着我,正捧着一堆果汁递给主角三人。   他的前方,是拿着果汁的墨镜大叔,和久违的刺猬头正太,还有漂亮的金发猫眼少年。   酷拉皮卡。他比上次见面时高了好多,斜挎着一个大帆布包,身着窟卢塔族的两片式外袍,样式和他四年前借我的那件一样,只是加大了尺寸。精致的面容脱去了童年的稚气,更显得俊秀文雅。金发比四年前短一些,双瞳还是澄净的湖蓝,其中多了几分经受磨练的坚定与自信。   “那个,不好意思,我也有点口渴,果汁还有没有?”我微笑着走近,发现他们几个的号码没变。真奇怪,也不知我代替了哪个龙套考生。   东巴看到我的脸,吓了一跳。“你……你是跟301号在一起的……”   呵,你是不是想说“你是跟301号在一起的那个怪人”?嘛,本大爷今儿心情好,这点小事就不追究了。   “我是藏马,请多指教。”微微欠身,藏马应该是彬彬有礼的。   果然,小杰是第一个打招呼的:“姐姐你好,我叫小杰。”   “哇,居然有可爱的女孩子参加猎人考试,真少见!”雷欧力显得很高兴。   金发少年微微点头致意:“我是酷拉皮卡,也请你多指教。”   我笑眯眯地说:“那个,我是男的。”   “哎?”小杰变了豆子眼。   “咦?不会吧!长得这么可爱的说……”雷欧力大受打击。   “……”酷拉皮卡一脸平静。   从小就一直被误认成女生,难怪你不会大惊小怪……不过,这张伪藏马的脸,是不是有点做得过于女性化了?嗯,下次要重新提出改良图案。   “哦,对了。”我抓过被无视的东巴,“有果汁吗?”   “啊?有是有啦……”他从身后掏出了一罐新的。   “谢谢。”我举起果汁罐,“能与各位相遇是我的荣幸,为庆祝我们成为朋友,干杯?”   “嗯!”主角三人组和我四人的易拉罐锵锵地碰响,易拉罐贡献者东巴则在一旁看得发呆。   台词被抢的感觉不错吧,大叔。   我正在一边笑得人畜无害心里偷着乐呢,却突然瞥见某墨镜大叔第一个打开了易拉罐,就要往嘴里送。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会场,雷欧力的头扭到一边,手里的果汁也飞了出去,在地上弹了两下,滚了一会才停住。   时间仿佛静止了,其他三人变成了豆子眼。   “喂!臭小子!干嘛打我?!”缓过神来的墨镜大叔摸着半边脸,龇牙咧嘴地冲我大喊。   “把我认成女生,实在太失礼了不是吗。”我眼神一凛。   雷欧力一愣,随即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有像你这么慢的反射弧的吗!”   喂喂,我可是在帮你啊!你以为你有小杰那样的味觉吗?那么急着第一个喝,你就等着泻个三天三夜吧!嘛,虽说你是医生,或许会有解药……呃。   “那个,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你认成女生的!”小杰用那双小狗一样纯真诚恳的大眼睛望着我,让我不由得心虚。   “没事啦,你还是小孩子嘛。童言无忌。”我打着哈哈说,无视旁边一直大吼“还我的果汁来”的某雷。   东巴大叔适时地跳出来打圆场,补上一罐果汁给雷欧力。   这回总算是小杰先喝:“东巴先生,你的果汁过期了!味道好奇怪!”   “咦?不会吧?”东巴满头大汗。   酷拉皮卡雷欧力和我不约而同地把打开的果汁倒在地上。   “铃铃铃铃铃铃……”   尖利刺耳的闹铃声宣布了报到时间的结束,猎人测试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开学前最后一更~ PS:话说大家有能建群的吗,总在回评里聊好麻烦…… PS的PS:男主投票里投“其他”的童鞋,你们支持的是谁呀?投票机没有备注功能,麻烦在回评里写出来,某鱼在此拜谢~ 32 32、第一次测验(上) ...   长得神似喜剧演员的两撇胡考官萨茨,从三米多高的墙洞里现身,轻轻落地。   “请往这边走。”萨茨一边走,一边声明了猎人考试中考生可能受伤甚至死亡的严酷性。他身后的考生们无动于衷,脚步声刷刷地紧跟着他。能到这里的考生,都是有所觉悟才来的,这番声明动摇不了他们的想当猎人的决心。   “我了解了。第一次试验404名报到者全数参加。”   萨茨说着,逐渐加快了行走速度。   雷欧力左顾右盼了一会,不解地问:“喂,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大家走得这么急?”   “前进的速度愈来愈快!”“前面的人开始用跑的!”酷拉皮卡和小杰的声音。   一时间,会场内升起咚咚咚的跑动声,这时萨茨才宣布了自己的考官身份,以及第一次试验的内容——跟着他到达第二次考试的会场。   “本人无法告诉诸位地点,以及到达时间,只能请各位考生紧跟着我。”   这句话在考生群里引起了一片骚动。   “原来如此……”酷拉皮卡已经明白了。   “真奇怪的测验法!”小杰评论道。   “这考验的是耐久力。”雷欧力开始流汗,“谁怕谁啊!我就跟你到天涯海角!”   “说得好,要的就是这种冲劲。”我笑眯眯地说,“这条路看上去笔直向前,不用担心迷路,放开来尽情地跑吧!”   “哼!我还用不着你这娘娘腔来鼓劲!”墨镜大叔显然还对他红肿的左脸耿耿于怀。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果然我cos的藏马过于女性化了吗……   忽然,身后刮来一阵劲风,一个银发少年唰地冲到我们前面,手插在短裤里,脚踏“绿箭牌”滑板,那身姿,啧啧,怎一个酷字了得。   “喂,臭小子!你违反比赛规则!”雷欧力指着滑板正太大喊。   我家表弟转回那张拽拽的猫脸:“有吗?”   “还敢说有吗……这可是持久力的比赛呀!”雷欧力额上出现了一根青筋。   “不对啦,考官只说要我们跟上他而已!”小杰同学还是跟以前一样正直。   酷拉皮卡闭眼道:“不要大叫,那会消耗无谓的体力!而且你的嗓门又那么大!考试的原则本来就是带什么都行。”   酷拉啊,你怎么好像比以前还要爱讲道理了呢……说这么多,也会消耗你的体力呀。   奇牙望了望努力奔跑的小杰,咔地停住滑板,冷不丁地问:“小子,你今年几岁?”   “我?”小杰指指自己的鼻子,“快满12岁了。”   “哦……跟我同年啊……”   “?”   我家表弟即刻表演了花式滑板,后脚猛点板尾,将滑板弹起,同时轻松一跃,右手将还在空中的滑板啪地接住。   “哇!你酷毙了!”小杰单纯的双瞳充满了佩服之情。   “我叫奇牙。”   “我叫做小杰。”   我在一边看得热血沸腾,不能自已,感动到说不出话。   这便是这对猎人中的最佳拍档初次相遇的一刻啊!表弟呀,你终于遇到你生命中的人了……姐姐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藏马哥哥,你没事吧?怎么一直捂着嘴,还全身发抖?”小杰关心地问。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藏马哥哥”指的是自己,连忙摆手说没事没事。   一不小心就原型毕露了……还得再入戏点啊。   “哦~你居然是1号啊?”奇牙瞟了眼我的号码牌,“真看不出来。”   我呵呵笑道:“过奖了。我唯一的优点,就是从不迟到。”   看来伪装还挺成功。奇牙弟弟,假如听到比赛期间你说了姐姐什么坏话……等你回去的,哼哼哼。   想着想着,我越发笑得灿烂了,趁着奇牙叫雷欧力大叔的那段时间,跑到在前面的酷拉皮卡旁边。他的体力相当好,只是稍微有点出汗而已。   “还没到吗……跑了几个小时了?”   “差不多3小时,应该跑了有40公里了吧。”他略一回头,望望身后跑得越发吃力的人群。   我淡淡一笑:“后面大概已经有人跟不上了吧。”   酷拉皮卡半晌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那么做?”   “啊?”我被他这句冷不丁的提问弄得摸不着头脑。   “刚才东巴给我们的果汁,雷欧力正要喝的时候,被你打飞出去……若是为了你所说的理由,时间未免太巧合了,倒不如说你事先就知道那果汁不对劲。”   你还是那么聪明呢,甚至比以前更加敏锐了。   “哪儿的话,我又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我客气地应道,“直觉告诉我,东巴不像好人。”   “是吗……”   金发少年不再多话,继续向前跑着。我依着他的步调,始终保持在他同级偏后的位置。      过了一个多小时,我快无聊得睡着了,背后忽然传来某大叔的拼命声:“老子我就是不信邪——!我跟你卯上啦……!”   十几秒后,原本落后的雷欧力就冲到了我们前头。   论资质,雷欧力在主角四人里可算最接近普通人的一个,可正是他这种“虽然平凡,但绝不认输”的斗志,让我觉得很亲切。   “雷欧力先生,加油!”我高兴地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雷欧力已经没有气力跟我抬杠了,真好。   腰侧的挎包传来阵阵震动,我翻出手机,是大哥的短信。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跑到前面来?”   我回复道:“比赛挺无聊的,我在后面玩玩,大哥你先走吧。”   伊路米回了我一串省略号,算是默许。      又跑了约莫一个钟头,一道向上的楼梯陡然出现在眼前,高得望不到尽头。   前面的考生加快了脚步,雷欧力先生的气喘得更粗了。   酷拉皮卡望着前方那个西服系在腰上领带倒系在脖子上的赤膊大叔,关心地问:“雷欧力,你还行吗?”   我默默地抿嘴。所以说雷酷这种CP,真不是无风起浪啊。   雷欧力明明喘到不行,满身大汗,发了一通牢骚,却依然没有放慢速度。   酷拉皮卡少年也脱下窟卢塔的民族外袍,两三步追上雷欧力。   前方的楼梯上,已有不少考生累得瘫倒在地。我越过那些汗透了的躯体,偷偷跟在两人后面。      “火红眼是窟卢塔族人的特征。情绪激动时,瞳孔的颜色会转变为烈火般的深红色。若在那种情况下死去,深红就永远留在瞳孔之中。那种鲜艳的红色被人比喻为世界七大美色之一。”   “因此你们才会被幻影旅团袭击?”   “……遇害的族人眼睛一个不剩,全数被挖走。他们空洞的眼睛仿佛对人诉说着他们内心的怨恨。”   我衷心希望,你的族人在发现谁才是真正把他们送下地狱的恶魔时,那些空洞的眼睛里面,能有一丝悔悟。说起来,爸爸被挖掉眼睛后的样子,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海德治疗法的后遗症太讨厌了。   “我发誓要亲手抓到幻影旅团!将同胞们的眼睛,一一还给他们!”酷拉皮卡的话,坚定一如从前。   前一句支持,后一句,我只取其中一人。   对我来说,只需要找回爸爸的眼睛,就足够了。其他人都与我无关。   “我个人的尊严……和族人所受的痛苦比较起来又算什么?”金发少年闭上眼。   我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你的那些同胞活该,他们不值得你这样受苦。   “不过,即使你这样做,已死之人也不会泉下有知啊。”我不咸不淡地说。   “……这是我……身为一个窟卢塔族人的责任。”   道德,责任,义务。这些东西总有一天会像你的锁链一样束缚着你,让你喘不过气。不,早在四年前的那一天,你的命运,就已被深深烙下复仇者的刻印。   呵,要说复仇者,我也跟你一样呢,不知这算幸运还是不幸。   或许,为了相似的目标,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在一起。   ……和从前一样。      恍惚间,我发现自己穿着窟卢塔族蓝底长袍,坐在高高的树枝上,金色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在手中的书卷上投下斑驳的阴影。远方湛蓝的天幕,笼着一层水波样的薄薄的云。   我合了书,抬眼望着天空,轻轻哼起了歌:      そっと触れられて   この頬の冷たさにやっと気づいた   朝目が覚めて   鳥の声にはじめて気づくように突然      まだ知らない何も   心が求めてるもの   知らないの      空ばかり見ていた   いつからこうして   あの雲の真下へ思いを飛ばして      夢のつづきを生きるみたい   頼りない私でも愛して      胸の泉にある涙はどんな色なの   悲しみは      朝の光が今孤独をつつんだ   あなたが目を開けてほほえむ瞬間      空ばかり見ていた   窓から遠くへ   あの雲の真下へ連れていって      両手にはあふれ出す   きれいな感情   あなたに捧げたい      そっと触れていて   そっとこの頬に   そっとそっと      …………   ……      “你在唱的是什么歌?”如刚调好音的琴弦一样,稚嫩清亮的少年声音。      “啊?没什么,胡乱哼几句而已……”没察觉酷拉皮卡站在身后,我慌乱地打开书掩饰。      “歌词是什么语言?我好像从没听过。还有,”他靠着树坐下来,一把夺过我的书,掉了个个儿,又还给我:“你的书拿反了。”      我冷汗直流。再不敢随便唱原来那个世界的歌了……      “嘛,没听过说明你学问还没到家哦~”      “嗯,我确实还有很多知识要学。”金发正太说着,打开一本厚厚的文献看起来。      仿佛一记重拳打在软软的棉花上,我被堵得无话可说。      “……以前没发现,你唱歌还挺好听的。”      “多谢夸奖。”      “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这个是秘密,不能说。”      我眯眼,看天边夕阳西下,鸟兽归巢。      “喂,快醒醒!”金发正太喊道。不,不是正太,是少年的声音。   “啊?”我迷糊着睁开眼,“啊!”   糟了,我又睡着了……还好我的睡相不错,不会说梦话。   “真是,没见过跑着步还能睡着的……”酷拉皮卡黑线地看着我,旋即转头喊道:“雷欧力,就快要到了!”   阴暗的通道前方,赫然出现一道矩形的白光。 作者有话要说:这首歌就是文案背景音乐的原声哦~新居昭乃的《きれいな感情》,唱出了我家女儿的心声啊(喝茶远目ing) 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去查查中文翻译,必定能发现很多JQ(扭) 33 33、第一次测验(下) ...   一望无垠的迷雾,笼罩着第一关的后半程——失美乐湿地。活在这里的珍禽异兽中,有许多是会迷惑人类、把他们当作实物的狡猾、贪婪生物。稍一不慎,便会性命不保。   “要小心别上当啊!”萨茨告诫考生们,“请紧紧地跟着我。”   话音未落,便开始上演真假考生那一幕——      “骗人!他在说谎!”      一个看起来很路人的路人,浑身是血地从出口侧面探出头来。   “他是假的!我才是真的考官!”路人大喊着指向萨茨,从身后拖出一只死掉的萨茨……哦不,是人面猿。说真的,萨茨考官,你是不是在cos人面猿?   “人面猿爱吃新鲜人肉,但因为手脚细长无力……所以只有假扮人类,以花言巧语骗人进入湿地,然后联同其他生物将猎物生擒!”他解释道,“那家伙想把由猎人测验召集来的考生一网打尽!”   只听咻咻几声,路人面插扑克,咚地倒地。   西索同志,干得好。   “嘿嘿?,果然是假的?”小丑魔术师悠然自得地洗着牌。正在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人面猿“尸体”尖叫着跳起,被一张扑克击中后脑,颤抖了几下,才真正成为尸体。   “那只人面猿在装死?!”   “这就表示?那个才是真的?”西索挑衅似的望着萨茨,“考官是由审查委员会所委托的猎人义务担任的?~就算是我们这群准猎人中最差的一个,也没理由避不过这种程度的攻击?”   萨茨严肃表示,若西索再向他作出攻击,则会立即丧失考试资格。   我想了一下,如果是上辈子那个单纯的小P孩,我大概也会不假思索的轻易对萨茨产生怀疑。如今十六年过去,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我了。想把由猎人测验召集来的考生一网打尽?呵,未免太瞧不起人了。连湿地里的生物都斗不过,还想当什么猎人。   我正暗自腹诽着,一群尖喙猛禽扑着翅膀落在假考官身上,开始啄食尸体。   “那就是失败者的下场。”   是的,失败者只有死路一条,我一步都不能走错。   “虽说是自然定律……这也太恶心了!”   雷欧力,你真的是想当医生的人吗……   饱食的禽鸟飞起,留下空余一副骨架的假考官,这是“骗子的巢穴”给我们这些考生的见面礼。      跑不多远,湿地升起了薄薄的雾。   我放慢脚步,冲身后不远处的两人喊:“酷拉皮卡,雷欧力,能再跑快点吗?”   “嗯,把考官跟丢了就糟了。”酷拉皮卡说着,跑到我旁边。   “大叔,你还行吗?”   “啰嗦!能跑到前面我早就跑了!”雷欧力气喘吁吁,“别叫我大叔,小心我揍你!”   我勾起嘴角:“哦?能赶上我的话,尽管放马过来啊~”   “……”雷欧力龇牙咧嘴,却仍旧落在后面。“哼,我才不会受你挑拨……我要保持步调,节省体力……”   “要节省体力的话就不要说话,雷欧力。”酷拉皮卡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雾越来越浓,后面的人只能勉强跟着前面人的影子。   周围现象丛生,各种湿地生物频频露脸,由于篇幅过长,在此不作赘述,有兴趣可查阅猎人漫画第一卷。(众:殴!)   腰间传来手机震动声,是来自大哥的短信:   “别玩了,快到前面来。”   摁了几个键,屏幕上出现大哥和我的手机位置的雷达坐标图。   看到图,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考虑他事后会榨我多少钱,多可悲的小市民心态(叹)。   “酷拉皮卡,雷欧力,往这边!”我回头喊他们,突然只听后面考生发出惨叫。紧接着,几道劲风袭来,我条件反射地抽出腰间卷尺样捆着的“蔷薇棘鞭刃”,将冲着自己的三张扑克切成两半,顺势调整鞭尾走向,挡掉了朝雷欧力去的纸牌。酷拉皮卡也用双刀利落地挡下。   雷欧力惊讶地望着我,我后悔了。   帮雷欧力挡掉纸牌=雷欧力没有大叫=小杰没听到叫声=小杰不会来=西索不会发现小杰这颗青涩果实=?   ?等于什么我不知道,要命的就是这个“我不知道”。“乱改剧情”的下一句通常是“后果自负”,海德那次已经好好地教育我了。   来不及多想,一双细长的凤眼由浓雾中显现。   “你想怎样?!”雷欧力紧张地瞪向西索。   “嘿嘿嘿?”左脸画着星星右脸涂着眼泪的魔术师唰唰洗着牌,“我在玩考官游戏?~”   “我本想忍到第二次测试的……但第一次测试实在太无聊了?我决定帮考官一个忙?让我来考核你们吧?”   西索身后,一个考生嘿嘿笑着,提出如果他跟考官走散也只有落败的观点,被一张扑克正中脑门。   “真无礼?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西索扬了扬眉,“临死前好好记住?魔术师无所谓不可能?~”   那还不是因为有大哥帮你。真不知他是怎么认识你的,收了多少费用。   战斗开始,准确地说,这是一场屠杀。   西索右手执一张扑克,舞蹈似地穿梭于考生群中,手指末端划出几道鲜红的弧线。   好强……跟我在天空竞技场一战时,他究竟保留了多少实力?!   我作出一个结论:现在的我,还是打不过他。   要不要逃呢?如果我一个人逃掉,酷拉皮卡和雷欧力凶多吉少;如果现在就用“任意门”,一下子就会被西索认出我来……   “你们全都不合格呢?”西索扫视了一圈倒在地上的考生,又指着我们说,“现在只剩你们四人了?~”   四人?我环顾四周,哦对了,我忘了还有个号称“比武术,无人能出其右”的武斗家陈立。   原来是他提出来走为上的主张……记起来了,西索还给了一段时间作为奖励。跑就跑吧,结果雷欧力这家伙又折回去了!现在没有小杰,跑回去可没人救你啊!   “走!”陈立一声令下,我们四人分朝不同方向跑开。   “这个决定确实不错?~给你们十秒时间作为奖励吧?~”西索妖异的声音渐渐远去,“一——二——”   我飞奔到一个西索看不见地方,然后转向雷欧力的路线方向,迎面堵住了这位正想折回去找西索算账的准医生。   雷欧力睁大眼睛,还未开口,已被我一记手刀砍晕。   拖着雷欧力,我又向酷拉皮卡狂奔。   看到我出现在正前方,手上还拖着一只晕了的雷欧力,酷拉皮卡猛地停住脚步。我二话没说,抓起他的胳膊,一个跨步,用“隐”造出能容下三个人的看不见的门,小声说出门的密码:   “离变态远一点。”      “……奇怪,我们刚才不是在这里吧?”   “有什么话待会再说。”我把某医生扛在头顶,看了眼手机雷达指示的伊路米的位置。“从这边走,要快一点了。”   酷拉皮卡欲言又止,终于跟着我跑起来。   按你的性格,一定会刨根问底吧。不过,你也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这样很好。   到达目的地前,我把雷欧力交给酷拉皮卡,自己拣了个别的方向跑,免得大哥生疑。   这次,小杰没帮上他们,西索也没发现这几颗青涩的小果实,剧情完全乱套了啊啊啊啊啊!!   本来,主角四人组就是在猎人考试中,因为小杰的缘故才走到一起的,而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把小杰与他们结下深厚情谊的关键环节给搅黄了……   杯具。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我很能逃,不怕。      “咔哒哒哒,咔哒哒哒。”刚到第二次测验会场,大哥就朝我发摩斯密码。   “大哥对不起,我太慢了……中途闲得无聊,就到别的城市逛了一圈。”我信口胡说道。   “咔哒哒哒哒哒。”   “是是,以后再不浪费珍贵的每日使用次数了。”   伊路米点点头,转身走开。他刚走开不久,我就感觉到某个魔术师热切的视线。   “你们逃掉了呢?~害得我只好拿那个烂苹果开刀?~”西索笑眯眯地说,“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能从我这里逃掉,确实不简单?~所以你们几个都合格了?~”   我在心里留下一滴汗,不是因为西索,而是……伊路米正望向这边啊啊啊啊啊!   嗯?大哥又转脸回去了。谢天谢地,大概是知道西索并不想杀我吧。   “要当个好猎人哦?~”见我不说话,西索扭着腰肢,自顾自地走进人群。   刚刚真是太惊悚了。如果大哥过来说什么我是他弟弟或妹妹,西索立刻就会发现我就是库洛·揍敌客。   跟大哥走得太近会被西索怀疑,跟酷拉皮卡走得太近又会被大哥怀疑,跟西索走得近又可能随时都会被杀……跟小杰奇牙走?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那么今后还是自个儿走吧,就跟刚离开窟卢塔那会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一开学就N忙,争取周更吧…… 34 34、第二次测验 ...   到了目的地,我看到酷拉皮卡扶着雷欧力靠在树底下,就跑过去看看。   雷欧力已经醒了。“奇怪,我只记得自己进了湿地,之后什么事都想不起来。”   忘记吧忘记吧,把你打晕的人,可是我呀……   “藏马,当时到底怎么回事?”酷拉皮卡问。   “雷欧力好像吸进了某种致人昏迷的气体,正好被我发现他倒在地上。”又一句善意的谎言。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那双澄澈如湖水的大眼睛盯着我,“当时,好像莫名其妙地到了别的远离西索的地方……那跟你有关系吧?”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身扎进人群。      “藏马哥哥!”小杰老远就朝我打招呼,“你来啦!”   “你们俩跑得可真快。”我背着双手,笑眯眯。   “哦,不错嘛,1号。”奇牙故作惊讶地睁大猫眼,夹着他的宝贝滑板,一副拽样。“还以为你们赶不上了呢!你们用了什么魔法?”   “你们”?我转脸,发现酷拉皮卡站在小杰身后。   酷拉皮卡望了我一眼:“多亏了藏马……”   我朝他使了个眼色,对我家弟弟笑道:“这当然是……商业机密。不过,为什么大家都站在门外?”   “切,我只是顺口一问罢了,装什么神秘。”奇牙满不在乎地转身,指了指前面建筑物铁门上沿的告示——   “今天正午第二次测验开始。”      咕呀——叽噜——轰隆——咕噜——咕噜——   门内传来各种古怪的声音,却没有东西出来,只能等了。   时钟的分针与时针重合时,铁门准时打开。房内是一个古怪的组合——多重洋葱头大胸女与巨人族肚子隆隆响面善男。   四周一片沉默。为怪声而紧张不已的考生们,发现那声音竟是巨人男肚饿的咕噜声时,都无语了。   第二次考试内容是烹饪。首先,巨人卜哈喇提出他的试题题目——烤全猪。   我跟着众人跑进森林,发现大哥已经放倒了好几只。   “咔哒哒哒哒哒哒。”他指了指那些脑门中钉子的猪,望着我。   “哦,你打多了,让我随便挑一个?”我猜想,因为伊路米往往单独行动,大概一个人被一群野猪围攻,所以把它们全歼了。   伊路米点点头。   “谢谢!”我朝他笑道,隐去了“大哥”两个字。若被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又会产生许多麻烦。等等,明明是纯洁的兄妹关系,怎么说得像外遇似的……可能是我太累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等会补补觉去吧。(作:你不是第一关的时候才睡过的么= =)   反正卜哈喇也不挑味道,随便拣一只就好了。我抬起离得最近的一头,转身正要走,猛地看见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嗨?~”西索笑眯眯地向我招手,又转向我后面的伊路米。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竟然会主动帮助陌生人?~”不待大哥回答,小丑魔术师径自走到一只倒下的豪鼻狂猪身前,蹲下扛起,“那我也不客气了?~”   我扛着猪,站在那里不知该干啥,只听“集塔喇古”破天荒地发出了“咔哒哒哒”以外的声音:      “你的要付费。”      西索变成了包子脸。   “那个,你不用觉得不公平,虽说我没钱付费,不过会用别的来抵……”我吞吞口水,战战兢兢地望向伊路米,“比如,免费帮他一个忙什么的……”大哥,你看,我在帮你留住客户耶,还不快配合我。   西索看了我一眼,妖孽一笑。   “嘻嘻,真可爱?~我没有介意,你不用特地解释的?~”接着对大哥说,“记在这次的帐上好了?~”   我松了口气:“那,我们去河边吧。”   “去河边?~?”   “拔毛,剖腹,掏内脏,再上架烤。”   “是吗?~原来这么麻烦啊?~”魔术师作出个不耐烦的表情,转脸向某钉子男,“帮我烤了吧,费用另算?~”   “咔哒哒哒哒。”大哥点头,表示接受委托。   我默默地黑线。君子远庖厨,西索大人,原来您真是贵族出身哪。不过,大哥你只要有钱,连烤猪这种活都接,很掉价耶。      眼见卜哈喇吃下的野猪体积比自己的体积还大,我不禁怀疑,他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个黑洞。   不远处,金发少年一脸认真地评论:“太奇怪了,这明显不合理!他吃下的食物明明比他自己的体积还大!”   我们所见略同呢,酷拉皮卡。   “果然,被称为猎人的都很不简单呢!”小杰十分佩服地赞叹。   “厉害是很厉害……”我家表弟挠挠脸颊,“但我可不想变成像他那样啊。”   “放心吧,你不会的。”   “啊?”   糟糕,一时没注意,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   “……不,没什么。”我连忙补台,“看你的骨架,应该不会长成他那样的巨人。”   “奇怪的家伙。”奇牙转头看我,“明明是男的,说话口气却跟我老姐一样。”   我黑线,还好事先把揍敌客家特制的“蔷薇棘鞭刃”藏在了蜗牛壳样的腰包内,揍敌客家专用无线电也收在挎包里,不然就露馅了。   “太失礼了,你的意思是说我娘娘腔吗。”   “是又怎么样,八——嘎。”   好,你就继续拽吧,反正有大哥收拾你。   哐地一声锣响,烤全猪料理考试,70人过关。      第二次测验下半场,火辣美女考官门淇,要吃的料理是——      寿司。      这玩意我也做过,味道还可以,不过也只能家常吃吃,离门淇的要求,估计还差十万八千里。   其实可以先自己做出来一份,然后瞬移到哪家寿司店买现成的掉包。不过,倘若万一被发现作弊,就会立即被取消比赛资格,风险太大了。   我拣了个附近都是路人的厨位,漫不经心地捏着米饭,等到雷欧力大喊出寿司需要鱼为材料时,跟着其他人跑到森林。   多少还是得做做样子的。我挽起裤脚,下河随手抓了条鱼,慢悠悠地往回走。刚回到会场,就听到门淇的大嗓门:“你也和403号一样!”   咔啦,盘子落地的声音。酷拉皮卡垂着肩,青着脸,从门淇面前失落地走开。   酷拉啊,你的那番分析一点都没错,为什么做出来的会和小杰的一模一样呢?而且门淇都说了小杰那种不合格了……   门淇开始发飙。终于轮到忍者半藏出场,并且华丽丽地被判为“不好吃”。接着,这个大嘴巴就把寿司的做法完全曝光了。门淇拽着半藏的衣领大吼大叫,好一派野蛮女友的架势。   “呼……每次发怒大叫后,便越发觉得肚子饿。下一位挑战者过来吧!”   一群考生蜂拥而上。这回,我切切实实地排在了第一位。   “你也是按那光头的做法?”门淇瞟了我一眼,“那我只好考核味道了!”   我谦逊地笑笑:“请用。”   “唔唔……”门淇闭上眼,聚精会神地品味着,“不行!米饭捏得太松了,时间太长,一点劲道都没有,吃着让人犯困!”   我一言不发地微笑着走开。确实,这是我边打瞌睡边做好的“瞌睡寿司”。   反正这一轮没人通过,之后还会补考葡萄蛛的蛋,那就先休息下吧。   不理会其他考生的前仆后继,我出了考场,用长鞭绑住一根粗壮的树枝,一跃而上,又用同样的方法跳到更高的枝子,直到离地十多米高的一枝。   眼前赫然出现一张人面猿的大脸。   “哇啊!”我差点失去平衡掉下去。   想起来了……萨茨考官一直藏在树上看着这第二场比赛,可为什么我的运气这么好,碰巧跟他选择了同一棵树?莫非我也有主角光环?不,估计他跟我喜欢登高远眺吧……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嘛。不过,我登高主要是为了睡着清净。   我正忙着自我吐槽,没想到萨茨先开了口:“不去继续挑战吗?比赛还有时间。”   我偏过头,用虽然接受不好的结果,仍有点遗憾的语气说:“厨艺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我已经尽力了,再试多少次也是白费力气。”   “呵呵,说得有道理。不过,有时候‘知难而上’也是必要的。”萨茨说话时,完全看不到嘴巴在动,真是绝了。   我没有接话,默默地俯瞰考场。   “鱼的切法完全不行!要顺着纹理切成直角!重做!!”   “饭团的形状太差了!就算不能把它握成方形,也要握成船底形!!”   “捏得太久了!体温转到鱼肉上,破坏了口感!!”   “这个也不行!!”   “这个也要重做!!”   我对着蹲在旁边的萨茨,作出一个苦笑的表情。他评论道:“嗯,这次确实难了点。”   萨茨,你是个好考官啊。   忽然,会场的窗户啪啦一声破了,一个大汉飞出来,落在门外二十多米远。已经进行到砸场子的剧情了啊……   “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嗯,考试加油啊。”萨茨的嘴巴还是没张开。      “藏马,你跑到哪里去了?”一回考场,酷拉皮卡就跑过来,面色显出一丝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我笑眯眯地问。   “还说什么事……你可是考生啊!都不关心考试结果的吗?!”雷欧力气急败坏地吼道。   酷拉皮卡解释道:“第二次考试,无人合格……话说回来,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啊。”   “唔……刚刚只是有点困。”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别担心,相信上头自会处理。要不,这么多号考生发起飙来,猎人协会也很麻烦的。”   “我想也是。不过,你的定力还真好。”   “多谢夸奖。”   看样子,自从在湿地里帮了他们俩,酷拉皮卡好像已经承认我是同伴了呢。      不久,传说中的猎人协会会长尼特罗驾到,与门淇商定重考一次,一群人争相跳崖做白煮蛋等等,不在话下。值得一提的是,葡萄蛛的蛋真是相当美味,有种乳酪蛋糕的醇厚口感,入口即化,而且一点都不腻。   第二次测验下半场,门淇的料理,43人合格。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大放送~~ 35 35、第四次测验(一) ...   飞行船的观光窗是一块上佳的电影幕布。漆黑的天幕下,璀璨的都市灯火优雅进场,漫长的一天终于入夜。   先是第一关跑了七八个小时,再是第二关初试复试加补试,今天可真够累的了,必须好好休息才行呢。   伊路米在靠近飞艇尾部的临窗处坐着,还没睡。周围的考生离他老远,但都在能听见说话的范围内。   “我先回去睡了,到比赛场的时候,打我电话好不好?”   我站在他面前,从挎包摸出白色小手机,开始发短信。   他的手机调成了震动。“集塔喇古”掏出手机,抬起头无神地望着我,突然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跟前。      “喂,你干嘛?!”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拽着我的胳膊,拉我跟他到大玻璃窗边,并排坐下,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按了一阵。   这下轮到我的手机震了。   “现在还在测验中,你也太没紧张感了。别乱跑。”   我默默地盯着他那张钉子脸,用哀求外加瞌睡的视线攻击。   他转过脸来对着我:“咔哒哒哒哒。”嘴角还挂着一道口水。   我低头对着自己的手机。   “这样坐着我会睡不好的,睡不好就会注意力下降,思维混乱,精神萎靡,直接影响我考试的发挥……(以下省略500字)”   只听面瘫口水钉子男的手机“嗡——”,几秒后又“嗡——”,再过几秒第三次“嗡——”……   一共嗡了五次,伊路米那可怜的手机才接收完我的长篇大论。   伊路米一只手拿着手机看,另一只手仍然牢牢地拽住我不放。   见他没反应,我又低下头对着手机。   伊路米的手跟着手机一起震动。   “嗡——”   “嗡——”   “嗡——”   …………   ……   我得意地勾起嘴角。怎么样,头大了吧?妨碍我睡觉的罪可是很重的。(众藏马迷:你敢盗用得有点水准吗?殴!)   他伸手要抢我的手机,被我闪过。他再抢,我再闪。   “噗……”感觉像在逗猫。   我笑得眯起眼睛,再睁眼时,手上已经空空如也。猛然转头,只见伊路米干脆把我的手机给关了,然后“咔哒哒哒”,好像在嘲笑我。   “好吧,我承认我是很没紧张感啦。”我抻了抻懒腰,认命地靠着墙,偏头望着窗外的风景。飞艇已经驶过大都市区,大地一片寂静的墨色,一如大哥的发和眼。   好困啊,睡吧。   …………   ……      我又回到了大学时的宿舍楼。   狭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走廊,昏黄的、忽明忽暗的顶灯,紧闭的绿漆宿舍门,两侧的楼梯,左边向下,右边向上。   只有我一个人,这里的气氛让我不寒而栗。   逃,有种奇怪的直觉在心里说。得快点逃出这里,不然就永远都出不去了。   转过身,背后的走廊尽头有扇窗户,被钉死的。   试着转动两侧宿舍门的把手,却怎么也打不开。   沿着来时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前进,赫然发现对面有一个人向我走来。下意识地摸向腰际,长鞭没戴在身上。冷汗着抬头,对面那个人也同样一脸惊惧地盯着我。我抬右脚,她抬左脚。我站正,她也站直。   走廊的那头,是面镜子。   我松了一口气,却又免不了有点沮丧。只剩那两个楼梯了。   如果这是上次那个梦的延续,那么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上辈子大学时的宿舍第三层,要出去的话应该朝下走吧……嗯,先试试左手边好了。   我鼓起勇气,踏出向下的第一步。   好像没有什么嘛,就这样一直往下……不过,记忆中,一层的楼梯分为两段,怎么走这么久还没到中间的平台呢?   一股说不上来的不适感涌上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最深处翻上来似的。而且,我很确定地感觉到,自己并不想让这东西出来。   蓦地回头,我发现自己还站在向下的楼梯前,一步也没踏出去!   究竟怎么回事?!   我没有多想,因为此时,脑子里害怕的影响力远远多于好奇。   跑回走廊,扶着墙呆了片刻,我决定向上走。   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倒在地上。   然后……      然后,我真的整个人正面向上倒在地上,肚子上还躺着一部白色的手机。   “咔哒哒哒哒哒。”   ……大哥,叫人起床时就不能再温柔点吗。   伊路米这家伙,居然直接把我扔地上了。   我无语地爬起,拍拍尘土,又宝贝地擦擦自己的小手机。想当初,这可是酷拉皮卡亲自挣钱送我的啊……   周围一圈人表情复杂地望着我,其中包括酷拉皮卡和雷欧力。   “那个……现在是第三场测验了吧?”我挂上招牌笑容,试图转移众人的关注重心。   酷拉皮卡沉默了半晌,才闭上眼道:      “……现在是第四场。”      虾米?!      “喂!你这家伙,该不会从飞艇上开始一直睡到现在吧?!”   雷欧力指着我大叫,不过我完全沉浸在混沌的里世界,顾不得还嘴了。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我有睡这么久吗?   不,最重要的是,如果这是第四场,那第三场呢?难道我考试失败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考生数量减少了不少,应该都是通过比赛一直到现在的选手。   那么就是说,我在睡着的情况下,不知不觉通过了第三场考试?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伊路米?      “不过,在出发前……”人群前方,一个洋葱头的眼镜小个子打了个响指,从旁出现一个光头大叔,推出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一个盖子中央挖空一块的正方形木盒。   “各位先要在这里抽签,决定狩猎者和猎物。”   妈妈咪呀,真的是第四次测试。   趁着考官在那里解说,我掏出手机短信伊路米:“大哥,是你带着我过了第三次考试……?”   面瘫钉子男对着我摆出一个“V”的手势。我知道那绝不是表示胜利或者单纯的pose,它的意思大概是……   “两千万?”   伊路米看到短信,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我默默地抹了把汗,至少现在对大哥的报价估计得比较准了,有进步,虽说学费贵了点。      第四次测验,需要坐船前往眼镜岛,在茂密的森林中开始号码牌争夺战。   在船上,斗争就已开始。不论是谁,都把自己的号码牌从胸前摘下,放进怀里。我能察觉到,考生们都在逃避其他人的目光,以免泄露情报。   要说我的号码牌嘛……   因为起初就觉得太过显眼,早在第二场考试的时候,就收到包里了。除了最早遇到的几个人,记得我的应该不算太多,不过也不会少。只能希望,最早看到我的几个都已经被淘汰了吧。   这么想起来,第一批遇到的人里,西索是44号呢……此外还有99号的奇牙。东巴是16号,他倒无所谓。   我的猎物号码并不靠前,191号。   191号……这谁啊?一点印象也没有,大概是个龙套角色。   靠着船舷,发了条短信给伊路米:“我的猎物是191号,大哥知道是谁吗?”   少顷,收到回复:“情报费一千万。”   “……算了,我自己去找。”过分依赖别人是不对的,都已经靠大哥过了第三次测验,这次怎么也该亲自出马了。(众:其实你就是舍不得钱吧!)说实在的,平时我的睡眠都很浅,不然早就被人偷袭了。可是这次居然睡得这么死,为什么呢……   是因为有大哥在旁边吗?   唔,说起来,上辈子一直是独生子女,而且是同辈中的老大,一直想要个哥哥或姐姐呢。   不管怎么样,在这个险恶的世界,这种依赖心和无戒备,能轻易让我送掉小命。今后的测验,必须切切实实地靠自己。但愿我不是西索的猎物……万一紧急时用了瞬移能力,我的真实身份立刻就会被他看穿了。也别是主角四人组的猎物,若他们找不到足够的号码牌,通不过测试,剧情可就乱套了。      “现在由最早通过第三次测试的人开始,按顺序下船!前一人上岸两分钟后,下一位才可上岸!”胸前印有猎人协会会标的短发解说员小姐道,“你们在岛上的逗留期限是一星期!请再这段时间内集齐六分……再回来这个地方。”   一星期啊……如果有多余时间,还可以回家待几天。一星期不洗澡太难受了,如果是男生,倒是可以随地洗澡……   西索第一个上了岸。伊路米是第三个,我排第四。   虽然当时没有预感,不过很快我就会发现,第三场测验看似怠惰的休息,实在是恰到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收到了人生中第一篇长评,撒花~ 36 36、第四次测验(二) ...   浓密的树荫下,有个红发少年,身着嫩黄色中国风练功服,左肩挎着米白大包,腰带左侧系着一个蜗牛壳状、直径约25cm的金属盒子,正悠闲地坐在树枝上,以手为枕,望着天发呆。   咳咳,不好意思,这个少年就是在下。   挎包里装着手机、水杯、卫生纸、急救用品、精选毒药盒和其他杂物。伊路米说得对,把宝贵的瞬移能力浪费在“回家取个东西”之类的小事上,确实有点……怎么说来着?嗯,暴殄天物。所以,该带的东西我都随身带好。暗自庆幸这段日子跟“每月总有的那几天”错开了,不然会相当麻烦的。基裘姨妈曾教给我人工推迟“那几天”的方法,不过那种非自然的手段,或多或少都对身体有害,能不用尽量不用。   所谓“蜗牛壳”,其实是“蔷薇棘鞭刃”的鞘。当初揍敌客家那群科研人员忽悠我花费五百万大元买下来,号称抽出鞭子时顺滑无障碍,收起时只要把鞭尾对准壳口,就能自动回卷,还能完全保鲜鞭刃上的毒素,经久耐用,价廉物美。用到现在,上述特性基本没有问题,可是……想必那群科学怪人对生物学也相当热衷,“蜗牛壳”的外观与真正的蜗牛壳别无二致。   总觉得蜗牛这种东西,和优雅迷人风华绝代的妖狐藏马不太搭调,倒是很能体现我懒散磨蹭的本性。似乎只要看着它,就能轻易入睡了呢……      “你在那里做什么,快下来。”   正准备迎接周公怀抱的我猛地睁眼,这声音太熟悉了。   “哦,是大哥呀。”我懒得用力,磨蹭着滑下树枝,轻巧地落地。这才想起来,伊路米和我的手机能看到彼此的位置,在第四次测验中能大派用场呢。   伊路米估计是对我的懒惰绝望了,没再啰嗦,开门见山地说:   “我的猎物不是你呢。”   “是吗,那太好了。”你的猎物我有点印象,貌似是个路人。   他从兜里掏出抽签时的号码牌,拿给我看。   “你知道他是谁吗?”   “371号?嗯……不清楚呢。”想起来了,是个临死前向你哀求,让他与西索进行最后一战,却被西索鄙视并死在你手上的龙套角色。哼,想起来也不告诉你,除非交换情报。   “是吗。”大哥干脆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把猎物牌收好,“我倒是记得很清楚呢。回家后,得让妈妈给你追加记人训练。”   啪啦,理智断线的声音。   ……原来你是单纯地在拿我寻开心吗!   我无力地扶着树干,心底对大哥有了新的认识。   “那我去找人了,再……”   “见”还没说出口,大哥就按住我的肩膀,像是在感觉周围的动静。   下一瞬间,我和伊路米相对跳开,我们之间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弹坑。   真厉害,这是什么枪?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我思考的正当口,伊路米一跃而上,几枚钉子划破空气,有什么重物从树上摔落。   “是个厉害的狙击手呢。”我凑近那具已经不动了的身体,心脏和咽喉各中一枚钉子,头部则扎进三枚。墨镜之下,是个成熟的御姐脸孔,真是可惜。抽中伊路米作猎物,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哎呀,”钉子脸的大哥看着地上的女人,好像才反应过来,“杀了她也没报酬呢。”   我从她的包里翻出号码牌,却被伊路米一把抢走。   “80号,也不是你的猎物呢。”说着把号码牌收了起来。   呀咧呀咧,本打算顺走一分的。嘛,毕竟人是你杀的,就不跟你争了。   集塔喇古顶着那张青灰色的怪脸对我说:“这次可不能再像第三次测验那样了。你要跟我一起行动。”   “哎?为什么?分开来找比较好吧?就算一个人我也能顺利过关的,大哥你放心吧!”我忙不迭地打包票,跟你一起走,那是会遇上西索的啊!   “你太贪睡了,容易被偷袭。”大哥解释道,“以你的实力,应该不会死,不过若号码牌被趁机偷走,要再找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我认真地听着,仔细想了一会,觉得挺有道理。万一再发生像第三次测验上那种睡死过去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才决定不能再依靠伊路米的,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反悔呢?   “……我想靠自己通过测试。”   仰头,直视他的眼睛。   “如果不能靠一己之力完成猎人考试,我就不算一个合格的杀手。”   我研究了很久,相信这个杀手育成理论,必定正对大哥的胃口。   伊路米半晌没说话,大概被我攻陷了。   “好吧,不过你还是要和我一起行动,直到我找齐号码牌为止。”   喂喂,跟着你找齐号码牌,貌似也会遇上西索啊……   我茫然望天,答曰:“知道了。”   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打算再让步了。如果任性地用瞬移逃掉,他一定会上报家里,而我暂时还不想跟长辈们闹翻。   有的时候,不是光逃跑就能解决问题的。      这片丛林里,生存着大群嗜血蝶。它们扇动美丽的翅膀,向外界传达着鲜血、斗争、伤口,以及死亡的讯息。   西索靠着树坐着,一群嗜血蝶就围在他周围。看来第三次测验,他受伤不轻。   我躲在草丛里,保持“绝”的状态。   “喂!”魔术师突然开口,“出来吧?~”   “你在那边吧?既然你不出来,我就去找你啦……”   西索起身,向我对面的草丛走去。   一个使长矛的大叔出现在他前方。他就是伊路米的猎物,刚刚被大哥打了个半死。   长矛一挥,把左边的草整整齐齐地削掉一半。   “跟我比试一下吧!”   “你会死的?”   矛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大叔摆好姿势,向西索发起进攻。   攻势很猛,却带有几分急躁,每一招都被西索轻松闪过。几个回合下来,除了砍断一棵无辜的树,那柄长矛连魔术师的皮都没擦到。   “西索!为什么不攻过来?!”   “因为即使我光是闪避,你也活不成?”魔术师悠悠然开口,“那么多嗜血蝶围着你……证明你的伤势不清呢?”   西索知道长矛大叔一心求死,却仍不愿与他决斗。   “我对死人没兴趣?~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长矛大叔的表情泄露了他内心的绝望。就在他准备作最后一击时,右边的草丛中闪现一道白光,正中大叔头部,十几只钉子扎进他的头骨、眉骨、眼眶和面颊。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让他跑了。”   伊路米手执一排钉子,从白光的发源地现身。   “你说谎?~是这家伙向你哀求说‘请让我完成死前最后的愿望’吧?无论如何,不能同情敌人啊?~”   “可是他很可怜嘛!而且他快要死了。”大哥的语气在我听来,有点像恋爱中的少女在对男友撒娇。“不给于对手致命一击便离开……你也会偶尔为之的吧?”   伊路米说着,从头上一枚一枚地拔出钉子,嗞啦嗞啦,嘭咚嘭咚,面目由一个丑陋的怪大叔,变成了白肤乌发猫眼的美青年。   “嗯……每次看你变脸,都觉得很好玩?~”   “我的脸可不是拿来玩的。”   你们聊吧,我可不想当泡泡。   正打算悄悄挪个地方,忽然有什么东西嗖地飞来,我条件反射地伸手夹住。什么,是那个狙击手的号码牌……   “这个我用不着,给你吧。”   抬头,只见大哥居然光明正大地,边说边冲我这边走过来!   “哦,谢谢。”我站起来,把号码牌收进包里。   既然这样,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西索瞄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很早我就想问了?~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吧??”   伊路米托着下巴作思考状,然后看着我说:   “嗯……大概就是我和你的那种关系吧。”   “哦?~”魔术师收回视线,然后在我刚松口气的时候,说了句十分惊悚的话:   “还以为他是你的情人,想赞你品位不错呢?~”   我忍着黑线强调:“那个,好像说过的吧,我是男的。”   西索那厮诡异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两道上吊的弧线。   “嘿嘿嘿?~”他指了指我和面无表情的大哥,“不必担心,我对同性恋没有任何偏见呢?~”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装作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伊路米对西索的话无动于衷,自顾自地走到他面前,挖了个地洞钻进去。   “我要在这里睡到比赛结束那天,好好加油哦——”   这句话是对西索说的。   虽然知道大哥是为了掩饰跟我的关系,才有意冷落我,可心里总有点不舒服。   嘛,这句话也是在暗示,我可以一个人继续比赛了吧。   可……   伊路米给我的这张号码牌,本来是给西索的。少了一分的西索,不知道会拿谁来凑数。万一他一时兴起,抢了主角的号码牌,就不好玩了。   我把那张号码牌抛给西索:“这个我也不要,送你了。”   小丑魔术师接住,语气有些不解:“……你还没有收齐号码牌吧??”   “嗯。不过,那家伙会免费送人东西,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我又发挥了临场胡诌的本领。   西索愣了两秒。   “那我就收下了?~”他笑眯眯地说,“你的说谎技巧见长呢,小库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又要上课鸟T T 求抚摸 37 37、第四次测验(三) ...   “库洛?”我挂着波澜不惊的微笑,“你弄错了,我叫藏马。”   小丑装魔术师坐在树桩上,脸上珊瑚色的五角星对着我,气定神闲地勾起嘴角,抬起左手一指。   “你的脸,和小库洛一模一样呢?~”   我沉默片刻,闭了眼耸耸肩道:“被发现了呢,我们是双生子的事。”   西索诡异地笑起来,右臂搭在腿上,左手扶住额头,原本细长的双眼眯成两道尾部上挑的弧线。   “你说谎?~”凤眼微睁,目光中夹杂着感兴趣与轻蔑的意味,“外貌和武器或许还有相似的可能?~念能力,可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   “凡事都有例外,”我微笑着走到他跟前,第一次俯视这个横行猎人世界、强大无缺的BT果农,“有些念能力,跟血缘有关。”   魔术师似笑非笑道:“是吗?~双生子?真有趣?~”他变出一副纸牌,抽出一张,又放回去,再抽一张,再放回,这样抽抽放放好多次,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最后,一张扑克夹在他中指食指间,没有放回去,上面画着一只手持镰刀的黑色小丑。   霎时间,杀气扑面,我迅捷地跳退到十米外。西索一跃而起,奔袭而来。   借着树丛的阴影,我发动了瞬移。      我趴在水池边,哗啦哗啦地洗脸。碎散的水波逐渐归于平静,映出一个名为“库洛”的少女面孔。   甩甩手上的水,从包里取出新的面膜和小镜子,仔细贴好,我开始拔草泄愤。   睡着了通过第三次测验的时候,面膜就该更换了!刚才面对西索时,我是顶着库洛原本的脸的!染发有什么用?隐形眼镜有什么用?假面一破,什么都明明白白地摊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啊啊啊啊啊!   拔了一堆草,我翻过来躺着,怔怔地望着天。   天空好蓝,蓝得诡异。   “双生子”的谎话,西索大概没信吧。变化系的人本身都是大骗子,对骗子说谎,与跟铁公鸡借钱没什么分别。对了……西索是不是快要去找酷拉皮卡和雷欧力了?这一着挑起了他的兴趣,不知道那BT还能不能按捺兴奋,对那两人手下留情……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   ——附近有人。   “请出来吧,或许我就是你的猎物呢。”我整整衣服起身。能被我察觉到的人,通常水准不怎么样。关键是,换面膜的过程,是否被他看见了。   南边的草丛里,忽地冒出来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短发,眉目俊朗,有点RPG游戏里第一男配角(通常是普攻高魔攻弱的高个肌肉男)的味道。奇怪,猎人里有这号角色吗?   那青年开口道:“你的号码是多少?”   “你的猎物是几号?”我笑眯眯地反问。   “……105号。”   “105号啊……真可惜,我不是呢。”我摸了摸手背,漫不经心道,“不过……别灰心。”   “?!”   眨眼间,我奋力蹬地,向青年冲去,腰间窜出一条碧绿的长蛇,直扑他身后。   “虽然你的猎物不在这里,猎你的人倒是在哦。”   青年的背后,一个扎着马尾、头发灰白的精干老者瞪大双眼,脖颈上缠着带刺的“藤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转头对青年说。他似乎根本没意识到有人跟踪他,惊讶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慢慢收紧手上的力道,“把号码牌交出来。”   “……在背后的包里。”   “多谢。”   老者颈部紧贴着棘刺的皮肤上,出现了鲜红的一点,接着咚的一声,整个人沉重地倒地。   我蹲□,在他的背包里找到了号码牌。真幸运,正好是191号呢。   “放心吧,这种药不会死,只会让你睡上七天七夜而已。”到那时,第四次测验也就结束了。就算看见我“换脸”,相信你也没工夫向别人说起来啦。   我端详了一番他的脸,刚刚就觉得有点面熟,这才想起来,他就是最终测验时雷欧力的对手,之后被奇牙杀死的超级龙套男鲍得罗。抢了他的号码牌,其实是救了他一命呢。   把号码牌收进包里,笑嘻嘻地向被无视了很久的青年伸手:“你的也给我吧~”   “开什么玩笑!”他把背包扔在地上,拔出一把大剑,准备应战。   是条汉子呢,虽然没进最终试验。其实我已经凑够了6分,不过号码牌这种东西,当然越多越好啦,再说他本来就是个龙套角色。   “那就对不起啦。”   一道鞭影闪过,草丛中多了一副昏睡的躯体。   34号啊……虽然只值一分,姑且收着吧。      这个岛位于热带地区,虽然是1月,夜晚却并不寒冷。星空璀璨,万籁俱寂,唯余虫声阵阵。   手表指向十点二十三分,该上床睡觉了。脑海中勾勒着家里那张柔软的大床,下一秒,那张床就出现在我身下。   伸了个懒腰,我卸了长鞭,放下挎包,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进浴室。大哥睡着了,可以随便回家睡觉了,万岁!   摘下绿色隐形眼镜,洗掉“藏马”的面膜,我脱得只剩下内衣,正要解束胸的绷带,眼角瞥见天花板靠门的角落,多了一个小小的藏马型公仔。   取下来,把那公仔扔到门外,继续洗澡。      砰地一声,某胖子房间的门被强行打开。   “糜稽,就算要做监视摄像头,也别放进我房间行不?就算放进我房间,也别披着藏马的皮行不?!”我一手提着小“藏马”,一手揪住胖子的衣领,皮笑肉不笑地飚杀气。   胖子猥琐地笑着,竖起食指辩解道:“可是……这是你最喜欢的人物啊,我问了好多家店,才按你画的样子订做到的……”   “啥米?”我提起胖子,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你竟然偷看我的画册?!”   “哦,我没……哇!”   乒乒砰砰,胖子被埋在手办模型的小山底下,放手办的架子压在他身上。我在门边停了一会,大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糜稽,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下次再发现,就把你的宝贝手办统统丢掉哦~”   胖子在跟他的宝贝们亲密接触,看不到表情,一动不动,好像被我震撼到了。   保持鬼一般的笑容,我哐地摔门而出。   “小姐,您回来了。”走廊里,梧桐向我问好,“猎人测试结束了吗?”   “还差一点,”我把那张鬼脸转向他,“在我正式回来之前,谁都不许进我房间,可以吗?”   梧桐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我明白了。请您放心。”   我瞪着眼:“谢谢。”   “小姐,您的眼睛里有血丝,请您多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   我一时找不到话来应对,默默地看了他一会,终于抬脚向自己房间走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我突然想赖床。   反正号码牌已经集齐了,在家待到第七天再回去,就能顺利完成比赛了。这主意不错,虽然有点对不起其他考生。   等等,记得第四次测验时,每个考生后面都有个考官跟着,我这样长时间脱离考场,如果被判违反规则而被取消资格,不就前功尽弃了吗?而且,西索遇到我之后,不知道对酷拉皮卡和雷欧力他们怎么样了,万一……   猛地掀开被子,胡乱抹了把脸,一切收拾停当,我再次瞬移到眼镜岛,大哥挖了个洞睡觉的地方。   四下无人,伊路米的小土堆还在那儿。我借长鞭跳到一棵大树上,举目远眺,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种时候,计算机科学里的图形搜索算法又派上用场了。这座岛比想象要来得大,我登上一棵又一棵树,找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看起来他们俩没事,太好了。   我悄悄地跳下来,隐藏气息,跟着他们走了一整天,别的考生竟连一个都没遇上。   黄昏降临,酷拉皮卡和雷欧力找了块空旷的地方,升起篝火。金发少年钻进树丛,片刻后归来,手上提着好几条清理过内脏的鱼。雷欧力把鱼用树枝穿起来,放在火上烧烤,香气随着火焰盘旋上升,弥漫四溢。   我暗自咽口水。酷拉皮卡的猎物是东巴,雷欧力的猎物是彭丝,而他们都不是我的猎物,露露脸应该也没什么吧……   考虑完毕,招牌笑容准备OK。   “晚上好,”我背着双手走出灌木丛,“介意多加一个人吗?”   两人显然没发现我的存在,脸上露出一目了然的惊讶。还是酷拉皮卡反应快,微笑着示意我坐过去。   “当然不介意,一起来吃吧。”   “喂,酷拉皮卡!他说不定是要猎你的人哎!怎么能这么轻易地……”   “闭嘴,雷欧力。”酷拉皮卡扭头,对某气急败坏的大叔说,“第一次测验的时候,如果不是他……”   “哇啊,这烤鱼味道真好!”   我一把抢过酷拉手里的鱼,边嚼边朝他使眼色。   “如果不是什么?”雷欧力追问道。   “……不,没什么。”酷拉皮卡看了我一会,从架子上又取下一条鱼,塞到某大叔手里,“别说了,吃吧。”   “搞什么?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雷欧力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俩一眼,低头专心啃他的烤鱼了。      夜色渐深,我从包里取出毯子,铺在地上,把自己裹成一团。   “今天多谢款待,晚安~”   “……嗯,晚安。”   我把毯子往里裹了裹,还是家里的床睡着舒服呀。说起来,这里既有篝火,又有酷拉,就像小时候我们在树林里露营一样。那个时候……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呢。   很久、很久以前,仿佛发生在上个世纪……   意识渐渐远去,希望今晚做个好梦。   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感到,有人在翻我的包,动作很谨慎小心,如果是普通人,一定察觉不到。   “没用的,”我没有动,也没睁眼,“我的号码牌不在那里。”为避免意外遗失,昨晚把我自己的、我的猎物的,还有那个龙套青年的号码牌,通通留在家里了。   翻包的动作霎时停顿,身后响起跟我一样中性的少年嗓音,像是在喃喃自语:      “……果然是你。”      我猛地睁眼,滚着毯子翻了个身。   那部用了四年的白色手机,正握在酷拉皮卡少年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龙套一:RPG男二号型青年(34号) 龙套二:鲍得罗(191号) 库洛和酷拉皮卡分别时,酷拉皮卡给两人买的白色手机 图片出自:联想i300音乐手机 38 38、第四次测验(四) ...   夜空是一块镶嵌着钻石的黑天鹅绒幕布,笼罩着沉睡中的大地。池塘边的芦苇,黑压压的一大片,微风拂过,带起一阵窸窸窣窣的清香。   酷拉皮卡坐在池塘边上,凝视着面前摇摇摆摆的芦苇丛。我挨着他抱膝而坐,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没有伪装的天赋。被西索认出来还算情有可原,可是这次,我的伪装是万无一失的啊。就算用的手机相同,任谁也不会轻易把一个长相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的人,认成另外一个人吧。   “为什么要伪装?”中性的少年嗓音打断了我的思考,“如果是恶作剧,未免太过分了。”   “不是啦……那不关键,倒是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酷拉皮卡闭上眼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证据可多了去了。”   “哎?”我大惊失色,“不会吧?”   “第一,你主动接近并帮助我们,而且并不是无差别地帮助别人,而是独独对我们几个。这说明,你或者认识我们,或者不认识,但怀有某种‘目的’……”   “第二,虽然你自称18岁,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以男生而言,未免矮了点,身形也过于纤细。这让我开始怀疑,你自称的所谓‘藏马’,是否只是一个伪装……”   “第三,你用的武器,和库洛一样。”   我打断他:“用长鞭的人有很多,这也能当做证据吗?”   他转过脸来,浅浅一笑。   “你在握住鞭子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作出一个弹琴的动作——从小指到食指依次抬起再落下。以前就是这样,看样子现在也没什么改变。”   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摸了摸腰间的鞭柄。   “……这你都注意到啦?”   “第四,是这部手机。”他拿出我的白色手机,打开后盖,指着电池槽的上缘,“IIX792031B,跟我四年前拿的那部,编号只差一位数字。”   我凑近了使劲看,可周围光线太暗,什么字也看不见。   “这么暗,怎么看见的?”我揉揉他的头发,既柔软又顺滑,手感很好。“你是猫头鹰吗?”   他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刚才在火堆边上看的。”   “……这样啊。”唔,我怎么变笨了呢。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酷拉皮卡少年双手向后撑着草地,把视线投向星空。他的下巴到脖颈呈现出美好的弧度,原本白皙光洁的皮肤在夜色中,更显出雕像般的质感。   “当时你说过,‘四年后,猎人测试见’。”他歪着头对我微笑,“你一直很守信。”   一瞬间,我有种看见天使的错觉。      酷拉皮卡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除了借书过期欠钱不还之外。”      “噗……哇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      我笑得东倒西歪,把酷拉皮卡也撞倒在地上,鱼干似的压着他胸口,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胸膛随着笑声不住颤抖。有一双手爬上我的后背,笑声渐渐地住了。   数十秒的沉默,四下里窸窸窣窣的虫鸣,映衬着两颗心脏的跳动声。频率相近,却不完全合拍。   我松了手,挣脱他的胳膊,一股脑儿翻身,大字型地躺在草地上。少年也展开了双臂平躺着,仰望星空。   好美的夜空,这里是北半球,能看到和故乡不一样的星座呢。   “呐,酷拉皮卡。”我的视线勾勒着蜘蛛座的轮廓,“你还是……要去追旅团吗?”   “我发过誓的,你忘记了吗。”   “……没有……”   “放心吧,这是我个人的事,我没想过把你也卷进去。”他的右手试探地碰了碰我的左手,“我不想连最后一个同胞都失去……”   我笑了,眼眶里却有泪水涌出来。   其实我也和你一样。这四年来,无时无刻,我都想要旅团的命。可是你需要独力对付旅团的觉悟,才能练成束缚蜘蛛的锁链。对不起,我暂时不能告诉你真相。   我握住他的手,十指交错。   “……你变强了呢。”他凝视了我一会,又望回天上那块黑色镶钻天鹅绒。“对了,那个钉子怪人……是你认识的人?”   “嗯,是家人……吧。”   我不想再隐瞒,把成为姨妈家养女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不过有意隐去了“揍敌客”这个家姓。   “是吗,你找到了你的家人啊,太好了。”   他的语气是真的为我高兴,听起来却有些落寞。   “嗯……所以不用担心,我不会拖累你的。对了,”我连忙转移话题,“你的猎物就是1号吧?我把我的号码牌给你。”   酷拉皮卡转脸,惊讶地看着我:“别开玩笑了。”   “不用觉得来之不武,能让对方自愿交出号码牌,也是一种实力。”至少这种程度的事,我还能帮上忙。“而且,能不能保住号码牌直到比赛结束,还要看你自己。”   “……把号码牌给我,那你怎么办?”   “再多找几张号码牌就好了嘛。”   酷拉皮卡既无语又佩服地叹了口气:“……你这么说也没错啦。”   我们回到篝火边,雷欧力还睡得死死的,真是一点警戒心都没有。   我裹好毯子,背对着暖和的火焰,却怎么也睡不着。      “喂,你们俩怎么回事,那么重的黑眼圈。”某医生刚睡醒,就指着我们发表评论。   “失眠。”我和酷拉皮卡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任凭对昨晚的事一无所知的雷欧力一脸迷茫地看着我俩。   我找了个借口跑开,瞬移回家里,取出1号号码牌,偷偷交到酷拉皮卡手里。   “我还有些要事,不能跟你们一起走,请保重。”   接下来,你们会遇到小杰,在帮助雷欧力寻找猎物的过程中结下深厚的友谊。我不能再平白无故地杀进去搅乱剧情了。      跟酷拉皮卡和雷欧力道别后,我开始认真思考怎么凑够6分的问题。   目前我有价值3分的我的猎物的号码牌,还有一张值1分的龙套号码牌。再找两个路人好了。   用老方法搜寻了两小时,找到一个带尖顶帽子的小个子。爆库儿,记得测验刚开始,这位射箭好手就集齐了自己跟猎物两张牌呢。不过,很可惜地,原著获得猎人资格的七个人中,他是实力最弱的一个。   我跟在他身后,瞅准空隙,轻轻松松地放倒了爆库儿,找到了过关所需的两分。   再来,就是躲在树上睡大觉,等着比赛终了。      远方传来一声汽笛的巨响,我睁开眼跳下树,惊奇地发现自己从第四天晚上,睡到了第七天下午。是第三天夜里失眠的原因吗……   海面上,一艘船不远不近地漂浮着,响起广播:“第四次测试现在正式结束。请各位考生尽快返回起点。由现在起,各位有一小时的时间回到起点……到时还未回来的考生,将全部视作不合格论,敬希垂注。”   对我来说,根本用不着一个小时,一秒钟就行了。   我跳下树,瞬移回起点的海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我是第一个呢。   等了五分钟,第二个出现的是西索。   “嗨?~你很快嘛?~”   “彼此彼此。”我又挂上了“藏马”的面具。   正说话的当口,背后响起一阵诡异的咔哒声。   回头,客气地问好:“呀,你也到了呢。”   第四个到的是奇牙,随后是半藏。酷拉皮卡、雷欧力和小杰最后才到。   头顶上轰隆轰隆的飞行船慢慢降落在起点的平地上,从上面走下来洋葱头大眼镜考官,依次验证各个考生的号码牌。      西索——384(3),80(1),281(1),118(1);   集塔喇古——301(3),371(3);   奇牙——99(3),199(3);   半藏——294(3),198(1),362(1),89(1);   酷拉皮卡——404(3),1(3);   小杰——405(3),44(3);   雷欧力——403(3),246(3);   藏马——191(3),34(1),53(1),105(1)。      结果公示一出来,我就明显地察觉到大哥的紧迫盯人。   “对不起,我把自己的号码牌搞丢了。”   “咔哒哒,咔哒哒哒哒。”   “嗯……一时疏忽大意,我错了。”   好不容易在伊路米那里糊弄过去,我瞟了一眼酷拉皮卡,他的表情像是在说“你怎么会有这么一个长相诡异的表哥”。   不知为何,光是看着他的脸,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要微笑。还是收敛一点吧,大哥可是很敏锐的。 作者有话要说:漫长的第四次测验结束了,发生了不少事,嗯=v= 39 39、最终测验(上) ...   哥特式花纹的黑色指针指向下午三点,正是瞌睡时刻。我趴在飞行船的大玻璃窗前,提着表链,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这块海德给我的银怀表。   这是块古典风格的怀表,表壳的花纹左右对称,外周是花草编织的一圈,圈内底纹是上下走向的密集交错的双波浪线,中央则为一只线条柔和的花瓶,两朵一模一样的五瓣花分别偏向两边,流线型的把手好似藤蔓,末端如海马的尾巴卷起。   果然是海德的风格呢。看不出差别的两朵花,就像他和希法娜一样。双生子……多么奇妙的存在。   悬着链子的手指微微用力,表盘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浅浅的弧线,内壳光滑的凹面扭曲地映出了我的脸。   呐,海德。你活着的时候,我真的很希望能和你一起复仇,用在你那里学会的知识、练就的本领,把蜘蛛送入地狱。可是现在,你已经死了啊……   死人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我吃了一惊,刚才所想的根本是自相矛盾。如果死人对我没意义,那我一直以来的努力,都是为了什么?   果然,自始至终,我的复仇都只是为了爸爸一个人。其他人的死,并没在我心里留下太深的印象,也不会让我有想要为之复仇的念头。即使是师父也……   现在,我的复仇拍档是酷拉皮卡。   虽然交待过酷拉皮卡,为了安全,我的真实身份和我们之间的关系要保密,不过……这样的假面,还能维持多久呢?   自问得不到自答,将焦距移回银色凹面镜,其中忽然映出了另一个人的轮廓。   啪地合上表盖,回过头,一个两撇胡子的西装大叔,背着手站在我身后。   “……萨茨先生。”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连一点气息也没察觉到。   “下午好。”   “哦,下午好。”   人面猿先生伸出右手,捏了捏他那撇小胡子。   “真不错的怀表,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我用力瞅着他隐藏于胡子下的嘴,发现他说话的时候,两片薄唇以常人难以觉察的幅度,微微开合。原来不是腹语术啊……人面猿先生没有之前想象的那样奇怪嘛。   他接过海德的遗物,仔细端详了一番,先是雕刻精美的表盖,又打开来看里面,突然睁大了眼睛。   “请问……怎么了吗?”我歪着头问。   “……不,没什么。”他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态度友好地把表链还给我,“这块怀表,你是从哪得到的?”   我试图从他眼里看出点用意,却是徒劳。   “一个给我很多帮助的人。”   萨茨沉默地看了我一会,说道:“这个怀表的原主人我认识……能从他那里得到‘很多帮助’的可不多。”   人面猿先生等待着我进一步的解释。虽然知道他没有恶意,但是我并不打算详细说明。万一跟猎人协会扯上关系,事情就大条了。   他见我没有回应,便提议道:“站着说话有些累,我们去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吧。”   好吧,我就跟着你去,反正你是正派人士。      萨茨领我来到一间陈设简单的日式房间,进门的瞬间我就囧了。   尼特罗袖着双手,盘腿坐在矮桌另一头的软垫上,嘴里叼着支沾了墨的毛笔,背后挂着一张大幅的“忍”字。   “哦,你来了。”猎人协会会长大人的毛笔在空中划出一面扇形,笔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白胡子,“这就是你看好的那个1号吧?还要等一会才开始面试哦。”   “会长,抱歉打扰了。”萨茨的语气恭敬,却并没有鞠躬之类的过分拘礼。   “唔……坐吧,正好我在为一些事发愁,想找你商量商量。”   萨茨临着矮桌坐在软垫上,也示意我坐下来。   “是最终测验的事吗?”   “唔……嗯……”   传说中的老狐狸咬着毛笔,忽然视线移向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1号……1……哦,就这么办吧。”尼特罗开心地从白胡子下抽出笔杆子,笑眯眯地说,“哦呵呵呵,你们来得太好了!”   我探询地看着萨茨,没在人面猿先生脸上发现有任何表示。   和会长六目相对了一会,尼特罗终于说:“唔……你们来有什么事?”   “会长,您记得一个叫约翰的情报猎人吗?”   “约翰?”尼特罗看向萨茨,“你的那个曾经引以自豪的老朋友?”   “他确实干得很出色,没想到三年前会……也许是我识人的本领还不够吧。”   …………   ……      两人扯东扯西,扯到了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约翰,也就是海德,曾任猎人协会下属情报部部长。三年前,约翰鼓动猎人协会出手抓捕幻影旅团,但提案遭到了否决。之后某一天,他突然音讯全无,只留下一封信,宣布从此脱离猎人协会。   令我不解的是,萨茨的工作主要是发掘、修复和保护遗迹,两人应该没什么往来,又是怎样成为“老朋友”的?   半小时后,在老狐狸加人面猿的双重逼问下,我说出了怀表原主人就是自己师父的事。   “你愿意加入情报部吗?”人面猿先生问。   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被猎人协会选中,毕竟这不是凭关系就能混进的组织。不可能仅凭我跟海德的关系就招我进去,何况这关系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仅凭一只怀表,就如此相信我,原因只有两个。   第一,猎人协会看中了我的能力。第四次测验时,每个考生后面都有个考官跟着,他们八成发现了我瞬间移动的能力,觉得我是个人才;   第二,就是即使我心怀不轨,对他们来说也无关紧要的……绝对权威的自信。一介小小的准猎人,较之猎人协会,好比蚍蜉之于大树。   算盘打得真够精的。   “可是,我还不是猎人……”   “猎人协会不仅仅需要猎人。”老狐狸发话说,“不过拿到猎人执照的话,规章上比较方便。”   “那么,最终测试请好好加油。”   萨茨为我打开房门,我刚踏出右脚,走廊顶端的广播就响起来:“咳咳!现在由会长进行面试。听到自己编号的人,请到二楼第一接见室。考生编号1号。1号请到接见室。”   默默回头,只见会长爷爷把麦克风放回桌上,悠悠然道:“哦,正好你已经来了,那就坐吧。”   身后的门关上了,我慢慢地挪到矮桌前。   “首先,你为什么想当猎人?”   “任务需要。”   “任务?”老狐狸捋了捋胡子,“什么样的任务,能说具体点吗?”   “有了猎人证就会很方便的任务。”   “原来如此。那么除你之外的七个人中,你最想与之交手的是谁?”   我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答道:“99号吧。”   “唔……那么最后一道问题。”尼特罗竖起食指,“在这七人之中,你现在最不想和谁较量?”   “44号,”我不假思索地说,“还有404号也是……但最不想较量的还是44号。”   老狐狸拿起一块木板,甩着毛笔在上面画了些什么,然后挠了挠他光溜溜的前额。   “辛苦了,你可以出去了。”   本以为他会多告诉我一点加入情报部的事,结果他什么也没说,真扫兴。      最终测试会场,是一座华丽宏伟的宫殿,由中央高而窄的穹顶主楼和左右稍低的阿拉伯式球顶的副楼构成。据说这里是猎人委员会经营的酒店,直到测验结束,猎人测验组委会都会在这里包场,真是大手笔。   宽约50米的大厅里,会长、考官和考生聚集在一块蒙了布的展板前。   “最终测试将以单对单的决斗形式进行。分组编配……”尼特罗说着揭开了盖着的布,“如下。”   看到分组的瞬间,我就石化了。   喂喂,老头儿,你是故意的吧。   无视我杀人的眼神,老狐狸从容不迫地解释道:“通过最终测试的条件非常简单,只需一胜就能过关!”   不合格者只有一人,而且每个人都有两次以上的获胜机会。   “这个编组,是根据已进行的测试成绩来决定的。简单地说,成绩好的人会得到较多机会。”   照这种说法,我的成绩居然没有酷拉皮卡好……和奇牙在同一等级,而且好过雷欧力和伊路米。唔,心情有点微妙。   不多时,助理考官宣布:“第一战,小杰对半藏!”   相当惨烈的一战,不过是单方面的。小杰一直被半藏压着打,但始终不肯认输。结果……   结果和原来的剧情一样,半藏认输了,小杰是第一个通过测验的人。   “干嘛故意输掉比赛?”走下场的半藏经过奇牙身边时,奇牙问。   “故意?”   “不杀他而令他认输的方法……你应该有吧?”   一时间,会场寂静无声,大家都等着光头忍者的回答。   “我……在拷问人时,总会叫那人痛苦得终身难忘。任何正在吃苦头的人,眼神都会流露出惧怕……眼神所反映出来的憎恨,即使接受过训练,也不能隐藏。”半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但小杰的眼里全无惧意!你能相信吗?即使他手臂被打断时,也是那样。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已忘记了害怕。我竟然喜欢上那家伙呢!若说失败原因,就是这个吧。”   是呢,说到刑讯逼供,方法还有很多种……如果是我对小杰,能成功让他认输吗?   恐怕不行,不仅因为小杰的倔强,还因为我的软弱。对一起玩了一年的人,我下不去手。能让陌生人这么快喜欢上自己,小杰真的很可怕。这就是所谓“主角光环”吧。   “第二回合,酷拉皮卡对西索!”   双刀出鞘,酷拉皮卡是认真的。西索也变出了扑克牌。两人试探地交战了几回合,有一段时间,魔术师露出了第四次测验时那种极度兴奋的表情,害我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好在他最终克制住欲望,在避开酷拉皮卡攻势的同时,欺到他耳边说了什么,然后便宣布自己认输。   西索离开场内时,窟卢塔族的少年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金色的刘海遮住双瞳。忽然间抬起头,慢慢走到赛场外。经过身边时,我瞥见他发幕后的眼神,那是觉悟与希望交织、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的湖水蓝色。 作者有话要说:海德的银怀表 敏娜,国庆快乐! 40 40、最终测验(中) ...   第三回合,本来应该是半藏对爆库儿,而爆库儿在第四次测验时被我抢走了号码牌,未能晋级,所以目前的分组是——   “第三回合,半藏对奇牙!”   这场原剧情里没有的战斗,不知道会如何发展。奇牙的实力应该略逊于半藏,不过他没那么容易认输。除非……   两人打了十几分钟,彼此都有负伤,奇牙伤得比较重,右手前臂断了,靠近额头的银发染成了血红。忽然,奇牙开始后退,睁大了那双猫眼,脸上冷汗如注。   “我……我认输……”   这是大哥在你大脑里植入的程式——“不打没有胜算的仗”。你的战斗总是浅尝辄止,因为伊路米操纵着你,要以自身安全为优先……   一面为失魂落魄的小猫惋惜,一面瞥了一眼在墙角默默关注比赛的钉子男,你还真是个弟控。      没等我开始胡思乱想,第四回合就开始了。   “第四回合,库洛对西索!”   说起来,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情景呢。   对了,现在的我不是库洛,而是一个叫“藏马”的十八岁男生,在西索那的说辞里,我的实际身份是库洛的孪生姐妹。虽然想说是孪生兄妹什么的,但龙凤胎不可能特别相像。至于海德和希法娜……不过是一个人扮演两种人格罢了。   把挎包甩到一边,我摸了摸从“蜗牛壳”伸出的碧绿鞭柄,望向比赛场内哗哗洗着牌的蓝发小丑魔术师,淡淡地说:“收起来吧,纸牌对我没用的。”   西索眯起眼:“没错?~这回可要认真上了呢?”末尾化为兴奋的颤音。   感受到场外两道关注的视线,我合上眼睛,呼了口气。   海德曾对我说过,所有人都必须学会与恐惧共存。如果这次再退缩,我会一直害怕西索。即使有一天我比西索更强,这种心理也会让我高估对方,低估自己,以致输掉。而输掉的结果,很可能是丧命。   要来便来吧,西索。   “开始!”   时间短得来不及眨眼,腰间窜出一道青蛇,“蔷薇棘鞭刃”将高大的小丑装男人劈成两半。   “很可惜,那只是残影?~”   “我知道,不用你说。”   长鞭如有了生命,魔术师出现在哪里,它就追到哪里,可每次离他都只差那么零点几秒。   事实上,我从揍敌客家学到的只是些皮毛,例如“暗步”,适合我在暗敌在明的情形,而在这种光明正大的一对一比试上,真正派上用场的,还是长鞭,以及基础的速度、力量、敏捷度和反应力。毒药虽然很方便,那也要能接触到西索才行。   好在西索并不知道我会用毒,而且按他的性格,一定会主动发起近身战。   一开始就用长鞭与之保持距离,误让他以为我不善于近身战,同时暗暗用“凝”。魔术师虽然每次都躲过“蔷薇棘鞭刃”,却被隔离在五米开外,气息越来越狂躁,似乎快要有所动作了。   “被你看到了呢?~那就请你自己过来吧?~”   我的对手也用了“凝”,右手食指尖连出一条直径2cm左右的念,粘着我握着鞭的右手手背。两年前在天空竞技场一战,我就是败在这招“伸缩自在的爱”上。   手背上如橡胶般的弹力将我猛地拉向西索。紧握长鞭,手腕转过一个不易察觉的角度,“蔷薇棘鞭刃”如鬼魅般出现在魔术师背后,像一条作势欲扑的眼镜蛇。   特质系念能力者,具现化系和操作系最多能练到80%的程度。这两个辅助系别,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这条鞭子里,注入了我操作系的念。   青色的眼镜蛇猛咬下去,却在离西索的脖子还有几毫米的时候,突然转向,失控一般朝我袭来。   定睛一看,原本连着西索食指的“伸缩自在的爱”,不知什么时候打在了眼镜蛇的脖颈上。   抬起左手,抓住与右手手背磁石一般相吸的青蛇,并不分开两者,而以握点为支点,将长鞭余下的部分甩向奔袭而来的小丑魔术师。   西索灵敏地蹲下,闪过头顶一道鞭影,紧接着跳起,一个右直拳直冲我的腹部。   抽出被棘刺刺穿的左手,条件反射地运起“坚”,同时后跳,卸下了拳头的大部分力道,肚子还是被打得很痛。痛是痛,不过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还未落地,魔术师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右腿猛地朝我的左腰踢过来。我暗暗使力,将原本与西索的腿呈T字形的身子,扭转成与之平行,然后像倒立一样下腰,以那条腿为鞍,双手奋力一撑,带动全身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周,最后落在腿踢来的相反方向。   西索踢了个空,却没有丝毫失望的表情,反而停了进攻,看了眼我鲜血淋漓的左手在他裤子上留下的血手印,抬起头笑眯眯地指了指我的右手。   那条舒展的长蛇,不知什么时候缩成了漩涡形,像极了它的“蜗牛壳”。   西索这厮,居然趁我用“坚”放松了操纵的时候,用他的变态口香糖念把“蔷薇棘鞭刃”弄成了这副德性!   “变成这样,你的宝贝鞭子……还能继续咄咄逼人吗??”   我笑笑,右手的漩涡忽然消失,在下一瞬间出现在左肩之上,伸手接住,长蛇舒展如常。   好久没用移动物体的能力了,还真好用。因为这个能力对除了自己之外的念不起作用,所以只有鞭子本身被移动了,而加诸其上的西索的念,则被剥离。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小丑魔术师眼中闪过短暂的惊讶,随后是……   狂喜。濒临暴走的狂喜。   以西索为中心,风暴般的杀气席卷整个会场。我拼命抑制住用瞬移逃跑的冲动,眼看着某BT站在原地翻着白眼,舔着嘴唇,发出阵阵诡异的怪笑。   “藏马!”台下雷欧力大喊,“别跟这家伙打,等下一次机会也不迟!”   我不敢懈怠,目不转睛地盯着西索的一举一动,余光瞥见一脸焦急的某大叔,和同样压抑着冲动的金发蓝袍少年。   别担心,我自有分寸。我的命是留给复仇用的,怎么会浪费在跟这种BT决斗上。这场比赛……只不过是克服恐惧心理的一道关卡。   这场比赛,我暗自决定,不用“瞬间移动”的能力。   魔术师癫狂地一跃而起,拳头如暴雨般袭来,又一个一个地被我手里的青蛇接下。他的拳头开始流血,动作渐渐迟缓下来。   “……你的鞭子有毒?”   “答对了。”趁着对手防御赶不上的瞬间,碧绿的鞭影爬上他的脖子,盘起上下三圈,“认输吧。”   “呵呵……呵呵呵呵……”魔术师突然捂着脸笑起来,片刻后,食指和中指分开,露出一只细长上挑的凤眼。“很可惜,你已经错过了时机?~”   “?!”   “如果刚才下手,我说不定已经输了?~现在只要我用‘念’护住脖子,你的攻击根本是无效的?~”   我暗自心惊,因为之前对付的大都是不会念,或念能力很一般的人,根本没想过把鞭子架在对手身上时,对方可能用“坚”或“硬”防护的情况。   收紧手里的青蛇,发现西索当真把大量的气集中在与长鞭接触的皮肤表面,无论怎么用力,就是伤不了他分毫。   失算了呢。不过,照他体内已有的毒素剂量来看,很快就会动弹不得了。   突然,一股强大的拉力将我拉向西索,原来他趁我注意力集中在他脖子上的时候,悄悄地把“伸缩自在的爱”打在了我的左脸!   迅速控制青蛇脱离原处,缠上他发着念的胳膊,青翠的“藤蔓”很快染上了红色。   但是来不及了,我朝着他的右手直飞过去,随后被那只大而强力的手捂住了口鼻,猛地拉向他的脸。      “我告诉你……之前那个第4号蜘蛛的事吧?~”      他对着我的耳侧小声说了这句话,随后向裁判挥手:“我认输?~”   脸上的力道消失,我松开他胳膊上的长鞭,跳到三米开外。   魔术师真的中毒不轻,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最后被裁判架出场外。   将蔷薇鞭入鞘,我拖着血淋淋的手走下赛场,靠着墙滑坐下来,闭上眼睛休息。   赢了呢……应该是赢了吧?   我低了头,凝视着那张血肉模糊的手掌。   不,我输了,输得很惨。   因为暴露了一部分念能力,西索已经认出我就是库洛了,这是其一。其二,两年前对他使用催眠,套出海德下落的事情,他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即是说,当时他根本没中招,而是故意装作被催眠的!   酷拉皮卡在我旁边站着,一脸有话要说却又故意要保持距离的表情,他有严格遵守我们的约定呢。这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我跟他的关系,绝对不能让大哥和西索发现。   “干得好,藏马!”雷欧力跑到我面前蹲下,语气中传达的是为朋友的成功感到的喜悦,以及真诚的关切。“真是服了你,自己的武器居然把自己伤成这样……”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我挥了挥手,对赶来的猎人协会医疗人员说,“请帮我包扎一下,我想留在这里看比赛。”   雷欧力对上西索,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必须得看着……   “别说笑了,这种伤口,不赶快处理的话,会感染的!”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我确实很疲惫,只觉得天地都在我的眼皮上压下来。   某准医生的声音似乎在渐渐变弱。很快,周围只余一片寂静,我陷入黑暗而深沉的里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写战斗好累啊……抹汗 41 41、最终测验(下) ...   昏黄狭长的走廊,一扇扇紧闭的浅绿木门,左右手一上一下的楼梯间,我又回到了那该死的大学宿舍。   根据弗洛伊德的观点来看,梦是愿望的满足,是潜意识在夜晚通过意识,将内心中压抑已久的东西伪装后的抒发。多次重复的梦,很可能是一种内心的压抑已久的情感的抒发,应该跟小时候一些在内心中留下非常深刻印象的事件有关。唔,三年前学到的“梦的解析”的知识,只记起来这么多,还是醒来以后找专业人士咨询吧。   上回貌似是往下走走不通,这次试试向上的楼梯好了。   于是我拐进右边的楼梯间,望着前方那团未知的黑暗,开始发抖。   不知道为什么,那团黑暗让我心生恐惧。现实世界中,我确实是不怕黑的,即使是上辈子,我还是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一个人睡单人房,不用开灯,不用人陪。   我定了定神,试探地迈出一小步,结结实实地踏在楼梯第一级上。   第一步,完成。   第二步,无异常。   每上一步,黑暗就后退一步,露出脚下的阶梯。紧张的心情缓和下来,我放心地向上,向上,转过楼层之间的小平台,一直爬到上一层。   NND,第四层楼梯间的门,居然是钉死的!   我没有放弃,继续爬楼。   可惜的是,第五层的门,跟第四层一模一样。   奇怪,记得大学宿舍楼明明只有五层,可在这里,还有继续向上的楼梯。嘛,只要有路,就有希望。   我拾级而上,到达第六层,却忽然发现,楼梯间的门不是钉死的,而是……压根没有门!   面对光秃秃的一堵墙,我将双手覆于其上,试图发动“念”。如我所料,“念”在梦中无法使用。   再次开始爬楼,第七层,第八层……每一层都没有通向别处的门,唯有通往上一层的楼梯。也不知爬了多久,我终于到达了顶层。   顶层,依然没有门。   但是有一扇窗。   窗户正对着本应有门的那堵墙,样子跟宿舍里的那扇别无二致,挂着一块淡蓝色布窗帘。掀开一看,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人,没有东西,也没有声音。即使拉开窗帘,也没有白光照进来。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空白”。   现在这种状态,应该是没路了……吧。   沿路返回?太麻烦了。   我曾经做过很多次从高楼跳下去的梦,而且每次都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梦里。反正是梦,跳下去也不会死,那就跳吧。   于是我勇者无敌地踏上窗台,跳了下去。   从高处坠落的感觉,真实得猝不及防。   心猛地抽紧,我醒了。      “……”   映入眼帘的是透过白纱窗帘,撒在浅绿色被子上的金黄的阳光。   “啊,你醒了?”床边的靠背转椅里,萨茨的视线从手中的书移向我。也许是刚刚做过噩梦的关系,我突然觉得这个大叔其实挺帅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嗯……应该是目光沉稳,让人感到很安心的缘故吧。   “这里是……”   “最终测试会场旁边的休息室。”他把椅子移过来,“你的手只是皮肉伤,伤口虽然有毒素,对你却好像不起作用。不过,你似乎是太累了。”   左手缠满了绷带,已经不痛了。鞭子上的毒,我都对自己用过,早就培养出抗药性了。万一被自己的毒放倒,丢的可不仅仅是面子。   “糟了,我又睡着了!”我突然想起来,“比赛呢?之后的比赛怎么样了?”   谁料萨茨无视我的提问,向我伸出右手道:“恭喜你合格!”   “……哦,谢谢。”我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两握,觉得他手里有什么东西硬梆梆的,松开手才发现是一张卡片,一面画有两个X形。   “这是你的猎人执照,”萨茨说着摊开左手,展示另一张横向的较薄的卡片,“这一张是你在情报部的工作证。”   接过两张卡片,翻过来看了看,我回想起会长面试前的谈话,趁机问道:“萨茨先生,你和我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伪人面猿先生沉默了半晌。   “以前,我曾经为追求名誉,而倾尽心血地去发掘遗迹。”他顿了顿,“你听说过‘安森特’奖吗?”   “没有……”小小脸红了下,这几年光顾着做任务赚钱,没怎么看书。酷拉皮卡一定听说过。   “‘安森特’奖是考古界最有分量的奖项,四年一评。当今几乎所有名家,都是因这个奖成名的。当时的我还没什么名气,为获一次这个奖而拼命努力。我们的作品是完美的,也得到了权威人士的肯定。我和组员们满以为,那一年的奖一定会是我们的……结果,我们与奖项擦肩而过。后来追查原因,发现在评奖过程中,有一些不光彩的幕后操作。”   “知道真相以后,我很失望,也很愤怒,觉得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一开始,我对手下人发火,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离我而去。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越来越沮丧、抑郁、神经质,以至于无法正常工作……有一个老朋友看不下去,就带我去找了一位年纪轻轻、就声名鹊起的少年心理医生。”   “约翰?”   “嗯。我接受了他的治疗,与他谈了很多话。以此为契机,我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约翰加入了猎人协会,我们时常一起工作……直到三年之前。”   我点点头,之后的事,会长和他在最终测验前说过。   “老实说,我并不认为他的选择是错的……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萨茨捏了捏小胡子卷曲的末端,“请你加入情报部,不仅是会长和我观察得出的结论,也是相信约翰看人的眼光。”   “嗯,我会努力不辜负期望的。”暗自握紧那两张卡片,以后用得到你们的地方还多着呢。   伪人面猿大叔再次向我伸手。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指教。”   我微笑着回握。   “也请你……多多指教。……啊!”   “?”   “刚才说的,其他人怎么样了?还在测试中吗?”   “……不,测试已经完了。”   “……真的假的?”   “是。你已经熟睡了12小时啊!等小杰醒过来,你们会接受一个简单的讲座培训。”   “嗯……但我更想知道……有没有人因为比赛而死亡,或者重伤?”万一西索杀了雷欧力,或者伊路米对奇牙的比赛出了什么岔子……   萨茨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指节微微用力。   “有一位助理考官牺牲了。”   “!”   “是西索对雷欧力一战的裁判。”他右手的食指轻轻点着左手食指的指根,“那是一瞬间的事情……比赛一开始,奇牙就动手了。”   “他是故意弃权的。”我脱口而出。   “嗯,我们也这么认为。”   从萨茨口中,我了解到之后的比赛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首先是奇牙对伊路米,根据描述,与原本的剧情相同。然后是西索对雷欧力,就在比赛开始之际,奇牙掏出了裁判的心脏。于是,委员会宣布他失去资格,同一时间,其他所有考生自动合格。      “到此,讲座完毕。以后就看你们的了。”豆面人友善地说,“请你们相信自己的能力,无惧挑战……向梦想进发!”   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复仇么……   “仅此认定这七位新猎人!”   成为猎人,并未让我感到多少愉快,倒让我想起了那个帮助我参加猎人测试的理由——“齐东”先生的那桩任务。回去之后,得先完成任务才行呢。   “集塔喇古!告诉我……奇牙在哪里?”   小杰吊着缠满绷带的左臂,毫无惧色地跑到伊路米跟前。   大哥看了他一眼:“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好。”   刺猬头正太吐舌道:“我才不放弃!奇牙是我的朋友!我绝对要带他回来!”   “……后面那两人也是吗?”   酷拉皮卡和雷欧力,已经站在了小杰身后。   “好吧……反正告诉你们,你们也到不了那里。”那双看不出感情波动的墨瞳朝我转过来,“奇牙他回家去了。枯枯戮山的山顶……就是我们一家的所在地。”   酷拉皮卡侧过脸瞅了我一眼,而我始终保持着藏马式的、礼貌而疏远的笑容。      最后,是尼特罗会长的话别。   “无论如何,我祝大家平安无事,直到我们再见面。现在解散!”   七个新晋猎人走出房门,小杰、雷欧力、酷拉皮卡向左走,而伊路米和西索转向了右边。   靠着墙,余光目送酷拉皮卡他们走远,我直起身子,微笑着右拐。   西索的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是惊人的身体素质。他所受的分量,可是比放到鲍得罗跟爆库儿的,多上至少十倍啊……   我远远跟着,望着两人的背影,突然对上了西索的凤眼。   “上回听说你家多了个叫库洛的杀手,我还以为是假借揍敌客名号的骗子,没想到是真的?~”   “是真的,”大哥停下脚步,侧过身等我走近,解释道,“她是我妹妹。”   “妹妹??”西索也停下来,左手抵着腰,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我,“真有趣?~”   “你们之前认识?”伊路米盯着我问。   “嗯,以前我在天空竞技场挣钱糊口时,有幸结识了西索先生。”有幸个鬼!如果不是为了师父,鬼才愿意跟那个BT扯上关系呢。   “原来如此。”   三人中,没有人再提起话题。一黑发白肤猫眼杀手,一蓝发小丑装凤眼魔术师,一左一右地夹着个比两人矮上一个头的红发唐装少年,一言不发地走在长长的大理石走廊里,构成一幅无比诡异而又微妙地平衡着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猎人测试结束了……咳咳,下面要开始暴风骤雨了,各位看官请做好准备。 42 42、弥撒与忏悔 ...   之前那个需要猎人执照的任务——干掉利比维恩共和国的总统阿道夫·切斯特,离雇主“齐东”定下的截止日期,只剩一个月了。   奇牙从最终测验会场回家以后,就待在个人牢房不曾出来。我带了巧克力去探望他,才知道糜稽每天都来这里教训他弟弟。我相当看不过去,可一个表亲擅自去说理似乎不太合适,再说小杰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这些都不需要我插手。家里没什么事,还是先完成任务要紧。   因为猎人证是用“藏马”的假身份考的,使用它的时候,就得一直扮作“藏马”,有点麻烦。关键是假脸面膜需要定时更换,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且容易出岔子。第四次测试时,就由于面膜失效而被西索认了出来。再也不能发生这种事了。   用崭新的猎人执照通过利比维恩共和国边境,我找了家安静整洁的小旅馆住下来,挑了二楼一间临街的单人房,推开木窗,发现窗台上栽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碧绿的藤蔓植物弯弯曲曲地垂到楼下,不由得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利比维恩共和国,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国中之国。整个国家只有一座城市,即它的首都“利比维恩”,四周都为卡塔国所包围。这里长久以来处于神权统治时代,大主教握有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近年来,利比维恩共和国与外界联系增多,为与国际接轨,引入了民主制宪体制。主教只保留了宗教方面的职能,由新兴政府管理国家事务。然而老旧的主教一派对往日的辉煌念念不忘,企图推翻宪政、恢复政教合一制度的野心,已是妇孺皆知。这一单任务的委托人“齐东”,很有可能是主教派的代表。   大总统一般不露面,露面时周围也有重重警卫。最佳机会是在圣艾林大教堂举行的每周日举行的弥撒会,那时候切斯特总统会只带两名随从,弥撒结束后还会只身一人锁在忏悔室里,待上约半个小时。   告诉我这些的人瘫坐在高高的靠背椅上,陷入催眠后的昏睡中。他是大总统的秘书,下班的时候被我跟上的。身为公务员,住的地方还这么朴素,实在值得敬佩。安心啦,醒来以后,你会忘记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的。      圣艾林大教堂为长方形,整栋建筑像一个平躺着的巨大的十字架,造型传统而神圣。十字架交叉点处是教堂的中心,中心点的地上是教皇的祭坛,祭坛上方是金碧辉煌的华盖,华盖的上方是教堂顶部的圆穹。圆穹的周围及整个殿堂的顶部布满绘有宗教图案的彩绘玻璃和浮雕。一束阳光从圆穹照进殿堂,如天堂投入人间的圣光。   是的,猎人世界也有基督教,也有耶稣和他的十二门徒。说不定猎人世界是现实世界几千几万年后的样子呢。   我入乡随俗地披着当地传统的麻布长风衣,毫不显眼地坐在长凳的最后一排。   大主教是一个白发苍苍、弓腰驼背的老人,头戴高高的红水晶头冠,上面镶嵌着五彩缤纷、璀璨夺目的宝石,身着深红天鹅绒长袍,领口和袖口绣有金色的繁复花纹。   弥撒在他的主持下平和地进行,圣歌的合唱充满整个殿堂。   前排的信徒们站起又坐下,圣祭礼快要开始了。   唱诗班领唱、信徒们合唱着“奉献咏”,从祭坛两侧走下数个白袍的信徒,沿长椅挨个收集“献仪”,一般是以金钱作为对上主的奉献及对教会的支持。那个黑胡子,眼神虔诚的人停在我面前时,我从风衣里摸出两个钱,放进他两手捧着的银杯里,权当参观费。   主教伸手以献礼经祈祷,然后是感恩经。      “上主,因此我们纪念基督的圣死与复活,向祢奉献生命之粮、救恩之杯……我们恳求祢,使我们分享基督的圣体圣血……全能的天主圣父,一切崇敬和荣耀……都归于祢,直到永远。”      “阿门。”      划完十字,双手交错放在胸前,我开始虔诚地祈祷。真奇怪,虽然明知主教派的虚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相信上帝的存在,这便是宗教的魔力。      全体信徒跪下,依次前往神坛领取圣体。   大总统相当年轻,目测估计不超过四十岁,长着一副典型的政治家面孔,即使是弥撒也依旧身着西装。他站起来,沿着中央走道,走到大主教面前跪下。   大主教弯腰,将葡萄酒和面饼放到他手上。      “基督圣体圣血。”      “阿门。”      总统接过来,原路返回他的座位前跪下。   由于信徒众多,领圣体礼进行地很慢,慢到我都快睡着了。   “喂,”旁边有人捅了捅我:“轮到你领圣餐了。”   “啊?哦……”   我从跪着的地方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走上祭坛。近距离看,大主教的眼中一点看不到恶意,充满着悲天悯人的神情。      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弥撒,终于临近尾声。      “愿主与你们同在。”   “也与你的心灵同在。”   “愿全能的天主,圣父、圣子、圣神,降福你们。”   “阿门。”   “弥撒礼成。”   “感谢天主。”      我坐在长椅上,等待众人渐渐散去。周围越来越静,整个大厅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个人,差不多该干活了。大总统进了走廊左侧第一间忏悔室,两名贴身护卫守在门外。   起身,背对着祭坛,向目标所在走去。   “弥撒的结束,正是生活的开始。基督徒深信因散而聚,因为他就是为了能更有效地散居于世,成为地盐世光,才聚在一起,聆听上主的说话,在圣体中汲取生活的动力。‘弥撒礼成’,正是基督派遣我们到世上,为他作证的时候。”   身后响起富有磁性的年轻男性嗓音,回荡在寂静的殿堂里。   回头,发现正是刚才提醒我领圣餐的人。他披着褐色披风,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侧身立在祭坛边上。刚才做弥撒时我并没怎么注意,这回才发现,他兜帽下的鼻梁、下巴和颈部曲线很优美,皮肤也很白皙。   我不作声,他似乎也并未期待我的回应,只在那里静静地站着,半张脸沐浴在穹顶投下的天光中,仰望着穹顶的彩绘玻璃。   一个神学狂热分子。鉴定完毕,我继续向前走。      消除气息走了约五十米,停在左侧第一间忏悔室前。   奇怪,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刚才明明看到两个护卫守在这里的……莫非记错房间了?   四下望了望,没有半个人影。   应该不会错的,就是这间。先进去看看再说。   暗中提高警惕,伸手扭动把手,门没锁。   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门内躺着两具毫无生气的尸体,正是大总统的贴身保镖。   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窗,描绘着《圣经》里的故事场景。曾经西装革履的大总统像耶稣一样,呈十字形地钉在窗下灰色的石墙上。运起“凝”,发现他也跟他的两名保镖一样,早已没了生命。   看这模仿耶稣受刑的死法,凶手多半是宗教狂热分子。杀人手法相当老练,三人都是一招毙命,而且不流一滴血,估计是不想弄脏这座漂亮的教堂吧。早知道有人比我先下手。就不用这么麻烦地跑过来了。既然任务完成了,那就回家吧。唔,好不容易来一趟,先多参观一会好了。   一转身,那个弥撒时坐在我旁边的披风男,正微笑着立在门边,掀起兜帽。   白皙的皮肤,宝石蓝的耳坠,漆黑如夜的眸子,同样黑色的细碎刘海,以及额中央的黑色等臂十字。   他径直走到彩绘玻璃下,望着钉在墙上的男人,五彩的天光投射在他脸上。我呆呆地看着这幅画面,居然忘记了逃跑。      “愿全能的天主垂怜我们,赦免我们的罪,使我们得到永生。”      “阿门。”      不由自主地,我接了忏悔词的下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圣艾林大教堂 忏悔室 彩绘玻璃 团长又出来露脸啦~ 43 43、地狱之门 ...   话一出口,我便回过神来。   杀死爸爸和师父的仇敌,就站在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似乎在仰望着八成是他所做的钉死人的杰作。不,不对,角度要再高一点。幻影旅团的团长,此刻望着的是那画有圣主与圣母的彩绘玻璃,目光纯净,宛若幽黑的新雪。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三十六计走为上,就像那次跟伊路米在舞会上遇到他一样。可是现在,我死死地盯着他的侧脸,正如上次他死死地盯着我的后背。   自从猎人测试的最后和西索好好地打了一架,我能感觉到,自己确实变勇敢了一点。至少,已经敢对这些横行猎人世界的BT们盯上半分钟以上了。      如果他只是个陌生人,我会想:他真的很适合这个地方,眼前这幅画面拍下来一定很漂亮。      可惜的是,现实往往容不下“如果”二字。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世界仿佛静止了——至少表面如此。      十几秒内,我的大脑飞快地计算,归纳出数种可能的情况。      “……呵。”      莫名其妙的单音节打断了我的思考,视线对上库洛洛转过来的那张纯净如新雪的脸。   第一种情况,库洛洛不知道我的杀手身份,纯粹是路过的,杀死这三人的另有其人。身为在犯罪现场被人撞见的疑似凶手,第一反应应该是撇清嫌疑吧。   我正色道:“人不是我杀的。”      他看了我两秒,旋即勾起嘴角,回望灰墙上的十字型尸体。      “你似乎并不相信神的存在呢。”      话外音:你不信神,所以做不出这种宗教狂热的事。(作:其实团长大人是觉得库洛想不出这么艺术的死法==)   我肯定地陈述:“你杀了他们。”   第二种情况,库洛洛不知道我的杀手身份,跟我只是偶遇,这三个人是他杀的。不过,未免太凑巧了。   于是补充道:“为什么?”   他无视我的提问,反而微笑着提出了他的问题:      “听说人死之后,会看到两扇门,一扇通往天堂,而另一扇通向地狱。”   库洛洛走到忏悔室的深色大门前,从斗篷下伸出左手,顺着门上雕刻的纹路滑下。   “你相信……有这样的‘门’存在吗?”   “或许吧。”   暗暗松了口气。他好像真的没认出我,不管是那个舞会上与他偶遇的揍敌客家杀手,还是那个四年前从他手下幸存的、没有绯红之眼的窟卢塔女孩。   等等,倘若真是这样,他为什么没有立即杀死我这个行凶现场的目击者,反而要平白无故地说这么多话?   神经陡然绷紧。八成遇上了第三种情况——库洛洛知道我就是舞会上逃跑的杀手,而且当时看到了我的“任意门”。如果我想的没错,现在他的一言一行,摆明了只有一个目的——      他想偷我的能力。      依稀记得“盗贼的极意”发动的几个条件:   1.要亲眼看见对方的念能力。      2.要询问跟对方的念能力有关的问题,并得到对方的回答。      3.要让对方的手放在书封面的手印上。      4.1-3项条件要在一定时间内全部完成。      刚刚他关于“门”的提问,以及我随意回答的那句“或许吧”,已经算满足第2个条件了吧……大意了。   不过,第1和第3个条件,没那么容易满足。   现在的我很清醒。非但如此,简直像打了鸡血似的,一点也不想等库洛洛实施他下一步的盗念计划,而是拼命思索着打倒他的方法。我猜想酷拉皮卡看到蜘蛛时,大概也是这种感受。这是一种很神奇的状态,一面是理智出乎意料的清醒,另一面是感情兴奋得像一壶滚水,仿佛理智只存于躯壳,而感情则生于与肉体分离的灵魂。   似乎是感觉到我的杀气,团长回过头,收起微笑,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直视同样漆黑的我的眼。      “没想到揍敌客家的杀手,会杀帮忙完成任务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      “初次见面……不,上次的舞会我们见过面,库洛·揍敌客小姐。”那张新雪般的面孔又挂上标准的绅士笑容,“我就是这次任务的委托人齐东。”      不,你是库洛洛,库洛洛·鲁西鲁,幻影旅团的团长,蜘蛛头子,杀死我的爸爸和师父的人。      “身为雇主却抢先杀死目标,便是侮辱揍敌客家的水准。”我毫不避讳地继续放杀气。      “笃笃笃”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敲门声。   “大总统,到时间了。”   我望向精雕细琢的深色木门,才想起来大总统每次只待上半小时,这会儿……   没得到回应,门敲得更急了。   “大总统,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了。”   门没锁,吱呀一声,那个曾被我催眠的总统秘书探出头来,先是惊异于忏悔室里除了总统还有别人,再来是被门口的两名保镖的尸体绊倒,吓得到处寻找大总统的身影,最后终于发现了石墙上的死人十字,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该死,什么时候不来,偏偏挑这种关键时刻……   也许是我瞬间望向秘书的眼神泄露了心思,眨眼之间,秘书的身体忽然整个软了下去,被一只手臂稳稳接住,扶着立起。   我看着那把抵在秘书脖子上的匕首,问:“这是要做什么?”      “那道穿越空间的门,不知能否展示一下。”      “给你看了又怎样?”我装作不知道他的念能力,“你该不会认为,他会有当人质的价值吧。”      “呵。”      库洛洛不再接话,持刀的右手一挥,秘书的左前臂就掉了下来,在地板上滚了两滚,正巧停在我的脚边,喷出的鲜血溅上了我的鞋。   挟持人质,真不愧是强盗头子。      “让你看也没什么,”我眯起眼,“不过,你得先放了他。”      “好啊。”他移开匕首笑起来,“不如就用你的‘门’,把他送到你认为安全的地点,怎么样。”      抢人东西还顺水推舟做人情。此时此刻,我对“恬不知耻”这个词的含义有了新的理解。      我挠挠头,装作还在考虑的样子。      “好啊。”      零点五秒后,我原本站着的位置空无一人。      同一瞬间,我出现在库洛洛身后。      下一个零点一秒,库洛洛甩开总统秘书,却被“蔷薇棘鞭刃”缠成了粽子,正下方的地板上凭空出现一道浅浅的白色双开木门。      “去死吧。”      “任意门”这回的暗语,恰如其分地表达了我现在的心情。      脚下踩空,我从空中坠落。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我回想起最近的那个噩梦,心里很不舒服。   蓝得发紫的天幕下,白色的大门敞开,门那边有高高的穹顶,穹顶上遍布着绘有宗教图案的彩绘玻璃。库洛洛因为手脚都被长鞭缚着,来不及打开“盗贼的极意”,就这样被我的鞭子拖着,仿佛从宗教画里坠下来。   特质系的人并不擅长把气发离身体。离开了我的身体,“任意门”很快便消失了。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空气渐渐升温,硫磺味越来越浓。   我笑了,缓慢而轻柔地对上面的人说:      “这道门通向的,似乎是地狱呢。你看……”      熔岩冷却形成的黑色环形山口中,火红而炙热的黏稠液体缓缓地流动。最近几年,凡特卡诺火山非常活跃。我在任务的间隙,抽空乘直升机造访了火山口正上方——这次的“门”打开的地方。   突然,碧绿的长鞭迸裂了,碎成几段散在空中,其中一截恰好给火山口喷溅的岩浆撞上,片刻就被烧成了灰烬。   库洛洛在空中转了180度,面朝我,还有火山口中蓄势待发的熔岩。   我直视他的眼睛。不得不承认,他的黑瞳很漂亮,此刻正流动着熔岩灼热的赤色。   四年前,这双眼映着旅团杀戮的火光,决定我的生死;四年后,这双眼映着复仇者为他准备的地狱之火,将迎来它们主人的死亡。   温度越来越高,空气灼痛着呼吸道,连衣服似乎都要烧起来。   我奋力举臂,双手牢牢抓住库洛洛的胳膊,用尽全力旋转,把两人在空中的位置掉了个个儿。   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恐惧或是惊讶的表情。即使有,也被他隐藏得很好。   别挣扎了,下地狱去吧,库洛洛·鲁西鲁。   我松了手,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齐东”这名纯粹是跟“鲁西”相对而起的……有人看出来了咩? 44 44、在枯枯戮山的一天(上) ...   清晨。第一缕阳光爬上枯枯戮山半边的森林,而山上的一个房间里,依旧漆黑如夜。   这是一间暗室,房里正放着幻灯片。每张幻灯片有左右两幅人脸特写照片,一位穿白大褂的小个子秃顶眼镜男挥着手里的红外线小棒,打在幕布上的红点在两张照片之间来回移动。   “特伦特国的第四王子贝尔·克莱。”视线随着红点投向另一张照片,“贝纳通银行卡莱曼总行的行长艾利弗莱德。”   小个子秃顶男摁了下小棒上的红色按钮,换成了一张新幻灯片。   “格鲁族族长穆德,右边是他的断臂情人巴哈马。”   “很好,下一张。”   “……乔吉博士,您在开玩笑么?”   “当然没有。”白大褂小个子推了推他圆形镜片的眼镜,奸笑道,“这是最后一张了。”   我无语地看着屏幕上两张黑发黑眼的大头照,没耐心地回答:“揍敌客家五兄弟中的长子,伊路米·揍敌客,以及揍敌客家家主夫人的外甥女、现在揍敌客家的养女,库洛·揍敌客。”   乔吉博士放下小棒,啪啪啪地鼓掌:“正确率98%。库洛小姐,恭喜您顺利完成识人训练。”   猎人测验时,大哥说要给我增加记人训练,而今他确实这么做了。乔吉博士扔了十几本又厚又大的剪贴本给我,上面密密麻麻地贴满了各种人的照片,照片下标注姓名。三天时间里,我起早贪黑地记完这十几本上的人,头发掉了不知有几百根,才终于通过这“正确率95%以上才算合格”的最终测试。   为什么我要如此拼命?因为万一通不过,乔吉一上报,我就要被扣钱了——而扣钱的单位,是以千万计的。      我问他:“为什么要放我和大哥的照片?”   秃顶小个子突然兴奋地张开双臂,贴着幻灯幕布,一脸陶醉地说:   “因为人家觉得这两个人很般配嘛~你看,一样的白肤、黑发、黑眼,相同的杀手职业,还是兄妹禁断!好、好萌……呀啊啊啊啊~”   说着就像发花痴的少女一样,捂着脸扭起腰来。   “……”   虽说天才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可眼前这位揍敌客家科研小组的组长,实在有点怪得令人发指。如果不是新的长鞭还得拜托他制作,他头顶上剩下的几根毛早该被我拔光了。   不过话说回来,光从外貌上来看,我和伊路米表哥是挺和谐的……莫非是因为一起住久了,所以渐渐有夫妻相了?嘛,反正这个国家禁止近亲结婚,管他怎么说呢。   我无声无息地离开暗室,留乔吉在那抽风。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大约睡到中午,床头柜忽然响起了一声猫叫。   懒得爬起来的我,伸手摸到了叫声的来源——手机。   是酷拉皮卡的来电。   “喂。”懒洋洋的声音。   “库洛,你现在方便讲话吗?”中性的少年嗓音。   “嗯……听说你们已经离开这里了。”   电话那头短暂停顿了一下。   “没能见到你……最近,还好吧?”   “放心吧,我的命硬得很,”翻了个身,用肩膀夹着手机,两手搅着床单,“奇牙那边怎么样……你没告诉他吧?”   “……我看上去像那么守不住秘密的人吗?”   “唔,我错了。”把脸埋进枕头里。“……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正式以猎人的身份,找工作赚钱。”   “就这些?”   “还有……收集同伴们的眼睛。”   你没提西索告诉你的情报呢,蜘蛛们九月初会出现在友克鑫的事……果然,你是真的不想把我卷进去啊。   “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寻找火红睛的下落,揍敌客家的情报网很广。顺带一提,不只是固定电话,手机也有被窃听的危险。”把手机换了个耳朵,“下次还是见面谈吧,我去找你。”用我的念能力,去哪儿都是一瞬间的事。   “好。其实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最终测验的时候……西索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突然放低声音:“有人来了。那下次见面聊吧,拜拜~”   不等那边回应,“嘀”地按下挂断键,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因为师父而跟旅团有过接触的事,没有必要让酷拉皮卡知道。而且……说自己命硬什么的,纯粹是打肿脸充胖子。   那个时候,我差一点就挂了。   当时——      下地狱去吧,库洛洛·鲁西鲁。      我这样想着,松开他的胳膊,发动瞬间移动,并没有离开凡特卡诺火山,而是回到了坠落途中经过的某一高度处,再次落下。   只有亲眼看到这个男人被地狱之火吞噬,我才放心。   头朝下迅速下落,看到下方有个小小的人形,越来越小,由黄豆般大,渐渐化为芝麻大的一个黑点,终于消失不见。   无论一个人多强,在熔岩里,也没有藏身之地。   不过,有点不对劲。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应该会很响才对啊……我自认听力不错,却没有听到东西落入液体的扑通声。难道是熔岩本身流动声太大,盖过了我所期待的声音?   还来不及细想,黑点又出现在眼前,而且因为我在下落黑点在上升的关系,眨眼之间,黑点就放大了至少100倍。   那是一个黑色的人影。上升到一定高度后,黑影在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稳稳地着陆在熔岩凝固形成的环形山口上。   我向着火山口中央急速下落,努力扭过头。那道黑影的正体,在视野中一闪而过。   虽然只有一瞬,那个人的样子却好像电影的慢镜头般,在我眼底映得分明。   褐色的披风不见了,余下的是一片耀眼的白,底下是两条浓重的黑,上面的白色中央,还有一条黑色随着热风翻飞。   白衬衫,黑领带,黑西裤;白皮肤,黑短发,黑眼睛。对比强烈的黑白双色,在天空饱和度极高的蓝紫色背景下,愈发美得鲜明。   下一瞬,黑白已落在身后,看不见了。我转过身子,朝上看去,库洛洛从山口俯视着我。下坠的速度太快,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忽然,库洛洛纵身一跃,也跳下来。我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拿着本封面有血手印的书。他落得极快,好像是放出念以推进自身速度。熔岩离我不到一秒的路程,而库洛洛离我不到零点五秒。   他伸直了胳膊,似要抓住我。   抓住之后,他会把我的手和那本书封面的血手印贴在一起的,一定会。   我毫无表情地望着他。今天的瞬间移动,还能用最后一次。      你是抓不住我的,库洛洛·鲁西鲁。      他的手离我的脚只差毫厘时,我回到了枯枯戮山的家。      “笃笃笃”   我被一阵敲门声拉回现实,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库洛,你在吗?”   “在的,桀诺爷爷。”我一个激灵坐起来,跑过去开门。   “哦,在就好。”桀诺翘了翘嘴角,“有事吗?没事陪我下盘棋吧。”   我收拾好心情,乖乖地跟着他到了棋牌室。   这一回,玩的是国际象棋。   “哦哦,一段时间没见,你的棋艺见长呢。”   “哪里,爷爷您过奖了。”   “别谦虚,比起三年前你刚来的时候,已经大有进步了。”   是吗……已经三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说起来,你今年多大了?”   “嗯……过几天就满十六岁了。”   “十六岁……吗。”桀诺一边嘴上喃喃着,一边手上毫不放松地进攻,吃掉了我的皇后。   我默不作声地拿起马,吃掉他的车。   桀诺依旧自言自语似的说:“……可以结婚了呢。”   “啊?”   抬起眼,发现我白色的皇帝,被另一只黑色的车撞倒。   啊啊,输了。   “库洛啊,成为‘揍敌客’以后……你感觉怎么样?”   我坐得端端正正,揣测着对方的心思,慢慢答道:“怎么样……感觉很充实。”   “呵呵,‘充实’吗……”桀诺爷爷站起来,背着双手走到放桌游的架子前,“我想知道的是,你在这个家过得快乐吗?”   “快乐?”   “没错,你喜欢这里吗?”他回过头,眼神犀利得像能看透我内心的想法,“说实话。”   我低下头认真想了想,说:   “嗯,我挺喜欢这儿的。”   这里不涉及过去,也不牵扯未来。虽然长辈们经常抓我去特训,基裘姨妈拿我当衣服架子,伊路米时常跟我讨价还价,糜稽是个宅男兼偷窥狂,奇牙跟小杰双宿双飞,柯特离得我远远的,但他们全都是我的家人,是上天赐予几乎已是孤儿的我的馈赠。   我想我真的喜欢上这里了,喜欢上这个奇牙拼命想要逃离的家。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没有他被内定为“下一任家主”的压力吧。   “那么……你想成为‘真正的’揍敌客吗?”   “‘真正的’?”我莫名其妙地说,“我已经姓揍敌客了啊。”   “不,我的意思是,你愿意一直待在这里吗?”桀诺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捏了捏两撇白胡子其中一撇。“嫁到揍敌客家,我们就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收藏终于上两位数了,泪流满面 天气转凉,看官们别再霸王了,打赏点取暖钱吧~(伸手) 45 45、在枯枯戮山的一天(下) ...   我思考不能地僵在原地。对哦,在这个国家,女性16岁就可以结婚了。不过……      “那个……近亲好像不能结婚的吧……大概。”      “呵呵呵,这个不用担心。你并没有任何出生证明能证明这点吧?”      “可是……”我倏地站起来,碰倒了棋盘上的棋子,“近亲结婚会生出白痴的!”   说完我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好像不在这里……   桀诺爷爷刚要说什么,门上方悬挂的液晶显示屏忽然亮起来,荧幕上映出乔吉博士的大头:   “咳咳。这方面请您尽管放心,我们揍敌客专属科研小组新近开发出的胚胎基因鉴别技术,可以在怀孕十天时就发现有缺陷的基因,保证下一代从父母双方继承最优秀的遗传特性。”乔吉环抱双臂,又发起癫来,“伊路米少爷跟库洛小姐的孩子……想想就觉得很萌!好期待啊啊啊啊啊~”   “……”   伊路米跟我……大哥跟我的……孩子???   桀诺拿起遥控器,哔地一声关掉显示屏,慢慢转向我。   “如何?你愿意嫁到我们家来……成为伊路米的妻子吗?”   我彻底地囧了。   这种重大家庭问题,八成已经跟基裘姨妈和席巴姨父打过照面了。如果当面拒绝,貌似后果会很严重。   重新坐下来,低着头整理散乱的棋子,用余光瞟着身上写有“一日一杀”的老人。   “……结婚这种事……有点太突然了,能给我一些时间考虑吗?”   “呵呵,需要时间培养感情吗……年轻真好啊。”桀诺爷爷闭上眼,感慨地捶了捶肩,“我们不会强迫你,要不要答应,全看你自己……不过,到了18岁,你就不再是揍敌客家有法律上的养女了……明白吗?”   言外之意,即是说18岁后,我就与揍敌客家再无瓜葛,不再受揍敌客们的保护,也不能以库洛·揍敌客的身份出任务赚钱了。   “是,我明白。”我郑重地回答,“18岁生日之前,我会给您……给全家一个答复。”   “两年吗……也好。”桀诺背着双手,走出房间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库洛,你需要答复的不是我,而是你要嫁的那个人。”      回到房间躺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揍敌客家的长辈们疯了。   表兄妹结婚?你以为这是封建社会啊?还有那个什么“胚胎基因鉴别”……意思是“怀多少次都没关系有病的我们帮你打掉”……   自从姨妈告诉了我妈妈的事,我渐渐察觉出来,长辈们有些热情过度的关怀下,一定隐瞒了些什么。随着一天天的接受训练、完成任务、增强实力,这种感觉也一天比一天强烈。今天终于确定了,他们想要的,是我继承自妈妈的、与血统有关的能力。   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个世界里,谁没有私心呢。即使是父母,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心底里也期望着能从自己的孩子那得到回报。姨妈家给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庇护与培养,然后收获我的血统,算是一笔有亲情加成的生意吧。      晚饭时,除了离家出走的奇牙,姨父和伊路米都不在,只有马哈外祖父、桀诺爷爷、基裘姨妈,以及糜稽、柯特和我。   眼前摆着美味佳肴,我却莫名地提不起食欲,盯着勺子里的汤开始神游。   “库洛,你在发什么呆?”   “哦,没有……”迅速把勺子塞进嘴里,对上姨妈闪着红光的电子义眼。   “还说没有?你连餐布都没打开。”基裘尖细的声音从餐桌那头传来,“吃饭时要专心,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懂了吗?”   “嗯,我知道了,对不起。”毫不迟疑的机械式回答。   我一面扒拉着碗里的饭,一面为转移注意力,抬头环顾这一家子人。马哈外祖父似乎在专心享受美食,ET般的水泡眼眯成了两道缝;桀诺爷爷我不太敢看,便跳过了;基裘姨妈极为虔诚地实行她的餐桌礼仪;柯特挨着姨妈,冷着一张瓷娃娃般的脸;糜稽吃完了前菜,便一动不动地盯着盘子里的牛排。   真少有,莫非二哥最近在减肥?嗯嗯,不错,他是该减肥了。照揍敌客家的基因来看,如果能瘦下来,糜稽的模样应该不会比其他几个兄弟差。可是……让一个死宅胖子减肥,现实吗……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后,我的食欲居然恢复了,兴致满满地拿起刀叉,准备对盘中物下手。      “爷爷,请把库洛嫁给我!”      糜稽忽地站起来,肚子撞到了餐盘,锵啷。   全场鸦雀无声,我再次思考不能。      “糜稽,坐下!”姨妈命令道,“你这样成何体统!”   “妈妈!”他非但没有坐下,反而追问得更急了,额头上冒着汗,双拳攥得紧紧的,“为什么要把库洛嫁给大哥?”   “……”   姨妈像是没想到一直听话的儿子居然会这样,张大了嘴巴看着糜稽,说不出话。   “糜稽啊……那你说,为什么不能把库洛嫁给伊路米?”桀诺问的是糜稽,望着的却是餐桌这头的我。   站着跟躺着差不多高的胖子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说:   “伊路米和库洛,年龄相差太大了!如果说是表兄弟的话,我也有那个资格,跟我会比较合适!!”   “是吗……这么说也有道理。”桀诺托着下巴想了想,转向姨妈,“基裘,你看呢?”   姨妈义眼里的红光哔地扫了我一眼,又转回去。   “……不行,我不能同意。”   “妈、妈妈!”糜稽急得满头大汗,就差跳上餐桌了。   “哦……既然你妈妈这样说了,那也没办法。”桀诺说着起身,捶着肩就要往外走。   “爷爷!你帮我说句话嘛!爷、爷爷!”二哥追在爷爷后面,也离开了餐厅。   我长舒了口气,这餐饭吃得真不踏实。      天已经全黑了。我坐在后院的大树上,以手为枕,望着蓝黑色的天空。   从二哥对手办以及偷窥的热衷程度来看,有今天的举动也可以理解……可是,一贯对桀诺爷爷毕恭毕敬的姨妈,这次居然当面回绝,真是少有。哦,说曹操曹操到。姨妈带着和服娃娃柯特,正立在树下望着我。   “库洛,你下来一下。”   我跳下来,问:“姨妈……有什么事吗?”   “是今天晚餐时说的事。”姨妈的态度相当正经,不像谈到奇牙时那么神经质。   “嗯……桀诺爷爷跟我说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垂下眼帘,又确定地抬起,“我不知道。”   姨妈定定地看着我,又说:“真是不坦率的孩子。”   “哎?”   “我看得出来,比起糜稽,你更喜欢伊路米。”她顿了一下,续道,“你是安娜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没错,比起那个胖子宅男,我还是比较喜欢跟大哥待在一起。姨妈是为了这个才帮我回绝了二哥吗?这种情况,我是不是应该道谢……   “您说得对,谢谢您。”   姨妈忽然用扇子遮住脸。   “哦呵呵呵,既然你喜欢的是伊路米,那就好办了。过几天是你生日,现在准备婚礼怕是来不及了,订婚式怎么样?”   “啊?”   姨妈收起扇子,提起裙摆转身。   “3月15日的订婚式,我这就去安排,别心急哦~”   说罢,飞也似地离开。   “姨妈,等等……等一下啊!啊,好痛……”我踏着树枝猛地站起来,却被更高的枝干撞到头,脑袋震得发晕。   看不到一个人影的远处,传来基裘尖利的嗓音:“这几天记得好好保养,不许熬夜啊!哦呵呵呵呵~”   柯特留在原地,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便跟着他妈妈走了。   “你赢了呢,恭喜。”      “……”   原本的两年期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几天。   我又坐下来,靠着树眯起眼,直到夜深,感觉有些寒意,才跳下树回自己的房间。   深夜的走廊空无一人。恍惚间,我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个重复了三次的噩梦。我站在怎么也逃不出的走廊里,那里除了我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梦与现实的界限开始模糊的时候,前方的走廊尽头,浮现出一个高挑的人影。起初是阴影下完全的黑色,随着距离拉近,我看到那并不是全黑——从右肩到腹部,衣服被血染成了黑红,湿漉漉地粘在皮肤上。整条右臂随着他的走动摇摇晃晃,好像已经断了,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灰色的石板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红色断线。   梦里可没有这样鲜明的血红色。这并不是梦啊。   那个浴血的人走到离我十多米远的地方,忽然软倒下去。      “大哥!”      我跑过去扶住他,才发现他额头上全是冷汗,原本墨色的柔顺长发,被汗水粘得一缕一缕,平时的大黑猫眼眯成了两道缝。   伊路米粗重地喘息着,忽而眼一闭,一句话也没说,就倒在我身上昏了过去。   我掏出手机,调到照相机模式,对着他一阵啪啪啪,然后扛着他没沾上血的左胳膊站起来,磨磨蹭蹭地往医疗中心走去。   哼哼,这回一定得狠狠敲你一笔。   说笑的啦,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大哥啊。 作者有话要说:码完这章的感想:基裘姨妈才是隐藏型BOSS啊! 46 46、伊路米番外 ...   “大哥!”      失去意识前,伊路米又一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称呼。   第一次被人这么叫,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他的第一个弟弟才出世不久。之后是银发的老二,以及双胞胎的老三老四……   身为长子,这个称谓背负着太多的期待。   他做到了,不负众望。伊路米成长为一个出色的杀手,执行任务就像机械,精准而冷酷。可是这次……      伊路米觉得,这笔生意做得很不划算。      任务出了点意外。看似平常的委托内容,实际牵涉到了意料之外的庞大组织。对手很强,强到能重伤他的地步。完事后,伊路米走下满满一屋子的尸体山。有多久没有今天这样,带着这么重的伤回家了?   他低下头稍微地想了一下,记不起来。   修成念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有八年经验的熟手了。凡是有经验的杀手,都有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杀手就像商人,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对杀手来说,自己的生命就是经营的本钱,他不打没有胜算的仗。每次,他都会依据自己的能力和委托的内容,客观地估计任务的完成率,只有在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才会接受委托。这样不仅能保证自己青山一直在,同时也维护了揍敌客家作为顶尖杀手的声誉。也因此,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伊路米就不怎么受伤了。   右臂断了,右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一直斜着劈到腹部。伊路米回头望了眼那个即使双手插满钉子、仍然牢牢握住大刀不放的尸体,抬脚走出房间。   凭借夜色隐蔽身形,他站在自家大门前,抬起没事的左手和断了的右手,左边推开四扇,右边仅能推开一扇。断臂传来的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这笔生意真是不划算啊。   伤势比他想象的重,那条每次都要走的长长的走廊,渐渐地旋转,变形,在眼前化为数个重影。   重影的中央,有个清瘦的身影伫在那里,出神地望着他。   伊路米认出那张脸的瞬间,支撑着全身的神经放松下来,一直压抑着的疲劳与虚弱如洪水决堤般压倒了他。      在揍敌客家专业的医疗队伍治疗下,他在第二天清晨醒来。这里能听到枯枯戮山上的鸟叫,伊路米仰面躺在纯白的单人床上,睁大了黑眼睛盯着天花板。   身上的伤还很重,下一桩任务怕是得延后了。   这次的任务,本该是万无一失的。后来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得知情报的,他不太明白。   又过了两天,他已经可以像正常人那样下床走动了。糜稽通知全家人说,家族内部网络有遭人入侵的痕迹。对手相当高明,居然能突破糜稽搭建起来的防火墙,盗取了所有人的任务清单,时间范围从30天以前,一直到昨天为止。   原来如此,对方是有备而来的。有什么人要找揍敌客家的麻烦。   知道这件事后,爸爸并没有下达撤销这30天所有委托的命令,不知是想引蛇出洞,还是单纯地信任他和他的弟妹们的实力。      3月10日,他的身体刚恢复了三四成,妈妈就告诉他,当月15日将举行他的订婚仪式。   伊路米并没有太吃惊,因为半年以前,爷爷就征询过他的意见。      “伊路米啊,你也该找个妻子了。”   “是的,爷爷。”      得知长辈们的期望后,伊路米没说什么,也没有那个必要。长辈们肯定是为整个家族着想。杀人也好,娶人也罢,只要是对家族有益的决定,他都会毫不迟疑地执行。   订婚对象名叫库洛,是他的妈妈的妹妹的女儿,他的表妹,揍敌客家的养女。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天,那个清瘦的小女孩提着妈妈指定的黑裙服,蹩脚地走进餐厅,暴露在领口外的象牙白的皮肤,衬托着墨色的鬓发更显漆黑,而那双同样漆黑的眼睛,却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毫无危险性,是伊路米对这位新家庭成员的第一印象。      很快,她便开始接受家里的杀手训练。本以为她会承受不了,没想到她不仅忍受了电击拷问,还自己想出各种新的刑罚用在自己身上,每一种都比电击残酷得多。   长辈们对她的肯定且不说,他的弟弟们当中,糜稽似乎跟她很合得来,奇牙也很快跟她熟上了,柯特好像一直不是很喜欢她,直到最近才有所好转。她似乎很喜欢和自己讨价还价,虽然几乎每次都以他的胜利宣告结束,但她还是乐此不疲。   不得不承认,她的适应能力很强,无论是心平气和地接受训练,还是努力地融入这个家庭。   伊路米觉得,他的妹妹以前一定杀过人,否则初次执行任务时,她不会表现得那样无动于衷。难怪长辈们会主动担当她的监护人,想必他们早就发现她有当杀手的资质了。      伊路米接到一件委托,需要参加某军事部长的生日酒会。这种需要女伴的任务,家里有个妹妹果然很方便。   他去刑讯室找她,在门外就听到她在笑。   伊路米推开铁门。她又对自己施刑了,从手腕到胸口的皮肤碎裂如丝。据她说,这叫做“刷洗”。以一个杀手的训练来说,刑讯的比重似乎有意被加大了,难道她喜欢被虐待?   “有什么那样好笑?”   他的妹妹居然回答:“《猫狗生死斗II》不应该再出续集了。”   “……库洛,你有时候真的很脱线。”   库洛抬起那双看上去没睡醒的眼睛,望向天花板:“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说不定我有间歇性抽风。”   此时此刻,伊路米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的妹妹了。      起初,任务执行得很顺利,爷爷让她学的用毒技巧,看起来没有白费。目标已经确认死亡,接下来只要安全离开那里便行。   等待接收审查的宾客队伍中间,有一个模样出众的男人。伊路米本能地察觉出,这个人实力很强,而且是个危险人物。   出乎意料地,他的妹妹的反应十分激烈,居然当即拉着他逃跑了。那道她具现出来的门,似乎能够连接两个不同的地点。想不到她还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长辈们果然没看走眼。   在他的追问下,她承认认识那个男人——他杀了她的朋友。      朋友。      伊路米想起了那个我行我素的小丑魔术师,那家伙应该算他有生以来,第一个可以算作是“朋友”的人吧。人不能没有同伴,这句话确实有它的道理。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当时的伊路米没有朋友。身为一名站在同业顶端的杀手,他也不认为有交朋友的必要。对于家庭以外的人,只需要判断有没有杀的必要便足够了。朋友的概念,只会妨碍理智的判断。   于是他隔着鬓发,轻抚她的脸颊。   她的发质乌黑而细软,看不出血色的皮肤柔软而白皙,跟妈妈遗传给他的一样。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瞳中,有着他的眼睛所没有的,清亮的光彩。   伊路米的脑海中,闪现过一个拥有相似眼神的少年身影。   她跟他到底是不同的。她就像过去的他,而他已经长大。   看着她,伊路米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奇妙感觉。他不太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情感……或许可称为“怀念”吧。      “从成为杀手的那天起,你就没有朋友。记住了?”      你只要有我们就足够了。   因为你是库洛·揍敌客……是我的妹妹。      两个月前,他和他的妹妹恰好都是因为任务需要而参加猎人测试,碰见了离家出走的奇牙。他的任务一下子变成了两个,一个是带弟弟回家,另一个是照看好他的妹妹——他的准未婚妻。   他的妹妹实在太没有警戒心了,不仅主动招惹陌生人,还滥用珍贵的瞬移能力,实在是暴殄天物。如果她能把经济头脑用在利用能力赚钱上,而不是只顾着跟他讨价还价,那就好了。   更可笑的是,第二次测验后的飞行船上,她居然睡着了,直到下船都没醒。   伊路米看着那张毫无防备的睡脸,觉得很好玩。怎么会有这么能睡的人呢?   于是,他带着睡得不省人事的妹妹,通过了贱阱塔的第三次测试。   没想到西索跟她一早就认识,而且不仅是奇牙,似乎把她也当成了培养目标。不过没关系,那家伙的重点关注对象是那个叫小杰的刺猬头小鬼。不光小杰,他的妹妹招惹的两个人也说要带奇牙走。恐怕他们连揍敌客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吧。   出乎意料地,那三个人成功到达了管家的别墅,而且父亲也同意让奇牙跟他们走。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吧。伊路米确信,奇牙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是爸爸的儿子,他的弟弟。   奇牙走了,伊路米只剩下一个任务。      自从完成那个需要猎人执照的委托,他的妹妹就有点心神不宁的。尽管她掩饰得很好,但凭长期共同生活和工作的经验,伊路米能察觉出,在她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没主动开口,他也没问。   最近读的一本畅销书里写道:“信任是婚姻的基石。”   伊路米决定试一试。      3月14日,订婚式前一天。   伊路米发现,订婚仪式的难度不亚于完成酬劳一亿戒尼的委托。花了整整一天,妈妈终于定下了他们俩明天要穿哪件礼服。夜里,他回到自己房间,忽然看见床上有人。   “你回来啦,大哥。今天整惨了吧?”   他的妹妹兼准未婚妻正睡在他的床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色两件式棉睡衣,一截脖颈和肩膀露在外面,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乌黑的发丝掠过苍白的脸颊。   “还好,试了几套衣服。”伊路米走到床边,“你又乱用你的能力了。”   “嘛~那不关键啦。倒是大哥你还欠我十亿戒尼,准备什么时候还哪?”   “?”   她翻出那只老旧的白手机,向他展示她前几天拍的照片。   “你看,我救了你一命耶。你的命至少也值十亿戒尼了吧?”   “……”即使当时你不在,家里也会有其他人发现我的。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自己的妹妹举着手机,在他眼前晃了两晃。   “……”   见他没反应,她似乎很失落,收回手机喃喃道:“果然如此呢……”忽而起身,伸了个懒腰,挂着还没睡醒的笑容,走过他旁边。      “明天还得早起,我先回去睡了,大哥晚安~”      门啪地合上,伊路米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第二天清晨,天气好得出奇。   大大小小的管家们围在他周围,替他穿上据妈妈说最适合他的西服,纯白的衣襟上绣着丹红的曼珠沙华。秉持“时间就是金钱”观念的伊路米,一想到这一整天都要在仪式中度过,不由得有些可惜。   伊路米正看着镜子里的人,忽然听到妈妈尖利的喊叫:      “库洛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妈的我什么都不说了……嗯…… 47 47、新工作 ...   傍晚,天边的红霞还未褪去,小酒馆里已开始了一天的生意。   门吱呀一声扭开,进来两个刚收工回来的渔民。   “欢迎光临~!还是照老样子?”   “嗯,”绑着头巾的壮硕男子向酒馆老板娘招手道,“今天可是大丰收,我要好好喝两杯才行!”   “是啊,好久没有这么大的收获了!”圆桌对面,相较之下略显精瘦的高个男子接口,“这种好事,如果有喜庆的音乐应景,就更好啦!”   “说起来,前几年有个旅行者来这儿弹过一阵子钢琴,你还记得吗,布克?”   “有吗?哦,想起来了,记得记得!哎呀,那个小姑娘的琴弹得真不错啊!不过,后来突然就没来了,真可惜啊……”   “听说她跑进山里,说什么要闭关修行,然后再也没出来过,该不会是饿死了吧?”   正说着,只听咚的一声,两杯往外冒着白沫的啤酒砸在圆桌中央。   “两位的扎啤,请慢用。”   “……”   这架势让两人不由得停住话头,面面相觑。   “那个,米特,我说……”   “什么?”米特回以春日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不,没什么。”   布克端起酒杯堵住自己的好奇心,他的同伴也学着他如此。   用“绝”隐藏气息,双手双脚挂在酒馆房梁上的我,暗自吞了吞口水。   当初跟小杰告别后,在山洞里瞬移去给妈妈扫墓,一直没有出来过……猎人测试的时候,小杰也不知道我就是库洛。两年前的不告而别,米特阿姨一定相当火大。      话说回来,这家酒馆的生意还真好。10点打烊时,还有一半的客人逗留在店里。米特阿姨和婆婆好不容易把所有客人送出门,上好门闩,又开始收拾桌子。我尽可能轻地跳下来,躲在两人背后帮着收拾。   米特转身,忽然咦了一声。   “奇怪,刚才这边明明没整理过呀……”   “那个……晚上好,”我从某个阴暗的角落走出来,打着哈哈说,“好久不见啦,婆婆,米特阿姨。”   米特的眼睛瞪得老大,手里的抹布掉下来,又在坠落到她的腰部时被捞起。她奔过来拽住我的衣领,连抹布也抓在手里,冲着我的脸大叫:“啊哈!你不是饿死在山洞里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整整一周?你以为这样很好玩吗?!”   “对不起……我错了。”   “……”她松了手,转身抹起桌子。   “啊,我也来帮忙……”我自知理亏,把椅子架到已经收拾完毕的桌上。   婆婆走过来,和蔼地拍拍我的肩:“呵呵,回来就好。哦——两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呢。”   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米特阿姨背对着我开口:   “你知不知道……小杰他为了找你,背着我们,一个人偷偷地走到了山洞最深处?”   “……小杰他……”那个山洞无穷无尽,以前从来没有人到过它的尽头,小杰他居然做到了?   “后来我们跟村里其他人一起去找他,那孩子饿得昏倒在山洞里……真是个固执的孩子,跟他爸爸一模一样。”   婆婆提到小杰的爸爸时,米特擦桌子的手短暂停顿了一下。   我默默地做着手上的活。没想到,我居然欠了鲸鱼岛这么多人情……   “对了,小杰呢?”我明知故问道。   “他说要当猎人……”米特说,“两个多月前离开这里,参加猎人测试去了,还没回来。”   你一定很担心他吧。“是吗……小杰他一定没问题的。”   米特哼了一声:“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连我也拦不住他。随他去吧。”   “呵呵……小杰刚走的那会,不知是谁担心得三天没睡好觉。”   “婆婆!”   “嘛——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会回来——”   安啦,再过四五个月,他就会带着我家表弟回来的。      等到一切收拾停当,我走到那架三角钢琴前,发现上面很干净,几乎没什么灰。   “米特阿姨,婆婆,谢谢你们一直都有照看这架钢琴。”人情又欠了一份。   “……你还会来这里打工吗?”   “其实……我这次来,是正式向你们告辞的。”我站直了身子,“因为工作的关系,不能常住这里了……对不起。”   “是吗……”   “难得回来一趟,住一晚怎么样?”婆婆提议,“明天再走也不迟。”   “没错,你家两年多没人住,估计都成老鼠窝了。你今天就住这里吧。”   米特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哦,那么长时间没打扫,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第二天清晨,我离开酒馆,回到久违的房子。看到满屋的灰尘、蛛网时,我彻底被震撼到了。   身为资产数亿的杀手,居然还要亲自打扫卫生……这景况,怎一个惨字了得。   花了整整一天,才把一切恢复到临走前的状态。海德的书被虫啃得厉害,已有好几本快要辨不清内容了。这些都是世界上仅存的手抄本,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于是我又花了一周的时间,把那几本书的内容手工录入到笔记本电脑里,又在网络上的私人网盘里做了加密备份。   万一哪天落到没饭吃的地步,还可以靠这个卖钱哪。   第九天,我正式跟米特阿姨和婆婆告辞。这个地方太过安逸,稍微多待几天,就会让我忘记自己的该做的事。   本来想留一笔钱,答谢她们长期以来的关照,又觉得这样反而贬低了她们的真心。嘛……人情这种事,最麻烦了。以后遇到小杰的时候,再好好答谢他吧。      同一天,某风景优美的小城,一栋红砖旅馆的二层临窗房间。   将刷卡机连上笔记本电脑,开机,打开浏览器,先刷猎人执照,后刷工作证,屏幕上映出大大的“Welcome”。   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新的“蔷薇棘鞭刃”还没做好,做不成杀手了。   不……不做杀手了!   在决定离家出走的那一刻,我就决定,不再依靠揍敌客家的名号过活。这样,我的负罪感能稍稍减轻一点。   所以,我要正式以猎人协会情报部部员的身份,好好工作赚钱。   与其他部门不同,猎人协会情报部没有专属办公楼,一切日常事务都借由网络完成,所有工作人员都是SOHO(家居办公)。这一方面与情报部的工作内容和性质契合,另一方面也很得人心。猎人协会的成员里,有一部分是全职员工,同时也有很大比例都是兼职,平时要忙本职工作,在全世界到处跑。要这些人在固定时间固定地点办公,明显不切实际,而且没有效率。凭借互联网提供的便利,无论人在何方,都可以通过一台电脑终端连到“虚拟办公室”。没有强制上班时间,只需按时完成定额的工作任务便行。只在遇到大事件,例如需要多人合作的任务、或是重要的人事变动时,部员们才会在同一时间登录“虚拟办公室”,在“虚拟会议室”里进行网络视频会议。   浏览器显示出六个相同大小的视频框,其中五个有人,余下一个空的。   最左边是一位满头银发、留山羊胡的老人,下巴上的皮肤松松垮垮。他带头说道:   “欢迎加入我们,藏马。”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对着摄像头微微欠身。   “你跟猎人执照里的资料照片,似乎长得不太一样呢。”如羽毛般轻柔,又像笛声般悦耳的年轻女性声音。说话的人却并非年轻女性的样子,而是带着宽边帆布大圆帽子,圆滚滚的脸上露着两颗门牙,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鼹鼠。   “新的造型,新的心情。”我笑笑,“在座诸位恐怕也并非是以真面目示人的吧。”   离家出走以后,再也不能找伊路米要假脸,当初做的假指纹也都快被新长出来的覆盖了。既然如此,干脆不伪装了,反正会被那些家伙认出来。   “哦呵呵,好有眼力的新人。”屏幕右上方,长着浓黑眉毛的大胖子拍着滚圆的啤酒肚,爽朗地笑起来,“喂,组长,你也该露出真面目了,明明是个美人,却要扮成老爷爷。”   “艾伯特,你真猥琐。”相邻的视频框里的短发女性,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她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抹胸背心,眼眶上下、鼻翼两侧、嘴唇和耳廓上,遍布着细小的钉子和金属环,从肩膀到胳膊都绣着黑色纹身。   “诺娅,你不是戒烟了吗,怎么又抽上了。”左下方的青年同样叼着根烟,浅金色的短发,白皙的皮肤,眼珠是冰蓝色的,相当英俊。   “嘛~因为最近千耳会的工作相当无趣啊。能找到我这里的人太少了,今年开始到现在,也就上个月有个人来过,是个挺漂亮的少年,跟你有的一拼呢,埃蒙。”   “是是,多谢夸奖。”埃蒙低头抿了口咖啡,“没什么事我先下了,这边还有活。”   “之后再闲聊吧,先说正事。”被称为组长的老人咳嗽了两声,继而说话的竟是柔韧成熟的女性嗓音,“我是猎人协会情报部副部长清河雾香,同时也是分管兼职部员组的组长。”   浓眉胖大叔第一个接口:“我是艾伯特·哈顿,叫我艾伯特就好啦!很高兴认识你,美丽的藏马小姐!”   听到“藏马小姐”这个称呼时,我藏在桌子下的手不由得抖了抖。   “诺娅,请多指教。”刺青体环女撑着下巴,声音就像烟雾一样慵懒模糊,“别相信艾伯特那家伙,他对每个初次见面的女性都这么说。”   “我叫旋律,今后请多多指教了,藏马。”鼹鼠女摘下帽子,露出光亮的圆脑袋,和脑后一圈稀疏的粉色及肩长发。   “埃蒙·费尔,多多指教。”浅金发青年说,“老板在喊了,不好意思,恕我先告辞。”   说罢,他所在的视频窗口一黑,余下来的所有人都默了。   “嘛,如你所见,兼职情报员可能会很忙的。”艾伯特耸了耸肩,“不过这也难怪,埃蒙那家伙的正业,可是世界中央信息数据库管理员啊。”   “那种整天帮人查某国总统有多少私生子的工作,到底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我这样来得清闲。”诺娅懒洋洋地抽了口烟,“那么,说正事吧,组长。”   “嗯。其实,这次会议一方面是欢迎新部员加入,另一方面……”      视频会议持续了约半小时。原来那个空着的视频窗口,是为情报部的正部长伊狄预留的,不过那人神出鬼没,鲜少露面,对于他开会缺席什么的,大家早已司空见惯了。   至于我的工作,则是接替上个月提交了离职申请的旋律。   虽说兼职情报员管理较为松散,但怎么说也是正经的猎人协会下属的机构。如果有必要,猎人协会会动用一切能用的人力物力,即使是兼职部员,对协会的命令也必须绝对服从。   像情报部这种涉及机密的机构,想要辞职就和撤销猎人执照一样,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申请离职,即在一段时间内离开工作岗位,但最后必须回来,同时还需签订极其严苛的保密协议。凭情报部的本事,猎人协会握有每一成员的案底,只消把你的家人、朋友、过去留下的把柄举出来,不怕你不回来。   当然,这些只对五讲四美的普通人管用。遇到极端分子如幻影旅团,再多的条条框框也只是一纸空文。这么说,我果然表现得像个好孩子吧。   关上电脑,我靠着转椅,仰头盯着天花板上的老式三页风扇。居然接连遇到剧情人物,而且,还都跟酷拉皮卡有关……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啊。 作者有话要说:新出场人物图: 1、诺娅——千耳会成员,帮酷拉皮卡找到黑帮工作的中介人 2、埃蒙——世界超级信息中心的数据库管理员,原著中介绍流星街时有露面 只露过一两次面的龙套角色也能画得很亮眼,FJ果然是神 48 48、“妈妈”和“姐姐” ...   “……大概就是这些吧。”   “这样啊……我明白了,有不懂的地方再请教你。”我靠着沙发,笔记本放在腿上,调整了一下耳麦,“谢谢你,旋律。”   “哪里的话,应该是我谢你才对。”网络对面好听的轻柔女声顿了数秒,“……我走了以后,工作就拜托你了。”   不看视频,跟旋律语音聊天真是一种享受。   “恕我冒昧……能告诉我你离职的原因吗?”   “我有……非做不可的事。”旋律的语气轻快,“这一点上,跟你倒是很像呢。”   “!”我下意识地捏紧了麦克风,才想起来旋律有堪比顺风耳的能力。她听得到我的“心音”……   语音聊天的那头小声说:“你认识我?”   “算是吧。”对她这样的能力者,撒谎是没有用的。“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的心跳有一瞬间变得急促,又很快归于平缓,就像是在说‘原来如此,是她啊’一样。”   “也许我们以前见过面呢。”   “啊哈哈,这句倒是实话。”   “……我有说过谎吗?”   “当然,很多很多次,多到连你都没察觉。说谎时,心跳还能保持与平常几乎无差异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是吗。”   “现在……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这你都听出来啦……真是瞒不过你。”我在聊天窗口里敲了一行字,点击“发送”。   对方同样没有说话,而是用文本回复道:“很抱歉,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可以的话,找组长谈谈吧,她是这方面的专家。”      东方某个岛国,一座典雅精致的临水别墅里。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依旧是视频会议那次,低沉而略带沙哑的成熟女性嗓音,说话者却不是皮肤松垮、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而是一名风姿绰约的东方女性。她身穿东方某岛国的传统民族服装,藕荷色的腰封束出那层层衣料下纤细而窈窕的身段,乌黑顺滑的长直发披散在身后,双瞳仿佛紫水晶一般。   我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放下茶杯,郑重地请求:“是,能否请您替我解梦呢?”   清河雾香歪过头,眼波流转,抿嘴一笑。   “没想到那个约翰的徒弟,居然也要请我帮忙。不过算了,毕竟你跟那家伙不一样。”   我僵坐在那里,一道灵光闪过脑海——师父你又欠什么情债了吗。   “那么,跟我说说吧。是什么样的梦境让你心烦?”   “嗯,说来话长……”我把猎人测验期间三次重复的梦,详细叙述了一遍,把与上辈子有关的地方做了模糊处理。   清河组长安静地听我讲完,伸手勾着桌上茶托里的茶杯柄,把茶杯旋转了180度,才举到嘴边。   “这个梦的解释……也说来话长。”   我点点头,表示再长也洗耳恭听。      “从第一个梦开始说起吧。”组长一双玉手交叠放在腿上,紫水晶的瞳仁平静地凝视着我,“宿舍楼里只有你自己,没有别人,象征着你的内心世界。那间宿舍里,曾经的朋友突然消失不见,说明她们已经远离了你……或是你主动地远离了她们。一上一下两座楼梯,代表着你可选择的两条路,而你对它们感到害怕……或许你还没有做好作出抉择的准备吧。”      “第二个梦,你尝试着往下走,却走不下去,而且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里翻涌出来。向下的楼梯,可能象征着你的过去……你有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吧。你在潜意识里认为,如果回想起来,会对你造成不可预料的严重后果。所以虽然努力尝试了,你的身体却本能地阻止你去回忆。”      “最后是第三个。向上的楼梯代表未来,你沿着它一路往上,却找不到出口,看来你短时期内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呢。直到最高层,你找到一扇窗户,从那里跳下……”她端起绿茶抿了一口,续道,“解梦者需要了解求问者做梦时的具体情况,才能给出较准确的解答。既然你不愿坦白交代,我也不会强求。我能告诉你的是……梦见坠落,八成是曾经受过惊吓,长期恐惧导致的。”      “你说得真准呢,不愧是组长。”我佩服地赞叹道。   “从你的梦里能感觉出来,你是个相当孤独的人呢。”清河雾香闭眼浅笑,美得入画,“以后若再有什么困扰,尽管来找我。”   “哦……好。”我站起来要走。   “对了,你还是打扮成跟猎人执照上登记的身份一样比较好。跟我们在一块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关系……如果被组外的人看见,虽然不会也不能撤销你的猎人执照,不过……你的假身份可就危险了。”   不愧是易容大师,这么轻易就看破“库洛”才是我的真正模样,而参加猎人测试的身份——“藏马”,才是伪装。   “嗯,你说得对。”   不由分说地一跃而起,抱住雾香的纤腰。   “原来的易容师不要我了求求你教我好用不花妆的易容术吧!”边哀求边往人家身上蹭。   清河组长不愧是组长,没有被我抽风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   “好啦,你先放开手。”   唔,怎么觉得像是女儿在跟妈妈撒娇呢。      我独自走在繁华的步行街上,穿梭在潮水般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漫无目的地浏览玻璃橱窗里各式各样的新品春装。清河组长说得没错,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没有一个能坦诚相对的朋友。      “即使是酷拉皮卡?”      “尤其是酷拉皮卡。”      蓦地抬头,并没有人在跟我说话。揉了揉太阳穴,居然开始自问自答了吗……确实应该找个信得过的人聊聊天了。      当晚,我约了旋律出来,在某栋摩天大楼的楼顶见面。我们趴在护栏上,俯瞰整座灯火辉煌的都市。   “上次你问我的事……怎么样了?”   “嗯,大概弄清楚了。组长真厉害呢。”   “是啊,年纪轻轻就当上情报部的副部长,清河她可是我们部里所有男同事的偶像呢。”   “哎?是吗?”   “没错,虽然有些人脸上不承认,可心跳声不说谎。”   我侧过脸,盯着她大大的眼眶中小小的眼珠,问:   “从我的心跳里,你听出了什么?”   旋律看了我半晌,久久才开口道:“你的心跳声很轻松,很舒缓,就像蓝天下缓缓飘过的白云。不过,有几段却给我暴风雨来临之前,黑云笼罩的印象,像是强压着的愤怒……与之前的舒缓判若两人。还有一点,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我想听。”   “你的心音中,夹杂着一段与主旋律格格不入、异常冷酷的旋律。”她抬头望向没有星星的夜空,“你……以前杀过人吧?”   “……嗯。”   “果然如此。”   对她,我可以畅所欲言,因为既没有办法掩饰,也没有那个必要。   “其实我是逃婚出来的。”   “哎?”   “并不是不喜欢订婚的对象,只是……”我转过身,用双肘撑着护栏,“即使没有我,他还有许许多多的家人,也有机会找到比我更适合他的人。”   “是吗……一定有另一个人,让你心里放不下吧。”   “嗯,你说得对。”我笑笑,“今天在这里说的事,你能替我保密吗?”   “当然。”旋律微笑着看我,“嘻嘻,你是不是好久没这样跟别人聊天了?”   是啊,太久了。“时候不早,咱们回去吧。”   “不知不觉这么晚了呢。今天你就在我那住一晚吧?”旋律扶了扶帽子,往楼梯间走去,“还有什么话,都可以说给我听的。”   旋律啊旋律,你真是太温柔了。如果有个像你这样的姐姐,该有多好……      我们走进了一间装点得很温馨的公寓,房间里栽满了各种各样的绿色植物,电视机左边摆着把吉他,墙边有台立式钢琴,上面还有一把放小提琴的盒子。   “随便坐吧,我来泡茶。”   “啊,不用那么麻烦的,白开水就好了。”   我在客厅里闲逛。书架上,一个相框吸引了我的目光,照片里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长着一双温润如小鹿般的眼睛,穿一袭白色吊带连衣裙,红棕色的发丝被风吹起,在碧蓝的天空清澈的海岸金黄的沙滩背景下,笑容灿烂一如海滩上空的阳光。   “不好意思,那是我几年前的样子。”正在倒茶的旋律淡淡地解释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非做不可的事’吗?”   “可以这么说吧。”   把相框放回原处,我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来,旋律端着茶壶和茶杯走过来,坐在对面。   “你是音乐猎人吗?”   “嗯……我在找一份乐谱。”   “什么样的乐谱?”   旋律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微笑道:“真奇怪,你的心跳声好像在说,你已经知道了哩!”   “嘛……我大概可以想象得出来。”   “是吗……不愧是情报部的人呢。”她眯起眼笑起来,两颗突出的门牙也显得不那么难看了,反而让我觉得很可爱。   旋律喝了口茶,渐渐收敛了笑容:“我在找‘黑暗的奏鸣曲’。”   我并没有假装惊讶,因为即使假装,也会被她识破,反而会显得不自然。   “嗯,听说过,被称为‘由魔王创作的独奏曲’吧?”   “是。‘黑暗的奏鸣曲’全篇分为钢琴、小提琴、长笛和竖笛四段,当演奏的人听到乐章时,便会有可怕的灾祸降临到他身上……呵呵,听起来像是什么恐怖怪谈吧?”   我微微勾起嘴角。   “你相信了呢。”她有点惊讶,“其实我一直想问了,我们相识不久,为什么你会这么信任我?”   “嗯……感觉吧。直觉告诉我,你是个可以相信的人……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啊哈哈!被你这么夸,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其实……你也是可以信任的人呢,我听得出来。”   被她这么一说,我的脸上微微发烫。   “虽然以弄坏身体为代价,我获得了现在的念能力,可还是想变回原来的模样。不惜任何代价……”她自嘲地摸向后脑勺,“哈哈,会不会觉得很自私?”   “没有,任谁都会这么想的。”照片里原来的那副身体,任何一个女生都会艳羡的吧。   “我不想再有人变成这样,所以要把它找出来,让它在这世上……消失。”   “因此,你才申请了离职?”   “嗯。我在这里工作了约两年……却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旋律解释道,“这种黑暗的东西,由别的渠道找会比较快。”   我立刻明白了,帮助酷拉皮卡找到工作的中介人诺娅,也帮旋律找到了同一份差事。   记不清是谁说过:世上万事,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还有一句话,好像是这么说的:从来没有人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必然”会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清河雾香——猎人协会情报部副部&兼职情报员组组长 人物原型:《空之轨迹》SC中的雾香姐姐 PS:在原著中对旋律颇有好感,声音好听,性格又温柔……小酷就靠她了(喝茶远目ing) 49 49、意外的访客 ...   兼职情报员的生活,平淡而又充实。   一晃就到了盛夏时节,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我正坐在电脑桌前干着活,忽然一挥手,捏死飞过眼前的一只蚊子。自然环境好的地方蚊虫也多,果然没有东西是尽善尽美的啊。   “喂,听说你上周去了海底探险?”屏幕上跳出来诺娅满脸钉子铁环的大头。   “嗯。”左手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千耳会的工作挺无聊的?”   “是啊~”诺娅往后倒在椅背上,左胳膊搭在椅子后面,右手夹着根烟,翘起了二郎腿。“上次那个有猎人执照却不会念的小帅哥还挺有趣的,不知道他通过之后的秘密测验没有。”   “哎——你记得真清楚。”   “因为能找到我那里的人相当少啊~”她抽了口烟,把还剩大半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身体前倾,右手托着下巴,“跟我说说你的探险经历吧?”   “也不能算探险啦,就是乘潜水艇下到某个深度,停留了一会而已。那种深度的海已经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真的。”   “是吗~真无趣。”诺娅皱着眉叹了口气,“那你忙吧,我先下啦~”   “嗯,拜拜。”   视频窗口哔的一声消失,我停下飞快敲键盘的手指,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台边,给扁平玻璃花瓶里的绿萝加了点水。   埃珍大陆东边的海底,有着世界上最深的海沟——塔里亚纳海沟。所谓的海底探险,其实是乘深海潜水艇,下潜到塔利亚纳海沟的最深处,海拔高度-11033米。   加入猎人协会还是有好处的,比如说找到能带我到世界各大极端地带的探险家。   几个月的时间里,除了日常工作,空余时间我都花在了环球旅游上。酷拉皮卡正在念的修行中,也不好去打扰他。万一我的介入导致他练成的不是锁链而是什么别的东西,整个剧情就乱套了。      集中精力,提前完成了今天预订的工作量,天色已经傍晚。我一边系上围裙,一边走进厨房开始做饭。今晚吃什么呢……没什么食欲呢。啊,做盆蔬菜沙拉好了。   包心菜,紫甘蓝,西红柿,土豆……最近用眼太多,再加点胡萝卜好了。洗菜,切菜,煮开,蒸熟,倒进透明大沙拉碗里,从冰箱里取出千岛酱挤上厚厚一层,拿着拌沙拉的勺子搅拌均匀,然后捧到电视机前,一面摁遥控器,一面往嘴里塞千岛酱与蔬菜的混合物。   这个时段正在播放深夜档——《午夜X铃》。荧幕上是一间破败的医院,黑灰的走道两面墙上布满了血写的文字和手印,阴森森的声音响起,有只白衣女鬼由远及近飘了过来,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一双惨白的眼球像要从滴血的眼眶里爆出来……   我面不改色地继续塞着沙拉,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毫无防备地回头,瞪大眼睛:      “鬼啊啊啊啊啊!”      “……”      等看清来人,我已经跳到五米开外,手里的整盆沙拉已经扣在了“鬼”的脑门上。一坨黄色红色青色紫色加沙拉酱的混合物,啪啦啪啦地落下来,露出一只漆黑无神的大眼睛。      “啊……呃……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才反应过来,大哥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脑袋里亮起小灯泡,我在心里大骂自己八嘎。   很早以前,我的手机里就植入了追踪器与发报机,可以定位半径五十公里以内的任意地点。八成是伊路米恰好来到这附近,发现了我的藏身之所……   “那个……洗手间在那边,毛巾挂在架子上,洗发液在镜子后面的柜子里。”我满面堆笑,战战兢兢地指向前边的一道门,“大哥你是碰巧有任务来这边?”   伊路米嗯了一声,十分淡定地走进我所指的房间,关了门。里面传来水流的哗哗声。   他在里面洗得爽快,我在外面纠结要不要逃跑。还没做好决定,水声停了,伊路米湿着头发走出来,走到哪里水就滴到哪里,最终随着他落座在沙发上。   无语地瞅了他一眼,走进洗手间拿了块干毛巾丢给他:“把头发擦干点,不然容易生病。”   伊路米拿着毛巾,不解地望着我:“生病?”   “呃……大概。”像他这种牛人体质,小风吹吹根本啥事没有的吧。其实我只是希望水不要到处乱滴啦。   于是走到大哥跟前,背对着电视机,抢过干毛巾,一只腿压在他膝盖上,把整块毛巾盖在他头上,双手并用地一顿狠擦。   忽然,一只手指掠过我的嘴唇,一秒,两秒。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收回手,某面瘫默默地盯着那只手指看了一会,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   “千岛酱,没加柠檬汁。”   “啊……嗯。”看着眼前这个本应成为我的未婚夫的人,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伊路米把头上遮住眼睛的毛巾取下来,毫无表情地开口:“因为你离家出走,妈妈哭得很伤心呢。”   “……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爷爷让我带话给你,‘趁这两年出去闯闯吧’。”   原来不是抓我回去的啊……太好了。虽然我自己可以逃跑,可笔记本之类的重要物品难以及时转移,而且,老是搬家也很麻烦。   “那……要我送你回去吗,大哥?”免费替他开一次“任意门”,能略略减轻一点心里的负罪感。   “嗯……”伊路米手托着下巴想了一会,“我想看完这集《午夜X铃》,明天再回去。”   我扭过头看了看电视机屏幕上的暴力血腥画面,又扭回来看了看对着屏幕目不转睛的某面瘫,整个人都囧rz了。在揍敌客家生活了三年,头一次知道大哥除了爱钱之外,还有这种嗜好。   墙上的挂钟指向十点,恐怖片正放到高/潮,我决定洗洗睡了。刚要站起来,手腕就被紧紧抓住。   “你要去哪里?”伊路米盯着荧幕,头也不回地问。   “去睡觉。”妨碍我睡觉的罪是很重的。   “先把这片看完再睡。”伊路米吩咐,“居然怕鬼,说明你作为杀手的修行还不足。”   大哥,我怕的是你不是鬼呀。谁让你长发飘飘,双目无神,跟女鬼长得那么像呢……当然,这些话都烂在了肚子里。   “好吧……”我认命地坐回原位。   这部恐怖片拍到后面,就没什么吓人的了。我的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朦胧中,我感觉自己的脑袋靠着旁边的人,反正是大哥,那么无所谓,继续睡吧……      “呃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难听的惨叫声将我惊醒,抬头一看,大哥的右臂还维持着扔出的姿势,几枚钉子扎在一个持枪蒙面人正脸上。伊路米仍旧坐在那里,双目像扎进了电视机里,左手向我右手手心里塞了什么东西,气息渐归平稳。   我明白他这种气息起伏的含义——序幕与正章之间短暂的间奏,暴风雨前的宁静,搭在弦上的箭。      “他们是谁?”      “是敌人哦。”      下一瞬间,我们同时跳起,面对从窗口和正门两个方向的入侵者,在枪林弹雨中不断变换姿势,而背部始终贴在一起。   枪声,挥鞭声,甩钉子的唰唰声,玻璃和家具的碎裂声,都不及此起彼伏的哀嚎来得刺耳。   不过,人数实在太多了。   暂时解决了室内的家伙,我抢先一步冲到门口,一边像切肉一样消灭黑衣人,一边在玄关处造了一道长而窄“任意门”,正好封住了从玄关进来的走廊。   说完开门暗语“放马过来”,我这边已经结束了。这扇门通往海拔两千多米的高空,他们要进来,只能从窗户走,而那是大哥的领域。真不愧是大哥,我这样跑过来,那些从窗户进来的人居然没有一个越过他追上来的……全都被解决了吧。   把“任意门”留在那里,我折回去,加入伊路米那边的战局。这几个月没有白过,我有好好训练放出系的念能力,虽然只能发挥特质系的一半水平,这种程度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放出身体的“门”就收不回来了,而且会在12小时后消失。      伊路米立在只余框架的窗边,黑色的长发仿佛融进了夜色里。挂钟的时针与分针重合,深沉的报时声在小屋回响。   最后一声鸣响只余尾音时,我走过伊路米旁边,对着满屋的尸体和肉块伸了个懒腰。屋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家具千疮百孔,幸而事先把重要的笔记本电脑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又得搬家了,真麻烦。   在空中挥了几下鞭子,又捧到眼前仔细端详。这根比原来的更轻,更小巧,也更强韧。最大的改变是,原本的“棘刺”不见了,而鞭体本身布满了肉眼几不可见的微小波纹,自然状态下跟普通的鞭子无异,一旦挥动起来,这些波纹即成为锋利的锯齿,割肉如泥。嗯嗯,不错,这下连装鞭子的“蜗牛壳”都省了。乔吉博士他们一定花了不少功夫吧。   “谢谢你,大哥,新的鞭子很好用。多少钱?”   “这是免费的。”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侧着脸望向外面的大哥:“免费?”   “嗯……确切来说,曾经是。”   “啊?”   “乔吉博士本打算送给你作订婚礼物。”   “……总而言之是要钱的了。那么,多少钱?”   某面瘫转过身,张开两只手掌。   十万?不可能。“啊哈哈,大哥你该不会是想说十亿吧?”边说边摩梭手掌,露出典型市井小贩的讨好笑容。   伊路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包括帮你杀这么多人的酬劳。”   我无语地死盯着这只漂亮的钻石鸡的大黑眼珠,真要那么爱钱,哪天把你自己也卖了吧,一定能赚个高价。   靠坐在沙发背后,我嬉皮笑脸地摇起了食指:“上次,你还欠我十亿呢。这次就两讫了吧?”   钻石鸡直起身子朝我走来,伸出一只大手,将我举在眼前的手整个儿包了起来。      “嗯,两讫了。所以……”      他长长的头发拂过我的脸颊,漆黑的双瞳像是要把我定格一般。      “我们回家吧。”      我仰着脖子使劲看他,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探了探他的脑门。奇怪,没发烧啊。      “回家?”我疑惑地反问,“爷爷不是说了放我出来的吗?”      伊路米没有说话,原本因为认真而有点呆的表情,此刻更加呆滞了,简直像尊黑白猫石雕。      呆了片刻,他终于放开手,转身走向窗户。      “对了,这些人是什么人?”他用视线指了指地上那些肉块。   “估计和当初伤了你的一样,有人在幕后指使。”   “越过糜稽所建的防火墙,盗取所有人任务清单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幻影旅团吧,大概。”   “……你怎么知道?”   “我曾经见过他们的团长,那家伙想偷我的能力,但失败了。恐怕是他怀恨在心,所以……”所以跟我们家干上了。“嘛~只是直觉罢了。不过……我觉得有点怪,刚才我在门口设限,他们完全可以用火箭炮之类的轰了房子,却仍然只是拿手枪乱挥。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我的命,就不会派这些三脚猫货色来,而且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每当我在一个地方住下来,过不了一个月就会有一批人前来送死。虽然也有可能是揍敌客家在别处树立的仇家,但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一路上,我用的都是“藏马”的身份。知道“藏马”就是库洛·揍敌客的人,包括大哥、二哥、西索、酷拉皮卡,以及库洛洛……表哥们知道就等于揍敌客家人都知道,库洛洛知道也意味着整个旅团都知道。这样看来,最有可能追踪到我的住所,并频繁骚扰的,只有旅团了。   “……我告诫过你,不要随便使用能力。”伊路米好像生气了,周身的念有些躁动。   “别这么说,我也是情非得已啊~如果不用,今天你说不定就见不到我了。”我把大堆的尸体打包,丢到窗外,腾出空间以便整理要带走的东西,然后去洗手间洗手。   “他们大概还不想真正跟我们家翻脸,而是另怀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我还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伊路米跟过来,站在卫生间门口。   “是吗……我会转告爸爸他们的。”   “嗯,有劳大哥了。”   “那,我也该回去了。”   “等一下,大哥……”我跑出来,拖着湿漉漉的两只手,追上正打算翻窗离开的某人,“如果,有杀死揍敌客家人的委托……你们会接受吗?”      伊路米扭头瞟了我一眼,又转脸面向窗外。      “他们出不起那个价。”      说完,他翻过窗框,纵身跳下。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女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 50 50、幻象 ...   七月底,作为猎人协会兼职情报员,我接到了第一个需要本人露面的任务。   在这个大城市的贫民区,平日弥漫在老旧公寓、违章棚户和无人清理的垃圾场上空的腐败气息,被盛夏的暴雨短暂地洗刷一空。      “真够隐蔽的。”      艾伯特粗壮而毛发浓密的手指在白胖的脸颊上挠了挠,双眉浓黑如笔力遒劲的书法笔画。与之正相反,他的两只眼睛小而黯淡,深深地嵌进肥肉里,呈现一种病态的浅灰色,仿佛阴天的乌云。他的头发也是黑色,即使被雨淋透,也笔直地立在那颗厚实的圆脑袋上,硬得像把钢刷。   “是啊……”我撑着雨伞,蹲在艾伯特旁边,清楚地定位到本次任务的目的地。世界超级信息中心的数据库,连总统有几个私生子都能在三小时内查出来,这种程度的自然不在话下。埃蒙那家伙,真是管着了不得的东西啊。   “……”   “你在看什么?”   “嘿,不是我自夸,这个图案很衬你。”他指了指自己的杰作——一只暗红的眼睛图案,落在我盘起头发露出来的后颈上。这是艾伯特画上的注入了念的图案,相当于接收视神经信号的双重天线。因为有作用范围,我们必须一起行动。   “我倒想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洗掉。”用的颜料明明是艾伯特割破手指流出的血,却被雨淋透也不褪色。   “安心啦,它又不是指甲油——你涂指甲油吗,藏马小姐——先生?”艾伯特也竖起帽子,没事找事地侃起来,“涂指甲油,会更有女人味的。清河组长的淡紫色就很好看,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   “好了……你的宝贝录像机还在下面等着你呢。”站起来取下发夹,让染成玫瑰色的长发盖住整个脖子,再戴上兜帽。   “唉……真不可爱。”浓眉大叔挤挤眼,转身走开,声音渐行渐远,“再啰嗦一句,这次只要拿到证据就好,组长强调过……”   “嗯,我知道。‘不可打草惊蛇’……”      这片被人遗忘的边缘地带,藏匿着无数的瘾君子。由于最近的严打,毒品货源极度短缺。为抚慰众多饥渴的“道友”,H国第一大毒枭将现身于此,发放“救济”。我的任务,是混进交易现场。借由画下的符咒和一台录像机,艾伯特可以看到我所亲眼目睹的一切,并且将其记录到录影带上。猎人协会到底是正规组织,办什么事都讲求“证据”。      沿着狭窄倾斜的楼梯走出公寓楼,穿过棚户区的小巷,来到这附近唯一一家超市前。新的鞭子藏在斗篷下面触手可及的位置,有它在,我感到很安心。   时间将近午夜,超市的卷帘门拉下来一半,我猫着腰钻进去,经过一排排稀稀拉拉的货架,随着人流拐进墙角一道小门,来到超市的仓库。   仓库的一端已经挤满了人,通向外面马路的地方拦着一条警戒线,有几个体格健壮的保镖样的人在线外维持秩序。数百名饥渴的“道友”嘶喊着,推推搡搡地往前挤。   “车呢?车怎么还不来?”   “求求你们,我已经一个星期没碰过了……只要一点……一点点就好……”      “砰!”   领头的保镖突然从西服里抽出一把枪,崩了老天一个子儿。   “都他妈的给我别挤了!车要三小时后才到!”   少有的沉默降临全场。可惜的是,沉默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12点发货吗?!”   “三个小时,开什么玩笑!想让老子等死吗?!”      “砰砰!”   刚刚发着牢骚,自称“老子”的一个黑人“道友”,被两颗子弹爆了头。   “不想等的就滚吧!”      话已至此,余下的人都不再吱声。   三个小时,足够好好睡一觉了。不过现在睡觉的话,艾伯特会发现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能力只能接收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也就是视网膜所接收到的信息,所以我还可以保留一点隐私,例如梦境。   一个小时过去,人们陆陆续续地走到墙边,或靠或坐,只有少数还坚持守在黄线前。我也学他们靠着墙坐下,不动声色地打量整座仓库里的人。他们大多面颊消瘦,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这里有的是狂热的渴求,却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希望。哦,希望——也还是有的吧,那辆满载新货源的“救济车”,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嗨。”   左边的人递过来一听可乐,是个棕色皮肤的高个男子,穿着彩条背心和磨破款式的宽松牛仔裤,左耳戴金色耳钉。   “等待的时间真难熬,是吧兄弟?”他自己也举起一听可乐,“喝点这个,会让我们好过一点。”   “哦,不用了,我没事谢谢。”东巴的实例教育我们,不要随便接受陌生人的食物。   “喝吧,虽然不及真货,好歹能撑到车来的时候。”他肥厚的嘴唇扯开一角,露出几颗白牙,“好东西,鲍勃不给一般人。”   现在的我,应该是一个犯了毒瘾的少年。我用迷离的眼神望着他,问:“为什么要给我?”   鲍勃的小黑眼珠转动着,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旋即转头望着对面墙壁,扬起脖子猛灌一口,又伸出舌头,把嘴边残留的液体舔得干干净净。   “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我的第一个男人。”   他的眼神失去焦距,仿佛陷入回忆之中。   “好了,快喝吧。”鲍勃忽然瞪大眼睛,盯着我拿着可乐罐的手。   揍敌客家的训练让我能够抵抗毒药,但能否抵抗毒品,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从他的话看来,这里面加的八成不是毒品,而是有类似效果的代替物。那么……   我淡定地瞪回去,一边将易拉罐凑到嘴边,小口啜饮。   可能是喝得慢,加上已经锻炼出来的抗药性,居然没什么感觉。   鲍勃闭眼靠着墙,不时发出近似抽搐的嘿嘿声。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于是换了个正对警戒线的位置,坐下来继续等待。      “到了!车到了!”      由一点引爆,还在警戒线边上翘首以盼的人群炸开了锅。边角零散的人群纷纷站起,向前方推搡过去。   我跟着人潮涌过去,伸直了脖子望向马路转角。   一辆白色长面包车驶来,在仓库开口处停下,从车上下来十余名持枪的保镖。面向我们这一侧的车门缓缓升起,里面坐着一个戴黑色墨镜的中年白人男子,深亚麻色的短发用发蜡打理地一丝不乱,全身被黑色长风衣包裹得严严实实。他没有看过来一眼,只是打开了紧贴着他座位的一个白色大盒子。      人群再次沸腾。      排列整齐的一袋袋白色粉末,我看到了,艾伯特也看到了,录影带里会记下这一切。接下来,只要装作挤不进人群,确保没人注意到我,然后趁乱瞬移离开便行。      回到来时的公寓楼,推开中间楼层走廊尽头的房门,艾伯特正在鼓捣他的摄像机。看到我,他扬了扬手中的录影带,吹了声口哨。      “哟,欢迎回来,辛苦了~”      “可以收工了吧?”我把斗篷甩在地板上。也许是淋雨的关系,我觉得有些冷,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赶快把我脖子上的这玩意弄掉。”      “就留着吧?多好看的图案,弄掉多可惜啊。”艾伯特一面说,一面把录影带放进放映机,往沙发上一靠,白胖的手指抚摸着滚圆的肚皮,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别开玩笑了,快弄掉。”我渐渐失去了耐心。      “这玩意装上了就弄不掉。”      “啊?”      “我说,弄不掉。”      那双浅灰的小圆眼珠斜视着我,显出一副好笑的神情。随后,那两点灰色在空中划出两道抛物线,随着艾伯特圆胖的脑袋,滚落到我脚边。      我收起鞭子,盯着地板上的人头,喃喃道:“弄不掉怎么行,我有不想被你看到的东西呢。”      刚死的人身上还残留着气,无法像无生命的物体一样,使用瞬移传走。我拖着装头颅和无头尸体的大麻袋走出公寓,路边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抬起大大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却没说话。要是在我这个凶手面前喊人,不是明摆着找死吗。何况在这里,杀人已是家常便饭。我想,真正的流星街,差不多也就是这样子吧,只是程度上可能更深一点。   把麻袋拖到最近的垃圾场,拍拍手准备离开,一转身,赫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      “酷拉皮卡?”他怎么会在这里……      金发少年好像没看到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径直走到我跟前,蓝绿的双瞳像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库洛……我练成了克制旅团的武器。”他突然抱住我,紧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很快,我就能打败旅团,为族人们报仇了。”      还没想好怎么接下一句,街角又浮现出另一个人影——      白衬衫,黑领带,黑西裤。白皙的皮肤,宝石蓝的耳坠,漆黑如夜的眸子,同样黑色的细碎刘海,以及额中央的黑色等臂十字——与在凡特卡诺火山那次一模一样。      酷拉皮卡也感觉到了,放开手,转身面向我们共同的死敌。      “蜘蛛……!”      他抬起右手,锁链锵啷作响。下一秒,酷拉皮卡已冲到库洛洛面前,链子在雨中划出数道银光。      库洛洛并不还击,只是一味躲避,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酷拉皮卡似乎失了耐性,一抬胳膊,甩出中指束缚链,直插库洛洛的心脏。      忽然,仿佛被一盆水从头淋下一般,酷拉的动作僵住了,再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向前倒去,嘴角流出鲜血。      库洛洛恰到好处地避开倒下的酷拉皮卡,然后抬起头望向我。他的脸在慢慢变形……      “大、大哥……!”      我难以置信地捂住嘴,脊背升起一股令人厌恶的寒意。      “真不愧是揍敌客。”      我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穿毛皮大衣的男人,白皙的皮肤,宝石蓝的耳坠,漆黑如夜的眸子,刘海梳到脑后,额中央的等臂十字,在雨中泛着墨绿光泽。      “任务目标已达成,请将酬金汇进我说的账户里。”伊路米说完,自顾自地走了,语气冷得让我彷如掉进冰窟。      我终于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奔向倒在地上的酷拉皮卡。      因为对旅团以外的人使用了束缚中指链,他的心脏被自己的审判之链摧毁,蓝色的窟卢塔民族服装沾着烂泥,金色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双瞳睁得老大,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库洛洛在我对面蹲下,将那双绯红如火的眼球挖了出来,温热的血液溅在我的脸上。      “喂,醒醒!”      忽然间,周围景物变换,艾伯特的大脸充满了整个视线。      我发现自己歪倒在那间公寓的沙发上。怎么回事,艾伯特不是被我杀死了吗……   艾伯特直起身子,爽朗地拍拍肚皮,道:“你这家伙,喝了加致幻剂的可乐还这么悠闲。幸亏药效当时没发作,不然啊~你早就被那个鲍勃吃掉了。”   我揉揉眼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喜欢的可是男人。”   “那可难说,你听说过‘毒后乱性’吗?”   墙上挂着一面全身镜。我走到镜子前,背过身撩起红发。那只暗红的眼睛图案,依旧神气活现地印在后颈上。      “话说,这玩意你打算什么时候弄掉啊?” 作者有话要说:部分剧情参考了《Requiem for a Dream》(中译名《梦之安魂曲》),据说是全球十大禁片之一。我看了感觉跟听了《黑色星期五》差不多,有兴趣的童鞋可以尝试=v= PS:今后都是周更了 51 51、洛基山麓(上) ...   埃蒙是个很漂亮的青年。淡金色自然卷的短发,典型白种人的皮肤,不高不矮的身高,不胖不瘦的体型,修长整洁的手指,直挺的高鼻梁,颧骨下略微凹陷的脸颊,淡金近似透明的长睫毛,以及让人过目难忘的、冰蓝色的眼眸。他跟师父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侧脸……但两人气质完全不同。如果说师父是欧洲历史悠久的贵族,埃蒙就是美国顶尖科研中心的技术专家。   他确实是技术方面的专家。管理的数据库掌控着世界上全部人口的详细资料,包括从出生到上个月底为止的全部履历。全部资料同时存储在三个不同的服务节点,倘若其中一个节点的数据遭到破坏,系统会立即从另外两个节点复制正常的拷贝,一秒内即可恢复正常。   打开猎人协会专用聊天工具,点开好友列表里的一个北极熊图标,在聊天窗口打了一行字:   “呐,埃蒙,你的系统能查到我的资料吗?”   几乎同时,网络对面回应:“能啊。”   抿抿嘴,继续输入:“哦~?都能查到什么?”   “你想查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是关于我的。干脆把全部资料都发过来吧,多谢。”   “要你自己的资料做什么?”   “嗯……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传说中的世界中央信息数据库,到底能查到何种程度。”   北极熊头像静了数十秒,终于再次闪动:   “好,你等等。”      一分钟后,压缩包传来,里面只有一份履历表,表里只有一张身份证上的大头照。   “还有一些文件,涉及协会机密,不好意思。”   “我的资料,我自己看也不行吗?”   埃蒙不留情面:“如果给你看,在你的机子里就会留有一份临时拷贝,这个拷贝有外泄的可能。”   “别这么说嘛~看完后我就会删掉的啦。”继续挣扎一把。   对方干脆没回应了。   “……算了。查一个人目前的所在地,总是可以的吧?”   “请给出完整姓名。”   你是专业客服么。一边吐着槽,一边敲了四个字发送过去。   大约半分钟后,屏幕跳出来一条:“按规章,这是需要猎人执照以及猎人协会的许可的。”   我捧了咖啡,舒服地靠在垫了软垫的椅背上,得意地勾起嘴角。猎人执照自然有,猎人协会的许可嘛……在情报部工作,这点查信息的方便还是有的。   果然,咖啡还没凉,埃蒙就发来了回复:   “洛基山麓,西经74度5分20秒,北纬32度18分9秒。”   “多谢,我欠你一份人情。”   “都是同事,不必客气。”   没有漫天要价,也没有刺探隐私,埃蒙真是个外表美心灵更美的大好青年哪。      洛基山脉,位于阿西雷玛大陆西海岸,与猎人测试会场相距不远。而洛基山麓,专指洛基山面向大陆一侧的广阔森林,属于国家一级自然保护区。这里气候温和,风景秀美,物种丰富,人际罕至。   跟着精密罗盘走了半天,终于对准了埃蒙所说的经纬度。东张西望一番,没发现半个人影。也难怪,经纬度上的一秒,所对应的实际地理范围,可是很大的啊~   正是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被树荫滤去暑气的阳光,在林间印下斑驳的阴影。由于时差,刚刚出发的时候,那边是傍晚,而这里才是清晨。按原来的时区算,已经是夜里两点了啊……   “呼哈——”   伸懒腰果然是世界上第二舒服的事。   找了棵看上去顺眼的大树,我也懒得爬到上面去,就靠着树干坐下,闭上眼休息,很快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好,没有稀奇古怪的梦境,也没有虚实难分的幻觉。陪伴着我的,是森林里草木的清香,落在身上的暖洋洋的光斑,还有飞鸟偶尔掠过头顶的声音。   自从离开揍敌客家,这几个月来频繁遭袭,加上情报部的内部培训,我已经养成了在睡觉时也保持警觉的习惯。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在离我约三米远处停了下来。   “早上好~酷拉~”睁开眼,露出睡饱觉之后满足的笑容。   酷拉皮卡身着蓝黄双色练功服,衣服有多处裂口,头发好久没剪了,两边脸颊都贴着创可贴。而他现在的表情,就像小时候我告诉他,他借给我的书弄丢了的时候一样。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哎,是吗?”我望天装傻,“真的耶,太阳都到西边了……”   “库洛……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的手机一直没信号,所以我就直接找来啦。”   他微微怔了片刻,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走到我身边坐下。   “抱歉,最近一直在闭关修行……倒是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有空特意来这里?”   “家里让我出来闯闯,正好我也想换换空气……”我神气地拍拍胸脯,“如你所见,我现在是个自由职业者。”   酷拉皮卡忽然扭头,盯着我的眼睛看。   “你没有说谎,不过有意略去了关键的细节。”   “……”   这小子,一段时间没见,怎么变得这么敏锐了?   伸出魔爪,揪了揪他长至肩膀的金发:“你该洗头发了。”   “……你又岔开话题了。”他无语地闭上眼,睫毛长而卷曲,仿佛金色的鸟羽。“特地过来,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我趁机捏了把他的脸,嗯哼,白里透红,又嫩又滑,手感一流。      嘎——嘎——嘎——   树林上空,一只乌鸦飞过。   ………………   ………      天边装点着火红的晚霞,该是鸟兽归巢的时间了。嗯……人也一样。   “走吧,”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草叶和泥土,“我们去吃晚饭吧。”   “去吃?”酷拉皮卡疑惑地眨了眨眼,“去哪里吃?”   我阴笑着转身:“教你念的师父,应该就住在这附近吧?”   “……等等,你该不会是想……”   “没错!”用力拖起酷拉皮卡少年,抬起胳膊,向着前方茂密的森林一指——      “我们去蹭饭吧!”      拽了拽身后的酷拉,酷拉纹丝不动。真可惜,本想拖着他一溜烟地出发,向着夕阳奔跑的……呃,偏题了。有感于某种低气压而回头,又一次见到了我无比熟悉的表情。   酷拉皮卡抬手,往相反的方向一比:   “……你说的地方,应该在那边。”   “啊哈哈哈!对嘛,就是那边啦那边!”我摸着后脑勺转身,眯缝双眼道,“好啦,好啦!我们快过去吧,再不快点太阳就要下山啦!啊哈,啊哈哈哈哈……”   酷拉皮卡从我旁边绕过,状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忽然抬起右手,轻轻捶了捶我的头。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个路痴。”他侧身立在我面前,斜视道,“真不知某人当初是怎么通过猎人测验的。”      伸手摸摸被捶的地方,有些失神。   这一幕,以前似乎也发生过。或许,就是这一瞬的熟悉感,让我不由得起了玩心。   “是呀,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通过猎人测验第四关的。”我笑得人畜无害。   “……!”酷拉皮卡顿时红了脸,默默地瞥了我一眼,就别开脸去。      西边的天空渐渐由火红转为深蓝,而东面的苍穹已经全黑,缀满星辰。   我们沿林间小径走着,在前面带路的金发少年一直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糟糕,玩笑是不是开得太过火了。      “呐,酷拉……”   “……”   “酷拉皮卡……”   “……”   “……酷拉皮卡!”   “什么?”      某个装聋作哑的家伙终于回头,一脸无辜的表情。   “……”按耐住想要揍人的拳头,我诚恳地睁大双眼,十分正经地说:   “刚才纯粹是开玩笑的啦~我绝对没有质疑你的实力的意思~”   “……噗。”      酷拉皮卡凝视着我的脸,忽然捂住嘴笑了起来。   我有点愠怒了:“有什么可笑的?人家可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话耶!”   他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干脆地笑弯了腰:“你的表情配上你说的话……呵呵呵……”      我站直身子,双手背在身后,默默握拳。   “……我说,你也跟以前一样,是个毒舌。”      酷拉皮卡终于止住笑,毫无愧色地微笑着转身,继续向前走。      “你错了,我的毒舌只针对某些人……与某人的路痴不同。”      放松握紧的十指,我快步跟上前面清瘦的身影。   哼……我的路痴也是专门针对你的呀,你这混蛋。      走不多远,千篇一律的树林之间,忽然现出一片平坦的空地来。一间简陋小屋等在小路尽头,外围完全由由原木搭成,镶嵌在木框里的窗玻璃透出橘黄色的光。一位黑发黑眼黑须的美大叔打开门,右手抓着木门的拐角,左肘抵着门框。   “我回来了。”   “哟,你回来啦~怎么,这位是……”大叔托着下巴,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忽而将视线移向旁边的某人。   “酷拉皮卡,你这小子行啊!”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们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酷拉皮卡吸了口气,尽职尽责地介绍道,“这是藏马,猎人测验时认识的朋友。藏马,这位是我师父祁乐。”   “你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有礼貌地欠了欠身。   “藏马?”祁乐疑惑地说,“这期猎人测试里的那个藏马,我怎么记得好像是男的……”   “是的。别担心,你不是第一个认错的人。”我笑眯眯地伸出右手,与祁乐的大手握了握,“再一次……(晚饭)请多指教了。”   “好了,藏马,我们进去吧。”   “嗯。”   我们默契地钻过祁乐撑在头顶上的胳膊,走进屋内,背后传来大叔无可奈何的挠头声。 作者有话要说:酷拉的戏份增加了哦~各位看官还满意不? 52 52、洛基山麓(下) ...   炉上煮着满满一罐蘑菇炖野兔,肉的香气弥漫了整间小屋。   作为客人,我相当自觉(其实是故意)地袖手旁观,坐在餐桌边的条凳上等晚饭。嗯~不知酷拉的手艺,比起猎人测试时有没有进步呢~   祁乐师父坐到我对面,一只手搭在桌上,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搭起话来。   “你……是叫藏马?”   我挂上“藏马”专属的招牌笑容:“嗯。因为有点事恰巧到这边来,没想到会遇上酷拉皮卡,就不打招呼擅自跟来了……实在是很抱歉。”   祁乐愣了一秒,噗嗤一声笑出来:“没有没有,你太客气了……我这里破了点,你别介意,因为平时不大有人来……除了酷拉皮卡,你是这几个月以来第二个来的。”   “是吗……那酷拉皮卡是怎么找到您这里的?”原著里没有提的这一段,我不禁有点好奇了。   “嘿嘿,这个说来话长……”   嗖地一声,一把小刀从我俩耳边飞过,咚地扎进不远处的房梁里。   酷拉皮卡右手把着锅里的长柄汤勺,左手还停在半空,头也不回地吐出一句:   “不许说!”   “…………”   祁乐从刚才即将开始讲故事的姿态,迅速切换成正经的等饭模式,故作严肃地闭上眼道:“咳咳,饭也差不多好了,先吃饭吧。”   瞟了眼正准备上菜的酷拉皮卡,我知趣地应和:“嗯,好。”   金发少年端了瓦罐上桌,虽然室内光线昏暗,又有热气遮挡视线,却仍然能看出来,他脸红了。   呀~你到底是怎么找到师父的?越是不让说,就越让我好奇了呢~   舀了口汤又尝了块肉,我愉悦地眯起眼:“真美味!酷拉皮卡,你的厨艺大有长进哩!”   “这没什么。”他淡淡地答道,好像没什么兴致。   对面的师父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捧起碗大快朵颐起来,一面含混不清道:“学会做饭……呼噜呼噜……乃生存之必需……吧唧吧唧。”   为避免冷场,我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祁乐聊起来。      “说到猎人测试第二关啊,酷拉皮卡做的料理……”      还没说完,这句话的主人公忽然站起来,夺走我手中的碗,又添上一勺汤,推到我面前,然后坐下。   “难得来一趟,别客气,多喝点。”   酷拉皮卡冲我微微一笑,藏在桌下的手猛地抓住我的,在手掌上划了几个字。   我黑线地看了他三秒,又转脸向祁乐。      “……啊咧,是什么样的料理呢?突然想不起来了……”      祁乐看了看我,又看看酷拉皮卡,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是我徒弟,师父我还不清楚你这小子在想啥吗”。   于是,晚饭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圆满结束。(作:喂!)      酒足饭饱之后,我继续袖手旁观,等着看酷拉皮卡洗碗,结果洗碗的是祁乐,计划落空。   “哦对了,这后边有条小河,你们俩去洗澡吧。”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说得对,藏马,我们去洗澡吧。”   抬头,发现某人正对我使眼色,便答应着,跟酷拉皮卡一起出了门。      “喂,酷拉皮卡,你该不会是真的要去河边吧?”   “是啊。修行期间,我一直在那里洗澡。”快步走在前头的少年,头也不回地答道。   “……”   这家伙,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来到一条宽不过五米的小河边,酷拉皮卡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身面向我,开始脱衣服。   “……酷拉,你该不会真想在我面前洗澡吧。”虽然我是不会介意啦。   酷拉皮卡少年脱到只剩白色衬里,把蓝色窟卢塔服装甩在身后的草地上。      “库洛,跟我比一场。”      他抬起右臂放在胸前,弯曲五指,手背上从无到有地浮现出五条纤细的锁链,锵啷作响。   我收敛了笑容,沉默地凝视着他的武器。   还是来晚了一步啊。   我本以为,靠酷拉皮卡制约旅团的锁链,加上我的能力,以及对旅团成员念能力的了解,胜率会大大提高。   “束缚中指链”,能让被束缚的人强制进入“绝”的状态,只能对幻影旅团成员使用。很强,也是克制旅团的最好方法——我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酷拉皮卡的心脏,插着一把“审判之链”。如果中指链用在旅团以外的人身上,酷拉皮卡就会死。这是他的能力最大的弱点,也是可能招致满盘皆输的巨大漏洞。   倘若有一天,真的像上次那个幻梦那样,一切就都完了。   我不知道酷拉皮卡的念能力修行,进展到了什么程度。本想着趁锁链尚未练成时,劝他修改对应的能力,或者是制约与誓约的条件,或许能避免最坏情况发生。不过,似乎还是没能赶上啊。   一阵暖风刮过,我却打了个寒颤。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心里说,我正在走向另一个可能的未来。   摸了摸藏在背后的长鞭,假装若无其事地扯开嘴角:“好啊,我奉陪。”      锁链与鞭子有很多共通点:都是远距离武器;攻击范围广,没有固定线路;可做束缚之用,使用方法十分灵活。   酷拉皮卡的“无名指追魂链”与我的“蔷薇棘鞭刃·改”打得难解难分。虽然我用鞭的时间久,从经验上说比他熟练得多,但他的追魂链能够循着我挥鞭的轨迹,以最适合的角度,用最小的力量挡下每一波攻击。   用技巧弥补经验的不足吗……真不简单。   刚偏头险险闪过锁链,耳边就响起某人挑衅的声音:   “你在发什么愣?不用手下留情,放马过来。”   “……这可是你说的。”      锁链与鞭子有很多共通点,也有很大的区别,比如说,我的长鞭是带刃的。酷拉皮卡的锁链,主要是为限制对手行动以及获取情报;而我的长鞭,从一开始就是为夺人性命而生的。   用了八年的鞭子,怎么说也不能输给才学了不到半年的新手啊。   弓身躲过直扫过来的银链,扭转手腕,弯曲的鞭体螺旋般地绕着锁链,直达酷拉皮卡正脸,忽而末尾拐了个弯,掠过少年纤细的脖颈,削掉了几缕金发。   酷拉皮卡睁大了双眼,很快又恢复平静。   “……你赢了,我的修行果然还不到家。”   收起长鞭,我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外套,递给他说:“才半年的时间,就能练到这种程度,你比我有资质多了。”   他接过外套,喃喃道:“……半年……”   酷拉皮卡没有接过衣服,一言不发地转身,一步一步走进小河,腰部以下都浸在漆黑的河水里。   这家伙,果然有哪里不对劲。   “……酷拉皮卡?”   “没什么……跟你没关系。”说着,他干脆整个人没入水中。   30秒,60秒,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酷拉皮卡依旧沉在水下。这家伙,想溺死自己不成。不过……这样我就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了。说什么与我无关,果然是不想让我卷入他的复仇计划吧……   我抱着他的外套等在岸边:“半年的时间,要练成克制旅团的武器,很困难吧。”   话音刚落,酷拉皮卡哗啦一声冒出水面:“……你怎么知道的?”   “嗯~这正是我来这儿的原因。等你洗完了,我再慢慢跟你说吧。”   某人立即就洗完了。走上岸的时候,全身上下湿漉漉的,白色衬里紧贴着皮肤,头发一缕一缕地滴下水来。他接过我手里的衣服,一言不发地就抬脚往回走。   “你也不问问我要不要洗。”我跟在后面,随口问道。   “我们出来太久了,师父会起疑心。”   原来如此,这家伙心思还是这么缜密呢。不过……不洗澡果然难受得很哪……   离木屋还有大约100米远时,我停了下来:“那个……我先回去洗个澡,10分钟后回来。”   “啊?”   “总之就是我的念能力啦。那,待会见!”      回到临时公寓,电话的红灯亮着,提示有留言。按下播放键,是雾香组长的声音:   “听到本留言后,请立即上线,有重要通知。”   协会那边又有活了?可是这边还没搞定……嘛,任务什么先放一放,如果真的很急,她还会打电话给我的。眼下最重要的是……   进行了5分钟冲刺淋浴,换上睡袍,用掉今天最后一次瞬移,回到洛基山下的小屋。   “对了……只有两张床,藏马君你和酷拉皮卡两个人挤一挤吧。”   祁乐叼着牙签,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时,我一度以为他是故意的。尽管如此,我仍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了一堆“好的”“没问题”“给您添麻烦了”之类的客套话。   酷拉皮卡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走进里间的卧室,向我喊道:“进来吧,藏马。”   这是一个面积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收拾得很整洁,临窗摆着一张书桌,桌上堆满了大砖头书,大概是文献一类的资料。整间房里只有一张床——而且是单人床。   瞬移能力刚刚洗澡时用光了,得等这边过了午夜才行,哎哎……还是平时用得太多不知道珍惜,实际需要时才发现已经用光了……大哥你是对的,我有点后悔没听老人言了。      “我想我还是打地铺算了。”   “……那你干嘛一进来就躺倒在我的床上……”酷拉皮卡又一次无语。   我抱着枕头,扭头冲他笑道:“嘛~你一定不会让我打地铺的,对吧?”   酷拉皮卡嘴角抽搐了两下,搬了桌边的椅子,坐在我对面。   “总扯开话题,你不嫌累的吗。”   “是呢,我累了,晚安~”盖好被子,侧身朝着墙躺着,准备睡觉。   呼啦一声,我的被子(作:是他的被子吧= =)被掀翻了,我也随着被子的滚动,整个人面朝下地滚到了地上。   “不许睡!”   “好嘛……”丝毫不觉难堪地爬起,“这么大声说话,想让你师父以为你是同性恋吗?”   “……”   酷拉皮卡正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祁乐的声音:“酷拉皮卡,藏马,怎么了吗?”   “没什么,师父,我们在叙旧呢,您先去休息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   烛光透过渐渐扩大的门缝,射进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床上两个人面朝墙壁躺着,似乎已经睡熟了,薄薄的被单随呼吸上下起伏。   哎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别人睡在同一张床上呢……   嘛,等到明天,我会把至今还记得的旅团成员的能力,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酷拉童鞋,我同情你…… 53 53、加速 ...   “叮铃铃铃铃铃——叮铃铃铃铃铃——”   “嗯……”从被窝里伸出一条胳膊,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又是清河组长的来电。只不过一天没回她而已,什么事这么急?   按下通话键,用肩膀夹着手机,翻身继续躺着:“喂,组长。”   “藏马,昨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手机一直没信号。”   昨天……对哦,因为一直在洛基山,手机信号到不了那里,还奇怪怎么一整天都那么清净呢。   “对不起……昨天刚好有点事出去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嗯,你现在能上线吗?”   “可以……”坐起来,爬到书桌的笔记本电脑前,开机。   “好。上线以后来会议室,就等你一个人了。”电话那头语速平稳,语气平静,但依然能听出来——我们亲爱的组长雾香姐姐,要发火了。   对于猎人协会的上司,还是别随便惹的好。   与见面会时相同的六个的视频框,最右下角的一个是空的,伊狄部长依然缺席。难得的是,清河组长这次居然不再易容,而是以真面目示人。   “各位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开始吧。”   “哟,组长~一段时间没见,你还是那么光彩照人啊~”艾伯特插嘴道,灰眼睛仿佛闪着白光。   雾香选择直接无视他:“这次特意把诸位召集于此,是因为下一次任务。”   “听起来好像是桩大事呢。”诺娅懒洋洋地按掉刚吸了三分之一的烟头,做了个“请讲”的手势,“是关于什么的?只要不是去查总统有多少私生子,我都乐意奉陪。”   闻言,埃蒙不悦地抿了抿嘴,艾伯特则闭了眼偷笑。   “每年一度在友克鑫召开的拍卖会,各位想必都知道吧。”   “全世界规模最大的拍卖会……”诺娅托腮道,“这次的目标是……黑帮?”   “嗯。”组长点点头。      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下次的任务,是趁世界各大黑帮组织齐聚友克鑫的当口,掌握它们所进行的非法地下交易的详细资料和决定性证据。   猎人协会与黑帮,正如光与暗,白与黑,本应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可长久以来,两者都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而且谁都没有试图主动打破它。互相握有对方的案底,说不定扮演了促进和平的功臣角色呢。   不过,为什么协会只派我们兼职情报员去,而不动用正牌员工?   对于我的疑问,清河组长打了个比方:“全职情报员,就好比全副武装的警察,而我们则是便衣的。”   整个会议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埃蒙,却对这一说法不以为然:“是因为兼职的便宜吧。”   虽然不中听,可他说的确实没错。作为兼职情报员一个月的酬劳,大抵相当于当杀手时平均一星期的收入。而且活也不算清闲,还有可能在半夜睡的正香的时候,冷不丁被一个电话叫起来。   即便如此,我并没有后悔加入猎人协会。协会的价值,绝不在于那点工资,而在于对大量常人难以接入的资源的使用权。其中一种宝贵的资源,就叫做“情报”……   揍敌客家的情报网,虽然也非常强悍,但总归侧重于杀手业务相关的讯息,在覆盖范围以及更新速度上,都不及猎人协会。况且,离家出走的我,已经无法使用揍敌客家的资源了。      正准备换睡衣上床补觉,又收到一通组长来电:“藏马,关于任务细节,还有些需要跟你讨论的地方,两天内到我这里来一下。”   “我知道了,你在家?……嗯,好,现在过去。”   能遇上一个帮下属解梦、教下属易容的好上司太难了。我不敢有所怠慢,迅速换回出门的一套行头,瞬移来到雾香的临水别墅。   “来得真快。”清河组长还在书房里,“想喝什么自己拿吧,不用客气。”   我熟门熟路地摸到吧台,给我们俩倒了两杯果汁。端着盘子来到书房,浓郁的东方古典主义的檀木书桌上,摆着一台仿古设计的轻薄小巧的笔记本电脑,与整间房的装饰氛围融合得恰到好处。清河雾香戴着无框眼镜,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上同时显示的十多个窗口。   “谢谢。”接过玻璃杯,清河组长摘了眼镜放在桌上,“上次的任务,你和艾伯特配合得很不错,伊狄部长很看好你们这对搭档呢。”   那个到现在都没露过面的部长,原来一直在关注我们的行动啊。“您和部长过誉了,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关键还是靠艾伯特……”   “呵呵,不用谦虚。这次行动,我们准备继续让你和艾伯特搭档,可以吗?”   “嗯,好啊。”又得被那个家伙占用自己的眼睛了吗……总觉得有点恶心。   雾香轻笑出声:“嘴上说好,心里其实很不痛快吧。我理解你的感受,不过……”   她抬起那双紫水晶般的眸子,直视着我的眼睛:“一旦加入情报部,你的才能就不再只属于你一个人了……明白吗?”   “……是,我知道了。”   就算是妈妈,也有严厉的一面,何况她只是我的上司而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清河淡淡一笑,捧着杯子起身:“那么,我们去客厅说吧。”      在沙发上坐定,组长突然说:“前任部长……你师父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是被幻影旅团杀死的。我故作惊讶地睁大双眼,微微摇了摇头。   清河雾香停顿了片刻,复又开口:“那么,你该听说过幻影旅团吧。”   我点点头:“嗯,很有名的强盗团伙,据说全员都是A级通缉犯。”   “呵呵……他们可不仅仅是‘有名’而已哦。”   尽管克制得很好,我仍能听出来她语气中的轻蔑。结合她刚刚说的两件事,她所期待的反应应该是这个:“杀死我师父的……是幻影旅团?”   “没错。不过,具体的过程,我还不清楚……”清河的语调越发低沉,仿佛一枚硬币慢慢沉入了湖底,“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   调查我师父的死因?“您的意思是……九月初的友克鑫拍卖会,幻影旅团也会现身?”   “前一阵子刚刚得到的可靠消息。真不愧是你呢,反应真快。”她勾起一抹赞赏的微笑。   奇怪,连妮翁的预言都没能显示出来的细节,猎人协会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他们的情报网,真的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   算了……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放下玻璃杯,直视那双紫水晶,道:“清河组长,这项调查请让我去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起身拉开窗帘,落地窗外是傍晚时波光粼粼的金色池塘。   “说实话,我犹豫了很久……或许你会因为想替师父报仇而丧失理智。不过,从你这段时间工作的表现看来,你似乎能够胜任这个任务呢。”   “嗯,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安全第一’这条,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您放心吧。”      回到洛基山,我开始对酷拉皮卡进行之前答应过他的鞭术特训。   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这下子,连翘班的借口都省了。四年以来的努力,总算要派上用场了啊——   忽然,一条锁链险险扫过我的肩膀,在空中划出一面扇形。   “库洛,你又在发呆了。”对面的金发少年轻叹了口气,消去锁链走过我旁边,“要休息一会吗?”   “啊?嗯……好。”我也卷好长鞭塞进斗篷,随酷拉皮卡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之前你告诉我的……那些‘蜘蛛’的能力,可信度有多少?”   百分之百,只要我没记错的话。“不要小看猎人协会情报部哦。”   酷拉皮卡侧过脸瞅了我一眼,又转而望向河面。   “猎人协会既然知道了旅团的底细,为什么没有动作?”   “好像曾经尝试过,不过失败了。”   “如果……”   “嗯?”   “如果他们早点将旅团绳之于法,同胞们就不会……”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说真的,那些“同胞”不值得你为之付出这么多。   “你说得对……”酷拉皮卡蓝绿的双瞳中,倒映着河水的波光,“现在我们所能做的,是抓到蜘蛛,找到同胞们的眼睛。”   “之前告诉你的那些,千万别跟别人说,如果被协会知道我违反规定……”   “我明白,”他朝我微笑,“谢谢你,库洛。”   又来了。   每次被他用这种眼神看,我都会感到一种不可抗力。   “我会找一份对拍卖会有门路的工作,之后交给我就好,你可不要跟过来。”   “……你以为自己一个人就能对付旅团吗?你知不知道……”   右手手背忽然被紧邻的手掌按住,转头看到酷拉皮卡面朝前方,金色刘海遮住了眼睛。右手被握得很紧,以至于有点疼。   “答应我,库洛,”他一字一句地说,“绝对不要去正面招惹旅团。”   我偏过头,勾起嘴角:“……当然,‘安全第一’可是我们部的格言呢。”   “也是,凭你的念能力,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陷入危险。”   酷拉皮卡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站起来要走。   “怎么了?”   “知道了对方的数目、能力,就能够拟定相应的作战计划。或许胜率能大大提高……”他停住脚步,转身,“库洛,你来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基本上是库洛现在的样子 54 54、九月一日(一) ...   “著名女星仙娜的毛发,附DNA鉴定书。”   “埃及石墓陪葬品的木乃伊右手。”   “龙皮病患者的皮肤。”   “一角族的头盖骨。”   “PV-II型恶性骨瘤的切片。”      展示完一系列人体收藏品,坐在我们五人前方靠背椅上的男人,握紧了放在小桌上的拳头。   “OK!你们五个也正式……受聘了。”   “你们五个”,指的是酷拉皮卡,芭蕉,旋律,费婕和我。   通过诺娅的中介信息,清河组长直接把我安插到了诺斯拉帮里。这大概不是巧合。我大致能猜到两个理由:一方面是有旋律这个老部员在,办事比较方便;另一方面,是想让我顺便监视旋律,以免她做出违反规定的举动。嗯,物尽其用,果然很符合协会最近提倡的勤俭节约的办事风格。   “好!你们要立刻执行任务,”护卫队队长达佐孽,以高高在上的口吻命令道:“护送老板到友克鑫城,直至老板平安抵达酒店房间为止!”   他召集我们到一幅地图前,叉着腰开始任务说明。   “你们五个新人就围在阵型的最外围。”达佐孽抬头,扫视过我们每个人,“有问题吗?”   大家一片沉默,只有酷拉皮卡发问:“有哪些人想要袭击老板?”   达佐孽嘴角下撇,随即上扬,挥着手里的小棒,不屑地答道:“嘿嘿嘿!这真是连没有回答价值的蠢问题。我只能说,多到数不过来。”   酷拉皮卡换了个说法,试图说服达佐孽根据敌人的动机、性格和现场环境,来制定对策。他说得很在理,队长很不高兴。达佐孽把指图用的金属棒挤压成螺丝钉一样,摊开手掌,在酷拉皮卡展示他的杰作。   会做螺丝钉很了不起吗?哎哎,怎么说他也是马上就要死的人,就让他现在得瑟一会吧。      “来吧,各位!去见见老板吧!”   达佐孽领我们来到一条长约两百米的华丽走廊,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幅巨大油画。我注意看了下署名,皆为名家手笔。其中有一幅画是立体的,一个张牙舞爪的男人,睁着惊恐的眼睛,嘴巴占据了脸部三分之二的面积,好像正拼命地试图从画里跑出来。   “咦,那是……”   “嗯,是真人,以前的同事。”达佐孽谈论被他处理掉的往日同僚,就像在谈论一个陌生人,“他没听我的忠告,相信了敌人的假情报,擅自想象敌人……结果不单护卫队,连老板也身陷险境……所以我把他处理掉了。你们五人就是来代替他的!”   那张舌头伸出、无声地呼喊着的大嘴,触目惊心。   以儆效尤……吗。   我原以为,这位很快就要便当的队长,之所以会跟酷拉皮卡过不去,只是嫉妒他的才能的一种自我保护行为。现在看来,他会那么不爽,原来不只是为了打压过分聪明的下属啊。      从这里乘飞船到友克鑫,需要35个小时。   给人当保镖果然是个苦力活,不但要时时保持警惕,还得对别人点头哈腰。好在妮翁虽然吵闹任性,还有达佐孽在上面顶着,我们直接要汇报的,只有达佐孽一人。   因为没睡午觉,我的大脑一团浆糊,只觉得困得不行,便去男洗手间抹了把脸,然后在飞船里瞎溜达。   船尾的弧形落地窗前,有一个小小的带着软布宽边帽的人。她转过脸来,似乎早就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呀,藏马,换班了?”   “嗯。”组长事先知会过她,所以,对于我由她的继任者变成同事这件事,旋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是啊……真想在太阳底下美美地睡个午觉。”   “啊哈哈!这句话可别被队长听到,会扣薪水的啊。”      “什么话别被队长听到?”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酷拉皮卡……”旋律还是一副早就知道有人回来的表情,“到换班时间了吗?那我先走了,回见吧。”   目送旋律离开,我瞟了眼正在欣赏窗外景色的金发少年:“你是不是有很多想问的?”   “即使我问了,你也不会说吧。”   “谢啦。”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工作啊,这是工作。”   “是吗……那样的话,你最好离我远点。”   手上的触感落空,酷拉皮卡径自走开,留我一人对着窗外发呆。      饱和度极高的蔚蓝色天空,一团团饱满如棉花的白云飘过。这一朵好像狮子的侧脸啊……啊,那个不是一匹马吗!还有那个,怎么会有这么逼真的乌龟啊!      眯起眼伸了个懒腰。啊~这份工作真无趣。      我向天空伸手,想要抓住那些悠闲的云朵。忽然间,太阳从云后钻出来,白色的阳光透过指缝,刺痛了眼睛。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不用复仇,在这片蓝天下自由地活出自己想要的人生,该有多好……      闭上眼,用力甩了甩头。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早点抛弃的好。      一直……一直以来,我都在逃避。   逃避被村民视为异类的事实,逃避窟卢塔将被灭族的事实,逃避师父会为西索替代的事实,逃避伊路米……妈妈遗传给我的能力很好用,所以我一直用着,用着用着,也便养成了依赖,逃得越来越得心应手,越来越理所当然。   无论如何,这次绝不能再逃了,绝不。      友克鑫拍卖会,别名“梦之拍卖会”,是每年一度世上最大规模的竞拍市场。为期十天,即使是公开竞拍,交易额也会动辄数十兆元,是令人一掷千金的梦幻市场。另一方面,多达数万间的拍卖场中,有很多混杂着黑市的交易品。能够遇上旅团的,就是“黑市拍卖会”……   妮翁护卫队全体队员,齐聚在达佐孽面前,等待他下达指令。达佐孽刚被老板和她爸爸的双层夹心整过,满脸阴云地打开了投影仪。   “直接说下一件工作吧!那就是在地下拍卖会标得以下物品。不论花多少钱,也一定要弄到手!”   幻灯片随着解说一张一张切换。      “……窟卢塔族的眼球,通称‘火红睛’。就是以上三件。”      那双绯红如火的眼睛,我似乎在爸爸的脸上见过……是在什么时候呢……当我被吊起来要执行火刑的时候,爸爸有用那样的眼睛望着我吗?   啊啊,想不起来……算了,不想了。      余光里,酷拉皮卡面无表情,跟他的黑色眼睛一样沉静。他只是在克制自己罢了。表情经过了伪装,正如眼睛戴上了隐形眼镜。   “还有!我收到情报,有人会袭击地下拍卖会。若有突发事件,各位要随机应变,以‘得到目标物’为大前提行动!”达佐孽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向他背后的灯火辉煌的夜景比了个手势,点了三个人去竞拍任务列表里的第一件拍卖品。   这三人就要死了。从某种意义上说,达佐孽可算是死神呢。不过……真正的死神,可不会那么轻易被杀。   地下拍卖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买方只能三人一组进场,而且不能带武器、记录装置和通信器材。保安方面,没有设置闭路电视等防盗装置,对我的能力来说方便了不少。达佐孽派给我看守正门的任务。正门三人,后门二人,看来黑帮更注重正面工程呢。      友克鑫的夜景繁华茂丽,正符合“梦之拍卖会”的名号。拍卖会大楼的楼顶天台的视野不错,站在这里俯瞰整座城市,让人有一种掌控着脚下一切的错觉,难怪那么多人喜欢登高远眺。   酷拉皮卡的手机响了,是达佐孽打来的。   “情况怎样?”他问我和旋律。我注意到他的手机换了,不是原来送给我的那种,而是新上市不久的一款小屏幕直板手机。   旋律拿着双筒望远镜立在栏杆边:“没有异常。”   “这边也没有。”我趴着另一面的栏杆,背朝酷拉皮卡,挥了挥手。   “从外面看没有变化。”酷拉皮卡回复道,“……明白。有事的话,我会联络你。”   等他挂了电话,我走到旋律旁边:“看上去很正常啊。”   旋律放下望远镜:“可是,真的守卫森严哩!除了隶属黑帮的警卫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走近会场半径五百米范围内。”   “不那样的话,那个范围内会布满伺机入侵的人吧?”酷拉皮卡两手抱胸,走到旋律另一边,好像有意疏远我似的。   “在这种大规模的拍卖会上犯事……会是很好的宣传吧。”我仰面望天,意外发现天上居然有很多星星。与一般的大都市相比,友克鑫的环境保护确实搞得不错。   旋律嗯了一声,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察觉到越过旋律的表示询问的视线,我扭过头去。别答应她,酷拉皮卡,她会发现我们的关系的。   “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了。”      “火红睛……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当你们看见幻灯片里的火红睛时,你们的心跳跟平常很不一样哩!”   “看到两颗眼球泡在福尔马林里,心跳异常也不奇怪吧?”我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旋律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她的陈述。“你的心跳得很厉害,那种旋律仿佛……蕴含着无底的愤怒。而你,”旋律转过脸来,小圆眼珠直直地看着我,“你的心跳……很迷茫,就像是努力回想很久以前的、模糊了的记忆。”      果然……还是瞒不住吗。      “你多虑了。”酷拉皮卡直截了当地否认,“即便有什么关系,也与你无关。”   怎么回事,原剧情好像不是这样的啊。等等,莫非这小子是怕把我牵扯进来?      “我们是窟卢塔族人。”      “……!”酷拉皮卡惊讶地说不出话。   无视他的视线,我继续说道:“窟卢塔族的眼睛兴奋时会变红……为了不被发现,我戴了黑色的隐形眼镜,那家伙也一样。”   “原来如此,难怪总觉得你们很久以前就认识。”      对旋律,唯独对她,我没有一点伪装的办法。   既然伪装不奏效,那就坦白吧。没有现在的坦白,我没有自信能凭目前与旋律的交情,让她之后肯搭上性命帮忙。话说回来,才认识不到几天,就能让别人无偿地为你卖命,这小子果然很有魅力啊。      事已至此,酷拉皮卡也不再隐瞒,交待了正在寻找火红眼的事实。   “你要告诉达佐孽吗?”   “……还是不要了,”旋律趴在栏杆上,望着头顶的星辰,“我可不想有两个人同时要我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友克鑫篇正式开始…… 55 55、九月一日(二) ...   拍卖会……要开始了。        会场周围,只是稍微加强了警备,看来黑帮并不知道幻影旅团会来的事。得到消息的猎人协会,明明知道旅团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却没有特意去通知黑帮。即便有伤亡,死的也是黑帮的人,想必猎人协会很高兴见到这种结果吧。      虽然告诉了酷拉皮卡旅团成员的能力和样貌,可是关于原著里友克鑫的剧情,我一个字也没提。倒不是因为怕暴露自己穿越的身份,因为即使说了,也不会有人信。而是……      “出事了!”      低头,看到几辆黑色汽车在会场正门外停下,十几个黑衣人走下车,闯进了会场。   “他们有枪!”酷拉皮卡放下望远镜,迅速拨通了达佐孽的电话。达佐孽命令我们立刻进到大楼里,向凛仙他们传达指示。      偌大的会场空无一人,不仅守卫和客人,连椅子也不见了。   “其他组别的监视人员也来了,局面变得难以收拾。会场里的人似乎全部失踪了。”在向达佐孽汇报时,酷拉皮卡没有过分慌乱。      你明白的吧,酷拉皮卡,在旅团里,有一个可以清场的念能力者……      黑手党们明显被激怒了,现场弥漫着杀气,强烈,却没什么分量。      “究竟哪里去了?”   “看来只有天台有路可逃!竟敢惹我们黑手党?”   “通知所有来友克鑫的组织,一旦发现可以飞船,马上跟踪!”   “一定要活捉主谋!捉到主谋,重重有赏!”      “……是,我明白了。”酷拉皮卡挂断了电话。   旋律显得有些焦虑:“队长怎么说?”   “他会过来,让我们在中央广场旁的立体交汇处汇合。走吧!”   “嗯!”   “了解。”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黑帮却提出重赏。如果各个帮派通力合作,说不定还有抓到旅团的可能,但现在他们各自为阵,分散力量,简直是故意放他们逃走啊……   我们冲出大楼,经过一个个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招牌,在这块梦幻之地穿行。   无数高楼大厦之上,赫然出现一只巨大的热气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向远处浮游。众多黑帮成员飞天乏术,只能仰着脖子,对着天上的热气球干瞪眼。   气球的底部,吊着一只篮子,其中隐约可见几个人影。      蜘蛛……就在那里……      早知道有这段旅团乘热气球逃跑的剧情,当初就应该学学射箭。不过……即使气球破了,他们掉下来,八成也摔不死;即使落到地面,被黑帮抓住,也能凭暴力逃脱。   真正能跟旅团抗衡的,只有酷拉皮卡的锁链。      “队长是希望我们捉住这帮人,好替帮派扬名吧?”   “利字当头,他们会不顾先行的同胞,只顾争功讨赏。”   “似乎我们的队长也是如此哩!”   在对黑帮和队长的认识上,我们三人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快上车!”达佐孽已经到了汇合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朝我们吼道,“跟着前面的车,一定要追上他们!”   “是。”   不必紧张,队长大人,现在还没轮到你出场。   我麻利地打开车门钻进去。司机是芭蕉,副驾驶是酷拉皮卡,旋律和我一起坐在后排。汽车很快驶出了城区,周围的景物越来越荒凉,过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追到了戈登沙漠。   忽然,视野前方出现一团红橙的火光,紧接着传来爆炸的巨响,即使在车子里也能感觉到震动。      我们下了车,面朝一个荒芜的山谷。这里是天然的决斗场,四周包围着裸\露的山岩,中间是平坦的圆形。蜘蛛们在山岩中段突起的狭窄平台上着陆,热气球软塌塌地垂下来。   “爆炸?!”   “在那边!”   “敌人……也是用念的。而且……强到了极点!”酷拉皮卡拿起望远镜,“先到的人……全军覆没了。似乎枪械对他毫无作用。用看的比较快,简直是尸横遍野!”   达佐孽接过酷拉皮卡递来的望远镜,先前的劲头烟消云散,脸上只剩下一个表情——恐惧。   “究竟……他是什么人?”   史库瓦拉也放下单筒望远镜,毫不掩饰慌乱与胆怯:“那家伙竟能徒手把人体撕得碎如纸屑?!要抓住他?!千万别把我算进去!”   “借我看。”我望着前方,向史库瓦拉伸手。      身临其境的感觉,与看漫画是不同的。      这根本不是战斗,简直是屠杀。      不……连屠杀都算不上。窝金走到那里,就撕到那里,跟踩死蚂蚁一样,毫不费力。      所有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      “怪物……”      “……为了完成任务,又不能悄悄撤退……”达佐孽还在犹豫。      “可是……”史库瓦拉似乎一秒也不想留在这里。      我也一样。      第一次亲眼看到旅团的所作所为时,我被绑在火刑柱上,动弹不得;可是这回,我是自由的,可以随时使用瞬移逃走……      “怎么了?”      抬眼,发现酷拉皮卡并不是在对我说话,而是对旋律。      “不知何时开始,这边增加了一个心跳声……”      确实……脚下有什么东西在渐渐逼近。酷拉皮卡也察觉到了,迅速向后跳开。   土中鼓起一条弯弯曲曲有如蚯蚓的轨迹,从中钻出一只形似蚯蚓的生物,勉强可看出人形。   “我是阴兽的蚯蚓。”他转动着浑浊不像人类的眼睛,扫视过我们这群人,“你们是哪个组织的?”   达佐孽脸和脖子上全是冷汗:“我们是诺斯拉先生的保镖。”   “原来如此,你们似乎懂一点念……让开吧。”      背后一阵阴风吹过,有三个人凭空冒出来,仿佛空气化成的一般。   “他们不是一般盗贼。”   “而是把杀戮当作生活一部分的人,可谓杀人专家。嘿嘿!”   “专家就要专家来对付。”   阴兽们的出场果然很强势,护卫队里除了酷拉皮卡、旋律和我,都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就连平时不可一世的队长,也惊得张口结舌。      开战了。      猛烈的爆炸,连大地也为之震动。我和酷拉皮卡站在最前面,用望远镜看到了窝金背后的蜘蛛纹身。      11号……原来他是11号啊。      窝金忽然大吼一声,震得我耳膜生痛。      战斗已经结束。刚刚才说过话的四个阴兽,全被解决了。      才把单筒望远镜还给史库瓦拉,就看到酷拉皮卡独自向前走去。      “酷拉皮卡,你想干什么?”史库瓦拉大声喊道。   “已经决定要捉住他们吧?”   “不行的!你也看见吧?他的力量有多惊人!”      “那又怎样。”      酷拉皮卡停住脚步,回头,决绝的眼神让人胆寒。      “等等啊,酷拉皮卡!别那么蠢得急着送死!”史库瓦拉一直试图阻止他,真是个好人啊。   “先整顿一下阵势再出击!这是命令!”达佐孽仍然企图用队长的权力控制局面。   但是没有用。酷拉皮卡已经忘我了,而我也好不到哪去。      我的心跳得很厉害,脑海里充斥着一个声音——杀了他们。      愤怒与憎恨,让我无法冷静思考。不仅如此,本来只有一份的冲动,因为有另一份在附近,竟然像起了共鸣一般,愈演愈烈。      本以为留在他身边,可以防止他一时冲动,不经大脑考虑地做出什么傻事来……可如今,我却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      这便是……仇恨吧……      “酷拉皮卡。”我追上前去,按住他的肩膀。      他转过脸,冷冷地看着我。      “你也想阻止我吗?”      “不,”我望向前方的战场,“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在这里。”酷拉皮卡抬起黑色的眼睛,命令般地说。      “呵呵……这回轮到我问你了,”我低声轻笑,“你想阻止我吗?”      “你……!”      毫无预兆地,荒芜的沙石地面,居然开出了无数雏菊。再一眨眼,周围化为连绵的原野,到处是无边的绿色,夹杂着各色盛放的花朵。我仿佛看到自己大字型地躺在草丛里,闭着眼晒太阳。      片刻之后,原野又还原为荒凉的沙漠。      “《原野之春》……最适合放松心情。”旋律放下长笛,微笑着竖起食指,“似乎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先冷静下来,再从长计议吧!”      酷拉皮卡松了口气,而旋律也听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向酷拉皮卡眨眨眼,比了个“不用谢”的手势。      原来如此,还可以这样做啊。      于是我学着酷拉皮卡,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谢谢你,旋律,你实现了我在工作时间睡午觉的梦想。”      旋律疑惑地看着我,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队长!”酷拉皮卡走到达佐孽跟前,“让我去吧!我有胜算。”      酷拉皮卡的锁链,只能对旅团使用。      酷拉皮卡的锁链,是我所能想到的、能够克制旅团的唯一一样武器。      酷拉皮卡挥出专门用来对付蜘蛛的锁链,绑住了蜘蛛的一条腿。      编号11的这条腿,叫做窝金…… 作者有话要说:关键时刻还要靠治愈系的旋律啊= = 56 56、九月一日(三) ...   第11号蜘蛛正坐在我的旁边。体型巨大,比我旅游时见过的野生大猩猩还要大上一圈。   大猩猩忽然笑了一声。   “你以为用这几条锁链,就能锁住我吗?如果不快点杀掉我,恐怕你会后悔啊!”   “闭嘴!”酷拉皮卡专注地把持着方向盘。   “你知道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还是别装模作样,赶快……呜!”   缠在窝金身上的锁链突然变粗变紧,勒得他变了脸色,皱紧了眉头,紧咬牙关,似乎在克制着自己不叫出来。   “我叫你闭嘴!”   驾驶员忘记了驾驶工作,汽车就要撞到路边的护栏了。   “酷拉皮卡,看前面。”能冷静地提醒别人,多亏旋律的笛声。   一个急刹车,所有人都因为惯性晃了两晃。车子歪歪扭扭地继续前行。      我忽然记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发动“凝”,看到窝金的毛皮护腿上,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   “藏马,怎么了?”后视镜映出旋律只有两颗门牙的嘴。   “是念线……我们被跟踪了。”将穿着念线的针抛到车窗外,探出身向后方张望。过的时间太久,把玛奇用念线追踪这段剧情给忘了……   后面紧跟着的车里,坐着达佐孽他们。再后面一辆车都没有,,沿山蜿蜒的平坦公路在视野中飞速地后退。   “喂,队长?”旋律替酷拉皮卡接起电话。   达佐孽慌乱的声音,大得不开免提都能听见:“喂,酷拉皮卡……加速啊!我们……被追上了!”      高速公路的S形拐角,一辆车猛地冲出来,速度飞快,有如被激怒的公牛。      ……完蛋,还是被追上了。   不过上帝似乎跟我开了个玩笑。我所忘记的情节,并不只有念线而已。   远远望见有一个人从山崖边跳到那辆车上,抖开一张巨大的包袱皮,接着裹着皮的汽车飞了出去,看不见了。   “藏马,回车里来,要转弯了!”酷拉皮卡在车内喊我。   这才想起来,余下六位阴兽至今健在。   刚看到一个飞在天上,长着蝙蝠一样翅膀的阴兽成员,汽车哧啦啦地一个急转弯,荒芜的岩石挡住了视线。   我拉回被惯性抻长的腰,缩回车里。   “大概是余下的阴兽吧?”达佐孽听上去像大松了一口气,“酷拉皮卡!趁现在绕道回城里去吧!改向C地点!”   “了解。”司机依旧全神贯注。   汽车像学步的婴儿一样,左倾右倒地曲线前进。   被锁链教训得暂时服帖的大猩猩,一脸不悦地望向车窗外。他的左肩有被阴兽咬过留下的伤,还在往外淌血。   如果现在撒把毒在上面,会如何呢……   大约是杀气太过外露,车顶下的后视镜映出一双沉郁的黑色眼睛:   “藏马,刚刚队长说了,先到目的地再说。”   “……了解。”我悻悻地敛了气焰。   要先问出火红睛下落这回事,我几乎给忘了。      C地点的拷问室,设备简陋得让我惊讶。窝金的体格太过庞大,甚至超出了刑讯床供人躺着的凹槽范围。颈部被固定,前后臂、两条腿分别加了两道镣铐的彪形大汉,即使吸入了肌肉松弛剂,双拳始终紧握。   “喂!醒来啊!”   他睁开眼,没有看我们,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你知道我们会对你怎样吗?”达佐孽扛着把细长锋利的刀,刀上刻着精致繁复的花纹,“偷来的拍卖品到哪里去了?”   彪形大汉侧过脸:“……现在几点?我睡了多久?”   他的反应显然不在达佐孽预料之内。   “你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啊!发问的……是我才对!”   那把宝刀咻地刺向窝金的右腿,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断成两截。   窝金的“气”的强度,有如铜墙铁壁,抑或更甚。   他忽然瞪向持刀砍他未遂的人:“不如来个交易吧?我留你一命,马上替我松绑!”   “什么?”史库瓦拉反应不过来。   “他似乎是认真的……”旋律确认道。   “什么?!认真?!要求饶的是他才对吧?!”   窝金哼了一声。   “我只会再说一次!我们想要的只是那些地下拍卖品。你们既然不知道拍卖品的下落,于我无用。”   他的话让在场几乎所有人大吃一惊。   知道他没说谎的旋律追问:“等等!那些拍卖品不是你们偷的?”   “金库早就空了。给那些‘阴兽’抢先一步。”他不屑道,“你们似乎毫不知情哩!”   “我觉得……他没说谎。”   “谁都有弄错的时候。而且我们还什么也没偷到。”窝金转眼向达佐孽,“所以放了我,之前发生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吧!这样才能保你们平安!”   他说的是真的。所提条件也并非虚言。   “即使你遵守诺言,你的同伙也会食言吧?”   从窝金的角度看不到我,所以他只能看着天花板说话:“食言?作出保证的是我,他们哪里来的食言?”   换言之,这根本是个不平等条约。   “客人怎么了?”酷拉皮卡叉着腰问,“我们的伙伴也在其中。回答我!”   窝金一脸认真的答道:“是吗?那太遗憾了。”   “按照预定……全都被杀了。”   酷拉皮卡一拳砸向他的脸。   “就凭……你们一个随随便便的决定,就能取任何人性命?!”   窝金鼻子和嘴角都是血,两只眼大小不一地瞪着酷拉皮卡。   他在笑。   “算了,酷拉皮卡。”芭蕉扶住他的肩膀。达佐孽也说:“只要拍卖品没事,这家伙也就没用了。把他交给十老头吧。”   “那就是说,交易不成立了?”   窝金依然在笑。      达佐孽一个人在屋里,其他人分别在楼内各处巡逻。   在走廊里拐了个弯,自然而然地走进男卫生间,垂着眼拉开右边的一间隔间,正要走进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慌乱的整理衣物声。   回头,向某个满脸通红的少年打招呼:“呀,酷拉皮卡。”   金发少年闭着眼吸了口气,抬起胳膊:“……你走错地方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门上的标牌:“没错呀,我进的是洗手间,不是客厅也不是卧室……”   还没说完,衣领就被某个嘴角抽搐的人提了起来。   “……你能正常一点说话吗?”   认真地看着他:“我认为目前还没有什么异常。”   “……”少年无奈地松了手,“没想到你能伪装到这种程度。”   抬眼,镜子里映出两双漆黑的眼睛。   “你的思维真够跳跃的。”镜子里,另一个红发黑眼的少年拧开水龙头,俯身打湿了脸和刘海,“你能在这里低声下气地做有钱人的保镖,我也能敬业地做个男人……只是习惯了而已。”   酷拉皮卡站在我身后。   “上次……你要上去抓捕那个蜘蛛的时候,有作战策略吗?”   我关了龙头,甩干了手上残留的液体。      “……没有。”      一道劲风直扑面门,紧握着锁链的拳头在距离我太阳穴约一公分的地方停住,悻悻收了回去。   酷拉皮卡转身:“如果你不是女生,我真想狠狠给你一拳。”   我看着镜子里笑眯眯的伪狐狸脸。      “谢谢你还记得。”      如果我是藏马,应该能轻易想到对付旅团的方法吧……      看到窝金与黑帮的战斗时,我害怕了。   当时的愤怒太过强盛,像高压锅的气阀一样,硬生生盖住了内心的怯懦。   顶着某只狐狸的脸,却如此软弱无力……   如同被拔了气阀,垂着头,双手紧紧抓着大理石台面,肩膀一抖一抖。      一侧的脖颈突然觉得痒痒的。   锁链轻响,腰被从后面环抱住。   抬眼,后面的人把头靠在我肩上,光亮柔软的金发贴着我的脸颊。      “酷拉皮卡……”      这家伙,已经比我高这么多了啊。   这样的姿势保持了近一分钟,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   我开始认真思考。   嗯……这种情况,我是不是该像个少女一样面带娇羞地推开他呢?不过……难得他这么积极,那样会不会打击到他啊……   话说回来,两个男人(作:女儿你入戏了= =)在男厕所里搂搂抱抱,这是一幅多么诡异的画面啊。   仰头,认真地回想起上辈子萌的同人配对来。在猎人里,当初最萌的貌似是团酷吧……唔,那种渣男,当初怎么会萌呢?真搞不懂。   酷拉皮卡和藏马的CP,貌似也不错哩……      脸侧和腰上的触感消失,酷拉皮卡转身走了出去。   “如果你再这样不经思考就冲上去……我一定会揍你一拳,”他说,“既然……你是男的。”   我对着镜子握拳,微笑再微笑。   原本对某人在原著里温文尔雅的美少年印象,又掉了一块碎片下来。      兜里,手机在震。   “一如约定,我在说好的地方等你?~”   感觉到有人来,迅速把小白手机收回兜里。   “十老头的人会来,有我看管他,大家可以先休息一下。”达佐孽走到走廊里,指示众人。   嗯……虽然对达佐孽本人没什么好感,不过这个队长当得还是蛮尽责的。   他看到我靠墙站着,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便朝我喊道:“藏马,为了以防万一,再给那家伙三人份的肌肉松弛剂吧!”   “……了解。”   我轻快地抬脚,推门走进刑讯室隔壁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熄灯之前码完了 57 57、九月一日(四) ...   我叫拉斯,全名叫拉斯·布兰奇。   我不是什么猎人,只是一名普通的秘书。与一般的秘书相比,唯一的一点区别是……我的老板是混黑道的。   我受雇于黑帮的查珀家族,雇主是个肥得像猪的男人:滚圆的脑袋没有一根头发,下巴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红肠一样肥厚的嘴唇上,两撇小胡子八字排开,鼻子让人联想起狮子狗。这样过短的鼻子上,架着一副特制的小圆墨镜,遮住了那双小而贪婪的眼睛。眉毛短而细,倒八字地上挑着,和髭须正好对称。   哦,你一定会说,这样说自己的雇主,不怕被开除吗?嗯……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这个道上,真正能熬到一定年龄而全身而退的,都是那些高级的老大……前不久,一个六十岁退休的老大死了,据说是在他的别墅的浴室里被杀的,干瘪的肚子被剖开,肠子内脏泡在沸腾的水里,像煲汤一样煮熟了……我不想变成那样,所以必须尽早收手。像我们这些小人物,走一个两个,根本无足轻重。只要坚持到今年结束,领到五年的全勤奖金,我就会辞职回家,另谋一份清闲干净的工作。我可以用积蓄盘下一家门面,开个小餐馆或者杂货店什么的……或者糕饼点,妈妈做的饼干和蛋糕一定会卖得很好的。   我工作很努力,既勤奋又细心,即使是挑剔刻薄如老板,也找不出什么大毛病来,充其量在每年度的加薪之后鸡蛋里挑骨头,趁机压低我的薪水。这种老板,我已经无法忍受了,若不是因为你们,我根本撑不到现在。谢谢你们。不过,刚才那些话,可不能被老板知道……我也只能对你们说说而已。   说实话,我很羡慕你们啊……在这种环境之下,还能够这样蓬勃旺盛地生长。嗯,我每天都来看你们,说不定你们也听到了我“希望你们快快长大”的愿望,才长得这么努力吧?   哈哈……又自作多情了。你们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的啊。   上个月,我向组里那个心仪已久的女孩子告白,她抬起纯真如雪的大眼睛望着我,矜持地鞠了个躬,柔声道:“对不起,我一直是把你当哥哥看……”   她是如此纯洁柔美,是我心中的女神。即便在最火热的梦里,我也从来不敢对她宽衣解带。   有一天,我经过一间卧室,里面传来不寻常的声音。我推开一道门缝,看到一个肥猪一样的身躯压在一个女人身上。   我掏出手枪,砰砰两声,结束了床上两个人的生命。   ……不,我不敢这样做。刚才所说的,只是我自己的臆想罢了。事实是……我悄无声息地关上门,强作镇定地移动到洗手间,把水槽放满水,然后整个头浸在里面,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那不是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那些不是真的。   肺部渐渐失去氧气了。被第一口水呛到的时候,我猛地抬起头来。   像我这样软弱的人,如果有哪怕一点点勇气,就会带上她远走高飞。我并没有那样的勇气,更不用说自杀了。   我拼命地咳嗽,大口地喘着气,原本薄而稀少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显得既难看又可怜。如果这样湿着头发,被老板发现就死定了!天啊,我究竟干了些什么?   我掏出手帕,慌慌张张地试图把头发弄干。不久我便发现,这块手帕是今年生日的时候,她送给我的,上面绣着我的名字。“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她说。我推开卫生间的窗户,把潮湿皱缩的手帕扔到窗外。   啊,对了,就是这块……我扔下去的一瞬间,立刻就后悔了,跑到楼下想把它捡回来。很可笑,不是吗?她是无罪的,她跟我一样,身不由己。要怪应该怪那只肥猪。对,那只猪毁了我们两人的幸福,是他的错,不是她的错,她是无辜的……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可是,等我赶到楼下,在那间洗手间窗户的正下方,什么也没有——它已经被人捡走了,被收垃圾的,或者是路过的无聊的人,又或者是……      弯着腰来来回回走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的响动。我蓦地转身,发现一个少年站在我身后。他穿着与我一样的黑色西装,身高刚过一米六,体型瘦削。他的右手攥着一团白色丝绸,然后向我抬起胳膊,五指展开。      “这……是你掉的东西?”      “啊……是的,不好意思……”   我一手摸着后脑勺,另一手接过那团丝布。是它,它的上面绣着我的名字。   “拉斯……是你的名字?”   少年语速缓慢,声音略带沙哑,就像老家那只天天趴在屋顶晒太阳的黑猫。我这才发现,他长得很漂亮。鲜艳的玫瑰色长发披在肩上,皮肤像牛奶一样白皙而平滑,微微勾起的嘴唇呈现出初开的樱花那种淡淡的粉色。他的双瞳则是黑色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好像凝滞的潭水,沉淀下来的墨汁。像他这般年纪的少年,不应该有这样的眼神……   “‘拉斯·布兰奇’,”见我不答,少年又念了一遍我的名字,“你是查珀家族的人?善治先生的秘书?”   “嗯,是的……你是?”看他的样子,很可能跟我一样是黑帮的人。难怪会有那样的眼神了。   “我只是个跑腿的。”少年微笑道,“老板让我带东西给善治先生。”   我立即警觉起来:“你是哪一家的?有预约吗?”   闻言,少年的表情变得十分认真:“我是克莱特斯帮的……这是关于拍卖会贼人的消息,为防止窃听,老板特意派我来……详情容后再谈。”   克莱特斯帮,是依附于查珀家族的一个小帮派,与我们交往不甚紧密,却也算是一拨的人。少年的那双眼睛,怎么看也不像在说谎。大概是有重要的线索提供给老板吧。   我连忙把手帕塞到裤兜里,整了整领带,“我明白了……我带你去。”   “拜托了。”少年欠了欠身,在我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可惜走错了路,像我一样。   已经深夜,酒店大厅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我带他到那层的一间房,让他先稍坐,然后拿起话筒。   “这些植物长得很漂亮。”他突然说。   “啊,嗯……是的,有时我会照顾它们。”真奇怪,我们明明刚见面,却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般。   “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少年的笑容,有种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   周围如此安静,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似乎每个吸入体内的分子,由肺部渗入血液,流遍全身,让每一个细胞都放松了下来……   我提醒自己打起精神,伸手按下号码盘的按键。      “拉斯!”   “……”   “醒醒,拉斯!”   “唔……”   我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醒来。   空气里混杂着冷凝的香烟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就像污水和劣质葡萄酒混在一起,令人作呕。刚刚那种令人平静的空气,简直像做梦一样……   “睡得真死……如果被老板知道,可有你好受的!”一个黑西装平头男子瞟了我一眼,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叼在嘴里,又取出打火机点燃。“帮忙保守秘密,是不是应该有人贿赂贿赂我?”他对着空气吐出一个烟圈。   “……那个少年呢?”   “少年?哪个少年?”   “克莱特斯帮的……说是有拍卖会贼人的消息要带话给老板。”   “拍卖会贼人?”平头男子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夹着香烟,撑在额头上,吃吃地笑,“做梦吧你!连阴兽都无功而返,区区一个克莱特斯帮,能有什么消息?就算他们真的抓到了贼人,肯定也会留着向十老头献殷勤,又怎会交给我们?”   做梦……吗?   对了,手帕……手帕呢?   我翻遍了裤子口袋,绣着我名字的手帕不在那里。   “……是了,我在做梦。”   那些果然是梦吧……手帕丢了,切切实实地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那个捡到手帕的少年,只是梦中的人物而已……   还好没被老板发现,不然这个月的奖金又没了。      “拉斯!”老板晃动着满肚子的肥肉,急匆匆地向我跑来。   “老板,怎么了?”我立即站起身。   “赶快安排一下,十老头的人要来了!”   “十老头?有什么事……?”   善治瞪了我一眼,小眼睛和狮子鼻挤成一团,咬着两排参差不齐的黄牙,口水横飞。“要你办你就办,哪那么多废话!”   说完,他又晃着满身肥肉,像是故意要在下属面前维持形象似的,一步一步慢慢踱进他的办公室。   既然老板这么说,多问无益。      十老头的人当晚就来了。   “啊,你们来了!”老板摩梭着手掌,摆出我所见过最为谄媚的神情,“多有怠慢,请您见谅……”   “客套话就免了,他人呢?”一个没眉毛的男人问。   “是,他在这里,请进请进!”老板低声下气地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尾随着这五个人走进房间。   看到老板房间厚重的雕花木门合上,我呼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台边浇水。   不管怎么说,老板看上去心情不错,似乎遇上了什么好事……如果有加薪就好了。虽然按他的吝啬脾气,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还是稍微期待一下好了……      嘭!      老板房间的门开了。不是打开,而是被劈成了两半。      “怎……”      才说出一个字,我就发现自己突然升高了。我看到自己站在窗台边,双膝跪倒,手指松开,花洒掉在地上,无头的脖颈里喷出的血液,溅了满满一窗玻璃。   我……死了吗……   当我的头在空中飞的时候,还能听到那个披着一头黑发,操武士刀的男人,发狂了一般大吼:      “窝金死了……你们也死无葬身之地!”      对不起,你们被砍得七零八落,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谅我,我实在无能为力。因为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还是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又为什么会死。或许,这又仅仅是另一场梦幻罢了…… 58 58、九月二日(一) ...   友克鑫的星空,依旧灿烂得不合常理。   西索约我见面,说是要履行猎人测验时的那个约定。      “我告诉你……之前那个第4号蜘蛛的事吧?~”      回忆犹如电影放映般生动,脑中响起句尾那诡异的颤音时,我还是忍不住颤抖。   那一战赢得十分辛苦,而且还是在西索不知道我会用毒的前提下。蜘蛛有十三人,好比十三个西索,就算是一对一单挑,我也没有多少胜算。而且,明显这群蜘蛛还是群居动物。   单独赴约,是个危险的决定。   可我终于还是来了。   虽然很想知道师父死亡的真相,况且这是清河组长交待的任务,但促使我来的最大原因,却并不是这些。   我需要帮手。   即使凭借对原著的记忆,众蜘蛛的能力我已十分清楚,但清楚并不意味着就能找到应对的方法。   敌人有十三人,去掉窝金,还有十二个。而我们这边,只有两个人。   力量悬殊,有如天地之别。   所以我需要帮手,一个替代师父的人。   虽然他所说的情报我大部分都已知晓,但只要让他相信我愿意与其交易,敌人的数目就能减少一个。即使他不像师父那样和旅团有仇,至少能做到两不相帮。当然,他或许会一时兴起宰了我,但同时,也可能一时兴起帮我。只要投其所好,满足他和团长交手的愿望……   我来了。也不得不来。如果随便找个借口爽约,不但会让西索起疑心,也没法向猎人协会那边交待。   慢慢回想起来,当初师父的死对我造成的打击,很大部分并非悲哀、痛苦或者愤怒,而是懊恼。失去在旅团里的强有力卧底,原本的计划被打乱,让我不得不转向这个人寻求帮助。这个人不属于旅团,也不属于别的什么人,西索永远只隶属于他自己——对任何人而言,他的存在都是一个变数,无法把握,令人不安。   如果可能,我绝对不想和这个人打交道……   在天空竞技场,看到西索背上的蜘蛛刺青时,我的激动,一半是意料之外的震惊,另一半则是出于愤怒,和一种类似做生意被合伙人欺骗了的懊恼。待到只身一人站在师父的诊所,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应有的悲伤姗姗来迟,正如作为铃声的钢琴曲的旋律。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徒弟对师父尽义务似的流露出的悲伤,竟然欺骗了那时候的自己。现在想来,对于师父的死,除了愤怒和懊恼,顶多再加一点惋惜。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什么也没有。   对于一个同住一年、教我知识的师父,我竟然毫无感情。   不……我曾经很喜欢他的。   曾经为他将要被西索替代的命运流泪,曾经费心费力地想要阻止他既定的死亡,但是为什么,当这死亡切实来临时,我却满脑子都想着自己的复仇大计?   不敢相信,复仇竟让我变得如此冷酷。   清楚地记得拜海德为师的初衷:一是因为他很强,二是因为……   他是心理师。   早就知道酷拉皮卡会走上复仇之路,早就知道有一天他会被复仇之火吞噬,被自己制造的锁链紧紧束缚,所以,我要学心理。   学好心理,等那一天到来时,我会替他解开加在他心灵上的桎梏……      呵。呵呵。   心里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嘲笑自己。多么傻啊!你难道忘了,自己也是个复仇者吗?所谓泥菩萨过江……   仇恨是一种毒品,人们在初次尝试之时,总带着盲目的自信。   毒药杀死别人,毒品杀死自己。   超市地下仓库那一幕浮现在眼前,无数道友等待着“救济”,没有灵魂的眼睛深深凹陷,涣散……   我和酷拉皮卡,就像两个吸毒成瘾的人。复仇占据了大脑的每个角落,贪婪地吸食着生命的每分每秒。我们是如此渴求复仇,就像那些犯了毒瘾的人,挣扎着涌向他们唯一的“希望”……   道友,对,我们是道友。   这念头刚袭上脑海,我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幸好这几天没怎么吃饭,所以我只是扶着墙,用力咳得差点把内脏吐出来,掏出手帕擦擦嘴就继续上路了。   啊,对了,这个已经不需要了呢……   我将绣着红字的丝绸手帕,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   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又倏地缩短至椭圆的一点,然后再一次拉长,缩短,仿佛努力想把某种黑暗而未知的东西,从我身体里驱逐出去。   我喜欢这样有影子的路灯。它告诉我,这不是梦境,不是那个凝滞得、寂静得让人窒息的走廊里的,昏黄的灯光。   经过最后一盏灯时,我抬头,对着它灿然地笑。   “谢谢你,我很好。”   即使是毒品,我也愿意继续。   只要,和酷拉皮卡一起……      压低脚步声,钻进一间摇摇欲坠的老式中层楼房,越往里去,光线越昏暗。我站在外围,闭眼等了片刻,待到能看清周围,才又一次向里走去。   有个坐着的黑影在那里等着。黑影映在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里,渐渐露出本来面目。   师父死后,每次跟这个男人独处,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那边坐着一颗定时炸弹。运起“凝”,将西索周围上下左右五米范围扫了个遍。嗯,似乎他没有用“隐”。   “你迟到了~?”上挑的尾音和黑桃符号显示,说话人对于别人迟到这种事相当不满。(作:连黑桃符号都看得出来,这家伙果然已经疯了)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毫无愧疚的道歉。   身着小丑服的男人挑挑眉:“你身上有血腥味呢?~”   我抽了下鼻子,什么也没闻出来。   “那是你的错觉。”   “是不是错觉,你心里最清楚?~”西索两手撑着下巴,从容不迫道,“杀手杀人,有这么难以承认吗?”   话题照这样下去,我离家出走洗手不干的事就要被他套出来了。   “快点说正事吧,时间很宝贵。”我不敢坐下来,一旦出状况,可以立即脚底抹油。瞬间移动的次数有限,只能在被逼不得已的情形下使用。   “嗯~凭什么告诉你呢?”定时炸弹不但简单地无视了我的催促,还变出一副纸牌来,居然还玩得起劲!   “……”我暗暗握紧拳头。看这架势,该不会要坐地起价了吧。   因为西索已经找到酷拉皮卡这一合作伙伴,所以我的存在已经不再是必需的了。对于他而言,只有判断有与我合作的价值,才可能履行当时的承诺。   对啊!原本西索用来和酷拉交易的,是他所知的旅团成员的能力……而旅团的能力,我早已告诉过酷拉,那么对酷拉皮卡来说,与西索交易的价值只有两条:一,再次确认从我这得知的情报真假;二,万一与旅团遭遇,要求西索暗中帮忙,或者至少不插手……   这样一来,他的情报就失去了原本的价值,而他和酷拉的交易,很可能没有他预想中那么成功。既然约我出来,不正说明他有“再找一个合伙人”的需求吗?   理清思路,我决定先下手为强。   而对面悠然坐着的怪异妆容的男子,也像有所察觉一般,停下手中刷拉拉洗牌的动作,抬起细长的凤眼看我。   “凭什么?因为你需要我的帮助,特地约我来这里就是证明。”我极力压抑着语气中的得意,“这是一场交易,你告诉我我要的情报,我也会协助你达成你所期望的目标。”   “哦~?”西索连眉毛都不扬一下,“听你的语气,似乎很清楚我‘所期望的目标’呢?~”   我垂眼浅笑:“不敢,只是我的一点推测罢了。首先,这个目标很棘手,即使是你,也必须找帮手才可能达成,说明对方很可能不止一个,而且都是高手;其次,眼下距离猎人测验已经过了足足半年,这半年的时间里,你并未提出进一步交易的请求,这说明目标对象平时难以遇到,而仅在此时才会出现在此地,也就是友克鑫拍卖会;最后,你是个战斗狂,能让你如此感兴趣的,大概率是……决斗?”   眼见西索捂着脸嘿嘿嘿地怪笑,我硬生生地把最具震撼力的结束语,从喉咙当口咽了下去。   该不会……表现过头了吧……   他笑得越来越诡异,全身在黑暗中剧烈地颤抖。   看他那架势,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逃!(作:你不是才发过誓说绝不能再逃了么……)   正当我准备拔腿的时候,那家伙笑着笑着,忽然刷地一声划破自己手心,还拿起沾着自己血的纸牌,拼命地舔。   我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肯割破自己而不直接朝我招呼,说明西索在拼命克制自己,情况还处于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这时候,需要施加一个外界的干扰。   “希法娜,”我说,“是我的师父。”   舔纸牌的变态震了一下,徐徐放下手里的牌,恢复了之前好整以暇的欠揍表情。   “当初你所说的,可是真的?”我沉静地看着他,语调几乎没有起伏,“他用念对派克诺妲洗脑,操纵她来攻击你,被团长发现而封了念,然后为飞坦所杀?”   西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两只凤眼眯成一线。      变化系的人是天生的说谎家,但我不认为他会在交易中骗人。   虽然这么说,即使西索真的有所欺瞒,我也无从得知。既然如此,索性不想。只要交易达成,就离目标更近了一步。   结果比过程重要得多。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这个结果,说起来也相当狗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师父死亡的过程,其实十分简单。一个人再怎么强,也赢不了一群蜘蛛。   他的死亡,来得漫长而痛苦——在飞坦的刑讯下,坚持了整整七天,才迎来生命的终结。      现在的我,能赢得了师父吗?   赢不了师父,又如何赢过蜘蛛?      而赢不了蜘蛛,就意味着……      回去的路上,我沐浴着黄灿灿的灯光,泪落如雨。      我,还不想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库洛已然染上复仇毒瘾了,但明显没有酷拉那种视死如归的觉悟 逃避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过来的 保重吧,库洛(拍肩) (库洛默默地抽出鞭子) 遁去睡了,敏娜晚安~ 59 59、九月二日(二) ...   直到清晨,众人才发现出事了。   地下仓库里,原本放置窝金的刑讯床上空无一人,斑驳的血迹连同被扯断的绳子一起,死气沉沉地垂在台子两侧。旁边,达佐孽脸朝下趴在地上,上身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队长被那群人给干掉了……”史库瓦拉惊恐地看着血泊中的尸体,反应激烈。他所说的“那群人”,是指幻影旅团。   “可是……队长曾经连中十枪,也泰然自若的啊!”资历比较老的凛仙开口了,“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枪杀?”   我提醒他:“这不是十枪,连一百枪都有了。”如果事先中了某种毒,连一枪也挡不下。   酷拉皮卡在尸体前站了片刻,转头问道:“……枪的话,旋律你应该能听见吧?”   “……嗯,枪声的话,即便加了消音器,这个距离的我也能听得很清楚……可是不知为什么,昨晚睡得很熟,所以什么也没听到……对不起,如果我早点听到的话……”   “不用自责,就算听到了,等我们赶到这里,多半也来不及了。”我宽慰道,“比起这个,先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等等,那是……”酷拉皮卡像是发现了什么,走到尸体另一侧蹲下。   “怎么回事?”芭蕉问。   “你们过来看。”酷拉皮卡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地面。   我们一干人围了上去。   达佐孽的右手食指边,有几个细小的红字。他的右手五指将字整个儿盖住,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是队长……用血留下的讯息……”史库瓦拉倒抽了一口冷气。   血字,其实只有两个:      【善】【治】      “善治……是那家伙!”史库瓦拉激动地叫起来,“他嫉妒老板的占卜能力,时时处处都跟我们作对……”   “队长他,恐怕是等到敌人离开这里,才写下的……即便如此,他故意写得这么小,而且用手盖住,大概是为了避免万一敌人回来的时候发现……”我捂嘴推测道,“真是用心良苦。”这句说的是我自己。   “现在怎么办?找‘善治’算账吗?”芭蕉摊开一只手掌,表示想听大家的意见。   “先回住处吧,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用。”酷拉皮卡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据说特质系的人,天生具有领袖气质。酷拉皮卡的冷静分析和明智判断,让他成为这个团队不可或缺的存在。即使眼下还没当上代理队长,人心已然向着他了。   真是……可怕的才能……   如果不用复仇,你应该能飞得更高更远,而不是困于这黑暗的角落,放下你最重视的尊严,甘愿做一个暴发户的保镖。   如果不用复仇,我也不必这么费劲了……   杀死窝金的,是我;在此之前,杀死达佐孽,再故意留下讯息,伪造善治抢走窝金的犯罪现场的,也是我。   在肌肉松弛剂了混入气雾化的“埃罗拉之泪”,只要浓度适宜,就可以设置死亡时间,误差不超过半小时。   善治所住的酒店,到处都装着摄像头,唯一还能保有一点隐私的地方,是洗手间。用迷香迷晕他的秘书后,我假装离开,利用摄像头的死角,在离大门最近的洗手间打开“任意门”,把快要睡死的窝金拖过来,装作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样子,以“想从克莱特斯帮跳槽”的献礼之名,送给了善治。   原来的剧情里,蜘蛛偷听到达佐孽给十老头的电话。以善治的为人,一定会忙不迭地打电话向十老头邀功。这样,不管蜘蛛有没有来过这里,无论他们有没有发现血字,都会直奔善治所在。   根据“埃罗拉之泪”的浓度,窝金的死亡时间,是我把他交给善治后的半小时内……   此举目的有三:转移危险;借刀杀人;混淆视听。最后一个最重要。      窝金死在善治的领域里,蜘蛛们的目标会变成两个——“抓住”窝金的锁链手,以及“杀死”窝金的黑帮。   杀死窝金的,究竟是谁呢?是善治,还是锁链手?   照信长的个性,一定会不由分说地把善治给砍了。只要人一死,一切便无从对证。   能让他们以为凶手是善治最好,即使被派克诺妲读取出记忆,嫌疑犯也是个克莱特斯帮的跑腿少年,与“藏马”或者别的什么人毫无干系。唔,那个少年,我对不起你,谁让你碰巧也是红头发呢……   可能胜过旅团的唯一方法,就是各个击破。分散力量,减少敌人的数目,赢面就会增加。   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藏马,你的意见呢?”   “……”   “藏马?”   “……啊!”   回过神来,发现一屋子人都在看我。   我假装难为情地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刚才有点走神……怎么了?”   “正在投票啊,”旋律解释道,“我推举酷拉皮卡担任代理队长,正进行全体表决。”   “我赞成。”毫不犹豫。   除了酷拉和知道内情的旋律,其他三人又都怔愣了一下,似乎对这没有下文的简短回答感到意外。   酷拉皮卡勉为其难地拿起手机。   “好吧……我先暂代队长一职,联络诺斯拉先生,然后再请诺斯拉先生作定夺。”   其实你等这个机会好久了吧……一直努力到现在,就是为了接近核心人物,获取他们的信任,进而得到更多的情报……这家伙,装得可真逼真哪。      看到酷拉把手机递给妮翁,让她代作引见,我的思绪又回到刚才被打断的地方。   “喂,爸爸?我是妮翁,出大事了……”   搬移窝金的时候,他已经陷入熟睡状态,所以没看到我……   “有强盗袭击拍卖会,达佐孽可能死了……”   我们一群人围在窝金旁边时,他看到了酷拉皮卡,没看到我……   “……我找暂代他的人跟你谈。”   运送窝金回来的车上,是酷拉皮卡、旋律和我……   “来。”妮翁将手机递给酷拉皮卡。   窝金的尸体,在旅团手里……   酷拉皮卡接过手机:“喂。”      “……啊!”      我不禁惊呼出声。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在我身上。   “怎么了?”酷拉捂住电话听筒问。   “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刚才的酒店了……”   “什么东西?要不要回去拿?”   我连连摆手:“一点个人物品而已,丢了就算了……”   “……是吗。”酷拉皮卡沉寂的黑眼睛直直地望进我的眼睛里,仿佛在探询什么。   “嗯,请继续吧。”摆出一个接电话的手势。   “……对不起,请您继续。”他终于移开目光,专心跟真正的老板沟通去了。   “……对方是查珀家族,动机是抢走我们抓到的拍卖会贼人,好向十老头邀功请赏。”   “……嗯,达佐孽死前,用血写下了‘善治’两个字。”   “我是代理队长酷拉皮卡。请指示我们下一步的动作。”   “我认为应该尽快带令媛离开友克鑫。拍卖会遭袭,很可能还有其他帮派以为贼人在我们这里……我担心若有突发事件,我们会无法保护令媛。”   “令媛的安全第一。”      酷拉皮卡一旦拼命工作起来,就像是变了个人。   “令尊说会在明天傍晚抵达这里。”   “真的?!我要叫他买好多衣服给我!”粉色长发,面容娇俏的少女坐在床上,高兴地举起双臂嚷起来。      我从不在意年龄,也几乎忘了自己的性别。看到此情此景,我才想起来这些事。同样的年龄,同样的地点,两个人的际遇竟会如此不同。   “他说在他到达前,请你乖乖留在房间里等他。”   “啊~~~~~~~~~我还想去赌场的说~~~~~~~”女孩立马变成了包子脸。   突然希望,坐在那里的人,是我。      楼宇的废墟间,垒起一座巨大的坟墓。泥土还很新,顶端深深地插着一个做工精美的白色十字架,底部套着一个簇新的花环。   一个褐发碧眼的娃娃脸青年,从放了近十台电脑的小房间里走了出来。   “团长,查出来了。”他扬了扬刚打印出来的资料,“前一个囚禁窝金的楼房,业主是小儿麻痹物产有限公司,实质是诺斯拉家族的影子公司。后来那家则属于查珀家族,势力范围比诺斯拉家族大得多。”   “杀死窝金的是哪一家?”梳着冲天马尾,佩戴武士刀的男人,阴沉着脸发问。   “还不知道。先打电话的是诺斯拉帮,而不久后第二家打来,从现场的状况来看,似乎是查珀家抢走了窝金……”   “依我看,就是锁链手干的吧?”玛奇语气冰冷。   “嗯……锁链手不像是会用毒的类型啊。”侠客也陷入沉思。   “那么,至少也是他的同伙。”玛奇相信自己的直觉。   “不,”站在一旁的鹰钩鼻女子开口,“是一个叫克莱特斯帮的人干的,他从诺斯拉帮那抢走了窝金,作为礼物献给查珀家。那个时候,窝金还活着。”   “啊?啥?”信长的脑筋有点转不过弯。   “诺斯拉,查珀……还有什么?”戴着大大眼镜的黑发少女,脸上是完全的纯真。   坐在少女旁边,嘴巴一半被缝起来的大块头说:“还有一个叫克莱特斯。”   “克莱特斯……咦,第一个叫什么?”   “……算了,知道是黑帮就行。”大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头。   “用说的太麻烦了……”派克诺妲的右手,凭空出现一把手枪,左手指间夹着银色的念弹,视线扫过信长,侠客,玛奇,飞坦,芬克斯……最终落在身穿黑色皮大衣,额上有刻着黑色逆十字,坐在一边捂嘴不语的男人身上。   “窝金的记忆里有锁链手的资料……团长,可以吗?”   库洛洛点头。   派克诺妲给手枪上好膛,对准眼前的六个人:“你们……肯相信我,接下我的子弹吗?”   “笨蛋,要射便来吧。”   派克微笑了一下,食指搭上扳机。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近在咫尺,陡然扬起漫天的灰尘,废弃大楼摇摇欲坠。   “怎……怎么回事?”信长大吼,却被烟尘呛到,“咳咳……”   “是拆迁吗?”小滴的语气十分认真。   “不可能,这栋楼是我复制出来的。”   “总之,先从这里出去吧。”   ……   “咳咳……你的能力真强,连灰尘都复制得一丝不差……”   “多谢夸奖。”   “库哔,我不是在夸你……”玛奇低头看着已经变成一团灰的白色短款和服,十分郁闷。   “我们随便复制违章建筑,果然还是要被拆的吧?”小滴转脸向富兰克林。   “……嘛,这么说也没错啦……”   “派克,继续刚才的吧……”灰扑扑的武士男张望四周,“……啊咧?”      “派克呢?” 作者有话要说:险要关头……抹汗ing 库洛:去玩命的是我又不是你…… 各位猜猜放炸弹的是谁吧,猜中有奖~ 60 60、九月二日(三) ...   月明星稀,微风习习,温暖,黏腻,混杂着海盐的味道。周围被无边的黑暗包围,黑暗中点缀着银白的碎片,起起伏伏,让人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   我抓住了蜘蛛。   是梦……吗?   金发高挑的西服女人躺在脚边,身体内的毒素令她动弹不得,连说话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去。   她的名字叫做……派克诺妲。   旅团里除了库洛洛外,在我看来最为棘手的人物,就这么被我生擒到这座大洋中的无人岛上……   不,不是……   我抓住了蜘蛛。   而且,还是两只。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清晰地分辨出对面站着的身着斗篷的小个子男人。其实用不着看,光凭这杀气四溢的念压,就足以让五感顿时清醒,毛发直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恐惧地战栗。   “飞……坦……”颤抖着嘴唇,断断续续地吐出这个噩梦般的名字。   对方的杀气明显停顿了一下。   瞬间,我感到脖子一凉,一把薄薄的窄剑抵在颈部左侧,隔着颈动脉的,是薄薄的一层皮肤。   “你……是谁?”   沙哑的嗓音顺着剑身而上,寒意甚至胜过剑本身的冰凉,让听者如坠冰窟。      多少年后,当我回想起这一刻,仍会赞叹人大脑勾回构造的神奇。(作:说白了就是抽风……)      对方是蜘蛛,是虐杀师父的刽子手,是杀死爸爸的仇敌,可我在这种境况下,竟一心一意地只想着逃生而已。   这个念头,很可耻吗?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情报部的格言,是“安全第一”。   酷拉皮卡反复叮嘱我,“绝对不要去正面招惹旅团”……   ……   不,不止这些……      「……活下去……」      模糊的话音如同落到手心的雪花,来不及辨清形状便化成了水,丝丝凉凉,没有形状。   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说的呢?   想不起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句话在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潜移默化,以至于成为了行事的准则。   我要活下去。   为什么不干脆用瞬移逃了呢?   我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当时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考虑过别的可能,只是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   后来想想,如果当初逃离战场,我一定会深深地责备自己——      「看啊,杀死你父亲,杀死你师父,还想要杀死你的人就站在你面前,而你却连仗都没打,就夹着尾巴逃跑!」      「像你这样的人,还谈什么报仇?」      「总有一天,你的伙伴,你的朋友,会一个一个死在你的身边,而那个时候,你只会自顾自地缩在世界的角落,瑟瑟发抖!」      「多么可笑!多么可憎!多么可鄙!」      “如果这次逃了,就再也逃不掉了……”      当时的我,虽然没意识到这一切,却本能地背弃了这一可能的未来,与一直以来的坏习惯做出了决断。   有如神助。   不能逃,活下去。不能逃,活下去。不能逃,活下去。不能逃……      被他这么一逼,我反倒冷静下来,认识到“这不是梦境”。既然是现实,那就好办了。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横着竖着都是一刀……一个字,拼!   长鞭如蛇般窜出,迅捷,凌厉,彷如真的有了生命。鞭影与剑影交织,我的思维跟不上身体的动作,脑袋里空空如也,空到只剩一个念头——活着回去。   人,在被逼至死境时,往往能发挥出远胜过平常的实力。   即便是超水平发挥,我也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能跟得上飞坦的速度。每当回忆此时此景,我都会对揍敌客一家,发自内心地感激。   不过,我已经用了全力,而飞坦应该有所留手。再这么打下去,局势将变得对我不利。刚刚用掉一次瞬移,今天还剩两次。那么……      “唔!……”   “什、么……”      小个子破损的斗篷上,黑亮黑亮的长鞭柔软地滑落。我哇地吐出一口血,捂着左腹跪倒在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倒下去,慢慢地,慢慢地……   故意露出空隙,在飞坦的剑刺进身体的那一刻,瞬移到他背后,毫不犹豫地勒住他的脖子。起初切割血肉的触感,很快为凿刻岩石般的困难所替代。飞坦用“硬”护住颈部,没受致命伤。   可惜,对我来说,只要让对手流血,就足够了。      快倒啊快倒啊快倒啊快倒啊快倒啊……      时间的细沙从沙漏的一端流向另一端,始终按照既定的节奏,不快不慢,一点一点。   无论,人们多么殷切地期望……      脖子往外喷血的小个子男人慢慢地转过头,细长的双眼睁成了梭形。   “瞬间……移动?你是……那时……候……的……”   说完,飞坦就倒了。   跟派克一样,鞭子上的毒素将麻痹他的全身,让他连出口骂人都不能。      “……呼。”      我腿一软,也倒了。      若是平时,这样一倒,不到十分钟就能睡着。可这一次,腹部的痛感却让人分外清醒。不过,为什么四肢越来越无力,眼皮越来越重了呢……   抬手到眼前,虽然黑暗中辨不清颜色,却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   啊……貌似脾脏破了。   真糟糕。   得先回去……   正好,瞬移还能用一次。“每天3次”的限制很巧妙。一来一回,再加一次逃命用。   嗯,死不了。   不过,回去之前,有件事必须得做……   我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一步一步走向倒在地上的男人。   他的脖子还在往外流血,脸歪向外,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我。      杀!杀!杀……      也许是因为天黑,从那两只小小的眼珠里,除了杀意,我分辨不出其他的情绪。如果杀气能具现化,恐怕我早已被凌迟一万遍了。   左手用念堵住左腹的伤口,我在他身边蹲下来,捡起那把细长的剑。   很薄,很利。   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腥味。   “是把好剑……”拿起来在空中挥了两下。   感受到愈发浓烈的杀气,我看着地上动弹不得说话不能的人,不由得感谢揍敌客家。这毒药实在太好用了。不过快用光了,得节省着用才好。   不止一次地,我曾在脑中预演过与蜘蛛遭遇的情形。万一抓到蜘蛛,在杀死他们前,我会问他们:“还记得窟卢塔族吗?还记得前4号团员吗?”   当然,那时候我并不真的相信会有这一天,想这些,也纯粹是一种鼓励式的自我安慰。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那些预备好的台词,却连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当曾经视为强大无法攻克、又憎恶到难以逃避的敌人,就这么你面前任你宰割,心底泛起的,只有冰冷彻骨的杀意。话语是多余的,我不想对他浪费唇舌。蜘蛛杀人,大概率是不记得的。即使记得,也不会有任何悔恨。   这种人渣,我不想留他在世上,一秒钟都不想。      在揍敌客家的时候,长辈们曾试图让我学徒手挖心脏。虽然没学成,至少心脏的位置,我一直清楚地记得。      「心脏位于胸腔内,膈肌的上方,二肺之间,约三分之二在中线左侧。」      一天之内,揍敌客家被我感谢了三次。这个世界里,果然还是家人最靠得住啊……      “随随便便追到别人的地盘,可是很危险的。”      毒药麻痹了声带,却没有麻痹五感。对他而言,这是生命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我双手举剑,对准他的心口,使出全身的力气,狠命刺下去。   果然是把好剑。剑身刺入血肉,如同扎进豆腐块。   底下的人猛地抽气,复又吐出,发出空洞沙哑的响声。紧接着,是全身濒死的震颤。我条件反射地放开手,跳到三米开外。   等了片刻,确认没有动静后,我绕到一个能看清的角度。蹲下来看他。   圆睁着的眼睛里,有的是杀意和愤怒,可……   至死,我也没告诉他我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杀他。   但是,为什么……   他的眼神里,没有预想中的疑惑,连一点点的不解也没有。(作:这丫给海德收尸的时候被飞坦瞧见过,所以飞坦以为她是为海德报仇来的,但她本身却不知道当时遇到的是飞坦)      海德曾说:“‘敌人,只要杀掉就好了’。这就是蜘蛛的生存之道。”   飞坦的仇敌一定很多,也一定不会费脑子去记别人寻仇的原因。也许对蜘蛛来说,仇人是谁,为什么来报仇,根本无关紧要。   也就是说,那些死在他手里的、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就连名字,他也不屑去记。      夏夜的海风拂过我的脸颊,温暖,甜腻,混杂着鲜血的气味。月光柔柔地洒在海面,黑暗中点缀着银白的碎片,起起伏伏。月光洒在他的剑上,银闪闪的一线。      飞坦死了,死得毫无痛苦。      看着他,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善良,善良到过分…… 作者有话要说:请继续期待下文 61 61、九月三日(一) ...   即使在那些被精心照料的孩子那里,精神创伤也是不可避免的。   ——弗洛伊德      一九九零年,林隐四岁。      每天清晨,爸爸都会做好早饭。   林隐把咬了一口的鸡蛋推到一边:“爸爸,我不喜欢煮鸡蛋。”   爸爸说:“煮鸡蛋有营养,吃了它,小隐就能长高高。”   我要长高高。林隐想着,乖乖地把整个鸡蛋吞进肚子里。   每天傍晚,爸爸都会骑自行车来幼儿园接她回家。每天晚上,妈妈都会烧一顿美味,全家人围在饭桌边,听她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一个周五的晚上,林隐吃饱了饭,困了。爸爸抱着她到小床上躺好,给她盖好被子。墙上挂着一幅颜色鲜艳的风景画,又或者是人物画,具体记不清了,只记得一片醒目的红色。一只棕红的蟑螂敏捷地从床底下爬出,被爸爸一脚踩扁,触须颤了颤,给扫到簸箕里去了。   林隐做了生平第一个梦。梦里有高大嶙峋的假山,假山上嵌着一盏红色的彩灯,一闪一闪。夜半,她从梦中醒来,枕巾湿透了。她大哭起来。爸爸妈妈跑过来,把她抱到里面的卧室,哄到她迷迷糊糊睡着才躺下。      一九九二年,林隐上了小学。      班上有调皮的男生,趁她趴在桌上睡觉的时候,把毛毛虫飞蛾什么的放到她脖子里。林隐醒来,没有大呼小叫,只是把虫子抓出来,扔掉。   恶作剧的男生非常失望:“你不怕虫子啊。”   林隐很怕虫子。第一时间的激烈反应,由于天生的反应迟钝没有表现出来,而在反应过来的下一时刻,良好的自制力登场。“如果表现出害怕,不是顺了恶作剧者的心意么。”   一个冬天的晚上,林隐从梦中醒来,客厅的壁灯还亮着。透过门缝,她看到灯下妈妈一针一针地打着毛线,墙上的挂钟已逼近两点。几天后,林隐就多了一双漂亮又温暖的五指手套。再几天后,林隐把手套忘在出租车上,妈妈知道后,没有怎么说她,反而让她更加愧疚。   她对爸爸妈妈说:“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后赚大钱,买好多大房子,爸爸一套,妈妈一套,我一套……”爸爸妈妈听着,露出幸福的笑容。   在学校,林隐学得既自觉又用心,被评价为“不用老师费神的好学生”。每周日,林隐去少年宫上绘画班,奥数班和钢琴课。她并未觉得那些内容多么有趣,但一直都认真地学。   每天,林隐会早早完成作业,然后跟大院里的孩子一起疯;或者捧着零食守在电视机前,一遍又一遍地看《机器猫》。   爸爸妈妈说,都几岁的人了,还看什么动画片。   于是林隐平日更加努力地学习。只要成绩保持优秀,爸爸妈妈就不会多说什么。   每次跟爸爸妈妈一起出去,遇到熟人,林隐都会被夸奖一番:“如果我们家有个像你女儿一样的好孩子……”   她觉得挺高兴,因为爸爸妈妈看上去很高兴。   可是,每当她问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妈妈都会说她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林隐不信。像她这么好的女儿,怎么会被人丢到垃圾堆里呢。   林隐有一对爱她的爸爸妈妈,她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      一九九八年,林隐升入当地一所重点初中。      有一天晚上,林隐和妈妈一起散步。昏黄的路灯下,两边高高的梧桐树伸出枝条,在地上投下茂密的阴影。   妈妈突然开口:“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爸爸差点扔了你。”   扔掉她,再生个男孩,爸爸说。扔到垃圾堆里,扔到孤儿院门前……运气好的话,能活下来。   林隐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她停住脚步,好像燃尽了的香灰,直直地竖立在那里,靠的只是惯性了。   这不是真的,她对自己说。那个多年来坚持每天早起做饭的爸爸,那个抱着摔伤的她飞奔上楼的爸爸,那个小时候睡前总要亲自给她盖好被子的爸爸……她一直相信着的爸爸,曾经试图在产房即将她抛弃,只是为了传统的传宗接代吗?要相信这件事,对她而言太过残酷了。   可是话出自妈妈的口,那即是真实。相信一方,就是怀疑另一方。   她选择相信妈妈,毕竟是她给了自己生命。   如果妈妈说的是真实,爸爸再也不是以前的爸爸了。而妈妈,又是抱着何种目的,将这个秘密吐露给她的呢?只是为了和女儿说说心里话吗?   她感谢妈妈,是妈妈当初的坚持,让她逃过被扔掉的命运;她同情妈妈,为了她,妈妈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她又有点恨妈妈,既然已经保密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突然告诉她这些?她有没有想过,对她而言,说出秘密或许能轻松一点,对女儿而言,又会产生何种影响?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些,宁可沉浸在美好家庭的幻象里,永远不要醒来。   无论是否相信,过去的美好幻景业已破灭。曾遭抛弃的事实,给她造成了沉重的打击,而这些,是她的妈妈未曾预料到的。      二零零一年,林隐以全年级前十的成绩,顺利升上当地的省重点高中。      二零零四年,林隐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考入某重点大学计算机系。      外人的夸赞道贺声不绝于耳,林隐却浑然不觉。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听话地做着一切父母所期望的事,比以前更刻苦,更用功。每取得一个成绩,就立刻订立下一个目标,像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被最亲的亲人所说的一句话抽打。她找不到目标,她没有目标。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父母。   幼儿园时,她抓着爸爸的衣服,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学放学;   小学时,她爬上自己的小床里,爸爸过来给她盖好被子;   初中时,赶在隆冬日出之前,爸爸已经将牛奶煎蛋面包摆上餐桌;   高考时,爸爸在考场的铁门外,顶着夏天的烈日,一等就是半天……      “我不比任何人差。所以,请不要抛弃我好吗?爸爸啊……”      人的内心都是极其柔弱而敏感的,不分年龄和资历。哪怕是在最坚强和冷漠的外表下,也往往隐藏着一颗脆弱的心。在林隐内心深处,仍然相信爸爸是爱她的。      二零零六年,林隐大三。      暑假回家,林隐和妈妈一起散步。   苍白的路灯下,妈妈告诉她:“这么多年来,你爸几乎没出过一分钱,养你都是用我的钱。”   妈妈还说:“你爸最近还把家里的钱弄到他的名下,如果他在外面有人,我就……”   林隐只觉得自己的心音停顿了,木木然开口:“那你们离婚吧。”   妈妈吃惊地看着她:“那样就没有家了。”   “……我不在乎。”   妈妈搀着她的胳膊,久久没有说话。   听说人有三个魂魄,丢了一个就低迷不振,丢了两个就百病缠身,如果丢了三个,就不必多说什么了。林隐的魂魄一天之间已是负数,成了鬼魅。   早就没有家了,她早该知道的。所谓的美好家庭,只是精心包装的幻象而已。童年的记忆太过美好,让人沉溺其中,而不愿抬眼面对真实。   可是,坚强只能来自真实,虚幻让我们无力。      二零零八年,林隐工作了。      她用生平第一笔工资,给家里买了礼物寄回去。   “小隐,东西收到了,挺好的。”   “嗯,那就好。”   “……你寄多了一份。”   “……”   “我跟你爸离婚了。”   “……哦。”   “小隐,我真不甘心……当初我出钱买的房,如今被他分了一半,我的存折密码他也都一清二楚,可他从不把他的告诉我,钱都不知道被他弄到哪去了……就为了那个女人,对,就是我坐月子的时候,他偷偷跑出去会的那个女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他……”   电话那边连珠炮似的倾诉,渐渐化为断续的抽噎。   林隐握着听筒,平板地应道:   “……反正他是要死的。”   妈妈顿了顿,吸了口气,既而恶狠狠地说:“……对,他是要死的。我的婚姻唯一的收获,就是有一个很好的女儿……”   家长的期望,往往会成为子女肩头的重担。父母对子女的爱也往往是有条件的。把自己年轻时的梦想,一股脑地寄放在子女身上,一旦子女有所反抗,这甜蜜的爱就会脱下伪装,露出利益至上的丑陋嘴脸。   林隐一向是个好孩子,为了实现妈妈的期望,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身体仿佛不属于她,而只是为她服务的机器。终于有一天,在连续加班三天三夜后,她就那样趴在办公桌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猎人世界的一九九一年,库洛八岁。   ……      扎着金发小辫的蓝眼男子打开仓库门,对紧跟在身后黑发黑眼的小女孩一比:“呐,这里所有的武器我都能教你,选一件吧!”   库洛二话没说,拿起了一卷长鞭,试图空中甩开,却把自己绊倒在地,把男人逗乐了。   “为什么选这个?”   “刀剑带刃容易误伤,我怕疼;棍棒耍起来像猴子;弓箭虽好但是一次只能射中一个;鞭子攻击范围广,走曲线而非直线,最适合女生。”   金发男人俊朗的脸上,隐约可见嘴角的抽搐。他拍拍库洛的头,说:“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库洛摸摸自己的脑袋:“老拍头会长不高的啊,杰克。”   杰克深受打击,嘟囔着:“你就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叫我爸爸吗……”   说到这里,他忽然捂住嘴。   女儿从小都在村落边缘生活,并未接触过村里其他人,也没有一个同龄人可以作为“正常”的参照;又或者,女儿会以为他认为有火红眼才是正常,而她则是理应被排挤的“异类”……   他多虑了。他的女儿并没有想这么多。   爸爸?什么是爸爸?林隐在心里问。   叫杰克爸爸,是对杰克的侮辱。库洛在心里答。   她拽了拽鞭子,摆开似是而非的架势,望向对面怔愣着的温暖身影: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开始吧,杰克。”   “哦……不错嘛!好啊,待会被打伤,可别怪我哦。”   库洛觉得,自己生活得很幸福。      ……   直到那个血红的夜晚。      猎人世界的一九九九年九月三日凌晨,清河雾香的临水别墅。   库洛醒来。   底下,枕头湿了一大片。   “杰克……爸爸啊……”   她捂住脸,痛苦地颤抖。   夺去你性命的蜘蛛,我绝对不放过他们,绝不…… 作者有话要说:算是解释了库洛为啥不爱叫杰克“爸爸” 虽然嘴上不说,库洛其实是很爱杰克的 62 62、九月三日(二) ...   我从身为“林隐”的梦中醒来,用手抹去脸和脖子上凉凉的液体,掀开被单坐起来。腰上缠满了绷带,左腹的位置隐隐透出血色。一动,还很痛。   “你醒了。”雾香端着盘子走进来。沉谧的女声犹如烟香,丝丝缕缕地飘散在空气中。   “……我睡了多久?”头昏昏沉沉的,伸手去扶额头,这才发现胳膊没了力气。不只是胳膊,全身上下都绵软无力,好像被抽掉了一半灵魂似的。   “没有很久,五小时又四十分。”雾香把盘子放到床头柜上,将玻璃杯递给我,里面的液体呈现通透的棕红色。我接过来,努力控制五指,才没让杯子从手中滑落。尝了一小口,味道没想象的那么糟。   “这是什么?”   “简单来说,是补血养气的浓缩饮料。”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即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你的脾脏被刺穿了,我作了紧急修补手术。”   “对不起,总给组长你添麻烦。”   雾香从我手上拿走玻璃杯,放回盘子里,举止端庄得让人咂舌。她闪动着紫水晶般的双瞳看着我,然后垂下眼帘轻轻叹了口气。   “约翰的事,没想到你会这么介怀。”   我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组长是把我对旅团的所作所为,解释为替师父报仇了。   “把诺娅的特制炸弹瞬移到旅团所在地,大楼坍塌的烟尘遮蔽了敌人视线,同时爆炸声掩盖了打开‘任意门’时说暗语的声音。你趁着烟尘瞬移至那里,迅速打开‘任意门’,用毒将敌人麻痹,使之不能叫喊,而‘任意门’的目的地,是大洋中央的无人岛……非常漂亮的作战。”   “而且,那座岛上一片荒芜,没有食物也没有淡水,岛周还施加了整圈念符字,一旦有生物踏上,就会被传送回小岛中心。最适合作囚禁所。”我补全道。居然光凭艾伯特的实时念力录像,就能一丝不差地分析出整个过程,好可怕的姐姐……   她的双手温柔地绕过我的肩,捋起我染成火红的长发,凝视着那枚血画成的眼睛图案。   “如果能听到声音,就完美了呢,艾伯特的能力……”   “全部情况我已经汇报过了。”你不相信我?如果连声音都被录下,我和酷拉皮卡的一切就都曝光了。   雾香立刻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再次端端正正地坐好,两只纤细如白玉的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没有怀疑过你,你是约翰的徒弟,肯定比任何人都更想找出元凶……只是,除了图像情报,倘若再有录音,对我们会更加有利。”   “……是。”我不由得把手指伸进浓密而细软的长发里,抚摸颈后艾伯特留下的血印。   “等拍卖会一结束,就让艾伯特给你消掉。”组长不愧为组长,从一点点小动作,就能看出我心之所想。   “那我还要继续……吗?”   “任务已经完成,黑帮那边我会安排收尾工作,你不需要继续当保镖了,在这里好好养伤吧。短时间失血过多,得静养好一阵子呢。”   “不行,我得回去……”我挣扎着下床,刚一站起来,一阵晕眩排山倒海般冲上脑门,眼前嗡地黑了。再看清楚周围时,我被清河组长强按回床上,冷汗涔涔。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再跟旅团正面冲突,与送死无异。”她难得地激动起来,“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交给我……”   “组长……‘那个’能还给我吗?”   清河雾香的面部表情突然滞住,然后慢慢地转过头,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手伸进紫罗兰色斗篷里,摸出一只精雕细刻的银色怀表。   “这个是师父的遗物,而且是工作的重要工具,恕我不能奉送。”我又一次撑起身子,抓住银怀表的链子,将表盘整个握在手里。   “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让我再多看看……”雾香那端庄的面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哀求般的蹙眉。   我把怀表放到她伸过来的双手里,让她感觉到我手心因紧握而产生的汗。   “任务还未结束啊……杀死约翰的凶手有两个,一个已死,而另一个,还在逍遥法外、为非作歹呢!”(作:你丫可真会演戏啊!)   清河雾香低下头,纤细的手指描画着怀表上的花纹。我运起“凝”,看出她的气由混乱慢慢平复。半晌,她抬起眼:“去吧。资源方面不用担心,只要是我能调动的。”   我抽了下嘴角,勾起一抹感谢的微笑。大功告成了。   雾香姐姐,我并不是为了约翰啊。友克鑫拍卖会,是抓住旅团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高收益总是伴随着高风险。我已经有所觉悟了,尽管这觉悟来得比酷拉皮卡晚得多。   “放心吧,我已经恢复气力了。你的药很有效。”握紧拳头,又松开,力气确实恢复了五六成。真不愧是组长。   雾香的眼神柔和下来:“身为组长,却不能跟你并肩作战,协会的规定有点太不近人情……有时候,真的有点后悔进了情报部哩。”   “谁说我都信,可这话从姐姐你的嘴里说出来,我还偏不信。”   “呵呵呵,别这么说啊。”她眯起眼笑了起来,眼角似有泪光闪动。   情报部副部长清河雾香,对前任部长约翰,怀有近乎疯狂的单相思。倘若她知道约翰不仅有双重人格,还对自己的亲妹妹怀有同样疯狂的执念,不知会作何感想。   不远处的靠背沙发里,有什么东西在一团衣物下面震动。   “是我的手机。”我刚要下床去拿,清河却示意我躺好,然后亲自帮我拿了过来。   “你的那位朋友。”她看了看号码,“要接吗?”   “嗯。”   因为年代久远,手机的边缘有点发黄,不过整体仍然保持得很新。按下绿色的接听键,将它贴在耳朵上。   “喂,酷拉……”   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库洛,你在哪里?”   我疑惑地问:“在外面啊,怎么了?”   “……”酷拉皮卡不说话,但我听得见他的呼吸,在颤抖。他怎么了,那样冷静的他,居然抖成这样,难道……   “酷拉皮卡,你遇上旅团了?”(作:可惜,你猜错了。)   “遇上旅团的是你吧!”语气很急促,“你逃出来了?有没有受伤?你现在在哪里?我用追魂链在市内和市郊都找过了,到处都不到你……”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   “你昏迷的时候,我用你的手机替你请了假。”紫眸黑发的美女姐姐倚在床边浅笑,“用幻影旅团的名义。”   “什……”我捂住手机,不知不觉提高嗓门,几乎是喊叫了,“你对他这么说?!”万一那家伙一时冲动,毫无计划地跑去找蜘蛛算账,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你……最重要的是,他的实力很强吧?”她抬起右手,对我比了个手枪的手势,“让他也加入战局,我们的胜算又能增加一分。”   即使没有我作引子,他也会加入针对旅团的战局。可是,这种明晃晃赤\裸裸的利用,让我感到一阵的恶心,从内心深处翻涌上来。然而这厌恶即刻被我咽下,消化到肚子里。因为就在刚刚,我也挂着同样的微笑,毫无愧色地利用着她对师父的情感。   我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直视她的眼。      “再有这种事,杀了你。”      雾香明显被镇住了,紧紧攥着海德的银怀表,赔罪似的笑道:“……好啦,这次是我不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迟早是要挑明的。早点说清楚或许还更有利。   “……我在外地,目前很安全。”我放开手,续道,“先说好,我是女生,你可不能揍我。”(作:……俺啥也不说了)   ……      荒芜的岩石小岛上,周围一片寂静,海涛有规律地拍碎在礁石上,那是大自然古老的计时器。   这一夜,不知当计时器第几千次鸣响的时候,原本静止在地上的黑影,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幅度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从黑影里伸出一只胳膊,握住插在身上的细剑,利落地一拔。   鲜血从伤口喷薄而出。黑影爬起来,用剑支撑着半跪的身子,咳出一地的血。咳了几分钟,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几十米外仍然全身麻痹的金发女人那里。   “飞坦,你还活着……怎么办到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惊讶,又带着意料之内的镇定。   “用肌肉把心脏稍微拉偏了一点。”嗓音低沉沙哑,像没拉好的小提琴。皎洁的月光下,依稀能辨认出说话者的一头蓝发。   “原来如此,流血的同时也流出了毒素……吗。”   “是派克你太弱了。”   飞坦提剑,在派克的手腕处比划着,金眸微眯,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划。霎时,温热的血液汩汩涌出,润湿了地面,在月光下呈现一种黏稠的深色。 作者有话要说:嗯……就是这样吧…… 63 63、九月三日(三) ...   九月三日凌晨,爆炸过的废墟里,几个人零星地分布在废弃建材垒成的小山上,或坐或立。另一群以地面某一点为中心,围成一圈。   那里,是派克诺妲曾举枪面对同伴的地方,也是她消失的地方。   “还是联系不上?”芬克斯扭头问一个娃娃脸的褐发碧眼青年。   侠客举着造型奇特的蝙蝠手机,摇了摇头。   “每次拨过去,都说‘该用户不在服务区’。很可能被转移到了无法接收手机信号的地方。”   戴黑框眼镜的女生盯着中心点:“派克他们不会有事吧?”   一旁的垂耳巨人沉稳地开口:“没事的,要相信他们。”   “他们不会那么容易就挂的。”玛奇语调虽冷,却透出对同伴实力的信心。   “那时,派克确实站在这里……等我们都出来以后,才发现她不见了。”小滴右臂环在胸前,左肘搭着右手,左手托着下巴,作思考状。   “不只派克,还有飞坦。”芬克斯补充道。   “啊,是哦,因为他比较不显眼,我一开始都没注意到。”小滴维持着平静的语气。   众蜘蛛黑线。“不显眼”即是说飞坦个子矮吧……于是大家十分庆幸飞坦不在,尤其是富兰克林。   “这么说来,爆炸的时候,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什么?”玛奇看向库哔,她复制的大楼具有“圆”的功能,应该能察觉到进入建筑物的任何东西。   “没有。我只感觉到一团爆破的烟尘而已,没有事先安装炸药的动静。”   “你是说,炸药是凭空出现的?这怎么可能?!”信长抓狂。   “不,有这个可能性。”   “啊?”   信长原本站在玛奇右边芬克斯左边,一回头就能看到坐在最低层水泥板上的团长。可这回,他刚一回头,就发现看到的是理应站在他对面的小滴和富兰克林。   “这是……”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库洛洛看了信长一眼,微笑着将视线移回手上翻开的书页。   “对啊!”侠客眼睛一亮,“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如果派克和飞坦被类似的能力,抓到接收不到手机信号的地方……”   “倘若如此,制造爆炸就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施念者应该在现场附近吧?”玛奇提出疑问,“就算对方用了‘绝’,既然进入了这栋建筑物,为什么库哔察觉不到?”   库哔仰面道:“只有一种可能。”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这个酷似贞子的小个子身上。   “如果出现的持续时间不足0.5秒,复制品的‘圆’就察觉不到。”   “速度很快啊。”   “不好对付呢。”   “这么短的时间,派克被抓先不说,飞坦怎么会同时被抓到?”芬克斯扬起没有眉毛的眉骨,忽然愣住,“啊。”   “怎么了?”小滴问。   “想起来了,这种能力以前见过。大约是两三年前吧……正好是先前的四号换人的时候。我和飞坦在流星街遇到了一个小女孩……”   “不好意思,我们没兴趣听你讲诱拐幼女的故事。”玛奇冷冰冰地打断他,“快讲重点。”   “谁要说诱拐幼女了?我是认真的。”芬克斯瞪回去,“那个女孩,在抛弃那个叛徒的垃圾堆里找什么东西,她说她是送葬的,然后就消失了。”   “复仇者……吗?”富兰克林推测。   “我认为飞坦是主动追上去的,那家伙好像认识这个念能力者。”芬克斯说。   信长的剑鞘在主人的念压之下不停抖动。“……复仇者、锁链手和黑帮……到底谁是杀死窝金的主谋?”   侠客清了清嗓子:“我来整理一下。目前我们可能的敌人有三个:第一,抓走窝金的诺斯拉帮锁链手;第二,派克所说的杀死窝金的克莱特斯帮少年;第三,抓走派克的瞬移能力者。前两者的信息可以通过网络查到,但最后一个还有很多情报未知。此外,还要弄清楚的是,这三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库洛洛合上书,抬眼。   “侠客。”   侠客很快止住话头。其他人也一样,将注意力全部投向倒背头男子。团长合上书,就表示要说什么了。   “记得我先前让你调查的那个念能力者吗?”   侠客睁大眼睛:“那个喜欢扮男装的女生?团长,你的意思是……”   库洛洛颔首。   “怎么回事?”小滴歪了歪脑袋。   “给我们解释一下吧。”富兰克林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前段时间,团长让我调查过一个叫‘藏马’的念能力者。他具备两样能力:‘瞬间移动’和‘连接空间’。”   “是他抓走的派克?”玛奇挑眉,“知道名字,就能查出他的所在了吧?”   侠客摇了摇头:“‘藏马’只是假名。真名叫库洛·揍敌客,而且……是个女生。”   揍敌客这个名字,让全场短暂地沉寂下来。   “揍敌客?”玛奇不解,“那她到底是来复仇,还是受人雇佣?”   “动机无所谓,如果飞坦没杀死她,我也会把她找出来杀掉。”芬克斯曲起右手,指节劈啪作响。   玛奇瞟了他一眼:“对方能瞬移,能那么轻松就抓到她吗?”   侠客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这也是团长要我调查的关键。我操纵的人偶身上的摄像头,拍下了她使用能力的一些片段。已经查出了她的能力‘限额’……”   “等等,你说‘摄像头’,那不是连样子都录下来了?”玛奇敏锐地捕捉到信息点。   “嗯。不过,她擅长变装,现在恐怕是别的模样。”   “保险起见,还是看看吧。”芬克斯说。   “录像的事稍后再说。”库洛洛煞住话头,“回到刚才侠客提出的问题……这三人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侠客接道:“在暗杀界,‘库洛·揍敌客’的名字已经销声匿迹了将近半年,也没有任何通信痕迹显示她有接到任何暗杀任务。基本可以排除受人雇佣的可能性。”   “我有一点不明白。那个克莱特斯帮少年,为何要杀死窝金?如果仅仅是为了讨好上司,活人明显比死人价值高。当然,有可能他也是复仇者。”   “还有,抓派克的时机把握得那样好,简直像是知道她的能力,看到她的举动一样。由库哔刚才的话,排除了她早就潜伏于此的可能。派克的能力,你们当中也只有少部分知道。瞬移者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团长的分析,让众人陷入思考之中。   玛奇蹙眉:“总而言之,这三人有很大联系。”   “直觉吗?”库洛洛看向她。   “嗯……总觉得是。”   “团长,下一步怎么办?”侠客问。   “先确定那个克莱特斯帮少年的动机。”库洛洛下令,“这个人的立场,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库洛洛断定,这个少年,将是逼近真相的突破口……不过很显然地,他发现自己对另一个人的能力和动机更感兴趣。之前,他曾只差毫厘就能偷到她的能力;这回,比起能力本身,他更好奇的是她的动机。她和旅团前四号有什么关系?真的是为了给希法娜报仇吗?偷念失败那次,他让侠客侵入揍敌客家内部网络,泄露了大量任务情报,或许她对这件事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库洛洛捂住嘴,望向残破的天花板。头顶的星辰,璀璨如钻石的碎屑。   不,应该还有比这些更深的原因,埋藏在深海的沉淀底下,等待他去发掘。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经意抽了一下。   真是……有趣啊。      过了零点,瞬间移动的能力就恢复了。等到万事妥帖,体力恢复五六成,已是黎明时分。算上时差,友克鑫那边应该是上午十点左右。   带着清河雾香的执念,带着自己的心思,作为一个黑帮老大的保镖,我回到了久违的工作场所。   “久违”?   不对……哦,是了。   旷工12小时,却感觉好像过了12个月一样。   如果没记错,今天之内,桀诺爷爷和席巴姨父跟库洛洛大战了一场,还差一点杀死了他。   手机屏幕闪烁着两个距离很近的暗绿色光点。果然,大哥也在这附近。他将会抢先一步,杀死十老头。雇主一死,揍敌客们就会立刻停止无用的工作,好比机器突然断电。   酷拉皮卡现在不在这里。受老板之命,加入了针对幻影旅团的暗杀队伍。他在电话里把我狠骂了一顿。我一直很奇怪,知识丰富的他,骂人时用词为什么如此贫乏。   开玩笑的啦。酷拉皮卡怎么会骂人?早知道我不会听他的话,也拿我没办法。他只是训了我几句而已。训完之后,便冷静下来,认真思考对策。   最有威胁的派克诺妲被困在岛上,这里已经没什么需要提心吊胆的了。如果有时间,我们完全可以制定出一个详尽的计划。可惜诺斯拉那老头子急着向十老头宣传自己……老板的命令是最优先的,对他来说,找回火红眼比复仇更重要。   我悄悄地离开工作岗位,向另一个光点奔去。   对不起,队长,我又一次无故旷工了。   如果旷工能换来库洛洛的命,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写一群人的分析推理真不是人干的活……(瘫倒) 下次更新时间:12月10号 64 64、涂鸦集中地 ... 作者有话要说:1、库洛12岁。窟卢塔民族服装,当时还是短发。 2、库洛16岁。依然是窟卢塔服装,头发长了。背景是PS的。封面就是这张图~ 3、友克鑫篇之前,伪装成“藏马”的库洛。头发是红色的,脖子后有艾伯特的监视之眼(被头发遮住了)。 4、踏尘酱帮忙画的美图哦!超给力的!因为扮男生束胸束久了,有点发育不良= = 5、清桐雪画的库洛!很有飞天小女警的感觉~ 6、吐槽万岁画的库洛和三小丫,超Q,颜色像果冻一样~ 7、呆毛酱画的软妹版库洛~是不是有点像女版小伊呢? PS:全文完结后预计放出通关CG,敬请期待~! (众:喂喂,你把这文当成什么了?恋爱养成游戏吗?)   征集各类通关CG~!   不限人物,不限内容,不限篇幅!   有爱的筒子们,尽管砸图过来吧╭(╯3╰)╮ 65 65、九月三日(四) ...   这座岛是兀立于汪洋大海上的一块礁石,没有沙滩的边缘赋予它一种残酷的地质面貌。不过巴掌大的地方,没有树木,没有淡水,没有出去的方法——任谁在这里,都会从心底里产生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即是名为“孤独”和“绝望”的怪兽。   飞坦从岛屿的边缘归来,细长的眸子闪出戾气。   “那个念符字……”因为长时间没喝水,他的嗓音愈发沙哑,“即使把表面的印记砍掉,传送功能依然有效。”   派克诺妲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揉了揉止住血不久的手腕。全身的麻痹已经完全解除了。   “我想起来了,这种念符字是用念写成的,会贯穿所写区域的整个空间。一般的手段破坏不了。”   黑斗篷男子眯起眼:“即是说,有‘特殊’手段?”   派克道:“需要有人从外部破坏。如果能传信息给团长他们……”   飞坦走到全岛的最高点,放眼望去,海面上一艘船也没有。   “当时,她明明可以给你一刀。为什么放过你?”   “那女孩……很可能知道我的能力。”   飞坦斜睨了她一眼。   派克具现化出一把银色手枪和一颗同色的子弹,站起。   “这里面,有她不想让我们知道的记忆。”      举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      一声突兀的枪响,响彻苍穹。      大量信息涌入脑海,电影般一幕幕闪过。因为冲击,飞坦有几秒的怔愣。   派克坐下来休息。缺粮断水的时候,要减少体力的流失,休息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样的能力,这样的预谋,外加对我们的了解……那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她还会来的,”飞坦倚靠着岩壁坐下,“问她就知道了。”   派克遥望着海的尽头,陷入沉思。   ……真的能如此顺利吗?      今天,是拍卖会第三天。   旅团将会大闹一场。   若正面对决,就算是最佳状态,我也赢不了库洛洛,更不用说这样失血过多身体虚弱的时候了。不过也没什么,原本就没打算跟他来场一对一的战斗。   不必亲自动手,因为……他能活过今晚,是个偶然。   手机屏幕上,两点荧光绿重叠在一起,跃动如鬼火。   深吸一口气,眨眨眼,用力拍了拍脸颊,我旋开一扇厚重木门的把手,轻轻走进去。      “好久不见,大哥。”      如果不是这个定位显示,我绝不会想到,那样爱钱的大哥,居然会在执行任务前,住某酒店的顶层豪华套房里。所有能想到的结论只有一个:他实在太有钱了。对一个有数兆资产(猜的)的人来说,花十几万住一晚,无异于雁过拔毛。另一方面,也说明这次的任务酬劳相当可观。   伊路米站在落地玻璃窗边,背对着我。闻声,他侧过脸,黑瞳如同画上去的一笔浓墨,无机质般,看不出波澜。   “库洛。”他转身面向我,手上握着手机,“来这里做什么?”      “工作啊。”我笑笑,“大哥不也是为工作而来吗?”   他收起手机,眯起眼道:“……你怎么知道?”   “每次在家以外的地方见到你,你都在工作。”   “我可不是工作狂啊。”   “鬼才信咧。”我冲他吐舌头。   “……”   伊路米一言不发地盯着我,浑身包裹着浓厚的念压,却感觉不到一丝恶意。他走过来,伸手放在我头上,指尖埋在我的发间。   “有空回家一趟。妈妈她很想你。”   他的脸离得很近,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嗯,我知道了。这次的工作结束就回去。”   顿了顿,我终于下定决心,凑到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果然,伊路米放开手,语气有些疑惑。   “‘今天放假一天’?”他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因为……总看你忙着出任务,平时都没机会休息……”酝酿了好久的恳求、怜惜、期待、踌躇……调和成一张最最逼真的面具脸,“难得碰见了,休息一天陪陪我,如何?”   虽然很短暂,但我确实地感到,伊路米的气息有一瞬间的停滞。   “是吗?你刚刚才说过,来这里是为了工作。”   “……啊,是啊。”我吞吞吐吐道,“找你陪我一天,就是我的工作。”   “……不行呢,我有今天之内必须完成的任务。”伊路米淡淡地说。   我抿了抿嘴:“大哥,你刚刚才说过自己不是工作狂。”   “这是两码事。”他转身推门,墨黑的眼睛平静无波,“完不成任务,我也拿不到酬劳,而这桩任务很赚钱。”   “等……等等等等一下!”我很没形象地追上去,也来不及装什么表情了,“今天别出任务了,大哥,算我拜托你……”   伊路米停下来,转头。   “嗯……你刚刚说的工作,是谎话呢。”   他的周身的念变了。无形的压迫感向我袭来,好像有什么潮湿而阴冷的东西,从衣服的缝隙中挤进我的身体,爬上我的手脚,爬上我的四肢,爬上我的表情。脸上冷汗涔涔,紧握的手心一片潮湿。   我咬紧牙关,强作镇定地挤出一抹苦笑:“完不成工作,我会很困扰的……”   “跟杀手相比,你更喜欢这种无聊的工作?”伊路米竖起食指,“如果确有其事,那么详细说来听听,或许我会帮你也说不定。”   我沉默了片刻,像是在作激烈的思想斗争。   抬头,“……这是秘密,不能说。”      伊路米扭头就走。      我一跃而起,老虎扑向猎物似地猛扑过去,死命抱住他的腰。      “别……别走。”      “……”伊路米看着我。   “……”我也看着伊路米。      我们就以这样的姿势僵持着。半晌,伊路米扭头平视前方,轻轻呼出一口气。      “库洛……你到底想干嘛?”      松开手,直起身子,我道:“我知道桀诺姨父和席巴爷爷,受‘十老头’雇佣,将要暗杀幻影旅团。而你所谓‘今天之内必须完成的任务’,是暗杀‘十老头’吧?”   伊路米眨了眨眼:“谁告诉你的?糜稽?”   “是我自己查到的。翻越咱家的防火墙,攻破用户名和密码……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当然是骗你的。   “……”   “我的工作,是抓捕幻影旅团,手段不限,生死不限。”我走到他面前,仰面道,“如果旅团被消灭前,‘十老头’被杀的话,针对旅团的暗杀就会终止。所以,只要你今天之内不动‘十老头’,让姨父和爷爷顺利完成任务,我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他歪了歪脑袋,答:“不行,那样我就拿不到酬金了。”   我说:“比起你的任务,暗杀幻影旅团更挣钱吧?就算你没拿到酬金,对我们家整体来说,收益也会比较高。”   “……收益再高也是爸爸和爷爷的,与我无关。”   “……”   瞬间,我确信自己的表情石化了。   这家伙,还以为他会以家族利益为重,结果完全只顾着自己赚钱啊!   从石化状态恢复过来,我想了想,问:“酬金多少,我补给你。”   “一百亿。”   “……”   “……”      穷人志短,人穷志短。      “好啦,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这里待上一天就好。就一天哦!我会陪你,不会无聊的。如何?很划算吧?”我边笑边向他走近,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伊路米盯着我使劲看。   “……”我大气也不敢出。   伊路米扭头,继续往前行。   我三两步跑到他前面,开始脱衣服。   他总算停了下来。   “做什么?”伊路米眨了下眼。   “我没100亿。”外衣之后是腰带,“我已经成年了。”   面对面的是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投射过来的视线有如火燎,让我浑身发烫。      ……   后来怎么了?   后来……   我成功地把自己卖了一百亿,留住了大哥,拖延了十老头被杀的时间,让席巴姨父和桀诺爷爷得以完成任务。   库洛洛死了,旅团被消灭了。可以不用再复仇了,一切都结束了……   ……不,还未结束。   还有什么,就是和酷拉皮卡一起,收集火红睛,还给爸爸……   ……      这个样子,真的可以吗?      “……”      掀开被子,坐起来。   身上的装束维持着失去意识前一刻的状态,脱掉的外衣散乱地堆放在床边的沙发上。   记忆中,我脱到只剩内衣时,伊路米幽灵般地消失了。   来不及察觉地,他闪现在我背后,朝着我的颈背,爽利地劈下一记手刀。      下床,麻利地穿好衣服。拉开窗帘,天已经黑了。      ……靠。      现在几点了?   翻翻找找。   还好,随身物品还在。   摸出手机。刚过9点。   定位功能完好。目标与此处距离约3公里。   踢碎窗玻璃,我就这么从十楼跳了下去。      ……千万……千万要赶上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孩子,对于某方面异常迟钝…… 66 66、九月三日(五) ...   越来越近了。   这栋大楼里,守备意外的松懈,是十老头的刻意安排,还是大哥已经把障碍都解决了?如果是后者,现在怕是来不及了……   这是一间大得惊人的餐厅,室内没有亮灯,占满整面墙的萤幕的光线下,椅背上方露出的几颗头颅依稀可辨。   头上……没插钉子。   维持着“绝”的状态,我在心里呼出一口气。   ……总算赶上了。   不过,大哥呢?定位显示他明明就在这里的……      忽然一个冷颤,我倒吸一口气,猛地挺直了脊梁。   仿佛有一整块冰紧贴在后背,被体温融化了的水流顺着皮肤交织而下。      风。      眨眨眼睛,眨一眨,眨一眨。      ……十老头已经解决了。      围着摆满珍馔的圆餐桌,十颗高贵的头颅扎满了五寸钉,有如诅咒用的稻草人。   寒冷的源头打我旁边走过,漆黑的长发随着飘起。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抑或,他原本就在这里。很不幸地,无论哪种情况,我都没有一丝觉察。   伊路米抬起右手,手里握着什么球形的东西。   我纵身跃起,抓住他手里的东西,发动“瞬间移物”。   抓在他他手里的,正是“揍敌客家专用无线电”。      ……神啊。      我敢肯定,自己的动作从没这样快过,甚至超过了被飞坦逼出的速度。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伊路米整个人被我扑倒在地上。而我,此刻正跨坐在他身上,右手撑着他的胸口,左手还紧紧抓着他刚才拿通讯器的右手。   “……”我直起身子,爬起来。   “……”伊路米也爬起来,拍了拍灰,抬起大大的猫眼盯着我。   “无线电,我传回枯枯戮山老家了。"   “你弄错了呢。”   ……啊?啥?   他走到我跟前,上身前倾到和我平视的高度,一只手揉着我的头发。   “幻影旅团从来不缺仇人。只要他没死,今后一定还会有暗杀他的任务。时间越久,他的实力越强,酬金也会逐步提高。相反,肯花这个价钱买十老头的命的,只有那个库洛洛。”他说,“现在杀了他,很不划算的。”   “什……”我睁大眼睛,“可是,以后……以后不会再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伊路米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我道:“拍卖会场附近很混乱。旅团的大部分分散在会场周围,而库洛洛身边只有少数人……正是剿灭的大好时机。”   “我不明白,”他的手指在我头顶游移,“为什么你这么想他死?”   头顶是人体穴位集中地。不知为何,我觉得他像武侠里会点穴的高手,而现在这个状态,他可以随时要我的命。   无预兆地,寒冷的念压包覆全身。我本能地想要跳开,却挣脱不了。   定定神,反问:“你不想吗?他想偷我的念,还害你任务失败……”   “说得也是……他确实是个威胁。”伊路米直起身子,托着下巴思索,“爸爸也说过,有机会就杀了他。”   “……”好,就这样!再拖个几分钟,库洛洛就完蛋啦!席巴姨父,桀诺爷爷,加油啊!   “……不过,不是这次。”说着摸出一部手机。   又一次,凭借本能驱动,我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被闪过了!   一个趔趄,止住要摔倒的势头,我再扑!   呜!又没扑中……   这回,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扭头,看见伊路米对着手机按了一串按键,拿起来贴在耳边。      “……嗯。我的委托人呢?他还活着吧?”   “只差一点?啊……那就好。”      爬起来,靠着墙,怔怔地望着他。   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涌出,眼前的景物模糊起来,一帧一帧地晃动着,有如褪了色的老旧电影。   我蹲在墙边,默默痛哭。   ……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黑色的颀长身影出现在模糊的视野里。黑影停在我面前,也蹲下来。      “……骗你的。”      ……   ……啊?      我抬起湿漉漉的脸,看着他。   他把手机屏幕转过来,对着我。   “……”我眨了眨眼睛。      ……丫的,他……他他他根本没按下通话键!      一阵难以抑制的狂喜淹没了理智,又一阵难以抑制的冲动想要抽人。   啊,神啊,万能的主啊!我在揍敌客家住了三年,跟一个叫伊路米·揍敌客的家伙合作了半年,却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家伙……这个面瘫脸死爱钱的工作狂,居然会耍人!   伊路米静静地平视着我,一手放在我的头上,揉了揉。在那双本应没有任何反光的眼睛里,我看到自己正以一种非常可笑的表情呆愣着。   用袖子抹了把脸,我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耍我?”   他眨了下眼,以一种非常欠扁的语气说:   “看你上当的样子,很有趣。”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而且,这样也清楚了一件事。”   “啊?”你又想到什么赚钱的法子了?   “你欠我的。”说着,脸靠过来。   唇上传来突如其来的温润触感,随后感觉到的,是伊路米柔滑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      什……什么状况?      大脑“嗡”地一声。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俊脸,我才意识到,伊路米正在吻我!   “嗯?唔嗯嗯!”试图推开他,却不防被他原本放在头上的手扣住后脑,更加将我按向他。   视野被伊路米充满,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个被我称为“大哥”的人的气息。   无法思考,无法反抗。   理智快要被彻底淹没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人声。   “啊呀……你没联系你爷爷跟爸爸呢,伊路米。”苍老的声音如同千年古树表面道道干裂的树皮,“他们差点做了白工喽~多亏有我这个老人家……”      ……什么?      “曾爷爷。”伊路米放开我,站起来。   我扶着墙,也站起来。   马哈和柯特,此刻正分立于大门两边,以不同的表情观察着我俩。   “呵呵,这次算情有可原……下次再故意拖延汇报时间,我可不会帮你瞒着喽。”马哈ET般的凸眼眯缝成一线,两手插在短裤口袋里,仿佛看戏一般,好不惬意。   另一旁,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和服女孩……错了,是男孩,正直直地看过来。她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我……最后,视线锁定在我身上,眉头挤在一块。   没脑力多想柯特的视线,我呆立在原地,望向马哈曾祖父。   “您……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懂。”   “差点做了白工”,亦即没做白工……身为雇主的十老头已经死了,没做白工就意味着……   马哈没有回答,目似暝,意暇甚。   伊路米看着我,解释道:“曾爷爷通知了爷爷跟爸爸,暗杀库洛洛的任务中止了。”      什、么……      “嗯……既然雇主还活着,就必须彻底完成任务了。”   他望向圆桌边的死人。我也望过去。   “嗨……各位好吗?我先为失去联络道歉,对不起。”   “刚才乱七八糟,现在没事了。”   “旅团头目已经解决啦!”   “干掉余下党羽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暗杀就交给专业人士,诸位尽情享受拍卖吧!”   被\操纵的十老头,向外界宣布了针对旅团的暗杀行动的终止。而我所能做的,是在伊路米“坚守杀手职业道德”的念压下,靠着墙动弹不得,冷汗涔涔。   伊路米默默地看了我一会,举步向门外走去。经过那两人中间时,停住。      “工作麻烦的话,辞掉就好了。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的。”他侧过脸,“记住,你是揍敌客家的人。”      三个揍敌客愈行愈远,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我转过身,胳膊撑着墙壁,眼睛埋在袖子里,嘴唇不停地,止不住地颤抖。   在猎人世界度过的十六年时间,足以模糊一切“过去”的记忆。   我竟然忘了,参与十老头暗杀的,不只伊路米一个……      步行回到保镖队所在地。   用冷水让头脑清醒,我渐渐平静下来。整理好衣服,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无故旷工一天,老板不知会做何反应。搞不好会吵我鱿鱼呢。那样最好,我已经厌倦这份工作了。反正协会那边已经打过了招呼,再也没有需要这个保镖身份的活了。接下来,我会在幕后……   “藏马……”旋律第一个看到我。不,应该是“听到”吧。   闻言,其他人也发现了我的到来。我的运气不错,那个让人看了就反胃的诺斯拉老头子不在。   “哟,这么快就恢复了?不错嘛。”芭蕉吹了声口哨。   “看不出你这家伙还挺厉害的。”史库瓦拉附和。   “你的伤怎么样了?”旋律柔声问道。   “嗯……差不多了吧。”我随口应了一声,看向坐在一旁,状似沉思的酷拉皮卡。   他抬起眼,黑色的隐形眼镜遮蔽了情绪。注视持续了几秒,然后,他恢复原来的姿势,一句话也没说。      ……靠。   无故旷工是我不对,没能杀成库洛洛也是我不对……即便如此,你也不用摆出这么一副冷脸吧!已经……我已经很努力了啊!      似乎察觉到尴尬的气氛,旋律主动打破沉默:“老板那边已经请过假了。明天的拍卖和后天开始的购物,我们会办的。这两天没什么事,你和酷拉皮卡趁机休息一下吧。”   “不用陪那个大小姐逛街……我也想受伤啊。”芭蕉简直像是要哭了。   “需要受伤的话随时叫我,我很乐意帮忙。”摸了摸腰间的鞭子。   “喂喂,开玩笑的啦,何必这么认真。”芭蕉无趣地耸肩。   酷拉皮卡总算站起来,望向他的正牌同事们。   “对不起,拜托你们了。”   然后,他转过脸,直直地看着我。不知为何,我被他看得心里发虚。   “过来一下。”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走廊另一头。   目送他离开,余下四个人还待在原地,其中三人面面相觑。   史库瓦拉:“喂,怎么回事?你惹到他了?”   芭蕉:“真少见,他不像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啊。”   我:“他这是生理性的,每月一次。”   史库瓦拉&芭蕉&旋律:“……”   末了,旋律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背。      “去吧,他是真的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办,我好想抽打库洛哦。你们有同感吗? 67 67、九月三日(六) ...   作为诺斯拉帮在友克鑫落脚地之一,这座酒店称不上豪华,顶多四星级。位置距市中心较远,交通便捷,万一有什么状况,可以及时发现并逃脱。酒店的房间多为双人间,单人间用一个手指就能数的过来。诺斯拉的保镖队队长,分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单人间。   正要敲门,门从里面“咔嗒”一声开了。开门人只略瞟了我一眼,便旋身走到床边坐下,双臂搁在腿上。   不爽地用脚带上门,我走到他跟前,微微抬起下巴:“你在生什么气?”   他略带惊讶地抬起眼:“我没有。”   “你就有。”我撇撇嘴,向他鞠了个躬,“Ha——i,我又无故旷工了,队长对不起。”   一瞬间,我看到酷拉皮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咚。      “……”直起身子,摸了摸脑袋。这家伙,竟敢敲我的头?!   我刚要发火,却被酷拉皮卡的眼神镇住了。跟平时对待老板和同事的时候完全不同,他现在的眼神里,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有的是融化冬雪的春风般的柔和温暖。   “你啊……”他闭上眼,嘴角维持着接近微笑的弧度,轻轻叹了口气,“有你这样一个同族,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毫不客气地回敲了他一记。酷拉皮卡摸着头错愕的样子,真是让人心情大好。   “既然没生气,刚才为什么冷着脸不理我?”   “旅团头目死了。”酷拉皮卡突然说。   我愣在那里,恍然大悟。今天内,逃过一死的库洛洛,让库哔复制了假团员,制作成几具可以乱真的“尸体”,骗过了黑帮的人。大哥操纵十老头对外宣称“旅团已经解决了”,而实际上,黑帮放弃了对旅团的追捕。难怪酷拉皮卡会这么不对劲了。   “十老头雇佣了你的家人。”酷拉皮卡以为我因为这个消息而震惊,解释道,“包括团长在内,死的有六人。蜘蛛的力量减少了一半……不,应该是一大半。”   “……”我静静地听着,考虑要不要立刻告诉他真相。   “追捕蜘蛛不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了……今后,我会以找回族人的眼睛为最优先。希望你能和我一起……”他伸手在脸前一抹,露出双眼原本的色彩来。蓝绿色的双瞳仿如温热的湖水,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这双眼睛看得越久,越难以开口。于是我偏过头,有意不去看那双眼。   “嗯,当然……我们是同族嘛。协会的情报虽然与黑市商品没多大关联,里面还有几位朋友,多少能帮上点忙。”   酷拉皮卡默了半晌,徐徐道:“确实,有你在的话,找回火红睛会更容易……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   回头,发现他身上的缠变了。原本如丝绸般柔滑地包裹全身的念,此时轮廓却如粗糙的呢子一般。   “你的缠有点乱,”我问,“怎么回事?”   他没有回答,忽然站起来,金色的刘海柔柔地垂下来,映衬着眼睛的颜色,好像金灿灿的沙滩,和沙滩上蓝到耀眼的晴空。他用这样柔和的眼神看着我,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消息似的。   “库洛,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复兴窟卢塔族。”   “……什么啊,吓我一跳。”搞了半天,原来是这种事。“窟卢塔族与我无关”,虽然很想这么直接回答他,不过……   “可能你没懂我的意思……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的吗?关于你为什么没有火红眼……”   “记得啊。”我点点头,“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现在这个世界上,有火红眼基因的人,恐怕只剩你和我了。”      或许是我的错觉,酷拉皮卡的脸颊有点泛红。   我错愕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眼中发现一点玩笑的意味,忽然想起来这家伙原本就正经异常,对着我的时候偶尔会毒舌一下,玩笑却是几乎从没开过。      “所以,我……”   “酷拉皮卡,”我冷冷地打断他,“那些尸体是假的。”      从安娜那里,我继承了连接空间的念能力;从杰克那里,我继承了火红眼的隐性基因。揍敌客家想要属于妈妈的那一半,酷拉皮卡想要属于爸爸的那一半。血统让我与他们相遇,而无论哪一个,要的都不是我。   不是我……   ……那么,我又是谁呢?      旋律在走廊尽头,表情有些焦虑,似乎欲言又止。我请她进屋里坐。   “你们串通好的吧……酷拉皮卡他根本没生气。”我淡淡地道。   “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柔柔的,像纱。   “旋律……你不用担心我。”我微微一笑,“听到你的声音,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才不是啊!”旋律脱口而出,“现在你的心跳声,就像是……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哪有,”我笑开了,凑近拍了拍她的肩,“我不是还有你嘛。”   旋律伸出短短的胳膊,拥抱我。我把头埋在她呈圆形的颈窝。我的眼睛很干,好像沙漠。      我去找派克诺妲。   需要她的帮助……在杀死她之前。   之所以留着她,并不是因为伤重到非立刻离开不可的地步。长久以来,海德治疗的后遗症困扰着我——重复的噩梦,还有无论怎么努力,却总是沙子一般从指缝溜走的细节。梦里怎么也下不去的楼梯,空无一物的窗外,走廊尽头的全身镜……一定有它们各自的寓意。海德那里学到的知识,让我有能力想办法治好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周围景物变换,黑夜化为黎明。   刚看清岛屿的面貌,杀气迎面扑来。身体条件反射地猛然一跃,退到五米开外,一道劲风紧贴脖颈划过,留下一道半深不浅的伤口。   “飞坦!”   对方顿了顿,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却足够看清他的面貌。   飞坦还活着。而且,他想杀了我。   说也奇怪,看到自己亲手杀死的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我并没有太吃惊。可能在潜意识里,蜘蛛和大哥排在同一等级。我能打败大哥吗?如果不能,蜘蛛没道理会那么轻易死掉,何况对方还是战斗型的飞坦。这些,是目睹伊路米暗杀十老头后才领悟到的。   话说回来,刚刚喊出声的人,不是我。   “别杀她。”不远处的派克沉声道。   能把一般人麻上一整个星期的毒,居然这么快就解了?真不愧是蜘蛛呢……呵。   “你凭什么命令我?”飞坦的声音从面罩下传来,干涩而阴鸷。   “你也说过的吧?‘问她就知道了’。”   “那是过去,现在我只想杀了她。”   说到“杀”这个字的时候,另一波剑舞袭来。招式凌厉,不过每一剑我都险险躲过。飞坦的速度好像变慢了。蜘蛛也是人,在中毒加负伤的状况下断水断粮两天,即便没有渴死饿死,实力也会有所削弱。   “飞坦,”派克厉声道,“你忘记旅团的规矩了吗?遇到分歧的时候……”   “……哼。”   攻势陡然收敛,飞坦站定,蓝头发下一双金眸狠狠地瞟了我一眼,似乎很不情愿地退到派克旁边。一枚画有蜘蛛图案的钱币被派克弹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被派克抓起,按在右手前臂上。我好整以暇地看着整个过程,反正可以随时瞬移逃走。   “正。”   “反。”   派克移开覆盖硬币的手。   “正。飞坦,停手。”   “……切。”飞坦把剑藏回斗篷。   派克朝我走来。   “你们还活着啊,太好了。”   两人的气短暂地一滞。   “黑帮对旅团的悬赏取消了,我是来放你们回去的……毕竟,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正色道,“五年前,多亏了你们,我才没被烧死。”   经过提示,派克回忆起来:“你是窟卢塔族的……没有火红眼的那个?”   我点点头,灿然一笑:“好久不见,派克诺妲姐姐。”   是的,这并不是报恩,而是一场交易,不容拒绝的交易。   “看你们的反应,应该已经察觉了吧。这座岛是个‘监牢’。航线不会经过这里,没有手机信号,岛周围有空间传送的念符咒……困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唯一握有钥匙的人,是我。”   “如果交易成立,我会用来时的那种‘门’,让你们回到其他团员那里,而且保证不再与旅团为敌。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只是,不久之后,整个互联网都会获知旅团全员的能力。啊,顺带一提,如果我受伤、死亡或者失踪,我的朋友们也会自动把信息发布出去。恐怕其中不少能力,对你们来说,也是头一次听说呢。团长的‘盗贼的极意’,玛奇的念线,侠客的天线手机操纵,小滴的凸眼鱼……”   随着蜘蛛们的念能力一条一条从我口中列出,派克的脸色变了。飞坦的脸因为被斗篷遮住,看不到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全身的念都在躁动。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派克问。   “是啊,怎么知道的呢?”我望了望天,“……可以请你帮我想起来吗?”   “你要我怎么做?”派克反应很快。   “读取我所忘记的记忆,具现化成子弹,射到我的脑袋里。”对准太阳穴,比了个手枪的手势。   “如果交易成立,你如何保证不公布旅团的信息?”   “没有保证,”我说,“但我就是能做到。”   飞坦迸发出猛烈的杀气:“别听她的,我先杀了她,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冲他微微一笑:“你心里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派克沉寂了数秒,抬眼道:“……好,我答应你。”   说罢,她走到我跟前,右手放在我头顶。      “你……忘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我对不起你们……最近实在太忙了。期末考试快到了,书还一点没看……外加元旦晚会排练节目,最近可能更新得慢一点。考完试我就回归了!真的!请大家对我保持信心!(鞠躬) 68 68、九月四日(一) ...   如果它重要,你一定会记得。   如果它不重要,你自然会忘记。   可,如果忘记了的,是非常重要的事呢?      往事被荆棘勾连而起,灵魂被刺得出血。      …………      是的,就在刚才,派克诺妲镇静地敛去惊讶的表情,将读取到的记忆,完完整整地射进了我的前额。      都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      上身因为念弹的冲击力而后仰。我趔趄着后退,直到触碰到抵着后颈的尖锐杀意。   飞坦举剑在后,薄薄的刃紧贴着颈动脉外那层皮肤。派克拨开耳边的淡金色直发,缓步上前。   “好了,接下来轮到你履行合约了。”   收到的记忆里,没有前世的那些。这让我慢慢平静下来,至少派克诺妲不会因为太过震惊而拒绝交易。可是,她愿意相信交易的合理性,有点出乎意料。   “不想杀了我吗?毕竟我杀了你们的同伴。”   “你只是弄错了复仇的对象。谁都有弄错的时候。”      谁都有弄错的时候。      这句话,窝金被抓的时候也说过。唯一的区别是,他的话后面还有一句——      “所以放了我,之前发生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吧!这样才能保你们平安!”      那个时候,窝金没死。而这次交易,无人保我平安。   即使有“旅团全员的能力情报”这个杀手锏,如果对方不是派克,恐怕我早已死了。旅团是一群骄傲的野兽。即使情报泄露出去,在极端不利的条件下,他们也保有绝对的自信。我还没有嚣张到敢于挑战这两人的底线。   “放心吧,我会履行诺言。”我调整回高度警惕的状态,“后面的那位,如果现在杀了我,‘门’就打不开了。简要说明一下,打开门需要两样东西……”   派克打断了我:“是‘暗语’和你的‘气’吧。”   “没错。我没胆量跟你们一起回去,所以,打开门的瞬间,为了保护自己,我会立刻瞬移离开。不介意吧?”   “比起假惺惺的告别,我更想听你剥下面具后的惨叫。”身后的戾气如刀片,几乎要割裂皮肤。   “怎样保证那道门通向的是约定的地点?”   “如果想骗你们,我老早就瞬移离开这里了。”我沉下眼帘,勾起嘴角,“闲聊到此为止吧,时间宝贵。”      如我所料,门打开的瞬间,剑刃刺入了皮肤。   好在瞬移的发动,比飞坦的剑更快一步。   自觉地抚上伤口,确认没伤到大动脉后,我抬起眼,细细审视这片土地。   面前,高高的石柱被风雨磨圆了边缘,广场的轮廓为疯长的杂草模糊,曾经的房屋残骸成为寄生植物的栖息地。身后是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树林,在夜色中,看起来像一个只进不出的黑洞。   我回到了窟卢塔以前的村子。   一步步地走向黑洞,借着月光,我找到一座巨大的坟墓,杂草丛生的土堆上,密密麻麻地竖着几十座墓碑。这是那些辨认不出原主人的尸体的墓,杰克不在这里。   杰克的墓在一棵大树下,墓碑美观大方,上面刻了他的全名和生平记录。   他的墓,比其他人的墓完成的都早。      杰克死的时候,其他人还活着。      他死在他的“朋友”和“同胞”手上。      起因是为了救我。      他要救我,因为长老们想烧死我。      长老们在预言的火中看到了给窟卢塔族带来毁灭的,幻影旅团团长的影像。      他们把他认作了我。      因为我的黑发黑眼,因为窟卢塔长老们的食古不化,因为幻影旅团的到来,杰克死了。      凭借记忆,循着已被草木覆盖的小路,我找到了被烧毁的家。恍惚间,整座木屋烧得通红,一个被房梁压住的人倒在门口,金色的长发血浸湿,杂乱地披散在额前。      他在冲我笑。      “活下去,库洛,活下去……”      呐,杰克,我活下来了呢,你看到了吗?      我无知无觉地走向前,踉踉跄跄,滚滚爬爬。      ……一定会为你报仇,我发誓。      所以,复仇的目标是谁,你告诉我好不好?      ……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回应我的,是幽暗的永寂。   “只有对着你的时候,他的心音才会变得……像地平线升起的一线曙光,割裂了漆黑的永夜。”耳边回响起旋律柔柔的细语,彷如纯白的雪花在空中打转,茸茸地飘落在睫毛。眨眨眼,雪花便消失不见,连刚才那一瞬的触感,都恍如幻觉。   深蓝的夜空下,挂着一轮苍白的圆月。我在曾经的家门口坐下,抬起头,让月光在脸上满满地充盈,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闭上眼。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十一岁,在热闹的街道上奔跑。隐隐约约地感觉,后面有人在追我。行人分列马路两边,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让出了一条通路,让我无阻碍地一直前行,却又仿佛谁也没有看到我。跑着跑着,我来到道路的转弯处。人群的最后是一个金发的美丽少年,那是十二岁的酷拉皮卡。我拉起他,继续飞奔。   可是,明明是十字路口,我到底往哪个方向跑了呢?   这个时候,我醒了。   醒了?   长长的走廊,昏黄的顶灯。还是那个重复的梦境,然而跟以前相比,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左侧通往下层的楼梯口被乱石和木板封死,而右侧的楼梯……   变成了血色。   这实在是件很诡异的事情。我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对当前的景象也没有多大的反应。顺着血迹斑斑的楼梯向上,第四层,第五层……   台阶上的血迹只持续到第六层。从第七层开始,楼梯恢复了老样子。   我一直爬到了顶楼。这一次特别留意了层数,从出发地到楼顶,一共有十三层。   十三,旅团成员的数目。染血的楼梯有三层,恰好是我至今为止杀死,或者快要杀死的团员数。   没错,我给派克和飞坦留下的,只是一扇普通的门而已。他们知道我的秘密,而我杀了窝金,把他们送回其他团员那里,就好像走到他们跟前,递上一把刀说“请杀了我”一样。   即使他们曾间接救过我。      林隐的一个朋友,给她说过这么一段故事。   “一家便利店最近总有物品失窃,老板以为是员工偷的。正在拷问员工时,一群持枪歹徒闯进来,打死了老板。歹徒满载而归,心情一好,便放过了被虐待得奄奄一息的员工……你猜那员工对歹徒的态度是怎样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感激涕零了。”林隐不假思索。   “傻孩子,”朋友笑道,“假如他像平常那样在店里忙活,说不定比老板死得还早。”   “可是,多亏了这伙强盗,他才很幸运地活下来了不是吗?”   “是很幸运,”朋友顿了顿,“之前店里货物失窃的元凶,正是这伙盗贼团。”      即使没有被视为恶魔,房子没有被烧,杰克没有死,我没有被绑上火刑柱,也难免会死在旅团手上。杰克也是。   如果旅团没有袭击窟卢塔族,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啊……   如果“如果”有用,世界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楼顶没有门,唯一的出路是那扇窗。窗外,是空无一物的白。我曾经从这里跳下,在急速的坠落中惊醒。   等到鲜血染上第十三段阶梯,就可以出去了吧。那个时候,窗外的世界,还会这样虚无一片么?   酷拉皮卡的师父曾说过,复仇的最后,剩下的只有空虚而已。如此空白到不真实的外面的世界,当鲜血染红十三层楼梯时,会变成绚烂如百花盛开的人间吗?   我所能做的,只有期待而已。   这是唯一的出路,只能不断向上,向上。   再从最高的地方掉下去。   从最高处,掉下去……      这一次梦很长,一直没有醒过来。有点奇怪。   回到三层的走廊,来到尽头的全身镜前。镜里的少女纤细而美丽,有着不属于她的年龄的沉寂眼神。我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她忽然绽出一抹笑,笑起来不像我,倒很像海德,又有点像库洛洛。   在笑?   不,笑的人不是我,是镜里人。那人在模糊地微笑,像一枚熟透的葡萄,散发出一种逼近死亡的醉人气息。      “海德?”   “是我。”      能听到她在说话。可,现在是在梦里,与其说是听,不如说是意识的直接互通。   这个人,是海德催眠时残留在我意识里的碎片?      我伸手按上镜子:“请你从我的意识里滚出去。”   “你误会了。”镜里人笑道,“我不是你的师父,而是你的‘海德’。”      我的“海德”?      保持着暧昧的微笑,那人又道:“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交谈呢,‘杰克’。”   我这才反应过来。“杰克”和“海德”是心理学上对“表人格”和“里人格”的代称。这个人,是我的“里人格”……?   镜里人笑得愈发甜美:“初次见面,我叫西洛。”   “滚出去。”我可不想变成海德那样的双重人格者。   “可惜,你已经是了。”西洛仿佛能直接读取我的思维,“我出来过好多次,你连一次也没有察觉。真笨。”   被自己说笨,让人哭笑不得。不过她什么时候有出现过?难道……   “Bingo~。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容易困了吧?你睡觉的时候我醒着,虽然意识没有觉察,身体的疲劳度却是逃不掉的。即使你醒着的时候,我也跟你你说几回话,你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人吧,呵呵呵……哈哈哈哈……”西洛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后干脆捧着肚子弯下腰来,全然不顾之前的淑女形象。末了,她直起身来,擦了擦眼泪道,“真笨。”   ……刚才说她像某某和某某某的话,当我没说。   “这是最后一次,”我冷冰冰地看着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滚。”   西洛渐渐敛了笑容,眼神和嘴角带着浓浓的嘲讽与不屑。   “你真笨。”她说,“复仇的目标?那就是幻影旅团、窟卢塔族和你自己啊。至于旅团,直接以他们的能力为报酬雇佣揍敌客,比起把情报广而告之,来得有价值多了……”   “等等,你说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麻烦,还要我来教你。呐,首先利用酷拉皮卡消灭旅团,然后解决酷拉皮卡,最后再自杀不就好了?”   我一拳砸向镜子,玻璃无声无息地碎了一地。西洛那张欠抽的笑脸终于消失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可是,为什么还没醒?如果是梦,未免太长了……   猛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掠过脑海:   “你似乎有点累了呢,乖乖睡觉补充脑力去吧,亲爱的我。”   这才发现,眼下被关在镜子里的那一个,不是西洛,是我……   “镜像反转”!      …………      过了不知多久,当我以为再也出不去,就要死在自己的意识里的时候,我突然醒了。   与其说醒来,不如说是被西洛硬拽出来的。   我发现自己身处明亮的酒店大堂,双手被念线紧缚,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人,是幻影旅团的团长。 作者有话要说:西洛这个人格,之前有过铺垫,有人发现了没? 1.第48章 【 “即使是酷拉皮卡?”   “尤其是酷拉皮卡。”   蓦地抬头,并没有人在跟我说话。揉了揉太阳穴,居然开始自问自答了吗……】 提问的那个就是西洛了 2.库洛实力莫名的提升,居然能追上飞坦的速度。 果然没人注意到吧?哇卡卡卡~(被PIA飞) (爬回来)咳咳,库洛和西洛,是日文里“黑”与“白”的罗马读音。 西洛这个人写出来是为了推动剧情的,至于会不会便当,就看大家的反响了=v= 69 69、九月四日(二) ...   真想在自己的意识里多待一阵子。   且不提库洛洛就在我面前,玛奇在身后捆着我,看看旁边——居然连奇牙和小杰也在?!而且跟我一样,被念线绑住双手……   休息区的沙发上,有个戴小圆墨镜的男人在看报纸。   后面柱子的左侧,站着一个黑短发戴眼镜的女生。   现在的情况是,玛奇面朝大门背靠柱子,小杰奇牙和我位置在她之前一步,库洛洛挡在我前面——背对着我,监视着周围,尤其从正门进来的人。   似乎察觉到我醒来,挡住我视线的背影微微偏过头,而仍没有放松对周围的警惕。      “库洛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可称作温柔了(某鱼:泡MM专用语气,参见团长骗妮翁那段)。可是,现在的我除了恐惧,已经没有其他感觉了。恐惧从骨髓往外一丝一丝地渗出,弥散充斥到身体里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都饱胀得快要爆炸一样。      “没想到能抓到你。”      “……我也没想到。”      他轻笑了一声,低低的,听不出其中带着的是嘲讽,还是兴味。   ……至少,暂时是不会死了吧。   恐惧渐渐被抑制下去,我开始冷静地分析形势。   人齐到这种地步,真有点出乎意料。且不说杀死窝金的凶手已经不是锁链手了,而且派克诺妲和飞坦都在孤岛上等死,为什么剧情看上去还在按原著发展?   不过,在场的蜘蛛好像少了几只。对了,派克和飞坦自然不会来,那么信长跟库哔呢?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问,在复仇对象的面前,我怎么还这么冷静。后来仔细回想,我实在该庆幸事先纠正了记忆。按西洛的说法,复仇的目标变成了三个,相应的恨意也分成了三份。可是不知为什么,尽管知道旅团是一切的源头,尽管他们就站在我面前,现在的我看着他们,和看普通的路人,感觉没什么两样。   很奇怪吗?   理智和情感,从来都是两码事——这一论断在我身上再次得到证实。亲眼看到杰克倒卧在他的同胞为我点燃的火海之中,亲耳听到阿特尔——酷拉皮卡的爸爸的坦白之后,无论思路理得多么通顺,我所能够饱含着恨意看待的仇人,始终是那些“直接的凶手”。   继续向旅团复仇的决绝,已经不在了。   话说回来,这里莫非是……      “你以为现在几点了?”   只见休息区的小圆墨镜男,一甩手啪地把报纸砸到茶几上。   “蠢材!不是贝洛克啊!是贝奇他!怎么听都不会弄错的吧!你总这样!”说着朝这边瞪过来,额上隐约可见青筋,“看什么看啊?喂,想打架吗?”   ……干得好,雷欧力。   行动的时间敲定了。   大堂的时钟显示:6点54分。7点,大堂会停电,奇牙小杰逃跑失败,酷拉皮卡将趁机抓住库洛洛。再然后,是人质交换。   ……等一下。   醒过来之后,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原本是库哔、派克和信长去追火红眼,库洛洛、小滴和玛奇抓住了小杰和奇牙,他们之所以来贝奇他饭店,就是为了等派克他们来汇合的。之所以留着他俩的命,是为了让派克调查,可是现在派克不在这里,他们又在等谁呢?   这么说,信长和库哔快来了吧。汇合以后,运气好的话,我大概会被严刑拷问而死;运气坏一点,贝奇他饭店的大堂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当然,这些是不会发生的。因为我是“人质”。   等等,派克已经不在了——人质交换还能成立吗?   最坏的情况是,人质交换不成立,旅团直接撕票,小杰奇牙和我会死。   不……不对。   最坏的情况,是酷拉皮卡没能成功抓住团长,行动失败,主角四人和我全灭……外加旋律,如果她也按原著那样行动的话。   这个念头一出,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么还是赶紧逃吧。本姑娘想逃没人能拦得住我。      “……”   我深深吸了口气。“倒霉从来都是成群结队的”,这句话说得真不错。   ……感觉不到身上念的流动。难道在我睡着的时候,西洛把瞬移和任意门都用光了?   我试着对手表发动瞬移,手表纹丝不动。移物能力没有次数限制——不是念能力出了问题,而是……   如果没猜错,现在的我,全身进入了“绝”的状态。      即使不能使用念能力,也不至于强制进入“绝”。   其实早该发觉的。如果能顺利用念,怎么会被抓到?除非是西洛故意的。   西洛故意为之的可能性不大。为了复仇大计,她绝不会把自己置于这种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危险境地。而且我之所以能出来,是因为她睡着了——也可以说,处于昏死状态。   在我被困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另一个自己剁吧剁吧切成块,咕嘟咕嘟煮开,就着辣子嚼吧嚼吧吞了。      时间:6点56分47秒。      大堂顶上的广播,换了一首播放曲目。听那DJ的声音……是旋律没错。   没有其他团员进来酒店。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有考虑这些的功夫,还是赶紧想法子闭上眼睛吧。   说起来……原本这时候信长和派克赶到,是由信长挑起话头,小杰和奇牙表示“为了赏金才追赶旅团,不然根本不想见到你们”,趁机闭上眼的。可是信长还没来,得另外找个由头了。      时间:6点57分20秒。      ……想不出来。   忽然想到,刚才他说“我们又见面了”的时候,就该接“很可惜,我根本不想见到你”,顺势扭过头去闭上眼的。   瞟了眼挡住视线的黑色背影,库洛洛啊库洛洛,你怎么不问我们话呢……   事实是苦涩的——曾经有一阵子,我以为能和他们站在同一舞台,可现在才发现,比起随机应变才智过人的主角们,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能混到现在,凭借的只是这身体原主人的素质,还有了解剧情的金手指罢了。   小杰和奇牙其实逃不掉。可是,尽量让剧情按原本的轨迹走,是比较保险的选择。而且,万一剧情有变,处于在黑暗中能看见的优势状态,说不定能让我们顺利逃掉——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      时间:6点58分14秒。      想到了。总算……想到了。   “对不起,有件事想问一下,”我微微偏过头,“你……为什么不杀我?”   说完,就察觉到旁边小杰和奇牙的气息为之一滞。   库洛洛终于有了动静,回头看了我一眼,样子像是准备开口了。   很好,说话吧,只要你开口,就有机会——      “喂,老太婆!这里不是你这种叫花子该来的地方!出去!”      外面传来粗鲁的叫骂声,还有人摔倒在地的声音。   幻影旅团的团长没来得及说一个字,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   喂喂,有没有搞错。   好不容易想出法子,居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透过酒店的玻璃大门,我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趴在地上,几个门卫模样的青年围在旁边,谩骂讪笑不绝于耳。其中一个领班模样的,捡起掉在一旁的小提琴,旋步往这里走来。      “刚才为大家送上的是《Moon Child》。本周的节目时间,只剩下1分钟了。”   “呜……琴……我的琴……”      电台DJ的柔软话语,和老人嘶哑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那些衣装革履的工作人员,显然没有为此情此景触动的资质。   老人忽然扑上去,抱住那个领班的腿。   “求求你,把琴还给我……没有它我就……”   “啰嗦!这死老太婆,真烦人!”领班一蹬腿,老太太像个沙包似地倒地,被追上来的其他门卫拖着出了门。然后,是拳脚相加的声音。那个领班也走出去,抬起右腿,一手抓着小提琴,搁在膝盖上用力一掰,然后把断成两半的琴扔在她面前。   “……怎么这样……”   我咬着嘴唇,带着目不忍视的表情,扭头闭上眼。   这种方法,用在我身上还可以,若是小杰和奇牙……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住手!”突然,旁边的某小鬼喊道,“她只不过走错了地方而已!为什么要欺负老人!”   啊啊……果然。   如果手没被绑着,我现在一定是在揉太阳穴。   这家伙究竟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啊……自己随时都可能丢命,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关心素不相识的人。虽然那个老太太是很可怜啦。不过,只要稍微有点常识,哪个卖艺人会往这种繁华的商业区跑?不仅来了,还想进来——说实话,她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小杰吼的这一嗓子,估计让整个大厅的人都注意到我们了吧。外面的打骂声没有停,他们显然不会因为一个小孩的话而罢手。   “别看了,”我轻声道,“别看了。”   “呵。”   又是莫名其妙的单音节。我的肩膀抖了一下——一股令人厌恶的寒意,像一条滑腻冰冷的蛇,正沿着我的脊柱刺溜溜地窜上来。   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哔——”   “!!?”   我想,老天还是很仁慈的,没留给我多想的时间。   睁眼,挣断念线,我用力蹬地,使出全身力气往门口跑去。背后,传来断线和打斗的声音。可惜我现在用不了念,能成功跑路就不错了。除了库洛洛,在场的只有小滴和玛奇,比原来少了不少人,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距离门口,还差三米。   毫无预兆地,脚踝传来粗糙的触感。   被抓住了?!   这个念头和它短命的前辈们一样,只在脑海里存在了不足一秒。   突如其来的亮光射入瞳孔。我站在一间白色的客厅,窗外池塘波光潋滟,宛如碎金。   “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望着声音的来源,默默无语。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啊。   这时,抓着我脚踝的老人缓缓站起来。   “清河,你的客厅风景不错。”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让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每一个字,都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哪里还是刚才哭喊求饶的老卖艺人?   我转过头望着老太太,“你是……”   还没说完,就听到扑通一声,有人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对……不起,原……请您原谅,”她低着头,几乎语不成句,“伊……伊狄部长……” 作者有话要说:锵锵锵~~~情报部长出场! 有不少人以为情报部只是龙套吧,可惜,你们猜错了!(众:敢侮辱我们智商?殴之!) 70 70、九月四日(三) ...   这世上能够在带着人的情况下,瞬移这么远的距离的,除了基裘姨妈所描述的母亲,竟然还有第二人。其实会瞬移的人不少。记得原著里,信长拔刀奔向西索时,库洛洛使用了某个偷来的能力,让信长瞬间移动了位置。伊狄的能力发动条件,应该是要接触到对方的身体,而库洛洛使用的那个,则完全不用接触到被移动的人,甚至连看都没看。      “猎人协会情报部副部长清河雾香,因滥用职权、伪造签名、擅自下达命令,被撤销原职,永不续用。”      那个老太太……伊狄部长,在说出这句话时,清河组长始终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尽管在我听来,她的语气十分平和,没有半点严厉的感觉。   平和,却又不容辩驳。   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情报部部长,居然会是这样一位老人。   清河雾香的命令并非杜撰,只是犯了一个大忌——越权。   约翰背叛协会在先,被幻影旅团所杀在后。对协会而言,他的存在价值并没有之前我所以为的那样高。协会早知道是谁干的好事,正因为知道,所以一直没有出手。他们所关心的,不是一个叛逃者的最终结局,而是宝贵的情报——通过分析约翰的死亡过程,可以从中获取旅团相关的信息。   即便是猎人协会,也不敢轻易去动幻影旅团。三年前,约翰主动要求抓捕旅团的提案被否决,从此音讯全无;也是在那时候,伊狄部长代替了约翰的位置。从此以后,协会再也没有针对旅团的任何行动。   牵涉到旅团的任务,按规定必须交由上级审批通过才可执行。清河雾香也知道,如果交给上面的人,提案一定会像三年前一样被驳回。所以她自作主张了一回——眼前的这位优秀的女性,意外地是个很感性的人。      不过,我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猎人协会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所关心的,是友克鑫现在的情况……   此刻,我发现自己从未如此期盼着,能听到那蹩脚的手机铃声。      “库洛,”伊狄叫了我的真名,“你在开小差。”   “……是,部长,对不起。”虽然今天才第一次见,可这位老太太,是只消看一眼,就让人不敢有任何顶撞之词的类型。   “担心吗?”她忽而诡谲地一笑,“不用担心。你的朋友们都很好。”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还有,她凭什么这么确定?   “咳咳……这边的天气有点凉。”老太太捶了捶胸口,微笑着对地上的人说,“一直以来辛苦你了。至于录像带……”   “是,我知道了。”清河组长好不容易起身,目光散乱游移了半晌,忽而眼波一轮,看着我道,“部长,她跟我……本质上是一样的。我认为,她没有资格继续留在协会工作。”“我会走的,”我听见自己用凉水一样的声音说,“为了自己一个人的目的,利用整个工作组……我确实不配在这里。”“……”“一直以来,谢谢你的关照。”我半鞠了一躬,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慢慢下沉。      “约翰的妹妹,因为旅团的缘故,自杀而死。”   “他是个出色的心理医生,同时也是了不起的催眠师。”我看着她,“我会恨旅团,是因为他的洗脑。”   “对一个擅自脱离协会,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甚至加入旅团的人……有必要为他正名吗?”   “会迷上这种人……组长,莫非你也被洗脑了?”      “……住口!”      清河雾香美丽的脸,因强烈的情绪而扭曲着。   “你什么都不懂,”她的双手抓住裙服,松开,复又攥紧,“像你这种在顺境中长大的大小姐,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这么说起来,之前在埃蒙那查到的我的资料,好像确实写着一个从小才智出众、家庭环境优异、人生一帆风顺的小女孩。      “时间也差不多了……”一直旁听着的老太太——我还是不习惯以“部长”来称呼这位老人——忽然开口,“走吧,库洛。”   “哎?”我没反应过来,“去哪?”   “去看看真相。”伊狄掂了掂那盘录影带。   “……”那里面,记录有我这几天以来的所作所为。是了,这样就能知道西洛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对了……没忘带什么东西吧?”临走之前,伊狄问了一句。   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回头望见已瘫倒在地的美丽身影,银色的表链在她指尖微微晃动。   “啊,那个啊,已经不需要了。”   “是吗。”老人眯起眼微笑,“在不能用念的情况下?”   “您会保护我的。不然也不会特地去救我。”   “呵呵,聪明的孩子。”      …………   时间长达数日的录影带,出现次数最多的镜头,是每天一次入睡时的黑暗。不到十分钟,屏幕便又出现清晰的图像。画面随着人的走动上下起伏,停住,再然后,为一只晃荡的银色怀表所占据。   不知道以前怎么样,但至少这几天,每晚西洛都会醒来,用海德的馈赠进行自我催眠。可惜艾伯特的能力无法录制声音,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想到艾伯特的能力,我突然发觉颈后有点痛。伸手一摸,已然湿漉漉地流了很多血。   “伤口不深,”伊狄说,“就是‘眼睛’瞎了。”   原来,艾伯特用血画的念的图案,可以用血液使之失效。不过,为什么会伤在那里?而且,居然现在才发觉,我的痛觉已经迟钝到这种地步了吗……   “明知你的精神状态,还放任部员胡来——光凭这点,足够撤她的职了。”老太太边喝茶边评论道。   这么一想,我好像确实做过不少不合常理的事,比如说……   啊啊,居然在伊路米面前脱衣服……那时候我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啊!   “专注点,”伊狄的指甲在茶杯上轻轻地敲击,“快到今天了。”      屏幕左上角显示的时间一分一秒地前进,过去十小时里发生的事,画卷一般缓缓铺呈开来。      录影带并没有记录声音,所以当时的我,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凭影像能做出的判断,是西洛有着我所没有的、足以与旅团抗衡的念能力,以及与旅团对抗到底的决绝。可是,她的某些行为在当时的我看来,与其说是大胆过分,不如说是专程去送死。而且,看到她用海德的怀表进行自我催眠的时候,我简直想掐死她——这也是她的所做所为中,为数不多的几件我所无法容忍的事之一。   直到很久以后,西洛记忆涌入脑海——她在想什么,其他人说了什么话,为什么要那样做?   明白这一切,已经是一两年后的事了。直到最后,她都以惊人的觉悟贯彻着自己的目标。   尽管那目标,是如此的荒谬可悲。   当完整的真相浮出水面,我早已错过挽回的时机。不,即使回到那时,我也仍然束手无策吧。   这一天,在伊狄的住所坐了十几个小时的我,为了看清某几分钟里发生的事,将录像带反复倒带重放,然后倒在沙发上,抬起手背摸了摸额头,又移向滚烫的脸颊,最后,停在同样高烧似的脖子上。   西洛做了不得了的事——而那些事,也只有她能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 库洛的精神被西洛的催眠折腾得差不多了,好在恢复还来得及。 原本想借西洛让库洛推倒某人或者被某人推倒……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吧╮(╯▽╰)╭ 71 71、九月四日(四) ...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强烈推荐与下面的音乐一同食用: 《Requiem for a dream》——《梦之安魂曲》 九月四日,友克鑫 与原著剧情相比,请注意众人位置的改变 西洛所做的好事,原本想一章写完的,发现需要两章的篇幅。于是先放上前半部分…… 咳咳,不剧透了,正文开始。   9月4日,友克鑫。   傍晚铅灰色的云层,将天空压低到仿佛触手可及,雷鸣像一位暴怒的巨人,踏着沉重的脚步,由远及近走来。   轰隆,轰隆,轰隆——   市区北部,一幢普普通通的四层旅馆内,四楼豪华套间。   透过窗玻璃,能看到电视机柜前的沙发上,有个红色长发的瘦削身影。   她,是本文的主角。   不过眼前这位,并非我们一直看到的,那个叫库洛的小姑娘。这个上半身前倾,凝视着茶几上一对圆柱形玻璃瓶,放在膝上的双拳轻轻颤抖着的小姑娘,是同一具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   她的名字是西洛。   西洛的面前,一对眼球静静地悬浮在福尔马林溶液里,比世间最名贵的红宝石还要瑰丽耀眼。它们有着冰冷的宝石所没有的东西——曾经的生者的气息。   火红眼静默地回望着少女,如此绚烂,仿佛燃烧在海底的烈焰。这两抹赤红倒映在西洛黑亮的眼里,隐隐泛着红光,像是黑夜星辰下,荒野里跃动的篝火。少女的脸上,混合了数种表情:起初是温存的怀念和依恋,忽而转为震惊,随即为悲伤和愤怒所替代。   最终,篝火熄灭,西洛沉下眼帘,漆黑的眼底似有冰霜泛起。   忽然一个激灵,她直起身子,像察觉到危险逼近的野兔,飞快地抱起桌上的火红眼,闪到房间里另一扇门前。摸上门把手时,她的身子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永别了……”      说完,她眨了下眼,深吸一口气,旋转把手钻了进去。   短短几秒钟后,这间豪华套房的正门以及客厅的窗户,便于同一时间宣告报废。   窗口和大门,瞬间涌入两股强烈的念。   刷地一声,紧闭的窗户被拉开,扎高马尾佩戴武士刀的男人右脚已踏在房内的地板上,左脚还悬在窗外的空中。对面,房门被强行打开,贞子一样长发的矮个子,上半身只露出一只眼。   信长向库哔使了个眼色,对面的人便运气念,片刻后抬手,指向一扇虚掩着的门。      “就是那里吗……”武士压低身子,浑身散发出惊人的念,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库哔点点头,抽出原本插在兜里的两只手,念在同一时间暴涨。      门被猛地打开。   门后的景象,让两只蜘蛛不约而同地睁大双眼。门的另一侧悬在空中——尽管已经足够反常,但比起正下方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这一点惊奇根本无足轻重。   一座山。   圆锥形山体上,灼人的红与粗糙的黑交织成无数条溪流。金色发白的熔岩有如浓稠的汤汁,自火山口缓缓溢出,顺着山坡流下,颜色因逐渐冷却而变成橙黄、赤红。伴随着蒸汽的嘶嘶声,来不及形成黑色外皮,岩浆便流入大海。   宛如鲜血的光芒,映红了山顶上的夜空。      “这……这是……”   “埃特纳,在当地语中指‘熔炉’。活跃时间长达约50万年,1669年的一次最猛烈的喷发导致1.5万人丧生。虽然最近这座火山很少爆发,但是1994年喷发的壮观场面,足以与《神之怒》里的场景相媲美……”      闻声低下头的蜘蛛,有几秒钟的怔愣——   一团燃烧的火。   那团火立在环形山口,立在两道地狱流火之间,火红的长发随烟尘翻飞,白衣因上升气流而鼓胀,被周围的反光映得通红。他的双手环在胸前,依稀能看见怀里抱着的东西。   滴血的火红眼,与周围的颜色交相辉映,像是在无声控诉曾经的凶手。   毫无预兆地,少年一甩手,将那对绯红之眼,扔进了身后的火山口。   库哔眨了下眼,“她知道那是复制品?”   “谁知道。倒是这家伙……看上去想打架呢。”信长的牙齿摩擦出声,“有胆量……”   “难以置信,山顶的温度足以点燃他的鞋。”看清眼前的景象,武士身后的小个子出声道,“‘凝’。”   两人将气集中到眼睛,果然发现少年的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念。   “啧……用‘周’保护全身,隔绝温度……吗?”   “连接空间……没想到真有这种能力者。”库哔不禁赞叹,“很特别的能力,难怪团长一直想偷。”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味儿啊?”信长捂住口鼻,“好臭。”   “是火山口的酸性气体。小心点,有毒。”      “满意吗?这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决战之地……”      随赤色的烟雾盘旋上升,西洛的声音传至三米多高的上空。      “杀死窝金的人,是我。”      灼烧般的夜空,有一道寒光闪过。   下一瞬间,信长已冲至西洛跟前,刀刃险险擦过她的脸。他的对手在五米开外站定,双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地像在喝下午茶。   他是真的想砍人。即便如此,她竟能躲过他刚才的那一刀……这少年不简单。作出如此结论的库哔,准备下去帮忙。   “别下来,”武士低吼,重新摆好架势,杀气仿佛连熔岩也为之冻结,“窝金的仇,交给我一个人就好……”   门内的小个子不置可否,只说了句:“随你的便。不过,暴露在这种电磁环境下,手机会坏掉的。”   “哦,”武士一愣,随即从敞开的上衣里摸出一部手机,“那我的暂时交给你保管好了。”   信长挥手,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上升弧线。   刚放下胳膊,便察觉到空气的微微抖动。   伴随紧接而来的破空之声,凌空闪现一道碧绿的鞭影,像一条青蛇刷地缠住了还飞在空中的手机。少年手腕一拧,那鞭子又如钓鱼线一般,稳稳地把手机送到了西洛手里。   等信长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还被少年握着的手机,已经不见了。      “你……”   “那位小姐说得对,手机就交给我保管吧。”少年勾起嘴角,“意外地博学多识呢。就算是蜘蛛,也值得夸奖一下。”   还来不及收敛笑容,西洛忽然猛地一跃,后空翻躲过了背后的一击。   “……不好意思,我是男的。”不知何时,库哔也跳到山口,还维持着手刀的姿势。   如果不是反应快,恐怕腰这时候已经断了吧……望着眼前的两人,西洛不禁暗自庆幸。一千多个晚上的速度练习,总算没白费。   只可惜,目前的状况不太适合怀念往昔。   快得惊人的攻防战。一对二的形势下,西洛渐渐有些气喘,舞鞭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脚步也没有之前灵活。   看清这一切的武士,自然没有放过她一次全力挥出鞭子后,露出的短暂空隙——      “!?”      如果是库洛洛,或者侠客,或者派克诺妲,甚至是窝金,在杀死对方之前,也会先逼问出情报。如果对方是无关的人,信长大概也会如法炮制。   凡事都要分情况。眼前这家伙是谁?   是他杀了窝金,窝金居然……死在这种家伙手上?!   他还没冷静到,会故意留对方活口的程度。   可是,现在……   在熔岩的映照下,细长的武士刀仿佛刚从熔炉里炼成一般,通体赤红。此刻,这一道赤红的利刃,正架在少年纤细的脖颈上,而非砍掉西洛的脑袋后,被武士收回刀鞘里。   没有突然善心大发,也没有被\操纵。只是,无论信长如何用力,刀刃都无法前进分毫。   出乎意料地,眼前这个少年,强到令人惊讶。最让人吃惊的,是他周身那一层薄薄的念——那不是周,也绝不是硬或者缠,而是一种特殊的念,像一道看不见的墙,挡下了他最引以为豪的宝刀。   西洛的鞭子无法同时顾及两个人。库哔牵制了她的动作,让信长有机会进一步加强刀上的念,一次又一次朝人体最致命的部位砍去。虽然几不可查,但自己的刀却是实实在在地往前推进。   终于,在几十次劈砍之后,在西洛刚跳起又落下,背对着信长的时候,随着一阵清脆的噼啪声,通红的武士刀砍进了少年的后颈。   她的红发还飞在空中,露出脖子上的血色之眼。刀刃连接两边眼角横断而入,不偏不倚。   再一次地,他没能砍断对方的脖子。   刚刚切入皮肤的瞬间,刀便消失了。   在这个喧嚣壮丽的决战之地,震惊的信长和忙于攻击的库哔,都没注意到对手忽然发出的一声冷哼。   顷刻间,蜘蛛失去了立足之地。   “熔炉”一如往常地,缓慢地向外流淌着炽热的浓汤。并没有山体坍塌,蜘蛛脚下的山岩,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在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住的那一刹那,西洛甩出一直用于辅助防御的左臂,一绿一黑两条鞭影窜出,如同鬼魅缠上两人的腰,将他们甩向冒着毒气和滚滚烟尘的火山口。      轰隆!      大地颤动,橙红的岩浆喷薄而出,前一秒还悬在山顶正上方的蜘蛛,下一秒已湮没在地狱之火中。   喷溅的炙热赤色铺天盖地,湮没了留在空中的“门”——她已远程操纵门关上,不然,那边的酒店已经着火了。血色的礼花冲得很高,暴雨一样打在她的身上,她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似的,静静地伫立在熔流之上。      “真美……”      那双倒映着一切的黑瞳,此刻竟如同绯红之眼一般,燃烧得艳丽如火。 72 72、九月四日(五) ...   眼皮很重。   睡意沉沉袭来,又被强制驱散。上下眼皮贴合的刹那,我从混沌中猛然惊醒,用力拍了拍脸,站起来。   眼睛很干,喉咙也是。   走到盥洗室,拧开水龙头,俯□去。      哗哗——      任冰凉的水从头顶一缕一缕流下,我张开嘴,让水流蔓延至干燥的口腔,然后甩了甩头发,抬起眼看镜子里的人。   这张脸,不只属于我一个。   脑海中再次浮现录影带中的情景——拥有同样面孔的人,用地狱的业火,为两只蜘蛛举行了最盛大的葬礼。   无论是谁,在看过那让人窒息的绝景后,都会难以入睡。而我,则是不敢睡着。   我的体内住着一位恶魔般强大的灵魂,一旦我失去意识,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夺去身体的主导权。      “哟。”      我几乎吓了一跳——环顾四周,没有别人。这情形,以前也遇到过。   “你醒了?”对着镜子里一模一样的脸,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惊慌——否则,她一定会以此为笑柄。   “啊。”镜中人应了一声,听起来相当虚弱,“还活着?运气不错呢。”   这家伙……真想抽她一巴掌。还没崩溃到抽自己嘴巴的程度,她应该感到庆幸。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只是个小小的意外罢了。”   小小?如果没有伊狄,恐怕我早就没命了。回想起录影带的内容,就有种古怪的错觉,仿佛灵魂与肉体分离,自己的身体在钢丝上跳芭蕾,灵魂在一边提心吊胆,却又无能为力。   “那个念能力?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跟你正好相反而已,嘿。”西洛又摆出一副欠扁的笑容。   知道详情后,我难以克制地捂住嘴,睁大双眼。虽然很不愿意在西洛面前丢脸,可她做的事,切切实实地让人惊讶,准确来说,是“震惊”。   如果说我的念能力是“连接”空间,那么西洛的念能力就是“断开”空间——紧贴着身体制造了一个空间的断层,与外界隔离开来。但,那并非完全隔绝空间,而是像过滤器一样,只允许符合条件的物质通过,例如光线和空气,所以能看见,也能听到,而信长的刀劈和几千度的熔岩则无法通过……当然,火山爆发时,空气温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身体所能接受的范畴,只在那个时候,西洛把外界的空气也列入了禁入范畴。若非因为分割的空间内缺乏氧气,她还会多待在原地看一阵子。   “只可惜这能力跟你的连接空间一样,对他人的念无效。”西洛微微摇头,“不然,我会直接割裂他们的身子,像用鞭子那样。”   这么有自信?注入强化系的念,信长的刀已经能突破这层无形的墙了吧。   “信长的最后一刀?噗……哈哈哈。”像是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她再次捧着肚子笑起来,“你以为那种东西能突破我的念?”   在我能杀人的眼神下,西洛好不容易停住笑,“你好像误会了呢。我的念并非‘墙’,只是空间的分界而已。没人能进来我的领域……除非我愿意。”   故意的?   “啊。放他的刀进来,也在计算之内。你不是一直很讨厌那个眼睛吗?血液化成的念符咒,最常见的破除方法也是血液。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我可没闲着。嘴上说讨厌,却不拿出实际行动……你真是个幻想家。”   我是早就想弄掉它没错……不过,这家伙就不能换种听着稍微舒服点的说法吗?   将自己的念能力伪装成防护壁,又在多次尝试后造成防护壁可以攻破的错觉,目的有三:其一,让信长和库哔把念和注意力集中在攻击上,不会过多注意脚下;其二,趁机破坏艾伯特的监视之眼;其三,在刀进入空间的刹那,信长会以为得手而有瞬间的松懈,紧接着用移物能力移走他的刀,就好比把一个刚爬到山顶的人扔下去——精神层面上的打击和注意力分散,是送他们下地狱的绝佳机会。   蜘蛛也是人,没人能在熔岩之中苟活。   决战之地是一早决定了的。埃特纳火山最近活动频繁,基本每隔八分钟左右就会喷发一次。西洛知道这点,而蜘蛛不知道。她研究了火山很久,因此能够准确把握喷发的时间点。   而她所带来的惊讶,远远不止如此。   一天之内,西洛用的瞬间移动次数超过三次。关于这一点,原理已经大概推测到了。   “没错。过了午夜12点,能力上限就会恢复。所以,‘每天三次’并非每天,而是两次12点之间。”她偏过头,始终保持斜视的眼神,“很简单的道理,你居然从未试过。”   结合录影带以及西洛给出的信息,能够还原出之后发生的事。   计算好时差,西洛用当天最后一次瞬移,移动到一个快要过12点的地方,在那里等能力恢复。随后,瞬移回友克鑫的饭店,在吊灯顶上取出之前抢走并瞬移的信长的手机。西洛从上衣拽下一粒纽扣,掰开,里面竟有小拇指盖大小的微型芯片。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名为“库洛洛”的人,按下通话键……   “让糜稽帮忙做了变声器。”西洛翻了翻白眼,“要价太高,所以拍了一堆cos照。”   原本的剧情里,库洛洛他们会在酒店等,是在等派克读取他们的记忆。派克不在,西洛便伪装成派克,谎称自己和飞坦逃了出来,手机丢了,正和信长库哔在一起,让他们在贝奇他饭店汇合。   “能模仿听过的声音。角色扮演,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尤其是在看过原著的前提下。”她又开始嘲笑我,“知道剧情是你最大的优势,而你却连它的一半都没发挥出来。”   此时的我,虽然被她的态度弄得极度不爽,却无话可说。不得不承认,西洛很强,强到令人发指。   如此缜密的计划,地点的选择,时间点的把握,她将这具身体所有的知识——自然地理学,心理学和念能力——瞬间移物,瞬间移动,“任意门”以及“隔离空间”——发挥到了极致。   可,为什么不能用念?   “我原本的计划是,故意被库洛洛抓住,再趁停电用‘任意门’救走小杰和奇牙。”   这家伙想干什么,我大概能猜到。   “没错。失去了可交换的人质,库洛洛也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西洛皱眉,“抵达酒店后,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全身脱力……没想到还有机会站在这里。”   为什么?   “大概是念能力使用过度吧。清河的饮料也有问题,说是恢复体力,其实恐怕是兴奋剂之类的东西……碰巧在那时候,反作用回来了。”   那也不至于进入“绝”的状态吧。   “确实……难道是那时候?”西洛眼神开始游移。   有什么细节忽略了吗?   “玛奇刚用念线绑住我的时候……库洛洛曾掐住我的脖子。”她抿了抿嘴,回忆这段经历似乎相当痛苦,“哎,还以为死定了呢。虽然手上有窝金的死因、四只蜘蛛的所在和所有人的能力情报作为筹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杀我呀。那家伙的思维,实在推测不来。”   即使是西洛,也有啃不下的硬骨头。所以才会想借酷拉皮卡之手吧。   “几乎快没气的时候,那家伙忽然松了手。小杰和奇牙差一点出手呢。如果一时冲动坏了事,可就抓不到库洛洛了。”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回想起录影带的前半部分——小杰和奇牙,还有雷欧力和旋律会加入旅团追捕计划,也是她促成的。在已知旅团成员情报的情况下,酷拉皮卡原本并不打算把他的朋友们卷进来。很显然,西洛并未把他们的安危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复仇是最重要的事,为了它,她可以牺牲一切——即便是自己的身体,抑或朋友的生命。   攥紧拳头,抑制住打碎部长家镜子的冲动,我问她:“那个时候,库洛洛有说什么吗?”   西洛眯起眼。      友克鑫的夜晚,天空开始下雨。   黑发黑瞳的男子走在红发少年身后,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你在等待什么?”   “……没什么。”   “是吗。”   距离贝奇他饭店,还有数十米。   库洛洛从大衣口袋伸出左手,掐住了少年的后颈。   西洛没看到,他的右手拿着一本封面画有血手印的书,也没发觉在握住她的脖子之前,他咬破了自己的拇指。      这个男人的话,果然不是一般的难懂……   “大概是以为我在等过12点恢复能力吧。”西洛耸耸肩,“然后要我在他面前使用念能力之类的。以人质为要挟,要偷我的能力会相当容易,他恐怕打着这种算盘。”   他的失算是,西洛绝不是那种因为人质而丢掉念能力的人。话说回来,这一天真是脖子的受难日。   脖子还在头和躯干之间好端端地连着,实在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撩起头发,对着镜子慢慢转过身去。   镜里,黑瞳骤然收缩。   那道拦腰截断监视之眼的伤口,从断面往外,放射出了一张黑色的网状图案。      “……原来如此。”背后忽然传来苍老坚定的嗓音。   “伊狄部长……”什么时候来的?不能用念,连感觉也迟钝了吗……   “孩子,你最好赶快去找除念师。”她郑重地说。   情况了然。我中了库洛洛偷来的某种念。也许因为最近想了太多有关蜘蛛的事,总觉得那图案像蛛网。蜘蛛的蛛网——还真相配。   “看你的眼神,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吧。”   “不奇怪,您是情报部部长嘛。”我笨拙地接道。   “这种时候还说什么漂亮话,赶紧找除念师去吧。”伊狄闭上双眼,眼角的鱼尾纹挤作一团,“不过你说对了,没什么好奇怪的——那原本就是我的能力。”      …………   没脑力去想伊狄部长念能力被偷走的渊源,我的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几天前,我比任何人都盼望他早点去死;可几天后的现在,我却比任何人,都发自内心地希望他能活得长久一点。   真是……讽刺啊。      【念能力名】命运的黑线。   【发动条件】施念者与受念者进行□接触,持续时间至少一分钟。   【效果】若能力发动成功,受念者被接触的部位会出现一张酷似蛛网的图案。若施念者不使用念能力,受念者将被迫进入“绝”的状态;此外,若施念者死亡,受念者也会立即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漫长的友克鑫篇总算结束了……接下来进入最终卷,估计不超过十章。 纠结于男主的筒子们,嗅出命运的轨迹了咩?XD 73 73、除念师(上) ...   抬头。今天也是个好天气。   没有一丝云,天空的颜色是澄澈的蔚蓝,蓝到有点恍惚的不真实感。望得久了,会有种“周围的垃圾山才不真实”的错觉——如果忽略充斥在空气中的阵阵刺鼻恶臭的话。   这里是嗅觉的墓地,刚进来不到半天,我的鼻子就瞎了。眼睛看不见叫瞎,耳朵听不见叫聋,鼻子闻不出叫什么?一番搜肠刮肚未果后,我决定还是用“瞎”这个词。话说回来,嗅觉、味觉和触觉的丧失,都没有特定的对应的词汇,是否说明在人们心中,这些感觉没有视听重要?      “命运的黑线”——一方的命运单方面地被操纵,就像风筝。你看,风筝飞得很高很远吧?但它需要风,需要风筝线那端的人。只消拿把剪刀,咔嚓,风筝便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忽忽悠悠地栽下地来。   这种恶毒的能力,原主人竟然是那样正派的老太太,让我再一次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说“再一次”,是因为某个吃饱了撑的,在我和伊狄部长面前呈现截然不同面孔的家伙。      “小姐。”前面几步远的地方,褐色卷发的蓝眼青年停步,转过身来,“您又在发呆了。”   “……我在看天气,出来时忘了带雨伞。”瞎扯了两句后——该死,怎么又说到这个词了——我小跑两步跟上他,“还有,用那种表情说敬语,你是在逗我笑吗?”   闻言,褐发青年卸下彬彬有礼的微笑,扯起半边嘴角,两眼弯得像月牙,由一个温文尔雅的好好先生,摇身一变成吊儿郎当的阔家大少。   “是啊,你笑的时候很美嘛。”待我走近,这家伙嬉皮笑脸道。   “……”没理他。猎人世界里的疯子真多。   这家伙名叫伊兹,是猎人协会情报部部长伊狄的养子。初次见面的时候,这丫跟黑执事似的,对老太太的话言听计从,对我则像揍敌客家的管家一样有礼有节,还带有揍敌客所没有的人情味。可惜我对他的好感没维持多久。刚踏进流星街,伊兹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   “那还用说?”格子衬衫的袖子卷到肘部,伊兹飞快跳上一座垃圾山,迎着日光伸开双臂,“这里,是我的故乡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从语气感觉出发自内心的轻快与怀念——这便是俗话说的“乡情”吧。不过……我又一遍环视四周,想象了一下——就算是故乡……垃圾山有什么好看?还是我家那里风景好。   家?   如同搬开压住泉眼的大石,记忆又涌上来。      秋天的树林一片片的深绿、金色、赤金、火红,比任何名画中的风景都要美丽。我看到一个黑发黑眼的小女孩,靠在树下把玩着手里的树叶。夕阳落在山后了,小女孩轻快地跑回树林边缘的小屋。   “我回来了~咦,杰克不在啊。”   话音未落,只听轰的一声,像被引爆的原子弹般,小屋化为一团烈火。      像被刀在心脏表面划了一道,我不自觉抚上胸口。有几秒钟的窒息。   “别担心,比起丰满的那种,我更喜欢纤瘦型的女生。”眼前忽然出现某人只有半边的微笑。   “我没担心,”我伸开手掌推开他的脸,“也没兴趣听你喜欢的类型。”   “那就好。”伊兹握住我的手腕,把我的爪子从他脸上拿开,“还有一天的路程,如果你一直是这个状态,被偷袭成功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除去时常挑战我的底线之外,其实他的性格不算太讨厌,只是变脸的速度总让人联想到某个BT……如果这家伙不是变化系,我就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某鱼:女儿啊,你怎么变这样了?)   说到外貌,伊兹算相当不错。宝石蓝的双瞳,一头自然卷的浅褐色短发,身高目测约185cm,身材匀称,皮肤是健康的麦色——典型的女性青春期幻想对象。不过,这家伙显然不在我的幻想之列……算上上辈子,我已经快40了。至于情绪会不会受身体荷尔蒙影响,那是我考虑范围之外的事。   伊兹说的对。最近,我常常不可抑制地回忆过去——莫非是我老了?   进入垃圾区的两天以来,我们已经遭到了几次偷袭。虽然不能用念,对付起来也没多大问题,何况还有伊兹。不过,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总不是件那么愉快的事情。   根据伊狄部长提供的线索,除念师在流星街——不是原剧情中在GI游戏里的那个阿本加纳,让我松了口气。倘若去找旅团盯上的人,恐怕库洛洛还没死,我就被他们给宰了。   部长似乎有一个除念师的列表,分为一级和二级。后来我才知道,阿本加纳属于二流除念师,他的除念是不彻底的,需要念兽的共生。而伊狄告诉我的这位,与阿本加纳不在一个档次。说起来,团长的预言师里提到让他往东去,并不代表往东走才有除念师。其真正意义,恐怕是“往东去可以除念”。就算遇到除念师,也要人家愿意替你除念才行。   看上去有点复杂,其实可以归纳成一句话:找这位除念师,不用担心会碰上旅团。而作为向导的伊兹,其真正作用是“伊狄的信物”——他是部长的代言人。部长用瞬间移动把我们送来流星街的某地,但除念师具体的所在,还得自己去找。伊狄所拥有的信息,也只有一个大概的范围而已。能精确到“流星街的垃圾山”这个范围,已经谢天谢地了。要是每个人的行踪都在她掌握之中,金还混什么?   出发之前,接到酷拉皮卡的电话。      “你在想什么啊!不是可以随时逃走的吗?为什么会被他们抓住?你以为你的命硬到不会死吗?”“……你在生什么气?如果能逃,我早就逃了。”我究竟在气什么?酷拉皮卡只是担心我而已。   “……不能用念?”“嗯。我中招了。”明知跟他无关,我还是克制不住声音中的冷意,“库洛洛偷来的一样能力,如果他不用念,我会一直被迫保持‘绝’的状态。”“……你现在在哪?”“部长家。”“我去找你。”“开玩笑,你想被炒鱿鱼吗?优先级最高的是找回族人的眼睛吧。莱特·诺斯拉很器重你。”“……”“我很安全,有人陪我去找除念师。说不定会遇上库洛洛呢。依赖已久的东西被夺走的痛苦,那家伙想必已充分尝到了。”我究竟在说什么?   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我在责怪他封了库洛洛的念吗?他根本没有做错什么,要怪也应该怪库洛洛。可是,为什么只要一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就堵得慌?为什么会不可抑制地提高声调?难道我在期冀着,酷拉皮卡会放弃工作来找我吗?那是不可能的。他需要的只有火红眼。那种东西,我从来都不曾有过。      如伊狄所言,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人质交换顺利进行,只不过派克换成了玛奇。酷拉皮卡没有对玛奇用审判之链。也是,派克被我关在监禁岛,酷拉皮卡的能力没有外泄,也没必要对她下什么制约了。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换成我,大概会在小杰奇牙回来后,集中攻击不能用念的库洛洛,以此为要挟抓住玛奇吧。   算了。且不论玛奇的实力问题,那家伙爱怎么做,跟我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他封了库洛洛的念……不能用念真的好麻烦,我想洗澡啊……   一面胡思乱想,一面跟伊兹闲扯,一天很快过去了。   走过一座又一座垃圾山,我看到了什么——还是垃圾山。   “在这附近。”伊兹说。   “……人呢?”   “我记得他家的样子。”   不知是怕说出来会泄露除念师所在,还是故意吊我胃口,伊兹只顾自己找,却死也不告诉我在找什么样的地方。跟在他后面猫着腰绕了五六座垃圾山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爬上一座垃圾山,找了块看上去还干净的废木板坐下来。   “找到了叫我。”说着打开背包,翻出一把巧克力糖球,剥开外皮扔进嘴里。   “喂,你……”伊兹抬头。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晃过,手上的糖球和背包不翼而飞。我愣了一下,才看清那是个约八九岁大的小孩子。没跑多远,瘦小的身影猛地停住,像被钉在地上似的。   “小弟弟,随便偷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伊兹不知什么时候按着她的肩膀,笑得像阳光那样耀眼,月牙一样眯起的眼中,却只有冷冰冰的杀意。   小男孩脸上冷汗涔涔,两手还紧抱着东西不放。   “尼尔,还给人家。”   蓦地回头。相邻的一座垃圾山的腰部,有个干瘦的人型生物,正奋力从一段横放的红色塑料桶里面爬出来。如果没有那把发散式的白胡子和满头满脸的灰白头发,我还以为看到了木乃伊。   “爷爷……”   “好久不见,格雷爷爷。”看到他的瞬间,伊兹便收敛了杀意,好像看到许久未见的亲人。   尼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回头想看伊兹,却因为身高问题,看不到他的脸。   “是最近收留的孩子?”伊兹笑着抬起另一只手,毫不费力便拿走了男孩紧抱不放的东西。   “不算太近,有四五年了吧。”被称作格雷爷爷的人,极其缓慢地抬起胳膊,机械般地向尼尔招了招手。   “在这种地方吃这种东西,摆明了让人抢。”小男孩低声嘟囔了句,忽然推了伊兹一把,撒开退跑到木乃伊身边。   伊兹又露出半边的微笑:“爷爷,您太宠这孩子了,这样不好。”   “哼!”格雷手脚并用地转身,作势要爬回塑料桶,“在伊狄那待了八年,就敢对我指手画脚了。伊狄那家伙……”   好吧,又是一副故人相见的感人场景。不过,吃巧克力有什么不对?不对的是没摸清对方底细,贸然进攻的那方吧。打狗也要看主人。(某鱼:狗是你,主人是伊兹吗……)      “最先丧失的是味觉。然后,你会分不出花香与恶臭。过不了一会,你的世界将漆黑一片,接下来是悚人的寂静。最后,当你感觉不到手的温暖时……”忽然回想起伊狄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摩挲时,那种干枯冰凉的触感,以及被皱纹包裹的黑眼睛中,闪烁着的微茫的星光,“愿主保佑你,孩子。”      背包里的空间,有一半以上都是巧克力。我可不想连遗言都来不及说就死掉。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越写越觉得男主是浮云…… 改了下错字。 74 74、除念师(下) ...   格雷领我们钻进他的家。   对,钻。就是那个大红塑料桶。来到这世界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这种钻下水道的错觉。   傍晚的最后一缕光线离开塑料桶很久了,得闭上眼好一会儿,才能适应这里的黑暗。环顾四周,房间不足十平米,前后左右上下的材料是木板、塑料以及断掉的钢筋水泥,家具只有两张皱巴巴的破垫子,没有桌椅和电灯。高度倒是很够,伊兹在里面也能挺直腰板——虽然这只是估测。那家伙进来之后,就跟到了自己家似的,一屁股坐到地板上,还没站起来过。   “那是我的床!”尼尔嚷道。   “你的床很舒服,”伊兹似乎很喜欢看他气鼓鼓的样子,“我坐在你的床上。现在你感觉如何?高兴吗?快乐吗?郁闷吗?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尼尔冲上去,啊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   我在心里默默为这勇敢的孩子鼓掌。干得好!对付欠抽的家伙,就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唔,确切地说是以牙还舌。   伊兹笑眯眯地看着那孩子,忽然伸出空着的手,掐住他的两颊。男孩吃痛地松了口。倘若再慢一点,他的颔骨恐怕已经碎了。   “这里本来是我的床。”伊兹吹了吹手背上的牙印,又拿手掌擦了两下,“在我之后,也有别的孩子睡过。”   “……”尼尔缩到格雷旁边,试图用眼神杀死床铺的原主人。   “你真是一点也没变。”白毛木乃伊及时转移话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被伊狄那家伙挖走以后,你多少年没回过这里了?”   “看您说的。能回来我早回来啦。”   “哼……”格雷向我这边转过头,“这位小姑娘,你看到这家伙的本性了吧。真的要跟他走?”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伊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爷爷,这位小姐不是我女朋友。”   “啊?”这回轮到格雷惊讶了,“你们已经结婚了?!好哇,竟敢瞒着我这老骨头!”说着,他背过身去,状似拭泪。   ……我说,老先生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那个……”我刚要解释,伊兹忽然搂过我的肩膀,说:“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十分抱歉。请您原谅。”语气异常正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洛洛,叫爷爷。”他摸着我的头,声音柔得像水……鸡皮疙瘩掉一地。   “爷、爷爷。”若非他使劲给我使眼色,我一定会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叫你个头啊叫!   “哦哦……”脱线爷爷激动得握住我的手,忽然一使力,捏得我的右手吱嘎作响。   “丫头。”浑浊的黄眼珠在更加腊黄的眼窝里滚动,“你是为了除念而来的吧?”   我拼命点头。一直维持绝的状态,果然很容易引起怀疑啊。不过,这老人家的力气还挺大。他就是伊狄所说的除念师?   “她被人封了念,请您务必帮忙。”伊兹郑重地盯着老人。   “哼。她根本不是你妻子,连女朋友都不是。”格雷终于放开我的手,“别以为我已经老糊涂了。”好犀利的老人。   “爷爷的眼力越来越好了。”伊兹倒也不恼,好像被他识破是家常便饭,“既然如此,爷爷一定也知道介绍她来的是谁。”   格雷盯着他看了片刻,抬起胳膊搔了搔海带样的乱发,粗嘎的嗓音像从喉结里挤出来似的:“是伊狄吗……那就没办法了。”      不仅收了流星街出身的人作养子,还跟流星街的除念师有这种交情,该说不愧是情报部部长吗……考虑猎人协会高级干部与流星街的密切关系,即便两者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协定,我也不会太惊讶了。   路上跟伊兹东拉西扯,也并非一无所获。虽然一口一个“爷爷”,格雷却不是伊兹的血亲。流星街是世界的垃圾场,在这里可以丢弃任何东西,包括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讽刺的是,这里的孩子往往是被自己的亲人抛弃的。有些是天生残疾,有些是私生子,有些则是因为天赋异禀为家人所恐惧。   “刚来的时候,还没到能记住名字的年纪。”伊兹斜斜地倚靠着木板拼成的墙,懒洋洋地看格雷为除念做准备,“遇到爷爷是在12岁的时候。我在这张床上睡了8年——地点经常变,床还是同一张。”他忽然掀开床角,炫耀一般地对尼尔挤眉弄眼道:“看!上面有我的名字哦!”尼尔便又扑了上去,同他打成一团。说是打,在我看来却像父子间的玩闹。   屋内很暗,掏出手机照了照,才看清棕褐色破布上龙飞凤舞的黑色笔迹。   “原本就叫这个名?不是伊狄部长让你改的?”   “母亲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提起那位老太太,他的语气听上去很温暖。   “蜡烛,蜡烛用光了。”格雷冷不丁地插嘴,“你们俩有带蜡烛吗?”   我晃了晃手机,屏幕的光斑在木乃伊的脸上来回扫描。刚刚还在跟伊兹打得不可开交的尼尔,回头看到格雷的刹那,哇地一声跳起来,细胳膊细腿缠住伊兹的脑袋。   “这玩意不管用。”格雷晃了晃枯草样的白发。   “手电筒还有电吗?”我看向伊兹。   “手电筒也不行。”他把尼尔抱回地面,解释道,“爷爷的能力发动需要热光,像太阳或者蜡烛之类。”   “冷光源不是利用化学能、电能激发的光源吗?”我皱眉,“手机的光是冷光没错,不过蜡烛应该是冷光源,手电筒应该是热光源啊。”   “丫头,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格雷一脸迷茫。   “……”我也迷茫了。   “爷爷觉得热就行。”伊兹拍了拍我的脑袋,“反过来讲,就算是大火球,只要爷爷认为它‘冷’,它就是冷光。”   “……哦。”这是个主观的世界啊。   “嘛,看样子只能等到明天早上了。”格雷搔了搔脑袋,“等太阳升起来就开始。”见我从背包里拿睡袋,他瞟了我一眼,“别睡过头了。”   感受到尼尔投射过来的视线,我有今天晚上会失眠的预感。可惜,这次预感没能应验。钻进睡袋,一闭眼就睡着了。   猎人测试以后,在以伊路米为首的揍敌客家人鞭策下,我养成了睡觉时也保持警惕的习惯。感觉到危险时,身体会根据对方的危险程度自动做出反应:实力比我弱的,直接鞭子招呼;实力相当或稍强一些的,及时睁眼避开;实力强太多的,发动瞬移,走为上策。   这种机制其实很自私。如果有同伴在旁边,而我又这样逃走的话,就等于背叛了同伴。不过,在可能有危险的地方——比如在友克鑫——我都是一个人睡。   今晚例外。醒来的时候,红色塑料桶外的天色还是暗淡的深蓝。手上鞭子已经甩了出去,我才睁开眼,看到尼尔紧贴着墙,惊恐的大眼睛里噙满泪水,颤抖的嘴唇吐出断续的音节。   “呜……呜啊……哇啊啊……”   他的目光所在,我的鞭子缠在一只大手上,还未能分辨出颜色的深色液体滴落在地板上。   “忘了用‘硬’,看来我的修行还没到家。”伊兹扯开半边嘴角,自嘲似地笑笑,“好鞭子。”   “对不起,习惯反应。”我坐起来,收了鞭子,望向尼尔,“想要你就直说啊。那些巧克力,本来就打算留下作谢礼的。”   小男孩似乎没缓过劲来,还低着头小声抽噎。于是我掏出巧克力,扔了过去。正好落在他怀里,吓了他一跳。他愣愣地看着包装袋,像先按暂停又按开始键一样,忽然将脏兮兮的小手伸进去,抓出一大把糖果。   本以为他会狼吞虎咽的,谁料他又把巧克力放了回去,起身将整个袋子收到一个大盒子里。想留着慢慢吃吗……还是想和爷爷一起分享?格雷虽然看上去很老,牙齿倒还齐全。唔,我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环视四周——格雷不在,应该是出去做准备了。   “没事吗?”看着伊兹往手上缠绷带,我有点不好意思。   “啊哈哈~小姐是在担心我吗?”他眯起眼笑道,“这点小伤不用担心。我做了好事啊。母亲总说,做好事的人会长命。”   “……”难道伊狄老太太真的信神?实在无法把情报部长与宗教信徒联想到一起……   “我没想偷你的巧克力。”背着身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尼尔转过脸来,小兽一样的眼神似乎要比初见时柔和一些,“我想……你们身上应该有……笔之类的。”   笔?   他看了伊兹一眼,咬了咬嘴唇,好不容易才开口:“名字。我的床,我想留下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这么回事。笔吗……貌似真带了一只,还是签字笔。   房间的光线一暗,是格雷爷爷在入口处探头探脑。   “丫头,到时间了。”   将笔扔给小男孩,我又爬了一次塑料桶。      除念的过程……实在是不想说。   方圆500米内的垃圾山,都是格雷的领土。木乃伊老爷爷带我爬上这里最高的垃圾山——据他说,这里能接收到最多的“热光”。   我们侧对着东边,天色即将破晓。   “跪下。”他说。   “……啊?”   “闭眼。”   “……”我已经懒得惊讶了。   “你的头发也是黑色?”格雷忽然问。   “啊。”发根已长出黑色的新发来。我没有再去染发,也没有易容。认识我那张脸的比认识这张脸的还多,以真面目示人反而比较安全。   “真少见,”老人喃喃道,“像你这样头发和眼睛都是纯黑的,我活了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一对母子而已……啊,废话说得有点多,人一老就喜欢怀旧了。”   “您说得对。开始吧。”突然意识到,会怀旧,并不是因为年老,而是因为迫近死亡。      跪在高高的垃圾山上,格雷干枯的指节按上我的头顶。伊兹那家伙也出来了,站在下面看着我,一个劲地乐。你就笑吧,等我恢复了念再找你算账……   格雷开始念听不懂的咒语。隐隐能感到周围的空气有一丝奇妙的变化。仿佛有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很温暖,让人感到很心安。有那么一瞬间,我会以为回到了过去,在老家的阳台上,或是在那片树林里晒太阳。   忽然,站在我面前的人喉咙里发出嘎嘎的声响,包裹全身的暖意顿时转为刺骨的冰冷。头顶上的手移开了,我猛地睁眼,看见格雷后退了两步,两手抓着喉咙,吐出一口血。   “怎么回事?”伊兹在下面喊道。   被血浸染,老人的白发和胡须越发显得杂乱。   “回去吧,回去吧!”   他甩了甩枯树枝一样的胳膊,背对着我走下垃圾山。我跟着他走下去。这老头真是莫名其妙。吐槽归吐槽,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红色塑料桶伸出一只更加瘦小的胳膊。尼尔毫不费力地钻了出来,在我们面前站定,抖开皱巴巴的床垫,兴高采烈地嚷嚷:“看我的名字!我写得很好看吧?”   暮色已退,在清晨的微光中,床垫上两道粗黑的大字很是打眼。好像小学生写的字……在过去那个世界,尼尔现在确实应该上小学。   与之相比,伊兹的签名则龟缩在左上角,显得有点可怜。   嗯?右上角也有字。   凑近了,才看清那行俊秀的小字:      “库洛洛·鲁西鲁”。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压缩情节中…… 改错字。 忽然觉得伊兹和库洛很配,干脆成了这一对吧(被pia飞) 75 75、再会(上) ...   即使是明净的黎明,也可以带来深沉的绝望。      又是新的一天,我还活着。可喜可贺。   记得不知是初中还是高中,语文老师讲解课文:“景由心生,心境不同,看到的景物也不一样。”   飞行船隆隆地穿过云海,东边的地平线泛出鱼肚白。看到白色,我突然有种想吐的冲动——它提醒着我不断迫近的死亡。   剥开又一块巧克力,才咬一口,东西就被某人抢走。   “吃太多会变胖的。”伊兹露出半边微笑。   “你管我。”我跳起来去抢。这家伙的动作很快,十分钟后,气喘吁吁的我干脆改用眼神当武器。   “往好的方面想想。”他拿着我的巧克力啃起来,“说不定那家伙确实已经死了,母亲是有意吓唬你的。”   “不可能。那样做有什么意义?而且,倘若真如你所说,她干嘛这么急着把你叫来当向导?”   “……咳咳。”被巧克力噎住,伊兹用力捶了捶胸口,“早一天除念,早一天干活。情报部的事情多得用脚趾头都数不过来。何况最近又走了一位副部长。”作为部长的养子,伊兹理所当然也是部员,而且是全职的。陪我找除念师,也是他的工作。   我朝他伸出手掌。   “干什么?”   “零钱。这一块被某人啃过,已经不能吃了。我去买新的来。”   伊兹停下咀嚼的动作,蓝眼睛看了我一会,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摸出几枚硬币。我一把抢过来,跑向飞艇的自动售货机。   “喂~帮我买听橙汁来~”某人在背后喊。   “……”我头也不回。   “啊还有,我要冰的!”某人继续补充。   “……”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相信自己的额头一定在冒青筋。      我的念,格雷说除不掉。   记得原著里提到,死人的念是除不掉的。可是,倘若伊狄部长所言非虚,施念者的库洛洛死了,受念的我也会死,而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奇怪。且不论格雷是真的无能为力还是故意耍诈,难道连伊狄部长也在骗我?而且,床垫上的签名……库洛洛也住过那里?伊兹和格雷似乎老早就认识他。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头痛,想不通。      其实,有一个想法早已闪现,可这个念头……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库洛洛的念能力,是偷到他人的念能力为己用。念的原主人将不能使用被偷的能力。若被盗能力者死去的话,盗取的能力将从书中删除,不能再使用。   偷来的念能力五花八门,可能是任一念系,为什么特质系的库洛洛可以使用?即使是酷拉皮卡,也只有在处于火红眼时,才能将各系统发挥至百分之百。当然,也可以认为库洛洛将各系都练到了极致,但那最多也只能发挥出百分之几十的威力。可是,对于“必须留活口”这一条件,我越发觉出其中玄机来。      “使用那些偷来的能力时,实际使用的是原主人而非库洛洛的念……”      脑海里蹦出这个念头时,我吓了一跳。   这样,一切都能解释了。可我宁愿它是错的。死人的念没法清除,如果格雷没有耍诈,伊狄也没有说谎,就只剩下唯一一种可能性——   “命运的黑线”的原主人伊狄,已经死了。      日落,西边的天空被云霞染成一片血红。距部长住的地方,还有两天的行程。如果用“任意门”,早就到目的地了。再一次地,我扎扎实实体会到念被剥夺的痛苦。   回房,用被子蒙住头,睡觉。   “洛洛~你在吗?”门外传来某人欠扁的声音。   “干嘛?”我没好气地开门,“要喝橙汁的话,自己去买。”   “呀~我看你心情不好,特地来陪你说说话的。”背着光,伊兹的双眼月牙般地微笑。   接过他手里的橙汁,我扭头走出房间。   “……去舰尾说吧。”      把分析的过程和结果告诉伊兹,我转过身看他的反应。   “这不可能。”头一回,伊兹斩钉截铁地否定道,“母亲没那么容易死。”   “伊兹,你知道部长多大了吗?”我歪过头,望着玻璃窗外的夜色。按照路线,飞船正驶过一片广袤的平原和森林,所以外面其实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每个人都会老。老了之后,什么都说不准的。”   “母亲不是一般的老人。”称呼伊狄部长的时候,伊兹一直用“母亲”而非“妈妈”。   “你很崇敬她吧。”比起“妈妈”,“母亲”一词多了一分尊敬,少了一分亲密。   “论年纪,她可以做我的祖母了。但她的心理年龄很年轻。”伊兹环抱手臂,似乎在自言自语,“是正面意义上的。一般的老人身上,我能感觉到一种腐朽的气息。可她不一样。”   我斜视他:“腐朽?包括格雷爷爷?”   他轻笑一声,反问:“难道你觉得他年轻?”   “……也是。不过,没想到睡过你床的人里,居然还有幻影旅团的团长。”   “是我曾经的床。”他纠正道,“说得我好像有某种特殊嗜好似的。我只对你这样的年轻女性感兴趣。”   “我还什么都没说。”这家伙未免太敏感了点。“你认识他吗?”   “没见过。我到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这么说,他也收养过库洛洛。“格雷爷爷喜欢拣孤儿回家养吗?”   伊兹扭过头来,月牙样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好像我背后站着一只外星生物。忽然,他捂着脸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我瞪他。   闻言,那家伙更加变本加厉地笑出了眼泪。   “小姐,”他拽起没扣纽扣的衬衫领子擦了把脸,“你果然不是流星街的人。”      格雷的正业不是除念,而是卖人。流星街会提供稀缺人才,换取武器和其他必需品。这项工作主要由高层元老会负责,但也有外围人员钻空子,私自挑选有潜力的小孩,暗地培养,再偷偷卖给外面的顾客。打个比方,元老会是光明正大的进出口贸易,而格雷这类的则是走私贩。   “私自贩卖人口,流星街的高层会坐视不管?”“高层也有害怕的东西。爷爷总说,库洛洛是他一生最大的成就,也是最大的失败。”“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么难懂的话了?”“是吧。这些不是小姐需要了解的事情。”那家伙搭上我的肩膀,“夜还很长,要不要玩点刺激的游戏?”   “……去死!”一脚把他踹到墙边,我跑回屋里锁上门,扑到床上抱住枕头。   知道格雷的除念师身份的,只有他身边的几个人。可是,如果库洛洛曾经在那待过,没理由不知道他的能力。为什么预言诗里要他舍近求远,去找素不相识的二流除念师?   翻来覆去睡不着。说起来,西洛好久没出来了。因为被封念而死心了吗……真是那样就好了。   “复仇的目标?那就是幻影旅团、窟卢塔族和你自己啊。”镜里人的话语在脑海中徘徊不去,“呐,首先利用酷拉皮卡消灭旅团,然后解决酷拉皮卡,最后再自杀不就好了?”      “……啊啊,烦死了。”   一骨碌坐起来,抓了抓头发,从包里掏出一大袋巧克力豆往下倒。彩色的豆子滚了满床,我趴倒在洁白的床单上,把它们一粒一粒捡起来塞进嘴里,直到天亮。      因为失眠,短短两天的时间,好像过了两年那样漫长。   再度回到伊狄部长的住所时,我正在嚼倒数第二颗巧克力豆。   当我推开缠满藤蔓的栅栏,看见一样不该存在的东西时,弥漫整个口腔的甜味,瞬时化为绝望的苦涩。   院子里,郁郁葱葱的常青树下,隆起一个圆锥形的土丘。土很新,上面竖着一只洁白的十字架。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一阵风刮过,伊兹已经冲了进去。      “……你真是个幻想家。”西洛幽灵般的嘲笑在耳边回荡。   早该猜到的。早该做好最坏的打算的。   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相信。   吸了口气,摸了摸腰际的长鞭,奔入房内。      刚踏进一步,就感觉到令人窒息的杀意。   伊兹背对着我站着。客厅里,洁白的窗帘随风飘荡。身着黑西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正专注地看两手捧着的一本书。   “母亲在哪?”冰冷而急躁的质问。我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男人合上书站起来。背对着窗户,黑色的身影为暮光勾勒出血色的轮廓。漆黑的双瞳像深蓝的耳坠一样,流动着纯净的弧光。   “如果走的是正门,两位应该已经看到了。”   “是你杀了……母亲吗……”   虽然是疑问句,却没有留给对方回答的时间。话音未落,战斗已经开始。眨三次眼的工夫,双方已经交战了几十个来回。   咚的一声,库洛洛被打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墙上。墙壁应声碎裂。   吐出一口鲜血,库洛洛猛地抬头,一个侧滚险险躲过伊兹的下一击。   论肉体强度和格斗技,两人应该不相上下。但库洛洛不能用念,渐渐落于下风。   伊兹一记右勾拳,直奔他的面门。库洛洛举臂来挡。   我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下一秒,库洛洛再次被打飞出去。这一次,他朝着我所在的玄关飞过来。迅速跳开,忽然看见伊兹的手中,闪过一道金属的冷光。   我的鞭子飞了出去。   大门不见了。库洛洛坐在残破的门框,猛咳不止。   褐发青年的手臂停在空中,手里握着一把短剑。   “……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他用力扭动手腕,想要挣脱鞭子的束缚,却被鞭上看不见的锋利波纹磨得鲜血淋漓。   “这正是我想问的。”拼尽全力拉紧长鞭的另一头,我喘了口气,抬头和他对视,“你想杀了我吗?”   “什……”   刚说出一个字,伊兹忽然往我这边跳过来。   就在刚才说话的档儿,库洛洛已经缓过劲来。此时他的手上,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   那个形状……是原著里在友克鑫割伤席巴的那把?!   匕首有毒!   长长地吁了口气,站在我旁边的青年勾起嘴角:“看,要不是你,我就不会受伤了。”   低头,顺着垂在我身侧的手臂往下看。   麦色的手背上,慢慢地渗出一道五厘米长的血痕。   来不及继续责怪我,他就这么倒了下去。   伸手,接住他后仰的上身。   抬头。      ……库洛洛握着匕首,朝他的胸口刺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改错字。 大家是不是觉得前两章不太好看啊…… 本章问题: 1、伊兹是炮灰吗? 2、大家希望伊兹炮灰吗? PS:霸王票系统出了…… 76 76、再会(下) ...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强烈推荐与下面的音乐一同食用: 找这首歌的链接用了半个小时……它简直是为了这章而生的。   “你看,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受伤了。”      仿佛还能听到,伊兹那短暂的叹息。      …………   ……………………   库洛洛握着匕首,朝他的胸口刺过来。   黑色的逆十字下,澄澈的黑瞳中,映出了我的脸。   在那双熟悉的黑瞳中,我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惊恐?悔恨?愤怒?自责?      ……抑或,绝望?      忘了在哪听过:“人啊,总是对别人残忍,对自己宽容。”   阻止伊兹做最后一击时,我的脑子里,只想到了一件事——      不想死……      「好了。现在呢,他要代替你死了。」西洛的声音有如鬼魅,「感觉如何?」      “现在你感觉如何?”伊兹扯开半边的微笑,“高兴吗?快乐吗?郁闷吗?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其实你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吧。”那张笑脸在眼前扭曲变形,“你只会顾着自己逃命罢了。那种自私的能力,不就是为逃命而生的吗?”      “从成为杀手那天起,你就没有朋友。记住了?”      “……也是,凭你的能力,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蜘蛛抓到。遇到危险就逃吧。”      …………      「因为你,你的同伴就要死了。」      ……你,打算逃到何时?      左腿在前,右腿向后迈出,脚尖点地,手中飞出一道弯曲的鞭影。   叮的一声,形状奇异的匕首被弹飞出去,在空中转了几转,掉到地上。      “锵啷——”拖着长长的尾音。      库洛洛后跳了两步,退到长鞭的攻击范围之外。   抓住伊兹的肩膀猛地往后一甩,我攥紧了鞭子,视线锁定在对方身上,不敢偏离一寸。   身后,传来伊兹穿过墙洞落在隔壁房间的声响。而后,房间里有片刻的寂静。      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      “又见面了。”黑发黑眸的男子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书,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啪嗒。      一滴,两滴。液体滴落地板的声音。      “……库洛洛。”我听见自己牙关的战栗,“我们一对一单挑吧。”   “……呵。”库洛洛抬起同样的黑色眼睛直视我,“嘴上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害怕得要死吧。”   “死也要你先死。”我用力眨了眨眼,被泪水模糊的视野再次清晰起来,“能亲自送团长大人最后一程,也算死得其所。”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了。      “我们一对一决斗吧。”见他不答,我又说了一遍,“难道说,堂堂的幻影旅团团长,竟然不敢跟我打吗?”   “……为什么?”库洛洛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   “哎?”我反应不过来。   “我看不出有什么需要决斗的理由。”他幽幽地道。   “……”我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开什么玩笑!”我几乎是用吼的了,“你不是想杀了我们吗?!”   他冷笑一声,没有答话,径自走到被轰剩一半的沙发前,翻开那本棕色封皮的书,坐下来静静地看。   沿着碎掉玻璃的窗户和残缺的墙壁,一层灰蓝的薄暮潜进屋内,一丝一缕地合上了光明的眼睛。经过刚才的交战,他的黑西装早已破烂不堪,白衬衣上满是血污。      可是,为什么……      他的姿势,和我刚踏进这栋房子时看到的一样;他的神态,让人以为刚才的激战只不过是一场梦;他的样子,就好像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气氛跟喝下午茶一样,安静祥和。      为什么,杀人之后,能没有一点感觉呢?      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我突然听见一个女孩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为什么,能轻易杀人?”      忽然一个激灵,我发现那声音正自我口中说出来。      满身是伤的男人抬起头,黑色的碎发扫过额前的逆十字刺青。他收回扎进书本里的视线,朝我这边望过来。      “库洛·揍敌客小姐。”他的表情荫蔽在深沉的暮色中,“这句话,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你自己?”      我哑然。   无预兆地,像一卷电影胶片被抽出来般,一张张面孔在脑海中闪现。   有的是稚嫩的孩童,有的是漂亮的少年,有的是愁眉不展的中年经理,有的是贪婪自负的黑帮保镖……他们带着各种各样的,最后一刻的表情,熟悉的,陌生的……   我认得他们。   我认得他们……      像拔起路边的杂草一样,我是如此轻易地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我笑了。我相信我笑得比哭还难看。      有什么资格问别人?   应该被问话的人,是我啊……      为什么,能够轻易杀人?      “就是因为没关系才杀的啊。”      像是替我回答般,库洛洛合上书,手指在老旧的书皮边缘划过。      “不过,即使有关系,也无所谓的吧。”      风。      碎裂的玻璃窗边,洁白的窗帘无声地飘荡。      一只短剑从手心穿入,带着我的身体撞到了墙上。      喀嚓。      右臂被硬生生地折断,手指松开,鞭子掉在地上。      我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全身因剧痛而战栗。      尖锐的刀尖扎进我的左腹,推入。      低头。      库洛洛握着匕首,将我紧紧抵死在墙上。匕首划开皮肤、肌肉,割裂肚肠。      如果不是在揍敌客家练习过刑讯拷问,我恐怕早已痛死过去了。      脸颊忽然感到一股温热。      我回过神来。死神低下头,凑在我的耳边,低语。      “妻子可以杀死同床共枕的丈夫,朋友可以杀死交往多年的知己,母亲可以抛弃刚刚分娩的孩子……”我感觉到他宣告死亡的吐息,“又有什么人,是不能杀的呢?”      他转动手腕,匕首随之搅动。      “呃……啊……”我终于忍不住,痛得喊出声来。      忽然,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用一种孩童般好奇的眼神看着我。      “我一直有一点不明白。”他的口吻,就像是学生在请教老师,“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虽然是碰巧,旅团应该救过你一命。为什么要追击旅团?”不待我回答,他便自己分析起来,“黑帮的悬赏已经取消了。猎人协会的通缉令从来只是个摆设。为窟卢塔族报仇也说不通,他们可是把你绑上火刑柱的人。”      “……什么……时候……知道的?”支离破碎的话语,夹杂着不住的喘息。      “……这么说,是为了锁链手吗?”      我睁大眼睛,看到了死神的微笑。      为什么……      明明是恶魔,为什么会有这样纯净如新雪的笑容?      “锁链手不擅长说谎。”      “!?”      “窝金,派克诺妲,飞坦,”库洛洛一条一条列举着他的同伴们的名字,“信长,库哔。他们是我的团员。”      “锁链手说他们死在他手上。”他轻轻地在我耳边呢喃,“其实杀了他们的,是你吧?”      “……”      “不说话就算默认。”库洛洛再次转动手腕。      猛地吸气。全身的神经,只剩下一个感觉。      “不……”   拼尽全力,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      他停了手,等待我的回答。      “才不是……为了谁……只是习惯……而已。”我喘着气,“一个,诞生于错误的……习惯。”      因为错误,我走上了复仇这条路;因为错误,我杀死许多许多人;因为错误,我就要死了。      说起来……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也是个错误呢。      “本来,我早该死了的……早在你们袭击窟卢塔之前……不,早在出生之前。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呼吸道被血腥填满,视野被泪水模糊。身体因失血而渐渐冰冷。      我想,我是快死了吧。      “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庆幸了。虽然……有一大半人生……都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也许确实如此。竟然会对着这种人大谈临终遗言,我真的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可是,如果……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出生在这个世界吧。这是我的妈妈和爸爸……拼上性命,才让我看到的世界。虽然不完美,我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库洛洛静静地听着。在黑暗中,澄澈的黑瞳仿佛倒映着月光的河水。      那是,流淌在冬天的河水。      纯净。深邃。淡漠。      ……冰冷。      “说完了?”   “……”刚才那番话,已经耗尽了全身的气力。   “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口气像在评论一部新上映的电影,“不过算了……你是锁链手的同伙,只要确定这点便足够了。”   说着,他猛地拔出了插在腹部的匕首。   当缠绕内脏的刀刃拉扯着离开身体的时候,我直接疼昏了过去。   果然没浪费那奇特的造型……不对啊。以前有比这还疼的时候,我也忍住了……啊对了,当时有用海德的怀表催眠。      「真服了你。死到临头,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西洛……对了,我死的话,你也会死吧。   「……你好像很高兴啊。」   在我的老家,有这么一句话: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跟你一起死,总比跟库洛洛一起死强。   「……」   ……西洛。西洛,你听到了吗?   「什么?」   我好像听到了锁链的声音……虽然只有一点。   「……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   也是。他怎么会在这里呢?你说得对……我实在太喜欢幻想了。   「……」   这一定是……临死前的幻觉吧……      …………   ……………………   “喂,你们两个,天亮了!”大叔的“踹门吵醒你没商量”牌叫早服务。   “……师父,早。”少年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抓了抓后脑勺,一头金发乱得像稻草。   “……啊啊,总算天亮了。”掀开被子跳下床。   “咦,你失眠了吗?这么重的黑眼圈。”   “还不是因为某人做噩梦,一整晚拿我当抱枕,还老说梦话。”   “哎?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某人满脸绯红,“……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大概吧。”我故意扭过头去,“困得迷迷糊糊的,记不大清了。”      我在骗人。   我是个大骗子。不止骗了你,还骗了我自己。   我承认自己记性不好。可是啊……   你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我怎么会忘呢?      “……向火红眼,向窟卢塔族的神明起誓……我会……保护你……赌上我的生命。”金发少年脸上的汗水弄湿了我的颈窝,“……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同伴了……”   …………      不想死。   不想死……      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六年,还没有作好赴死的觉悟……很不像话吧?      我果然还是太娇气了,对不对?      呐,我说,酷拉皮卡……    77 77、白世界,黑世界(一) ... 作者有话要说: 正如夙夜(谢谢小夜,抱住蹭)给我的长评《论女主的100种死亡可能》所说,在现实的猎人世界,恐怕这篇文在很早以前就可以完结了。 如果11岁时杰克来得稍微晚一点,幻影旅团没有碰巧在那个时机袭击窟卢塔族,她早已被烧死了;如果在船上没有遇到希法娜,没有从海德那学到催眠术,她早已被揍敌客家的刑讯拷问痛死了;如果飞坦一时冲动,她早已在监禁岛脑袋搬家了;如果在贝奇他饭店,伊狄来得不是时机,主角阵营大概率会全灭;如果……(太多了,无法一一列举)。 之所以活到现在,实在是运气好。(众:废话,她死了我们还看什么,看鬼么?) 现实主义的朋友,可以停在这里不往下看了,本文在上一章完结——库洛死在库洛洛手上,带着许多的遗憾死了。如果原著里真有这么个角色,富坚也会把她画死的……这便是猎人世界。 如果,哪怕只有一点点,你还稍微相信梦想的话……恭喜你没有白点进来,请继续往下看吧。  本章推荐背景音乐:      “就在我们人生旅途的中途,   我在一座昏暗的森林之中醒悟过来,   因为我在里面迷失了正确的道路。”   ——但丁《神曲》      我看到……极美的景色。   我听到……极美的声音。      晨光如母亲的手指,抚摸过远处的山丘和近处的树林。被晨光唤醒的鸟儿们,睁开了圆圆的眼睛,在枝头婉转地鸣唱。刚睡醒的村庄,背光的一面还是暗红色的屋顶,另一面逐个露出原本的绯红,瓦片里的沙砾间或闪着白光。      喂……      ……嗯?      喂,起床了……      似乎有人在呼唤我。      “喂,起床了!再不起床今天你来做饭!”      意识有短暂的停顿。      睁开眼。      白色,茫茫一片。      无边无际,无始无终。      空无一物的世界。是天堂……吗?      啊……就算有死后的世界,我进的也该是地狱吧。      没有人,没有东西,也没有声音。      能看却看不见,能听却听不到。      如果这便是天堂,与地狱又有何分别?      终结的风景,竟然是如此单调无趣。      渐渐地,这片白色世界变得温暖起来。仿佛置身于一锅浓汤,在火上缓慢地升温。      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温水煮青蛙。      可是我不担心。      和生一样,死亡从来只有一次。      我安心地闭上眼,感受温暖流遍全身。      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这样,在母亲的羊水中沉睡。      「这样就可以了吗?」      从天空传来的声音。      抬头,看不到任何人影。      说是天空,其实在这个世界,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前后左右。没有罗盘,只好以自己为基准。称它为天空,只是因为恰好在头顶上而已。      不过那个声音,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      「你……是神吗?」      「……」      「……?」      「是的,我正是你的神明。你的命运握在我手上。」      原来是命运之神。      记得神话故事里,操纵命运的有三位女神,一位纺织生命之线,一位维护生命之线,还有一位切断生命之线,即使是天父宙斯也不能违抗她们的安排。      眼前这位,该是负责切断生命线的吧。      「是我把你送上路的。我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出来,从痛苦,迷茫,麻木,孤独中走出来……走向我为你准备的终结。」      「……」      「你的命运,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了。不过,正因为不知道命运,人类才会努力挣扎。」      「……玩弄人类的命运,听起来是不错的消遣啊。」真奇怪,听她的描述,又像是负责维护的那个。      「总之,你已经到达目的地,就要掉下去了。」      算了,是谁都无所谓。这种恶趣味的神,不想也罢。   「就要掉下去?不是已经掉下去了吗?」      神嘿嘿笑了两声,笑得我不寒而栗。      ……它的声音,和我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      「还没有,不过快了。我能看到,你将会从最高的地方,掉下去……」      仿佛被人冬天的被窝里拽出来一般,周身的温暖瞬间转为刺骨的冰冷。      世界扯去了伪善的幕布,白色隐退,露出黑色的本来面目。      眼前的一切,熟悉得令人窒息。      狭长的走廊,昏黄的顶灯,紧闭的房门。      被鲜血染红的向上的楼梯,被乱石封死的向下的楼梯。      我立在走廊的尽头。脚下,镜子碎了一地。      还活着。      还活着……      可是,我没能醒过来。      *      少女醒来。      窗外,鸟雀在欢快地叽喳。      室内光线很暗。像是特意为了不弄醒她似的,窗帘被拉到了底。一束光透过窗帘底部的缝隙钻进房内,细小的灰尘在苍白的阳光中飞旋。      她把手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在床单上留下一道道皱褶。      断掉的手臂和刺穿的腹部,已经完全痊愈。      眨了眨眼睛,坐起来。      床边的柜子上有个托盘,盘里的玻璃杯盛着清水,旁边躺着一把汤匙,还有一个红白相间的胶囊。胶囊已经打开,里面空荡荡的,只余下一点白色的粉末。      少女眯起眼,从被窝里伸出胳膊,用食指蘸了一点末星儿,放到舌头上品尝。漆黑的瞳孔骤缩。      “‘最后的叹息’……”      那个胶囊里,装着安乐死用的毒剂。      伊狄的卧室,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幸好毒药对这个身体无效。      少女觉得有点渴。真是的,都怪那家伙,没事流那么多眼泪干嘛?      即使再多的眼泪,也改变不了即成的事实。      端起水杯刚喝了一口,听到有人推门进来。      一口水还没咽下肚,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这笨蛋……”      少年左耳的紫水晶耳坠近在眼前,在昏暗的室内辗转流光。      少女微微偏过脸。      “酷拉皮卡……”      少年轻声呢喃着:“如果我晚到一步,窟卢塔族恐怕真的要灭绝了。”      “……哎?”      少年的双臂紧紧环绕着少女的肩,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似的。      “别再乱跑了,好吗?”      沉默。      少女缓缓开口:“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用治愈链消耗了不少念吧。”      闻言,少年有些奇怪地放开她。      “还可以……蜘蛛没有伤到你的要害。之所以晕倒,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不过,你怎么突然变客气了?”      “有吗?”少女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我一直是这样的啊。”      少年无语。      “那个……可以帮忙拉开窗帘吗?”少女柔声请求道,“不知是不是血流得太多的原因,全身都没有力气。我想……见见阳光。”      “啊……好。”      刹那间,白色的阳光充斥了整个房间。      少女捧着玻璃杯,微笑着望向窗边的金发少年。      “酷拉皮卡,你知道吗?”      “什么?”      “你真的好像天使哦。”      “……看上去你精神不错。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哎?去哪?”      “离开这里。蜘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这里很危险。”      “不用担心的啊。”少女悠然自得地说,“他们杀不了你。如果你死了,他们的团长一辈子都别想用念了。”      “……”少年表情复杂地看了眼床上的人,低声道,“上次你说,如果他不用念,你也会一直保持‘绝’的状态。”      “是啊。托你的福。”      “如果你落到他们手里,会怎么样?”      “……”      “算你运气好,那个混蛋没有拿你做人质。”酷拉皮卡轻轻叹了口气,“下一次就难说了。”      没拿我做人质?这不像库洛洛的作风啊。      “离这里最近的机场距离45公里。我订的飞艇晚上到,下午从这里开车过去。你先好好休息吧。”      说完,酷拉皮卡准备离开。      “那个……伊兹呢?他现在应该动弹不得……”      “在隔壁的房间,现在意识很清醒。不过我的治愈只能治疗物理损伤,无法清除他体内的毒素。”      “没关系。那种毒只是麻痹了他的肌肉,没有性命之虞。给他多喂点水,过几天就好了。”少女正色道,“他也被蜘蛛盯上了……带他一起走吧?”      少年羽睫轻颤。      “……他就是陪你找除念师的那位?”      “嗯。要对付蜘蛛的话,他会是很可靠的同伴。”      “……好吧。”      “对了,有件东西……”少年忽然想起什么,“蜘蛛逃走的时候落下的。我想它应该跟你有关。”      酷拉皮卡走出房间,很快便回来,手里拿着一本棕色封皮的书。      那不是库洛洛当时看的书吗?又怎么会跟我有关?      棕色绒布皮封面,边缘用粗线缝制。修长的手指掠过泛黄的内页,有几张已经快脱落了。      拿到手里,翻开扉页。看到内页左下角的签名时,少女的呼吸陡然一滞,瞪圆了黑潭般的眼睛。      她哗啦啦地翻着,低声问道:“这本日记……你不会偷看了吧?”      “……没有。”      “伊兹呢?”      “……这本书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少女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这家伙是真的没看过。      “谢谢你……我确实需要休息了。”      终于,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再次翻开,从书页间掉出两张照片,恰好落在阳光在被子上洒下的苍白的格子里。      因为褪色,老旧的相片中,所有人和景都像蒙上了一层灰。      左边,灰蒙蒙的蓝天下,黑发白肤的少年温柔地笑着,新雪一样纯净的脸上,一双黑瞳宛如看不见底的潭水。      右边,白色的小木屋前,黑眼睛的女子带着淡淡的笑容端坐着,瀑布般的黑发披散在肩头。      她的身后,立着一个金色短发的年轻男人,湖水绿的双瞳里,满溢着幸福的光。      少女翻回第一页,一字一句地看。      看完它,足足花了两个小时。      合上书,她翻身下床,走到窗边。      从衣袋里摸出火柴盒,擦燃一根,贴近干燥泛黄的书页。      一挥手,不能说的过去便随着窜起了火苗的日记,一起消逝在苍白的阳光里。    78 78、白世界,黑世界(二) ...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背景音乐:《A Crystalline Night Sky》 本章问题:为什么负责照顾伤员的是酷拉皮卡,不是主角? 选项1:主角懒; 选项2:酷拉的嫉妒心; 选项3:主角故意刁难酷拉。 正确答案下章公布=v=   再一次地,我被关在了自己的意识里。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此时西洛正用我的身体在外面为所欲为。可是,以这具被封念的身体,她能做什么呢?      西洛这个人格是怎么产生的,至今不太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想向一切关联人物复仇。除了幻影旅团,她还提到了窟卢塔族和我自己。为实现前两项,自杀一定得排在最后,暂且不提;她想消灭旅团?失去了念能力,只可能借助他人。至于借助谁,我大概能推测到……      不过,对于同样被列在复仇清单里的窟卢塔族,她准备怎么做?他们早就死了啊。      从她仇恨的目标来看,西洛八成拥有与我相同的记忆。这一点实在很奇怪。      以前在心理学书籍上读到过,不同的人格彼此之间是完全独立的个体,思想和记忆无法共通。换句话说,其中一个人格对其他人格的存在一无所知。然而,在我身上,这种隔离却是单方面的。西洛知道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而我却对她一无所知。我和她之间就好像有一层窥视镜,从我看向她,就像透过毛玻璃一样,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一团;从她看向我,则是普通玻璃一样完全透明,还不带反光。      沿着走廊绕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出口。      当然,向上的楼梯还大开着。但那条路,我不想去碰它。它的寓意是,得杀死十三只蜘蛛后,才能打开通往外界的窗,而我满打满算也才杀死五只,显然还未达成前提条件。不过,还有更主要的原因。或许是一种直觉,我感到就算真的杀死十三只,再从那扇窗户跳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等等。“跳下来”?      「还没有,不过快了。我能看到,你将会从最高的地方,掉下去……」      神的声音犹在耳畔回响,那正是我的声音。      “神”就是西洛……!      如果她真的在图谋着什么,这条向上的楼梯,铁定是一条死路——尽管它张开了怀抱,向我伸出滴血的橄榄枝。      我隐约有种不安。      虽然被关在这里不是第一次了,但这回,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      这些问题之后再慢慢想吧。首先,必须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      褐色卷发的青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原本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剩下眼球和眼睑,现在状况稍好了些,已经可以张口吃东西了。      “忍耐一下,有什么需求的话不用客气,尽管叫这家伙。不管是喝水,还是上厕所……”      酷拉皮卡的嘴角抽了一下。      少女装作没看到似的,笑着拉了拉少年的袖口:“不过话说在前头,可别因为他长得漂亮就动什么歪脑筋……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能安全活到下船。”      酷拉皮卡的嘴角又抽了一下。      “是~我知道了,一定谨遵嘱咐~”伊兹冲金发少年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说,“请多指教了~”      伴随着螺旋桨的轰鸣,飞艇圆胖的白色身躯缓慢地离开地面,仿佛一头老年巨象,费力地抬起脚掌,激起满地尘土。      走出房间,红发少女伫立在窗边,张开十指压在窗玻璃上。      “看上去他的精神不错。真不愧是变化系的。”      酷拉皮卡皱眉道:“这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少女偏过头微微一笑,眼底满是疲惫,“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      少年低下头,双拳紧握在身侧,锁链清脆地碰撞出声。      “……对不起。”      少女抬起眼,一双黑瞳宛如深潭,片片枫叶飘落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她转过身,把头靠在少年肩上。      少年怔愣了一下。      少女凝望着窗外的景色。黑水晶般的双眸里,一一映出下方渐渐远去的房屋,道路,森林……      飞艇渐渐向上爬升。过了不到一分钟,飞行船到达稳定高度,景物的大小终于固定下来。与另一个世界的飞机不同,猎人世界的飞艇安全飞行高度是500~600米。因此,飞行船机体两侧都配备了大玻璃窗,让乘客可以“近距离”欣赏地上的风景。      “……为什么道歉?”      “我不该把你也卷进来的。复仇这种事,本应该由我来承担,你只要快乐地生活下去就好……现在看来,似乎恰恰相反……”      “是我自愿去找你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幻影旅团也是我的仇人。”      “一直以来,我都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有能力保护你……可是,在你那么痛苦的时候,我却只能在一旁看着,束手无策……”酷拉皮卡自嘲地笑笑,“连给予唯一的族人幸福都做不到,我很没用吧。”      少女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可有点不像你了。不过,我会变成现在这样,确实得你负责……”      说到这里,少女从颈后撩起长发。酷拉皮卡的瞳孔骤然紧缩,湖水蓝的澄澈眼眸里,赫然映出一张狰狞的黑色蛛网来。      “我有跟你说过的吧?死人的念无法清除。库洛洛偷来的念,实际上是使用别人的念。他所加在我身上的念,其实是别人的念。而那个念的原主人已经死了……你明白吧?”      少年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我明白。这也是我带你走的原因。”      “哎?”      “用不了念,你也别想到处乱跑了。”酷拉皮卡忽然心情很好地轻笑出声,“就算是用绑的,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视线了。”      *      面前,是一堆乱石和废木板堵塞的楼梯间。      记忆里,真正的出口只有一个——在一楼正中央。从这里走下去,应该就能出去了吧。      之前曾经试过向下的楼梯,却无论如何也走不下去。那是记忆尚未恢复的时候。照理说,恢复了记忆,这条路应该能走通才对。没封死的时候走不通,反过来说,现在被封死,不正说明这才是正确的道路吗?      将两手放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块石头上,我开始试着清理阻塞。      意识世界里不能用念,力量也比实际缩水了数十倍。我感觉自己回到了上辈子,准确说来,是“手无缚鸡之力”。好在石块并不巨大,最重的约有20kg。虽然累,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清空也只是时间问题。      “……”      我果然还是太乐观了。      才搬开两块石头,抽走三片木板,我就已经累到只剩下趴在地上直喘气的份。伸手在额上抹了把汗,丄辈子真应该好好锻炼身体的……      忽然,从对面的楼梯传来诡异的声响。      像人的脚步声,从高到低,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步伐沉重,速度开始时极慢,却又渐渐变快。      它在向我走来。我感到莫名的恐惧。这是种难以言说的恐怖,随着它渐快的步伐逐步加深。我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好像有什么粘滑阴冷的东西从黑暗中一点一点爬出来,爬上你的皮肤,渗入你的肌肉,钻进你的骨髓——      绝不能被它赶上!      咬紧牙关,我尽可能地挥动手臂,拼了命似的继续清理通道。      *      这一夜没有月亮,漆黑的海水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缓慢却有力,好似长跑运动员的心跳。飞行船在稀疏的星星陪伴下,孤独地往南驶去。陆地早已隐退,现在正飞过一片广袤的海洋。      飞艇的客房内,红发少女斜倚在窗边,肩膀夹着白色的手机,手指随意拨弄着垂到肩膀的鬓发。      “大哥,我想雇你们杀几个人。”      “嗯,对,是蜘蛛。”      “蜘蛛全员的念能力情报加起来的价值,应该够付杀死他们的酬劳了吧。”      “……没关系,我有打折卡。也有足够的钱。”      “不,库洛洛就算了。我要留着他,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最宝贵的团员们,一个一个死去……”      “……怎么会,大哥你想太多了啦。我怎么会是为了他?他不是我的朋友,只是共同对付蜘蛛的帮手罢了。”少女勾了勾嘴角,“旅团早看我不顺眼了,如果这样放任下去,我会很危险……仅此而已。”      “……回家?”少女沉默了几秒,“满18岁我就回去。现在……我还想多闯闯,多见见世面。”      “哈?爷爷真会瞎操心……偶尔也要相信我一回嘛。”      毫无预兆地,对方的一句话,让少女的呼吸瞬时停滞。      “信用考核是吧,我知道了。正好他就在附近……放心吧,虽然我现在不能用念,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的。他对我……根本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握紧了手机,少女垂下眼帘,透过房间的舷窗望出去。稀稀落落的星光,在漆黑的双瞳里黯淡地闪烁。      “啊。我一定会不负众望地……杀了酷拉皮卡。” 79 79、白世界,黑世界(三) ...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问题回顾:为什么负责照顾伤员的是酷拉皮卡,不是主角? 选项1:主角懒; 选项2:酷拉的嫉妒心; 选项3:主角故意刁难酷拉。 正确答案揭晓——选项4:以上皆是。 你猜对了吗? 严正声明:本章内容比较重口,可能引起部分人员不适,纯洁的MM请速速退散~ 写完本章后,我深深地对自己的人格产生了怀疑。 果然不辱这个笔名啊…… 以上……进入正文。 强烈推荐的背景音乐——《Room of Angels》   很久很久以前,每个孩子家里,都有一间神秘的阁楼。      “绝对不可以进去!”      越是告诫,孩子们就越蠢蠢欲动。   终于有一天,趁父母不在家偷到了钥匙,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那些封印多年的秘密,便化作一头吃人的猛兽,从禁闭的门扉后猛扑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把你整个儿吞进了肚子里。   ——《阁楼上的怪物》      *      好痛。   咻的一声鞭影,在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再这么发呆下去,待会儿可别哭鼻子哦。”      金发男人眯着湛蓝的眼睛,弯曲着手里的长鞭,胡子拉碴的下巴上下抖动。   我没有发呆。我向窟卢塔的神明发起誓,这次既没有走神,也没有打瞌睡。   我只是,觉得很痛。   “你不过来,我可要过去了。”   仿佛没听见似的,对面的人向前平举起右臂,手中握着的黑色的鞭子,静静地垂落地面。无预兆地,鞭子蟒蛇般跃起,缠上我的双腿,缠上我的腰,缠上我的脖子。   我的手因痛苦而曲张成爪。   没听到鞭子落地的声音,我的手里没有武器。      “你在干什么呢?”      金发男人的笑容,如同夏日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好痛……      仿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指尖钻进血管,沿静脉回流到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      心脏仍在有力地跳动,将冰冻的血液送到全身。冰冻从心里往外扩散开来,全身的肌肉随之战栗。   我用力拉扯着越缠越紧的鞭子,无力地仰着脸。顶上,天空晴朗得不见一丝云彩,蓝得发紫。      ……痛。      他……是谁……?      挣扎着转动眼珠,将焦距集中到正前方。疼痛的发源地赫然入目。      ——十支血淋淋的手指尖。      血肉模糊的手指如一道霹雳,让我猛然清醒——这是刚刚清理通道,抠挖石块和木板留下的伤痕。我还在意识世界里,从第三层下到了第二层。      虽然意识到在梦里,我还是无法自如控制自己的身体。好像是把回忆的残片与本身的意识拼凑起来,构成一幅古怪离奇的拼缀图。简而言之,这是经过扭曲的记忆,而我正在重新经历一遍。      男人笑着转过身,蓝橙相间的衣裙随风飘动。我就这样紧紧抓着脖子上令人窒息的束缚,像他常猎到的林中麋鹿一样,一路蹭着泥土、碎石和缤纷的落叶,被直挺挺地拖回了家里。   金发男人松开长鞭,把我丢在门厅,然后系上围裙,背对着我开始叮叮咚咚,脑后随意扎起的小辫随着走动晃来晃去。   我从地上爬起来,捂住脖颈猛烈地咳嗽,然后瘫坐在餐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好香……      炉灶里的火生起来了,案板边缘,马铃薯和胡萝卜丁码得像小山。瓦罐里煮的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金发男人往汤里加入胡椒粒一样的香料,厨房里弥漫着诱人的食物香味。      “今晚吃炖肉好不好?”      男人转过身来,微笑着走到惊魂未定的我面前,带着蔬菜清香的大手胡乱揉着我的头发。      “无所谓,”我听到自己说,“只要是你做的,都很好吃。”      “好嘞!为了我可爱的女儿……”      抓了抓灿若艳阳的金发,男人抬起背在身后的右手,高高地举起菜刀,当着我的头顶劈了下去……      *      夜色渐浓,整个世界沉淀为一团化不开的墨,飞行船在浓黑中苦苦挣扎,勉强维持了白色的外观。   此时,靠近下腹部的动力室,门无声地开启了一道窄缝。人影晃过,红发女孩夜猫般灵敏地窜出来,悄无声息地爬上通往甲板的金属楼梯。   无预兆地,一声甜软的猫叫,划破了原本只能听见机器低沉轰鸣的走廊。   女孩停下脚步,掏出手机瞟了一眼。屏幕的蓝光和室内微弱的红光交相映照在女孩苍白的脸上,勾勒出微微皱起的眉头。   旋律?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   按下静音键,女孩匆忙把手机收回兜里,推开楼梯尽头的铁门,穿过飞艇侧面长长的观景走廊,在自动贩卖机前停住。   几枚硬币投进去,叮叮当当地落到底部。   滴——按下商品选择钮。   嘭咚。   捡起掉出来的听装啤酒,女孩转了转脖子,慢慢走回自己的舱房里。   典型旅馆式的白色单人床,枕边放着一只白箱子。女孩将啤酒放在窗边伸出的白色桌板上,坐到床边打开箱子。黑沉沉的眼睛里,倒映出箱中各色各样的瓶瓶罐罐——有透明的,也有棕色不透光的。箱盖内侧,一排针管码得整整齐齐,好像列队受训的士兵。   良久,修长白皙的手指抽出一支小拇指粗细、盛有淡黄色小圆片的试管。女孩拉开了桌上易拉罐的拉环,又拔掉了瓶口的软木塞。   左手拿着啤酒,右手抬高试管,对准易拉罐口,稍加倾斜,淡黄色的圆片便蹭着玻璃壁滑了下去——      「扑通……」      又一块刚割下来的肉,被丢进了不断冒泡的瓦罐里。   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无论如何努力都下不去,为什么要以重重石块将路封死——   精神的自我防卫机制!   被封锁的下两层,是意识中的不可踏入的禁区。   与眼前的景象相比,过去的重复梦境,简直幸福得可称作桃花源。      ……就在刚才,泛着寒光的刀刃,在距我头顶两公分的地方停住。      金发男人定定地看着我,湖水蓝的双眼簌簌地流下泪来。      我呆呆地望着他。      时间仿佛停止。      当世界再次开始运转时,我只觉得脖子一凉。下个瞬间,我飞到了空中,看见底下刀锋划过的一道横光,以及自己没有头的身体。      “不该从头顶上砍的,”他咕哝着,“我想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的头落到地板上,一直滚一直滚,滚到距离餐桌两米远的地方才停下来。金发男人继续挥着菜刀,对着我的身体一直砍一直砍,将我砍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收拢了倒进冒着热气的瓦罐汤里。   过了一会儿,男人疲惫而又快乐地抹了把汗:“咻……终于煮好了。”   叮叮当当,哗啦哗啦。      “看,刚煮好的肉汤哦!”      他端着盛着碎肉块的盆子,兴高采烈地跑到我的头颅面前蹲下。似乎觉得这样的高度比较累,他转身先把汤盆放到餐桌上,把我的头捧起来放到我刚才坐着的餐椅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在那双湖水蓝的眼睛里,我只看到一样东西——      发自内心的、单纯的……善意。      男人这才把汤盆端过来,舀起一小勺在嘴边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到我嘴边。      “趁热了喝,对你的身体好。”      猛烈的晕眩。   我只觉得自己的胃一阵翻江倒海,一时间只想吐。忽然又想起来,自己的胃,不知在眼下这盆汤里还是在锅里……   我紧闭双眼,又用更大力气闭紧嘴巴。   汤勺里的汤汁,弄湿了我的嘴唇……      不,这根本不是记忆,我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这只是一场梦罢了。      ……如果这是噩梦,谁能告诉我,它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你怎么了?”男人奇怪地看着我,“怎么哭了?”   把汤盆和勺搁到一边,他又道:“是不是汤太咸了?还是太淡了不合你口味?还是油脂太多,你怕长胖?”   “应该不会的,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喜好;油都撇掉了,不会胖的,而且你都这么瘦了。”一番自问自答后,男人一拍手道,“啊哈,我知道了,你是故意在跟我赌气对不对?”   “你这傻丫头。”男人捧起我的头,碧蓝的双瞳映出我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我向窟卢塔族的神明起誓,在这个世界上,杰克只爱你一个人。”      “我爱你,安娜。”      说着,他吻了过来。      两张嘴唇如上好的绸缎,紧密贴合在一起,丝丝入扣。      易拉罐倒在一边,啤酒如蜿蜒的毒蛇流淌开来。   金发少年睁大了湖水般漂亮的蓝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的脸。   心中的慌乱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酷拉皮卡迅速回神,一把推开少女,扭头猛烈地咳嗽。抹去嘴角残留的液体,他回头厉声问道:“库洛,你做什么?”   红发少女有点可惜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啤酒罐,双臂抱胸道:“做什么?当然是在接吻啊。”   挑了挑眉,她走到那滩淡黄的液体旁站定,双手背在身后。   “你不是想和我结婚吗?那就应该从现在开始培养感情。真是的……酒都被你吐掉了。”   少年没有脸红,也没有任何激动的反应。这多少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   酷拉皮卡沉着脸,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   “……你,到底是谁?”   短短一句话,让舱内原本暧昧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少女微侧着头,表情隐藏在头发的阴影里。   “我是谁?”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好笑地看着对面的少年,“我是你的青梅竹马,你仅剩的同族——库洛啊。”   “……”少年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半晌才道,“是吗,那样就好。”   顿了顿,酷拉皮卡举起他的手机:“……还以为你被蜘蛛操纵了呢。”   屏幕上,显示出正在通话的人——      旋律!      惊慌少有地出现在女孩脸上。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被酷拉皮卡看在眼里。   下个瞬间,只听砰的一声枪响,和子弹撞上金属的闷响。   少女敏捷地钻过少年锁链的间隙,飞一般冲了出去,右手握着一把精巧的手枪。   无名指追魂链将扣住的子弹甩在地上,少年皱了皱眉,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奔过长长的观景走廊,发现通向露天平台的门,虚掩着。   猛地推开门——   女孩背着双手,站在飞艇中轴线最末端的护栏上,衣裙在夜风中簌簌作响。   她的身后,是没有月亮的漆黑天幕,以及缓慢起伏的漆黑海面。   微笑着,少女将手中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库洛!”酷拉皮卡暗叫不好,“你果然是被蜘蛛操纵了……”   “弄错了哦。”少女柔柔地纠正,“我就是我,没有被任何人操纵。”   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她笑道:“只不过,我也并非你所认识的那个‘库洛’,而已。”   “我和库洛,是存在于这个身体的,两种不同的人格。”   “我们拥有相同的记忆。”   “想要你死,也是我们两人商量之后,达成一致的意愿。”   “为什么呢?”少女踮起脚尖,在细细的护栏上画起了圈,“让我慢慢说给你听吧……”      随着少女的话语,黑暗中,慢慢浮现两抹血一般艳丽的绯红…… 80 80、白世界,黑世界(四) ...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每天都睡得很早,每天都能在镜子里看到一对熊猫眼= = 写虐的直接后果,就是睡觉时还在为人物的命运纠结…… 本章推荐背景音乐——《Partus》   小女孩:师父,人为什么会做恶梦?   年轻人:你没有好好看书吧。   小女孩:书上各种说法都有,我想听听您的见解……   年轻人:恶梦是祖先们流传下来的宝物。   小女孩:宝物?   年轻人:没错。它们是人类在远古时代遭遇危险的记忆,以遗传基因的方式一直流传至今,提醒人们无论何时都不能放松警惕。   小女孩:是这样啊……还以为是现实的影射什么的呢。   年轻人:程度不同。现实,有时候比噩梦更残酷。而且,你永远不可能从现实中醒来……      *      红色,铺天盖地。      红的血,红的眼,红的火。      地面一片狼藉,我的血和身体其他部分洒得到处都是。杰克抱着我的头倒在地板上,全身上下冒出血来。一根巨大的房梁压在他身上,熊熊燃烧。血从他的前额流下来,染红了金灿灿的刘海。比血更刺眼的,是刘海后面那对燃烧着的火红睛。我的脸紧贴着黏答答的衣服前襟,刺鼻的血腥味混着火焰的浓烟扑面而来。      ……这一定是地狱吧。      “你早就知道旅团会来吧?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要把你亲爱的爸爸蒙在鼓里?”   “如果早点做准备,而非等到神明降下最后的预言,大家就不会死了……我也不会死了。”   “这是你的错,没错吧?”   “长老们说得对……你真是个会召来毁灭的孩子呢。”干燥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呢喃,“为了窟卢塔族……爸爸已经没法可想了。”      火舌肆虐,舔舐着我的脸颊。我闻到了肉烧焦的气味……      “爸爸对不起你,所以……”      「跟我一起死吧」      幽灵般的低语,随风飘散在螺旋桨的轰鸣里。   微笑着,少女抬起右手,枪口对准了不远处的少年。   “怎样?作为窟卢塔族的代表,天天将族人的荣耀挂在嘴边的你,应该清醒了吧?”   温柔的声音如同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少年的咽喉。   “执行火刑之前,你亲爱的父亲,亲口承认了他所犯下的罪行……企图将我活活烧死,害死我父亲的人,就是你拼上性命也要为之复仇的族人……”少女用空闲的左手捂住嘴,“可笑……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预兆地,笑声戛然而止。   女孩用左手擦了擦眼角,直直地盯着对面燃烧着的绯红之眼,漆黑的眼底似有冰霜泛起。   食指轻点扳机,她一字一顿地道:   “你,真是个笨、蛋、呢。”   酷拉皮卡默然地伫立在那里,垂下头,金色刘海遮住了表情,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肩膀微微颤抖。   “……别开玩笑了!谁会相信这种鬼话!”   “你相信了。你的神态,你的动作……泄露了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女孩面无表情地说,“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最后一句话,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少年的心理防线完全击溃。酷拉皮卡失了魂似的跪倒在地,戴着锁链的手紧紧捂住脸。透过指间的狭缝,艳丽如火的双眸空洞地盯着地面。   “可怜的孩子……难怪她一直瞒着你。”女孩将枪口重新瞄准,“真是用心良苦啊。”   话音落下,黑沉沉的世界里,便只余飞艇的隆隆声。   良久,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不必担心。窟卢塔族也好,蜘蛛也好……所有跟那天有关的人,很快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死了之后,我也会死……”   扣住扳机的指节慢慢弯曲。   少年的身体一滞。“……你刚刚说什么?”   “……啊?”   “办不到。”放下捂住脸的手,酷拉皮卡闭上眼,仿佛在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   “你刚刚说,我死了之后,你也会死……这我办不到。”无视黑洞洞的枪口,酷拉皮卡慢慢站了起来。   少女看不见瞳孔的黑眼睛里,隐隐掠过一道浮光。   “她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发问,再次冰封了刚要解冻的双眸。她反应过来,刚刚少年所说的“你”,并不是指自己……   冷笑一声,少女沉下眼道:“谁知道。被困在意识世界里这么久,现在八成已经死在噩梦中了吧。”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一条银链从少年右手窜出,冲少女的立足点横扫过来。女孩轻点脚尖,又用空闲的左手为支点,向左几个侧空翻后,仍稳稳地立在两根手指粗细的栏杆上。   “啊拉,这个架势……你不顾她的死活了吗?”   “这么说,她还活着。”   “……”   “我曾立下誓言,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她。实在抱歉,既然她活着,那么我还不能死。”   “誓言?你对着什么起誓?”情绪渐渐失控,“什么窟卢塔族的神明,那都是狗屁!”   少年一动不动地听着,一言不发。   “迷信,封闭,食古不化……这样的种族,本来就活该被挖掉双眼,从世界上消失!”   仿佛撕扯着灵魂的控诉,渐渐演化为低声的抽噎。泪水盈满了眼眶,顺着脸颊滑落,却在半途就被强风吹散。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那么冷静?”少女咬紧下唇,手枪随手臂一起不住地颤抖,“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   酷拉皮卡终于抬起头,一步一步朝女孩走过去,双瞳如红宝石般绚烂夺目。   “也许你说的没错。不过,我的决心不会改变。”少年步步紧逼,“把她还回来。否则,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了。”   瞬间,女孩的表情,就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呵……呵呵……真的呢。真不愧是你呢。”她扯出一抹苦笑,再一次扬起头,“是我太轻敌了……”      砰!      黑洞洞的枪口飘出一缕硝烟,少女的脚背上,赫然出现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长长的弧形栏杆上,一袭白衣缓缓向后倒去。倒映在酷拉皮卡的眼中,那身白衣宛如烈火,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熊熊燃烧……      「坠落、坠落、坠落」      屋顶的横木失去了支撑,一根接一根地坠落在我的前后左右。从露出的一角天空望出去,火光冲天,世界在炙热的空气中飘摇。      就快结束了吧,这个世界也是,我也是……      我有罪。      是我的错。所有一切都因我而起,是我害死了安娜,害死了杰克,引领整个村子踏入毁灭。      可是,为什么……      眼泪早已在高温中蒸腾殆尽,我沙哑着嗓子,哽咽着提出最后的质问:      “如果……如果我是恶魔,当初又为什么要和妈妈结婚?为什么要让我出生在这世上?”      按着我后脑勺的手猛然一滞。      ……世界灰飞烟灭。      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眨眼之间,周围的一切化为铁锈气味的猩红碎屑,纷飞四散。      失去了支撑,我从空中坠落,落入下一层梦境。      ……一切都安静了。      不仅是听觉上,还有视觉上。      世界只剩下黑白灰三种颜色。除了没有黑色竖线割裂画面之外,跟早期电影别无二致。   这是一间普通的公寓,厨房与客厅连通,电视机柜旁,一扇虚掩着的门通向卧室。视角是从厨房天花板的一角俯瞰,我觉得自己像只幽灵。   卧室里,传出一个女声。   “这个月的钱……已经打到你卡上了,别总攒着不花。”   “过生日?那也不用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吧……多折腾啊。”   “又不是什么高寿……妈你就省省吧。”   “嗯,我还有点活没干完,下次再说吧。”   短暂的停顿后,再一次响起了铃声。   “喂。”   “哦。嗯。”   “……不劳烦你们特意过来了,我很忙。我不想见到你们……”   挂断电话,女孩向后一仰,呈大字型倒在床垫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仿佛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看着看着突然雪花屏了。等了好一阵子,画面终于恢复正常。   现在,女孩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手端着咖啡杯,右手拿着遥控器,按下电视开关。      “今日开盘,大盘震荡下行,以×点报收……”      哔。      老爷爷:“今年过节不收礼呀不收礼!”   老奶奶:“收礼还收……”      哔。      “不好!他要使出必杀技了!快跑!”      哔。      “滋啦啦——滋啦啦——”      哔。      “最新消息:据国家地震台网测定,北京时间6月18日13时23分,在XX省XX市发生里氏7.8级地震,震中位于北纬XX度,东经XXX度。搜救工作已于第一时间展开……”      仿佛被定住了似的,女孩僵坐在那里,像一尊石雕。   半晌,掏出手机,贴在耳边。   世界很安静。   电视机旁有一扇窗。窗外,太阳飞快地落下,月亮飞快地升起。   没有说话,女孩垂下手臂,手机滑落在地上。      我看到她闭上了眼睛。我的视野也随之合上,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忽然,像通过隧道一样,从前方正中央的光点,放射出无数银币一样的光斑,循着漩涡似的轨迹,放大铺开成一幕幕黑白画面,喧嚣着涌入视野——      坍塌的房屋,断裂的路面,穿制服的搜救人员,在废墟上嗅来嗅去的寻人犬,跪在残骸旁,一边呼唤着儿女的名字,一边把双手挖得血肉模糊的老人……      最后充满整个视野的,是两具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尸体。      ——剧痛。      仿佛有一股力量,将身体从内部撕裂开来。如同开腔破腹的手术之后,麻醉药的药劲慢慢褪去,全身都被彻骨的疼痛无情地唤醒。      “沙——沙——”      又是雪花屏,这电视机该换了。   丢下遥控器,走到电视机边,敲敲打打。      “哔彭。”好了。      啊,是古装推理剧。      “包大人,昨夜于城外马桥下,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面目已无可辨认。”   “又两个?天……天啊!请您一定要尽快把这个杀人魔抓到,不然……我们都睡不好觉了!”   “是啊是啊!求求您包大人!”   “拜托您了包大人!”   “乡亲们放心,包拯心里有数。”   黑面包公背着双手,慢慢转过身来。      “凶手是……”      哔。      遥控器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不见了。      世界在寂静中变了模样……      我坐在一片黑暗之中,一道白色的聚光灯打到我身上,光线强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眯缝着眼,我看到周围围了一圈人,全部咧开了嘴对我笑。后面的人,面孔隐藏在黑暗之中,而站在最前头的几个人……   所有人指着我,嘴巴咧到耳根。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各种不同声音混杂在一起,尖利而扭曲。      我垂着头,拼命捂紧耳朵。      不要说了!      “我死了,你很开心吧。”爸爸的声音。      够了!不要再说了!      “你真是个会带来毁灭的孩子呢。”杰克的声音。      ……求求你,别再说了……      “小隐……”      妈……妈……      我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一只手温柔地抚上脸颊。      “小隐,妈妈很想你啊。”      妈妈的手,是这样冰冷的吗?妈妈的怀抱,怎么会冷得像冰块……      “可怜的孩子……”      不过……这样就好了。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在妈妈的怀抱里,我感到很安心。      就让我,结束这一切……      “酷拉皮卡——”      尖利的女声如黑夜里一道闪电,划破了寂灭的梦境。      酷拉皮卡……      对了,酷拉皮卡呢?      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小隐……”原本温柔的嗓音变得扭曲而凄厉,“你舍不得死吗?”      妈妈……      “对不起,妈妈……人都是要死的。总有一天,我会去你那里……”      “但……不是现在。”      ……现在,我还不能死。      猛地挣脱冰冷的怀抱,有一瞬间的失重。      踏回地面,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我发现自己站在大学宿舍的门外。      面前,一片白色绵延,无边无际,无始无终。      终于……从噩梦里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      我决定到处走走。      没走几步,就看见自己躺在不远的地方。      不,不是我……      「西洛……」她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的白衣已经变成血衣。她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天。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背后高高的窗口,淡蓝的窗帘在空中翻飞……      「你从那里跳下来了?」我有点不敢相信,「杀死了十三个人?」      「……你……从那里走出来了?」      「算是吧。多亏了你的提醒。」      「呵呵……」西洛嘴角微澜,「这样也好。反正……我也快死了。」      没想到那条向上的通路的最后,居然会是如此的结局。      「那十三个人……除了十二只蜘蛛,还有一个。那个人是谁?」      「……别搞错了。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并不是因为从那里跳下来……」      说着,她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声音越发微弱。      「我只是不能容忍,自己居然会……喜欢上窟卢塔族的人……喜欢上……杀父仇人的儿子……而已。」      我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       80、白世界,黑世界(四) ...   「西洛……你是因为那段记忆被修改而产生的吗?」      「……」有反应。      「你那么憎恨窟卢塔族吗?憎恨窟卢塔族的每一个人?」      「……」有反应。      「可是,杰克也是窟卢塔族啊。」   「你所有的复仇,都是为了一个你所憎恨的窟卢塔族的人。」   「你,恨杰克吗?」      ……没有反应。      少女漆黑的眼底,再也看不到情感的波动。      我看着她的眼帘一点一点阖上。      起身,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落在鼻尖。      「下雪了……」      雪花静静地飘落,如一床洁白的羽绒被,带着母亲般的爱意,轻柔地包裹住少女冰冷的身体。      刹那间,世界迸飞四溅。 81 81、黎明 ... 作者有话要说:噩梦篇终于结束了,来梳理一下吧: 一切都起源于伊狄(也就是安娜)之死。 念无法去除,加上遇到了团长,悲剧便开始了。 先是自己怕死,差点导致同伴丧命——自责感。 以为团长杀了人,问出了不该问的那句“为什么能轻易杀人”,被团长反噎,想起了之前因为误以为蜘蛛是杀父仇人,而进行的复仇中,被自己杀死的各色各样的人。本来不用复仇,那些人是不用死的。——自责感+1 团长一句话,就攻破了小黑的心理防线,真的是相当厉害啊。 当然,小黑本身的精神创伤才是主要原因。 噩梦里杰克的责备,反映出她固有的自责心理。尽管后来被洗脑了,在潜意识里,她还是认为杰克的死是自己的原因。这与前世因为过失造成父母死于地震的事脱不了干系。那件事被她“打包”丢到了深层的意识之中,平时看上去什么事都没有,以至于连她自己都以为已经忘记了这件事。直到进入意识的下两层,这些她想要忘掉的事,终于再一次浮出水面。 原本,她一直在麻痹自己,试图忘掉恶梦般的记忆。但只有直面恶梦,才有可能跨越那道坎,真正清醒过来。幸运的是,虽然有运气的成分,小黑终于做到了。梦中世界的崩塌,意味着心灵枷锁的解除。   现实有时比噩梦更残酷。最要命的是,没有人能从中醒过来。有的人选择了沉睡,把精心构筑的幻象当作真实。“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在人生的漫长旅途中,每时每刻都保持清醒,真的需要勇气。 写到这里,觉得酷拉皮卡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一夜之间,家园被毁,所有亲人同胞在残忍的大屠杀后死不瞑目,全族只剩下自己一人……换作是我,别说找旅团复仇,没崩溃就算不错了。上帝保佑,他是主角之一,富坚那厮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让他挂掉…… 好了,让我们一边听音乐,一边观赏这俩人的故事吧~ 本章背景音乐——《Love》 歌词就不翻译了,大家意会吧,很适合这章的感觉: love 演唱:chiaki 手のひらで包み込む頬にくちびるを寄せて 冷たい雨に濡れている 静けさの中 恋に震えるたびに初めての気がするから 黙り込むのはただ声を闻いていたくて 背中に小指がキレイにはまるだけで 胸の涙が一つずつ消えるようで 手のひらの中いつもこの安らぎを下さい これが最後の慰めだと信じていいの 木漏れ日の寒さにも惯れた冬の终わりには 微笑むだけの頼りない恋でもいいわ 想いを分け合うことなどいらないの 今は贵方の温もりだけでいい それだけが全てよ 手のひらで包み込む頬にくちびるを寄せて 冷たい雨に濡れている 恋をしている   睁开眼。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飞行船白白的肚皮……   等等,飞行船?我怎么跑船上来了?   纯白的椭圆体在视野中渐渐远去,露出四周深蓝色的天幕来。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   这个失重感……   一醒来就在作自由落体运动,并不是一件让人多么愉快的事。   忽然,我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头痛。无预兆地,大量记忆涌入脑海,像夜空绽放的礼花,每一道焰火都是一段画面。信息量是如此之大,我好不容易才稳下心神,试图从中读取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   那是我所不知道的,属于西洛的记忆。      “怎么会……”      西洛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想过什么……我全都知道了。      ……事情是这样的。   西洛从栏杆上打穿自己的脚,掉下去的时候,酷拉皮卡迅速冲上去,用锁链绑住了她的腰。   谁知,西洛早就料到这一点。她假装很后悔,向酷拉皮卡道歉。在他分神的瞬间,西洛抓住锁链用力一甩,链子那端的酷拉皮卡就被她从飞艇上甩了出去。   酷拉皮卡先是吃惊,随后很快冷静下来,也是一甩臂,链子像缎带一样旋转着解开,居然就把西洛扔回了飞艇的露天平台上。   西洛愣了一会,跑到栏杆边上,看到下面越来越小的人影,不由惊叫:      “酷拉皮卡——”      这便是我在最底层的梦境里听到的尖利女声。   紧接着,西洛想都没想,撑着栏杆一个翻身,也跳了下去。   直到这一刻,西洛才真的震惊了。   跳下去的瞬间,她意识到自己想救他——救这个她所憎恨的种族的幸存者、她的杀父仇人的儿子。   十三层楼梯,每层对应一个人。其中十二个是蜘蛛,另一个就是酷拉皮卡。所谓“杀死”并不需要真正确认死亡,只要她认为已死就行。她认为蜘蛛必死无疑,掉下去的酷拉皮卡也是。已经达成十三人的目标,她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西洛是为了复仇而生的。   杰克之死究竟谁的罪?是窟卢塔族,是幻影旅团,还是自己?阴错阳差,一切的源头已难以追溯。既然已经理不清了,那就让那天有关的所有人陪葬吧……连自己一起。   之前在录影带里看到,她用海德的怀表进行自我催眠。我一直以为那是在控制我的思想,其实她催眠的是自己。当然,这些行为也或多或少影响了我的精神。至于催眠的内容……      「我的仇人是……幻影旅团、窟卢塔族遗孤……以及我自己」   「复仇就是我的一切」   「他是杀父仇人的儿子……我恨他」      最后一条,是每次她意识到自己对酷拉皮卡产生了特殊情感之后,进行的自我洗脑。   她是个完美主义者,不允许自己的意志有任何动摇。而在自己条件反射似的跳下飞艇,试图去救酷拉皮卡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   在那些记忆的碎片里,我发现西洛所独有的记忆,是从海德的诊所那里开始的。也就是说,在此之前的十二年里,我们是一个人。所以,西洛会喜欢上酷拉皮卡,其实并不奇怪。   无论如何催眠,她还是产生了憎恨以外的感情,对象还是她所憎恨的目标。世界观被推翻了,她对动摇了目标的自己,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然后,她就自杀了。      西洛不是坏人。   她只是,比较极端。      在西洛的世界里,容不下第二种色彩。      理完这一段,切换到另外一段记忆时,我睁大了双眼,眼泪自己从眼眶里飞了出来。   那本安娜的日记,为什么会在伊狄部长的房间里?   原因很简单。   ……原来,死亡真的可以有两次的。   伊狄就是安娜。   当年的难产死亡,只是安娜借以离开杰克的戏码。而能让一个妻子抛弃丈夫,让一个母亲抛弃刚分娩的婴孩的理由,听起来似乎很狗血。      ——因为衰老。      基裘姨妈说过,安娜的瞬间移动能力极为强悍,几乎没有任何限制。但事实上,这一强大的能力,同时也拥有强烈的副作用。它会使人加速衰老——每使用一次这个能力,都会加剧细胞的衰老。年轻时还不明显,一旦满二十五岁,别人过的一年,将相当于你的两年。如果墓碑上的生日没错,安娜生我那年是二十三岁,我今年十六岁,那么她也就不到四十岁而已,而伊狄……看上去至少七十岁了。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价值的东西。等价交换的原则,在这个世界依然适用。   安娜她……害怕最亲的亲人看到自己比常人更快地老去。   在她看来,死亡引起的仅仅是阵痛,而缓慢的衰老,则是如凌迟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所以,她选择了逃离。   知道窟卢塔族的惨剧后,安娜追悔不已,便加入了猎人协会情报部,希望能找到我。现在想起来,部长之前的种种关照,实在有点热情过分。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   不过,还没结束。   安娜日记里的照片,一张是她和杰克,而另一张……      正想着,忽然感到有什么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紧紧缠到了腰上。   回神。      ……丫的,我还在空中飞!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沉浸在大量记忆里,居然忘了周围的环境……Orz,我已经不知道该对自己做什么好了……是抽自己两耳光,还是罚跪搓衣板?或者在冰天雪地里裸奔……   最终,我选择了第一项。   清醒,清醒。那些事稍后再慢慢想。   下面是海。根据我的位置与海平面和飞艇之间的距离,目前离海面大约300米。   绑在腰上的锁链,正把我迅速地往下拽。   扭转身子,向下望去。   视野的中央偏右一点,有一个小小的蓝色人影。      酷拉皮卡……      可恶……这锁链又长又结实,缠了足足好几圈,没有念根本挣脱不了。(某鱼:有念也一样=v=)      喂,干嘛拉着我?嫌我死得不够快吗?想杀你的又不是我……      一张口,就被大风呛了个半死。   后来,当我能开口的时候,这句话早已被我忘到了九霄云外。      大概只过了一秒的工夫,某人已经近在眼前。   他的眼睛,居然还红着。   酷拉皮卡把我拉到怀里。全身暖洋洋的,好像穿了件没有重量的衣服……是他的念?      “吸气。”因为背着风,他还能说话。      感觉到胸膛的起伏,我努力抬起头,看到某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腮帮子鼓起来……噗,好、好好笑。   一边偷着乐,一边从他的肩膀上瞄过去——距离落到海里,大概还有不过两秒的时间……      嗯,要开始吸气了!      ……   冰凉的触感流过身上每一根神经,我就这样被酷拉皮卡抱着,从500多米的高中掉进了海里。   落水时,酷拉皮卡背朝海面,用念保护了会受到最大冲击的背部,还包裹了我的全身,所以我们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外伤。      但,我忘了吸气。      那一刻,我的意识稍微一松懈,原本被丢到墙角的西洛的记忆又跑了出来,就像从没箍紧的木桶里漏出的葡萄酒,瞬间充斥了我的脑海。   原本以为,从噩梦里走出来,一切就可以结束了的。   落入水面的刹那,我还维持在张着嘴发愣的状态。理所当然地,海水灌进了嘴里——呛了几口水之后,眼泪又一次自己流了下来。大概是流下来了吧,周围都是海水里,也看不见……      我……不能呼吸。      水液挤出了肺部的空气,无数气泡从口中溢出,飞速地向水面浮去。   沉沉地闭上眼,只觉得有人拽着我,游啊游……      幸好,我不是一个人。      可是……      …………   天空的颜色,好像比先前的浅了一点。   没有云,没有鸟,没有任何东西。飞行船已经不见踪影,余下一整块未加修饰的浅蓝色幕布,很浅很浅。   我躺在某个不知名的海岸,全身上下湿漉漉的,整个一个落汤鸡。   说起来……那家伙也一样,金色的头发黏黏地贴在脸上,衣服全潮了。      “库洛……”   他试探性地低声唤道,像是怕叫错了人。      我坐起来,靠在他潮乎乎的肩上,默默痛哭。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手的温度,透过潮湿的头发,传到皮肤。我睁开眼,脸上不知是海水还是眼泪,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服前襟。      “酷拉皮卡……我是凶手。”   “?”   “我……会杀人。”我哽咽道,“是我杀了他们……”   “那不是你的错,本来那些应该由我承担的。”   酷拉皮卡没懂我真正的意思。      “飞艇……”   “哎?”   “飞艇的动力室被我……另一个我,安装了定时炸弹……现在恐怕已经……”   “伊兹……还有机长他们……他们都是因为我……”我死死抓着酷拉皮卡的衣服,泣不成声。   “我本以为……从噩梦里走出来,一切就能结束了的……”   “这样的我,杀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的我……”无力地松开手,颤抖的话语低到几不可闻,“你……还愿意跟这样一个刽子手在一起吗?”      西洛是个完美主义者。   对于酷拉皮卡,她先是用毒,然后用枪,最后用上最残酷的心理战术……如果计划失败,就让飞艇和大家一起陪葬。      “库洛……”   “我这样的人,没资格和你在一起……”   “库洛,你冷静一点。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推开他,站起来,退了几步。   酷拉皮卡仰面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也站起来。      “飞艇上的炸弹,被我解除了。”他忽然说。      ……啥?      “我早就怀疑你受到了操纵,因为库洛洛没拿你当人质,有点不太正常。所以……”说到这里,他扭过头咳嗽了一声,“我一直都有在留意你的行为。”   “……”我傻了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呆呆地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监视我?”   “……没那么严重。”   “说谎!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小子居然有腹黑的潜质,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话说回来,他还真是什么都会啊,连拆炸弹这种事都……      经过一连串的折腾,这才觉出身体的疲劳来。   我的疲劳主要在精神方面,酷拉皮卡则是带着我游上岸,又用治愈链治好了我的枪伤,体力和念力消耗都很大,于是两个人都懒洋洋地躺在海岸上,望着浅蓝色的天空不想动弹。      “说起来……”酷拉皮卡忽然开口。   “嗯?”   “她……‘另一个你’所说的,窟卢塔族的事……是真的吗?”   “……”   “这种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   “我好歹是个男人,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酷拉皮卡。”我望着天,说,“别再提这件事了。”   “……对不起。”他犹豫了一会,续道,“我只是……希望能替你分担一些。”   “不用道歉。”我平静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件事,根本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就算报仇,也不知道该找谁报去。”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他缓缓问道:“你……恨窟卢塔族吗?”   “……你希望我恨吗?”   “……不。”   “那不就结了。”   “……”   “人生苦短,我打算用剩下的时间,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我向天空伸出手臂,张开五指,“复仇什么的,实在不适合我。而且……我也不想再杀人了。”   “……”   “多亏了‘另一个我’,蜘蛛的力量也给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侧过脸,“你呢?还要继续找旅团报仇吗?”   酷拉皮卡望着天沉默了半晌,问:“你……希望我继续复仇吗?”   我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状:“凭你的才能,无论在哪一行都是翘楚,如果一生都绑在旅团身上,我会觉得很可惜的。”   “……噗。”   “有什么好笑的?”   “你的表情……在空中飞的时候也是……实在是非常有趣。”      无语,原来你就是凭这个认出我不是西洛的啊!      “对了……‘另一个你’怎么样了?”   “死了。”   “……是吗。”      见我不愿多谈,酷拉皮卡也就不再提起西洛的事。      现在想起来,她其实放水了,放了很多很多。   且不说掉进海里大概率不会死,她还特意等到飞艇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才开始行动。如果掉在大洋中央,没摔死也会干死,而我们落下的位置,不远处就能看到陆地;说到杀人,带毒的小刀简便易行,但她却选择酷拉皮卡大概率能挡住的枪作为武器;而她所用的制造毒酒的那瓶药片,我记得是过期了的……      一时无话,我们便又躺回去望天。   东方的天边,出现了第一道红霞,光亮慢慢晕染开来。转眼间,原本淡蓝的天空变得通红。   好漂亮的颜色啊……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如此美丽的天空。   不过,比起红色,我还是喜欢蓝色多一点。   蓝色,让人心情平静。      “呐,酷拉皮卡。”   “嗯?”   “你还是蓝眼睛的时候比较好看。”      闻言,他转过身,双眸澄澈如碧蓝的湖水。      “我也是,比较喜欢你黑头发黑眼睛的样子。”   他朝我伸出手来,轻轻地抚上我的脸颊。      该死的……本来就够烫的了,这么一来,脸上的温度更是直逼原子弹……(作:这都什么比喻 81、黎明 ...   = =|||)      “之后,把头发染回来吧。”   “……切,谁会为了你特地去染发啊。”   “呵呵。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是这么说的吧?”   “……”      一刹那间,东方忽然发出夺目的光亮,从他被染成橙色的金发边缘透过来,射得人睁不开眼。      第一次,酷拉皮卡吻了我。      吻到无以复加。 82 82、一年(上) ...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下错字。 锵锵锵~ 从这章开始,征集各类通关CG! 不限人物,不限内容,只要有爱就可以~ 正文完结后,我会专门开一章,用来放结局后的插图。 所以,会画画的童鞋们,尽管砸图过来吧! 本章推荐背景音乐:久石让——《第1937个失踪的梦》   在那之后,我们好不容易才回到城市里。联系到了伊兹,到目的地之后,那家伙又躺了两天,然后就活蹦乱跳了……真不愧是安娜选中的人。   掉到海里的时候,我的手机进了水,已经完全坏了。还好联系人资料和重要的信息都存在SIM卡里,SIM卡不怕水,擦干了就可以继续使用。手机里另一件防水的东西,是猎人测验时安装的追踪芯片。费了点功夫,我把它连同揍敌客家专用无线电,一起丢到了大洋中央,这样大哥就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了。   酷拉皮卡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职业猎人用无防水的普通手机。   “为什么不买个好点的?”   “明知故问……因为是你送的啊。”   听到这话,酷拉皮卡眨了眨眼睛,然后微笑道:“是吗。那我再送一个给你吧?”   不得不说,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不光是漂亮,更有一种柔和的安定人心的力量。就像是……降临人间的天使。   “那,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还是要跟我的一模一样的那种吗?”   “才不要,你的那个太古板了,一点都不适合女孩子。”   “哦——”他眨了眨天使般的大眼睛,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叹了一声,“女孩子?我记得某人不久以前还总进男厕所……”   “……不许说!”   为什么最近总是我被他压制得死死的?不应该啊,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是我的智商下降了吗……      以“第二人格是否消失有待观察”为名,我告别了酷拉皮卡,隐居在一个海边小镇。这件事,他本来持强烈反对态度,经过我一番表面循循善诱实则坑蒙拐骗,终于松了口,回到了诺斯拉家,反正那边也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   离开他隐居,一方面是为了安全,而另一方面……   曾有一段时间,每天早晨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跳到镜子前面,背过身,撩起颈后的长发。   漆黑的蛛网般的图案,从脊椎骨的位置向外放射,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狰狞。   血眼睛的图案已经让艾伯特帮忙消掉了,信长砍的刀伤也早已愈合,只有“命运的黑线”故我依旧……   安娜……妈妈到底是在何种环境下,练成了这种恶毒的能力?   忽然想起来,安娜是流星街人。   这样也不算太难理解了。不过,实在是太像蛛网了……幻影旅团之所以别名“蜘蛛”,与安娜的这个能力之间,多少有些关系——我深深地这么觉得。   不光从直觉上,还从逻辑上。   因为那个同样双黑的男人……是他们的团长。   嘛……这些对于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啊。   酷拉皮卡说得没错,应该把头发染回黑色,那样比较安全。   弄完头发,我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由得想起那张灰蒙蒙的照片里,有杰克站在背后,坐在小屋前沉静地微笑着的女性。撇去年龄不谈,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顶着这副面孔,万一再遇到他,逃生成功的概率也会上升吧。   走到阳台,这地方风景真好啊~天蓝蓝的,空气也湿润。虽然到了深秋,稍微有一点冷……   披上外套,戴上帽子,跑去海边沙滩上躺着,望天。   这样的天空,还能看多久呢……   如果库洛洛死了,我也会立刻没命。那便是“命运的黑线”……   命运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真的是非常不爽。   对于死亡,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恐惧。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向死亡的进发。总有一个终点在路的尽头等着我。只不过,我的终点和库洛洛的终点,现在重叠成了一个点。   拽着帽檐在海滩上滚来滚去。啊啊~果然还是很不爽。      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死神来敲门的时候,酷拉皮卡在我身旁。      不,我当然希望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有他陪着我。可是……      越是喜欢,越想和他在一起;越是喜欢,越不想和他在一起。      我想我快疯了。      无所谓……都已经把他撵走了,还犹豫什么呢。   伸了个懒腰。啊~这里的海鸟真多啊。   站起来,抚平衣服的皱褶,扶正帽檐,跺跺脚。   该走了。      第二天,我就搬了家。      新年刚过,伊兹成了新的情报部部长。   为了庆祝新官上任,很多同事从世界各地赶来,在他家里举办了盛大的派对。   “没看出来你人缘还不错。”人群散后,我递给他一个酒瓶,“彩虹工坊特产的瓶装鸡尾酒,没加冰块和苏打,适合在冬天喝……再一次,恭喜了。”   “咦……你很清楚我的喜好嘛,真想不到。”   “……我好歹也曾是个情报员。”   他欣然接受了我的礼物,拿了两个高脚杯,边倒边问:“你真的不打算继续留在部里?”   “啊。就写‘长期离职’好了,像旋律那样。欢迎派人前来监视,就算我突然死了,旁边有个人也好收尸。如果晚了,变成一副骷髅吓到人家多不好……不,骷髅还好,最可怕的是腐烂到一半的时候被人发现……”   “……”伊兹扬了扬眉毛,盯着我的手,“小姐,杯子快被你捏碎了。”   “……啊。”太晚了,已经碎了。   “可惜了这好酒。这杯子很贵的啊,地毯也弄脏了……”   看他那一副“要你赔”的表情,我深深地怒了。流星街出身的人,都是这么没有同情心的吗!   被我敲得满头包之后,他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边拿抹布擦地毯边说:“可惜,你的愿望要落空了。”   “啊?”   “现在人手不够,不会再派人监视了。”晃荡着酒杯中的澄澈的液体,他戏谑道,“你啊,明明有人在满世界地找你,你还担心会没有人替你收尸?”   “……”   见我不答,他便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改邪归正,不想杀人了。”   “你相信了?”   伊兹哈哈大笑:“恋爱中的少女,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的。”   “这句话说得没错,不过意思反了。”我拿了一个新杯子,满满斟上,仰头一饮而尽,“我确实不想杀人,但若是为了那家伙,杀人也无所谓。”   伊兹意味深长地抿着嘴,酒液在他唇边徘徊。半晌,他放下酒杯,摇头道:“哎,真是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   我打了个寒颤。   “……不、不用勉强,你还是按往常一样,叫我小姐就好……”      是的,我把安娜就是伊狄,以及安娜是我母亲的事告诉了他。原本以为这个有轻微恋母情结的家伙会因为母亲有别的孩子而心生芥蒂,没想到他还蛮开心的。至于飞艇上被我安了炸弹的事……那么麻烦的家伙,我干嘛要说……   最为重要的是,母亲的死因。   我们之前搞错了。库洛洛恰好赶上了安娜的最后一面。也许是预言诗的变动,驱使他前来拜访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猎人协会的干部。   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之后,安娜一直关注着我的动向。特别是在艾伯特的监视之眼弄坏了以后,安娜在我附近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将光线和声音传到她的所在,因此才能那么准确地把握救我的时机。带我回到她的住所之后,她也在用追踪我的方法,关注事件的后续进展。   近乎“千里眼”和“顺风耳”一样的信息获取能力,正是她当上情报部长的主要原因,同时也是身体急速衰老的罪魁祸首。我和伊兹出发去找除念师后,她的身体状况很快恶化,就像迟暮的老人,无限地逼近旅途的终点。   库洛洛没有动手。但无论如何,安娜确是见到他之后,服用药物自杀的。   原因,大概是出于自责吧。   安娜始终是个善良的人。用伊兹的话来说,属于少见的“出淤泥而不染”型。但是,和所有流星街人一样,她从没有放弃对力量的追求。即使知道副作用,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使用念能力。就算能控制,以那种追杀层出不穷的体质,改换身份恐怕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只不过,为了提高可信度,她选择了假死。   也许对流星街的人来说,死亡是时时刻刻在身边上演的戏码,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在她眼里,让亲人看着自己慢慢衰老,比亲眼死在他们面前更加残酷。但,正因为这种爱,杰克才会那么多次,在提到安娜的时候,冻结了原本灿烂如夏日的微笑。   我的能力遗传自安娜,那么副作用多半也一起遗传了下来。虽然现在看不出来,还是尽可能不用能力的好。   对了,到现在为止,我还不能用念。强制性的绝,不仅杜绝了使用瞬移的可能,还有利于保存体力,减缓衰老……这一点上,我多少也该向库洛洛道谢。   嗯,说实话,我很担心他的安危。虽说他不用念也弱不到哪儿去,但凭他那种惹事体质……   于是,逛寺庙的时候,我在菩萨面前,替他美言了几句。   起初是准备每天都祈祷的。时间一长,便觉得厌烦,对死亡的危机感也淡了。   搞不好他比我还长寿……      三月十五日,我的生日。   缩在被窝里宅。   手机依旧关机中。   打开笔记本,检查邮箱。   唔,有几封新邮件。   第一封:      “库洛妹妹:      十七岁生日快乐~   听说你离职了,诺娅非常激动,嚷嚷着你还欠她‘世界十大极端景观游览’,她的宝贝炸弹全打了水漂之类的。艾伯特也很遗憾,他说好久没碰到这么合作的拍档了。   你的各种情报都得到了很周全的保密,变更IP的代理服务器也一直开着。说实话,你到底住在哪儿啊?还好你不是通缉犯,不然我这个情报部长可就得颜面扫地了。   PS:请收下我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年的免费情报咨询,各种方面的都可以哦~不要顾虑,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这个哥哥说,不会被偷偷记录下来的啦。      你最亲爱的哥哥上”      “……”   握着鼠标的手抖啊抖,抖啊抖。   这家伙根本是此地无银啊……   一年的免费情报咨询?听起来不错。就怕其中有诈……凭我对他的了解,我毫不怀疑他能做出那种事。      抽了抽嘴角,我点开了第二封。      “库洛:      接到一件目标是你任务请求。   对方是某财阀的继承人,他说你从他父亲欺诈了天文数字的巨款,导致其心脏病突发死亡。这是真的吗?会留下马脚,说明你的训练还很欠缺。外面的世界太过悠闲了,不适合你。   对了,这个任务没谈成,因为你是揍敌客家的人,酬金太高,他付不起。   至于幻影旅团的任务,爷爷和爸爸妈妈都表示,要等到你回家以后再开始执行。   还有一年,时间过得真快啊。   最后,生日快乐。      伊路米上”      “……”   手抖啊抖,抖啊抖。   我可以喊冤么……   那些钱,是西洛为了支付暗杀旅团的巨额费用抢来的。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用我的身份偷偷做的那些违法乱纪的事……一想起来,我就浑身哆嗦。      嘛……不管了,接着看第三封。      “笨蛋老姐:      生日快乐~!   我拿到这期的猎人执照了!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不过没办法啊~最近都在和小杰一起在贪婪之岛里修行,没什么机会上网。   听说你迷上了巧克力,我特别订了一盒寄给你了。味道绝对没得说!有我这样的好弟弟,你应当感到庆幸啊,哈哈~!   还有,听说你早就跟酷拉皮卡那家伙勾搭上了?真有你的,瞒天过海啊~有眼光!那家伙虽然有点神经质,却比我大哥二哥强多了!举双手支持!婚礼的时候,记得叫上我们啊~   不过,那家伙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你们该不会吵架了吧?   啊,没时间了,下次再说吧~      奇牙上”      “……”   手抖啊抖,抖啊抖。   奇牙啊……你的巧克力恐怕是白寄了……   那之后,我又搬家了好几次,一次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搬家的事,酷拉皮卡很快就发现了。完全的人间蒸发会让他以为我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每次我都以邮件的方式,编造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至于那些邮件,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一个意思:      “我很烦,别来找我……”      然后,他真的没有来找我。      第四封信,我没有点开看。   凡是他的来信,一律拖到回收站。   不过,回收站一直没有清空……   忽然手一滑,就点开了那里面的积存物。   从去年秋天开始,到今年春天,每天一封,总共几百封的邮件……就算一个一个点开,也很费事啊!   嘛,反正也没别的事,随便看看好了……      “……”   眼睛眨啊眨,眨啊眨。   眨着眨着,就看不清字了。      ……把头埋在膝上,环着双臂,默默痛哭。 83 83、一年(下) ... 作者有话要说:临近完结,每章篇幅都好长…… 正文的倒数第二章,看到黎明的曙光了~~ 和本章感觉完全贴合的背景音乐——久石让《雨》   一天一天,墙上的日历坚持不懈地做着瘦身运动,转眼又到了九月。      用假名订了飞行船的票,火车加汽车倒腾了两天,才抵达安娜的墓地。   伊兹把她移葬到了这里,确实是个明智之举。北邻连绵的群山,南接碧绿的湖泊,外围有层层枫树林包裹,一派宁静与祥和。这块私人墓地,是我和伊兹两人出钱买下来的。本来那家伙执意要一人买单,在我宣称“不让我付就是不承认我是她女儿”之后,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随后又开心地笑着说了句,“真不愧是我的妹妹”。   下了车,天空下起了小雨。这里气候湿润,雨水和周围的景致一样温润,落在身上,一点也不恼人。   正值夏末秋初,枫叶还未披上艳丽的外衣,还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小路上的石板被雨水浸湿,变成干净的乳白色。虫在鸣,鸟在叫,在这幽静的土地上,我不由自主地压低了脚步声。从揍敌客家学来的技巧,也可以用在杀人以外的事上。多少有点意外哪。      啊,已经有人先到了。   褐发青年静静地伫立在墓碑前,如果进行去色处理,就是一尊等身石雕。直到我悄悄走近,在他那束白玫瑰旁放下一束香水百合,伊兹才如梦初醒,跳将起来。      “吓我一跳。”发现是我,他松了口气,埋怨道,“你怎么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   “是你太过入神了。”   “哎……再这么‘绝’下去,史上第一只‘活幽灵’的称号非你莫属。”   “……看在妈妈的份上,暂且饶过你。”      伊兹笑了笑,蹲下来。      “很长时间……”   “?”   “很长时间里,我都自以为非常了解母亲。饮食的偏好,日常的习惯,行事的风格,解决问题的思路……有好多次,对于下一步棋该怎么走,我的看法都与母亲不谋而合。直到不久前我才发现,我对她其实一无所知。”   “人是复杂的动物。”我缓缓地道,“就连我们自己,也不一定了解自己。”   “因为害怕衰老,而抛弃爱人和刚生下的孩子,一个人远走高飞……母亲到底在想什么啊?”   “什么叫远走高飞……说得好像她是乐意为之似的。你又不是女人,当然不会懂衰老对女人来说有多可怕。”      好一会,伊兹没有说话,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或许吧。”他抿了抿嘴,“不过,如果是我,一定会做出相反的选择。”   “……哦?”   “我会向家人坦露实情,让他们有充分的时间接受现实,然后用比常人更短的生命,去做真正想做的事。”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粗神经呢。那样做,实在是太残酷了。”   “有吗?是你太多愁善感了吧?”   “冷酷无情的家伙。”我评论道。      他标志性地扯开半边嘴角,站起来。   “留下,至少还能有一段快乐的时光;逃走的话,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顿了顿,他又道,“何况,开诚布公之后,家人和自己都会加倍珍视这段日子。在此过程中,所有人的精神防御力都会得到提高。”      还精神防御力呢……把人生当成游戏吗?!      “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某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把我的谴责当成了夸奖:“哈哈哈,除非我愿意,否则没人能伤到我。”      “幸福与痛苦,并不是可以加减相消的东西。”他用力抻了抻腰,“尽管母亲的离开让人痛苦,但我更多想起的,是跟她在一起的回忆。如果没遇到她,我就不用为她难过,可是,那同时也意味着失去更多的幸福。”      “为了这段独一无二的幸福,就算要接受更多痛苦来换,我也不会后悔。”      这家伙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相当具有欺骗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看表,已经是傍晚了。   “回去吧。”伊兹说。   一转身,呼吸顿时停滞。   小路的尽头,立着一个穿黑西装的双黑男人。一束火百合在他手上明艳地绽放,宛如一团燃烧的烈火。   神经立即绷紧。我的脑袋飞快地运转,拼命想着“如何在不致任何一人死亡的情况下安全离开”。   他黑沉沉的眼睛望过来,视线穿过我们两人中间,直直射向我们身后,安娜的墓碑。      “我只是……来给一位值得尊敬的女性扫墓而已。”      伊兹冷笑了一声:“团长大人居然亲自替家母扫墓,真是不胜荣幸。不过,我想还是不必了。”   库洛洛也沉下脸来,局势一触即发。   我用90%的脑力思考对策,余下10%的暗暗叫苦。虽然跟他解释了库洛洛与安娜之死无关,但没有完完全全地交代实情,果然是做错了吗……   等等……那样说或许能行。      “在墓地动武……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我清了清嗓子,“这位先生所言极是。既然如此尊重她,今天就让我们放下各自的身份,做一个单纯的扫墓人吧。”      很好,世界安静了。   总算暂时回到了和平年代……   虽说如此,与库洛洛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仍然不停计算着他可能的出手时机和目标,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周围环境,列出了几条可行的逃跑路线……   “不必担心。今天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低低的男声飘过来,透过细细密密的雨丝,显出朦胧的轮廓。      “你……有一个好名字。”      待我惊讶地回头,他已经走远,将那团火一般的鲜花献给了母亲。      “那家伙,真让人不爽。”回去的路上,伊兹还对此念念不忘,“连常识都没有。那种鲜艳的花朵,根本不适合扫墓。真是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虽说他崩溃的样子也蛮有趣,看这反应,还是继续瞒下去好了。   “啊哈哈。刚才谁神气活现地说没人能伤到他的来着?”   “……妹妹,你再这样不可爱,会嫁不出去的。”   我开始活动筋骨:“呼……不在墓地,可以打人了!真痛快!”   “喂喂!我可是在开车啊!停手!要撞到悬崖下面去了啦!哇啊啊啊啊……”   …………   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扫墓之旅平安地结束了。      我明白伊兹的意思。   火百合的花语,是热情的爱。   伊兹不明白的是,那束火百合,表达的是孩子对母亲的,本能的,深入骨髓的,热切的依恋……      回到现在的住所,又过了一个多月,便迎来了多雨的深秋。   最近喜欢出门不带伞,在雨中漫漫散步,欣赏道路两边的红瓦小楼,从阳台向天空伸展的蓬勃的花草,或是趴在桥边,眺望水汽迷蒙的河面上模糊的船影。一圈走下来,回到家脱掉湿透的衣服,痛痛快快地冲个热水澡,换上宽松舒适的睡衣窝在被子里,捧着热乎乎的咖啡看电影……   上辈子最向往的,就是这种自由而宁静的生活。如今早已实现,但总感觉有点不真实。这些美好的事物,会不会像梦中的世界那样,突然间迸飞四散?   这样的一个雨天,我湿漉漉地跑进家门,甩掉凉鞋,三两下扒掉潮透了的衣服,一头扎进浴室。   洗着洗着,忽然听到笔记本电脑“您有视频会话请求”的提示音。   真稀奇……是谁啊?   不管是谁,打扰了美好的沐浴时间的,一律无视。   悠悠然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提示音还在响,真有毅力……      “库洛妹妹,不得了了!!”   “……有什么事?”   我能看到对方,但对方看不到我。当初选没有摄像头的笔记本,实在是太明智了。   “那个,我、我被人捆绑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嗜好啊。再见。”   “等一下!别急着关啊!真是的,先听人把话说完嘛。”网络对面的人咳嗽两声,“你不想知道绑了我的是谁吗?”   “……是谁?”   “哈哈哈,你一定已经联想到是谁了。那家伙问了我关于你的事……”   “……”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伊兹突然低头,作双手合十赔罪状。   “对不起!我什么都招了!实在抱歉!是他逼问我,不得已才说的……”   “你……说什么了?”我的胃开始抽搐。   “全部。”视频里的青年往沙发上一靠,拉扯着衣领,“只要是我知道的,都说了。”      这……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少骗人了!你会被人威胁,鬼才信哩!”   “妹妹,不要逃避现实……”   “多管闲事的家伙!你知道我下了多大决心才瞒住了他的吗?”   “库洛妹妹……”   “都怪你!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我讨厌你!”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家里的东西被我扔得到处都是。      “喂……别这么激动啊……”伊兹用手捂住耳朵,“女孩子的房间弄得乱糟糟的话,会给对方留下坏印象的哦。”   正揪着枕头的我喘了口气:“什么?”   “为了不让我跟你通风报信,那家伙设定的是三天后松绑,现在他应该快到了。”   “……啥?”   屏幕里的人两眼弯得像月牙,虽然捂住了嘴,却有不断抽搐的肩膀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在偷着乐!   “话说回来,连我都不知道你在哪,他居然那么轻易就能找到,确实不简单。”他笑眯眯地拍起手来,“因此,作为对他的赞赏,哥哥我就心甘情愿地被绑喽~”   “你……混蛋……”我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叮咚——”      瞬间,我石化了。      “叮咚叮咚——”      默默扭头。   不、不会这么巧吧……      背贴着墙,蹑手蹑脚地蹭到门边,一系列动作完成得连贯流畅,一气呵成,堪比电影里的女特工。      “谁……您哪位?”      等了一会,门外传来久违的熟悉的声音。      “是我,酷拉皮卡。”      “……”      此时此刻,我只想仰天作《呐喊》状……   早知就假装不在家了……   对了,能找到这里,是凭借他的“无名指追魂链”吧……这么说,无论跑到哪里都是白搭……      “开门,库洛。”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别开玩笑了,快开门。”      “真、真不巧呢,库洛她现在不在家,您请回吧!”      “……那么,你是谁?”      “我……我是她养的,会说话的幻兽……”      “……”      “……”      “是吗。看来我来的不是时机。”      “……”      “有些话,劳烦您转告她。”停了一会,那声音续道,“‘这么久才来找你,我很抱歉。’”      “……”      “那次事件之后,她一直避我不见。我常常在想……她果然还是没有原谅窟卢塔族。”      “……”      “然后,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族人给她带来了那么大的痛苦,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跟我在一起呢?”      “……”      “每次收到她的邮件,我都会觉得很开心,但立即又会觉得很难过。越是不去找她,就越自责;越是自责,就越不敢去找她。”      “……”      “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夜里有没有着凉?会不会觉得无聊?有没有人陪着她?一想到这些,我就会失去冷静……呵呵,旋律和芭蕉都说,他们简直快要不认识我了。”      “……”      “有一天,看到镜子里的火红睛,我想起来一件事。”      “……”      “她更喜欢我蓝眼睛时的样子……”      别说了……      “所以,我去找了伊兹,他似乎对女孩子很擅长,又和你很熟的样子,也许他知道应该怎么做。结果从他口中,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窟卢塔的祈祷文里,有一句是这么说的:‘我愿能与所有同胞分享喜乐,愿能与他们分担悲伤’……”      “曾经,窟卢塔族让她亲眼目睹了最重要的人的死亡;那么,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让我体味到最重要的人死在眼前的痛苦与悲伤,也算是我这个窟卢塔族的幸存者,所能给予她的一点微薄的补偿吧。”      “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换得她一生的幸福……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大的补偿。”      “最后一句……”      “‘你……愿意接受我吗?’”      我……      我抵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泣不成声。      “抱歉,不知不觉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就此告辞。”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下楼梯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啪得打开门,连鞋都没换,我就这么啪嗒啪嗒地跑下楼梯,冲进雨里。      雨势比刚才大了许多,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撑着伞的 83、一年(下) ...   人影。      刚才的访客,早已不见踪影……      呆了两秒,我朝着直觉选择的方向,拔腿狂奔。      跑着跑着,拖鞋在石砖道上打了滑。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溅了满身的泥水。      爬坐起来。      雨水和泪水,在脸上交汇成无数条小溪。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蜷着身子,在道路中央,放声痛哭。      ……      怎么……      ……雨停了?      慢慢睁开眼。      周围的空间,没有雨水落下的迹象。      抬起头,看到一把伞。一把很大很大的伞……      “这个样子跑出来,会感冒的哦。”      然后,我的肩上,多了一件风衣。一件很长很长的风衣……      金发少年蹲在我面前,温柔地抚上我湿漉漉的脸颊,微笑一如天使。      “好了,走吧。”      他扶我站起来,看着街道的尽头。      我缩在他的衣服里,也看过去。      仿佛就在昨天,也是在这样的街道,漂亮得天使一样的小男孩走在前面,弄脏了白色睡袍的小女孩远远地跟在后面。一个回眸,一个驻足,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      往事仍在上演,一切仿佛回到过去。      原来,命运之蛇早已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出发之地,便是完结之所……      搞什么,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绕着圈团团转啊!      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      雨……就快停了。 84 84、旅情(最终章) ...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到最终章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我不太会用说的,这样吧,大家想看什么样的番外? 只要我会写,一定写出来答谢大家! PS:如果你喜欢这篇文,就请到某鱼的专栏,点右上方的“收藏此作者”收养某鱼吧。 这样以后有新坑,会第一时间显示出来,很方便。 以上,正文开始。 最终章背景音乐——久石让《旅情》   距离十八岁生日,还有三个月。   十八岁以后,如果不回枯枯戮山,我就不再是揍敌客家的人了。不用再接任务,也不再受到揍敌客家的庇护。当杀手的那段时间招惹的仇家,很有可能趁此机会找我寻仇。之前伊路米的信里提到的那个针对我的暗杀任务,是因为我姓揍敌客,酬金太高才没谈成的。摘掉了杀手世家的帽子,倘若再有这样的委托,后果会很严重。   西洛下达的旅团暗杀任务,需要我回到揍敌客家才能启动。旅团不知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虽说库洛洛还没有除念……   果然,还是躲起来吧。      汽笛鸣响,列车缓缓驶离站台。   反手拉上车厢的门,我慢慢走近坐在窗边正在欣赏风景的少年,一脸坏笑。   “好,我们开始吧!”   “哎?”他转过脸来,“开始什么?”   “看书啊。”我从不知什么地方拖来一个快要撑破了的旅行包,“这次旅途很漫长,我特别准备了两人份的书籍,足够我们撑到目的地了。”   “啊……哦。”   “怎么,你好像很失望啊。”   “……没什么。”   某人脸红了。这回绝对不是错觉……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铺洒进来,车厢笼罩在温暖的橙光里。我和酷拉皮卡面对面坐着,每人面前竖着一本书。   “对了,真的不要紧吗?你的大哥那边……”   “嗯。鞭子还回去了,现在估计还扎在三毛的尾巴上呢。”对于旁系亲属,揍敌客家并不会像对直系那样严格。就算我不回去,长辈们也不会强求。这也是为什么,揍敌客家的成员名单里,虽然有五个兄弟,却没有席巴或者桀诺的兄弟姐妹。   酷拉皮卡辞去了保镖工作。虽然他说不会再去刻意寻找火红睛了,我还是带着他去见了伊兹,拜托他关注这方面的动向。反正一年之内情报免费,有这么好的搜索引擎,不用白不用。   打开一本从海德那拿来的心理学书籍读起来。   真奇怪,根据以往的经验,多重人格者的人格不会共通的,分开得很干净。那么,为什么西洛会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而且,现在想起来,对西洛的第一印象并没有错,她真的很像海德,尤其是站立时喜欢背着手的习惯。   对了!她的记忆,是从我拜海德为师以后开始的。难道……   翻着书,脑中的答案渐渐明晰。   当时,海德的念虽然完美地修改了我的记忆,但记忆的冲击并没有消除。被压抑的真实的记忆,与海德的念相互纠缠,逐渐转变为一个独立的人格。她并不是海德的幽灵,而是我的深层意识与海德的念中带有的原主人的痕迹,融合在一起的产物。因此,她才会具有海德的习惯。但是,念的残片并没有完全复制原主人的能力,所以她虽然能看到我的记忆,却不能再次修改它……   可是,为什么她死了以后,她的记忆也融合到了我的记忆里?   而且,在派克帮我回忆起真相之后,西洛仍然存在,说明光是那样,也并不能完全摆脱海德的念。可是随着西洛死亡,海德的念也似乎消失了。死人的念不是没法消除的吗?   啊啊……怎么想也想不通。这种案例,实在是太罕见了。      “对了,库洛……”正当我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对面的人突然从书中探出头来,“你是什么系的?”   抬头,发现他的手上捧着本《心源流念能力分类法全解析》……   “特质系的啊,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我随口答道。   “是吗。我总觉得你像变化系……”   “……哪里像了?”   “五年前我们分开的时候,猎人测验的时候,在诺斯拉家当保镖的时候,故意躲着我不见的时候……你的演技,实在是令人佩服。”   这恭维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等一下。   “酷拉皮卡,你前一句说的是什么?”我突然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书哗啦哗啦响。   “哎?”某人被吓了一跳,“没说什么啊。不过说你像变化系……”   “酷拉皮卡,”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拼命上下摇晃,“你真是个天才。”   “……库洛,你是不是发烧了……”   某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无奈地笑。      就是这个。   假如我真是变化系,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假如我的变化系能力,是将自己的气根据外界的气的性质而改变……   在与海德的念相互纠缠的过程中,我脑中的念逐渐改变了性质,渐渐接近海德的念,与之相融合,诞生了西洛这个人格。之后,以那次事件为契机,这团独立的念又转变为我自身的念,与周遭的念融合为一体。因此,在那之后,我获得了西洛的记忆……   两次“同化”!   这个猜测未免有些大胆,但确实很有可能。虽说不是专门的除念术,但如果我的推理没错,我确实做到了“除掉死人的念”……      “酷拉皮卡,你说……”我坐回座位上,“有没有可能,我是变化系与特质系双系统?”   “双系统?”   “嗯。你不也是双系统吗?具现化和特质系的。”   “确实是这样,不过只有在变成火红眼的时候,我才是特质系。”他合上书道,“正如这本书所说,世界上具有双系统的人极为罕见,碰上的概率和乐透中奖差不多。我算是特例中的特例吧。”   “是这样吗……”   总觉得有点气馁。   “不过,如果你真的是特质与变化双系统,我绝对不会感到意外。”   什么啊……这是夸奖呢还是讽刺呢?   嘛,还是去找专门教念师父问问吧。如果我真的有这样的变化系能力,说不定就可以除念了……      汽笛声响,拖着长长的尾音。窗外残雪似银,阳光倾斜着射进来,像刚擦过的玻璃一样透亮。   路边的树枝在冬日暖阳中,显出雪化之后润泽的深色。   “库洛,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啦。”我轻快地跟上前面的人,“我在想,这些树快要发芽了吧?”   酷拉皮卡走过来,对着树仔细观察了一番,说:“还有几个月。对这种落叶乔木来说,春天来得比较晚。”   “嘛……总而言之会来的嘛。”   “当然了。冬天之后是春天,你不知道吗?”他揶揄道,“这就是小时候不好好念书的后果……”   “……去死!”   “痛……别随便把行李往别人头上扔啊!很重的耶!”   “很重,所以你拎。”   “……”      我们轻快地走着。冻结了路面的一层薄薄的冰,在我们的脚下,清脆地绽放。 85 85、情人节特别番外 ...   这是这两个人……同居以后的事。      夏日的夜晚,小酷同学和小黑同学坐在屋外的平台上,并肩看天上的星星。小黑在吃冰激凌,小酷在喝凉茶。   “好漂亮的星星啊,跟小时候看到的很像。”   “不一样的。小时候看到的是南半球的星星,这里是北半球啊。”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能看到不一样的星座。”   小黑说着专心研究起天上的星座图来,没注意到手里的冰激凌慢慢融化了,落进了吊带衫宽松的领子里。   “啊,好凉!”皮肤上的触感把她拉回现实,小黑低下头,用手指把掉到胸上的冰激凌抹起来,伸出舌头舔进嘴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异样的目光。   “库洛,你……”   “嗯?”   “你好像变胖了。”   终于发觉对方视线落在哪里的小黑,一下子跳起来:“不会吧?完了,怎么胖了?都是你,整天让我吃那么多东西,把我当饭桶吗……我要去减肥!”   小酷已经对她这种偶发性的脱线习以为常,品着茶幽幽地道:“不用减,现在这样就很好。”   “哎,真好啊……你怎么吃都不长胖。”小黑邪邪地笑起来,“这么好的身材加上这么漂亮的脸蛋,却不是女生,真是好可惜啊~好可惜。”   小酷放下茶杯,轻轻呼出一口气:“库洛,你知道我讨厌被人这么说……”   “可这是事实呀。听旋律说,你在友克鑫的女装扮相非常漂亮……”她凑近小酷的脸瞅了瞅,“酷拉皮卡,你真的是男生吗?”   “……”   “啊,对了!下次买衣服的时候,帮你买几件合身的女装吧!再加几套假发……嗯,完美!”小黑背过身边握拳边碎碎念起来,“顺便塞给他几套女仆装水手服哥特式蕾丝花边吊带袜短裙什么的……太好了!小酷的女装耶!哇哈哈哈哈……”   虽然小酷同学教养很好,但忍耐总归是有限度的,尤其是遇到这种事……于是,在被这样戏弄了无数次后,我们的小酷同学,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库洛……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哎?”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的小黑刚准备反驳,就听到茶杯被捏碎的声音。   “这是第几次了?自从小时候你把我认成女生后,你爸爸把这件事告诉了一起训练的其他小孩,从那以后凡是男生,都管我叫‘酷拉皮卡妹妹’!连隔壁家的大叔也是!”   “啊……还有这种事?”小黑无动于衷。   “总是一个劲说我漂亮像女孩子什么的,我已经听够了!”   看到小酷变红的眼睛,小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别激动嘛,有话好好说。”   “如果我对你说‘你真的好像男生哦’,你会高兴吗?”小酷穷追不舍。   “……”小黑看了眼□穿的短裙,想了一会,耸了耸肩道:“好啦好啦,这次算我不对,回去吧~”   “很遗憾,已经太迟了。”小酷低低笑了两声,一把从背后抱起小黑,边往回走边说,“到底谁是男生,谁是女生,我今天就让你知道……”   后知后觉的小黑,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虽然尽力反抗了,但我们红了眼的小酷同学,已经完全陷入暴走状态,根本不是陷入“绝”的小黑能反抗得了的。   此时,小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怀念过,曾经的瞬移能力……      第二天,当地的结婚登记所,迎来了一对情侣。(窟卢塔族人在这方面的观念很保守,发生了就要负责任。)   负责接纳的大妈抬起头,啧啧,好久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夫妻了,两个人看上去也很般配。不过,为什么男方神采奕奕,女方则一副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样子,周身隐隐可见黑色的怨气……   唔……真是天使和幽灵的组合。      又过了十天,小酷同学出门拿牛奶的时候,收到了一个沉重的邮包。邮单上标注着是网购产品。   寄给我的?可是我并没有订什么东西啊。   小酷疑惑地抱着包走进门。小黑同学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兴奋地扑上来,三两下拆开包装纸,把内容物在地板上一本一本铺开。   看到封面的瞬间,小酷同学的脸腾地红了,扭过头问:“这都是你买的?”   “对呀!印刷质量不错,果然物有所值啊。”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他指着她手里的书。   “是《【哔】》《【哔……】》《【哔——】》和《【哔!】》……啊,有了!”小黑甩掉手里的,又从地上捡起一本,扔给小酷,“就是这本!这本书很适合你的念能力。”   小酷同学拿起书一看,封面醒目的几个大字——《百样花式捆绑别选》……   于是,他的脸色从红变到白,从白变到绿,又从绿变到黑……   “为什么要买这种东西!”他快要崩溃了,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   “因为……”小黑同学慢慢从【】书的海洋中站起来,神情严肃地陈述道,“酷拉皮卡,你实在太需要补充这方面的知识了。”   “……哎?”某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真是的!我还你为你什么都懂,原来你什么都不会!差点就痛死我了!”这回轮到小黑爆发了,“你能想象两腿叉开抵在树桩上来回撞的感觉吗?一定不能吧,因为你不是女生……”   说着说着,她捂着小腹蹲下来,似在流泪。   小酷同学非常震惊,连忙上前安慰道:“明白了。是我不好,一时冲动,也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会好好学习的。”   然后,小酷一本一本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书,堆在一起放到了书桌上……      ——十天后——      阳光明媚的午后,小黑正在厨房里对着菜谱学习一种新式菜肴。小酷坐在后院的长椅上,啪得合上一本五颜六色的书,长舒了一口气。   “呼……终于看完了。”   回到屋内,把书放回书架上,看到厨房里系着围裙的小黑,便不动声色地从身后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呢喃道:“库洛,那些书……我都看完了。”   “咦……”小黑同学头也不回地问,“这么快?”   “嗯。”小酷勾起嘴角,“书本上的算是学完了,不过……距离真正掌握,还差最后一步。”   “……哦?”   “实践出真知。”小酷轻轻地顺着小黑的脖颈吻下去,“最后的实践环节,你……愿意帮助我吗?”   小黑手一抖,炒勺锵啷一声掉在地上。   “别这样……我还要做饭……”   “没关系,今晚我来做。”   “不是的……炉子上的火还在烧呢……喂,停手啊!你在干什么,快住手……唔……唔嗯嗯……”      很快,世界安静了。      这一天,我们的小黑同学再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掘坟墓……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之夜,终于赶完了这个特别篇…… 一直对这一对怀有怨念的筒子们,欢呼吧! 终于!我们的小酷同学终于推倒了库洛!真是不容易啊T T 最后,大家情人节快乐~=v= 86 86、夫妻相性50问 ...   鱼:大家好,我是富坚老混蛋电视台的记者抽风的鱼,由于之前的记者数字君潜水中,下面由我来为大家主持酷黑的夫妻相性50问。   数:喂喂,不是夫妻相性100问吗?后面那50问哪去了?   鱼:为了本电视台和记者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已经销毁了。   数:……我懂。   鱼:以上,访谈开始。      1.两个人的姓名?   酷:酷拉皮卡。   黑:库洛。   鱼:库洛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呢?   黑:据杰克说,是因为我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色的。不过听某个抽风的作者说,黑色跟白色不同,能包容其他颜色,象征融合,联结,沟通,跟连接空间的能力很搭……   鱼:真不愧是我的女儿,考据得这么清楚。   黑:我想,应该是作者希望我在看到诸多黑暗,遭受各种挫折以后,不像西洛那样排斥它们,而是接纳它们,跨越人生道路上的坎,抬头挺胸地阔步走向光明的生活。   鱼:女儿,你实在是太懂娘的心了……(拿手绢拭泪)   酷(小声):小黑,你母亲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黑(摊手):顺顺她的意思而已,不然哪来的HE?      2.两个人的年龄?   酷:参加猎人测验的时候17岁,现在是18岁。   黑:我比他小一岁。   鱼(指):你们早婚!   酷:那个国家的法律里,男性18岁女性16岁就可以结婚了。   黑:是记者小姐你太无知了。   鱼:跟书呆子开玩笑,真是自讨没趣……      3.性别是?   酷:……   黑:……   鱼:怎么,这两个人都沉默了。   酷:这种问题,没有回答的必要。   黑:同上。      4.你的性格是?   酷:……   鱼:又怎么了?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吧。   黑:这种事,自己查百度不就好了。   酷:提问之前,应该先自己动手寻找答案。   鱼(无力):好,好……那库洛呢?   黑:我什么脾气,你这当妈的还不知道?   鱼:喂!谁说这两个好采访的啊!谁说的!叫他自己来!(掀桌)      5.觉得对方的性格是?   酷:懒散,脑筋不错却显得呆呆的,偶尔还会脱线。   黑:认真,有责任感,既聪明又温柔……偶尔会显出腹黑的一面来。   鱼:一个贬一个褒……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小酷!我家女儿虽然傻,你可不能欺负她啊!   黑:谁傻了!   酷:放心吧,我是个很有道德感的人,恃强凌弱,趁火打劫之类的事是不会做的。   黑:……(扭头,死死地盯着小酷)   鱼:咳咳,看来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啊……      6.两人是何时邂逅的?在什么地方?   黑:8岁,窟卢塔族村子的树林里。   酷:同上。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酷:一个莫名其妙的野丫头。   黑:一个天使一样的小萝莉。   鱼:这两人开始互相人身攻击了。      8.喜欢对方哪一点?   酷:……突然这么一问,还真不好回答。   黑:各方面。性格很相投……   酷:嗯,就是这样了。   鱼:幼驯染什么的真可怕。      9.讨厌对方哪一点?   酷:跑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黑:跑到哪里都能找到我。   鱼:猎人和猎物的完美组合。      10.觉得两个人合得来吗?   酷&黑:是的。   鱼:看这同步率……说服力MAX啊。      11.怎么称呼对方?   酷:小黑。   黑:小黄。   鱼(惊):小黑和小黄是怎么回事啊!我有写到吗?!   酷:没有,是情人节特别番外结束以后的事。   黑:隐居的时候当然要用假名了。   鱼:用昵称当假名吗……有一套!      12.希望被对方叫什么?   酷:怎么叫我都会乐意接受的。   黑:我也是。   鱼:我看到亮闪闪的闪光……这一对闪死我了!      13.如果要把对方举例成一种动物的话,是哪种动物?   酷:会说话的幻兽。   鱼:那是什么?   黑(汗):他还在怨念正文倒数第二章那件事……   鱼:酱紫……那小黑你呢?   黑:金毛小猎犬吧。   鱼:哦!这个从颜色上讲,还蛮相像的。   黑:嗅觉特别灵敏,不管我跑到哪里,都能被他找到……      14.如果要送对方礼物的话,会送什么呢?   酷:心理学方面的书。   黑:那方面的书我已经很全了,不必客气。   酷(灿烂地微笑):是吗,那只好把我自己送给你了。   黑(大惊):妈妈救我!   鱼:女儿乖~喂,小酷,你怎么变这样了?   酷(继续微笑):被小黑调\教的呀。   鱼(大惊):调……调\教这种词都知道了!女儿,你到底对小酷做了什么!   黑:我……我……对了!那个啥……你还没问我会送什么礼物呢!   鱼(失望):哦……你的回答呢?   黑:大概……历史学方面的书籍吧。   酷:那方面的书,我也已经有很多了。   黑:……   酷(微笑):所以,还是把你自己送给我吧。   黑:……谁给我一块豆腐,让我撞死好了……   鱼:小黑,自作孽不可活,你珍重吧。      15.希望收到对方送什么礼物?   酷:她。   黑:他。   鱼:小酷就算了,女儿你疯了吗!   黑:如果不这么说,我会更惨……   鱼:原来如此……可怜的孩子,早知道就不让你跟这红眼兔走了……   酷(微笑):对不起,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鱼(惊):没、没什么……      16.对对方有什么不满吗?是怎么样的不满?   酷:到处乱跑。   黑:到处抓人。   鱼:……      17.你有什么样的嗜好?   酷:看书。   黑:看书和睡觉。   鱼:两个都是书虫。      18.对方的嗜好为何?   酷:睡觉和看书。   黑:看书。   鱼:哦呀,顺序颠倒了。   酷:很明显,她打瞌睡的时间比阅读的时间长。      19.讨厌对方对自己做什么事?   酷:说我像女生。   黑:说我像男生。   鱼:难怪之前的性别问题,两人会那么沉默啊。想到不好的回忆了吧……      20.你会因为做了什么而导致让对方生气?   酷:说她像男生。   黑:说他像女生。   鱼:果然……      21.两人至此是什么样的关系?   酷:合法夫妻。   黑:嗯……   鱼:为什么要强调“合法”呢?   黑: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之前是非法的啊。   鱼:小黑貌似回想起了不愉快的事……      22.两人第一次约会是在什么地方?   酷:窟卢塔族聚居地的树林里。   黑:两个没到十岁的小孩,也能叫约会?   鱼:这叫幼驯染啊幼驯染!      23.当时两人的气氛是?   酷:……不记得了。   黑:我也是。   鱼:喂……这算什么回答啊!   黑:美好的记忆都是经过模糊处理的,你不知道吗?   鱼:原来如此……我懂了。      24.当时进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酷:……她救了我。   黑:勾搭上了一个活动图书馆,收获很大。   鱼:原来你的脑子里只有书么……      25.常去哪约会呢?   酷:主要是跟小时候的自然环境相像的地方。   黑:树林里,星空下,海滩边……   鱼:好浪漫……      26.在对方生日时,会做些什么?   酷:通常生日会做的事,都会做。   黑:同上。   鱼:本以为会有什么劲爆内容的……真失望。      27.是谁先告白的?   酷:是我。   黑:嗯……   鱼:出乎意料地坦率啊……小酷好样的,有担当!      28.喜欢对方到什么样的程度?   酷:想和她一起白头偕老。   黑:嗯……   鱼:小黑快要晕了……原来小酷就是拿这一套骗走我家女儿的啊!      29.那么,深爱著对方吗?   酷&黑:嗯。   鱼:经历了那么多风雨终于走到一起,这一问没说的。      30.最怕被对方讲什么?   酷:有关窟卢塔族的真相……   鱼:告诉你的那个是西洛啦。   黑:要去抓捕旅团为同胞报仇什么的。   鱼:果然,窟卢塔被旅团袭击那天的真相是个禁区……      31.怀疑对方好像出轨了!该怎么办?   酷:没有那种可能性。   黑:他不让我离开他视线半步……   鱼:原来如此……那么,如果小酷出轨了呢?   黑:没有那种可能性。   鱼:哎,这么肯定?   黑:我在他视线之内,他也在我视线之内。   鱼:哦~真的是呢!两个的占有欲都很强啊。      32.能原谅对方出轨吗?   酷:能。   鱼:哎?刚才还绑得紧紧的,这会儿这么宽容?   黑:他知道没有那种可能性,才这么说的。我的答案也跟他一样。   鱼:这两个人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相同的思维模式。      33.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该怎么做?   酷:打电话,打不通就去找她。   黑:找个地方睡觉。   鱼:……完全不担心小酷的安危啊。      34.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个部位?   酷:眼睛和头发,很纯粹的黑色,感觉很特别。   黑:同上,金色的头发和蓝绿色的眼睛,很漂亮。   鱼:原来两个都是颜控。      35.什么时候两个人心跳不已?   酷:跟她离得很近的时候。   黑:同上。   鱼:其实是零距离接触吧……喂喂,这里可是公众场合!      36.对方是哪种的性感?   酷:偶尔脱线的可爱,看起来很单纯,其实满脑子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   黑:温柔体贴,偶尔的腹黑会让人觉得很性感。   鱼:偶尔会表现出和平时不同的一面来,这两人还真是蛮像的。      37.会对对方说谎吗?说谎技术好吗?   酷:我不会对她说谎。即使说了,也会被她一眼看穿。   黑:我也不会对他说谎。即使说了,他也发现不了。   鱼:学心理的果然都是一流的骗子……      38.在做什么的时候会觉得最幸福?   酷:和她一起看书的时候。   黑:和他并肩坐着的时候。   鱼:论书虫程度,还是小酷更胜一筹啊。      39.有吵过架吗?   酷:很少。   黑:只有在我说他像女生的时候……   酷:嗯?刚才你说了什么?   黑:没、没什么!我发誓什么都没说!   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典型。      40.怎么样的吵架呢?   酷:她说我长得漂亮,像女生之类的。   黑:我只是实话实说……   酷:然后,我就证明给她看了。   黑:=///=   鱼:还真是能增进感情的吵架啊……      41.怎么和好的?   酷:之后就和好了。   黑:=///=   鱼:“之后”到底是什么之后啊!解释清楚啊喂!      42.就算是来世,也想当恋人吗?   酷:来世那种东西,是骗小孩子的迷信吧。   黑:……   鱼:可怜的孩子,有苦说不出。      43.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酷:她愿意放下杰克的事,不计前嫌跟我在一起,已经足够证明了。   黑:他被西洛从飞艇上扔下去,还能想起来救她的时候。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活着有什么用?说明他不是光为了火红眼的基因才跟我在一起的。   鱼:好复杂……      44.什么时候会觉得对方是不是不爱自己了?   酷:她不告而别的时候。   黑:他没来找我的时候。   鱼:这两人整个一个你追我赶……      45.你会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爱?   酷:陪她白头偕老。   黑:我也是。   鱼:两个人都是温吞的细水长流型。      46.适合对方的花是?   酷:请稍等一下。   黑:这个得查查植物图鉴。   鱼:哦,哦……   (一小时后)   鱼:好了么……   酷:快了,还有一点。   (半天后)   鱼:还没好吗……我饿了……   黑:还有大概三天的阅读量。   鱼(掀桌):这两个死较真的书虫!早知不问了!这题跳过!      47.两人之间有隐瞒什么事吗?   酷:没有。   黑:没有。   鱼:女儿说谎从来都是脸不红气不喘。      48.你的情结是什么?   酷:将窟卢塔族延续下去。   黑:想看他扮女装。   鱼:原来如此啊!小黑想看小酷扮装,激怒了小酷。小酷为了证明自己的性别,将小黑推倒,以此达到传宗接代的目的!真是绝配!噗哈哈哈哈哈……   黑(微笑):记者小姐,访谈结束后麻烦你留一下。   鱼:我、我错了!刚才那段会被剪掉的!我以作为记者的尊严起誓!      49.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公认的还是机密?   酷:后者。   黑:只有少数人知道。   鱼:为了安全嘛,隐居逃难中,不容易啊。      50.确觉得两人之间的爱是永恒的?   酷: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黑:就算是宇宙,也有湮灭的一天。   鱼:这俩学究党……   酷:不过,只要我还活着,这一点就不会改变。   黑:嗯。   鱼:理性的浪漫啊……啧啧,感觉也不错。      鱼:以上,酷黑夫妻相性50问到此结束,感谢各位支持~(鞠躬)总体感觉没有大的爆料,除了小酷被调\教后转化为腹黑攻这点……嘛,小黑也算做得不错了。预祝这两位能像他们所说的那样 86、夫妻相性50问 ...   白头偕老,相伴终身~撒花~!      画外音:后来,因为公布了禁播内容,作为记者的鱼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了。此后,人们只能看到不断挖坑的鱼…… 作者有话要说:50问看上去简单,码起来还挺不容易的…… 数字君你看到了吗T T 虽说有50问,也只能窥到两人生活的一点点细节,到底有什么样的有爱画面就不得而知了…… 于是,请尽情YY,随意补充~! 小说下载尽在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苏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